栾树茂点点头：“是啊，你想一下看，就不难理解。此五年左払到五八年大跃进‘放卫星’、‘浮夸风’开始，到1960年，我们党内从上到下的许多个基层，犯得错误还少吗？瞎指挥、胡调度，吹毛求疵，连我这个县委常委也跟着当时的形势热了头脑，下乡驻丸白黑指挥着老百姓上坡干活，一年四季除了过年没有一天一晚上闲着的时候。幸亏，从1961年第一季度起，是我深深反省之后，在多次县委会上据理力争，力排众议，制止了这样的生产决策，结果到头来也得罪了滕县长大人，给我弄了个拔白旗典型。”
赵焕章：“是啊，前几年那样没白天没黑夜的胡子、蛮干，又获得了些什么经济效益？结果到头来还是贫穷、挨饿！”
栾树茂肯定地：“这三年自然灾害中，党中央提出的‘调整、充实、巩固、提高’决策是及时、英明的。这不，通过反省，地委专区和县里也都跟着执行了。这应该是件值得庆贺的事情啊。所以，毛主席说，‘政策和策略是党的生命线……
赵焕章：“栾部长，说真的，我今年回来接任大队党支部书记，开始我思想还真有些想不通，觉得自己还年轻，在企业上已干出了点成绩，再回村同老百姓打交道是很难很难的一件事。党委王新亭书记找我谈话时说，‘你放心回去吧，你们村父老乡亲都很苦，要让他们尽快脱贫，早日过上富裕的日子。再说，现在在你们大队蹲点的县委工作组栾树茂同志是位了不起的好手，跟着他好好学习、你会天天进步的。’就这样，我就答应回家乡了。”
栾树茂：“这就对了嘛！要知道你和自军俩一回来工作，我觉得身上的担子轻了许多。往后，我只给你们俩当参谋。”
赵焕章笑笑：“噢，栾部长，咱们到头了。”
栾树茂一听，不解地：“到头了，什么到头了？”
赵焕章指指水库坝崖：“瞧，走到大坝头了。”
栾树茂哈哈大笑“你呀，太诙谐了，刚才我还没领会出来呢！’两人转身仍沿大坝往回走。聊着。栾树茂：“焕章，眼下农业的事情要抓紧夏粮抢种、抢播，确保秋粮打翻身仗。你和自军碰个头，他是生产大队长，让他具体抓落实就行了。”
赵焕章点头：“我知道了。”
栾树茂：“你呢，这几天要搞书面调查，专访旅大市回来的下放户，了解一下他们在工厂企业工作时，到底会哪些专业处术，我们要尽快规划好，力争下月动工建厂，大办工副业，把你在企业干领导的智慧全拿出来！”
赵焕章深情地：“栾部长，我明天就抓紧办理！”
栾树茂双手与赵焕章紧紧握在一起：“这我就放心了！”
2
几天后的一个上午。
大队部办公室。会计云江正摆理着帐目。赵古臣正戴着老花镜闲看报纸。
赵焕章手拿资料走出屋急冲冲问赵古臣：“大叔，看见栾部长了吗？”
赵古臣低头从老花镜上面看赵焕章：“我怎么会看见他啦？”
云江忙起身：“噢，赵书记，可能快到了吧？”
“到了！到了！不用找了！”随着门外的喊声，栾树茂和利民手拿皮尺匆匆走进大队部。
栾树茂见赵古臣也在，忙招呼：“噢，古臣也在，把大队部门锁了吧，都去村西丈量工副业厂址的土地。”
众人应承着，一齐出门向村西走去。
3
村西靠南河不远处，是柳沟大队工副业厂址。
赵焕章拿出规划图纸，展开，上面画有规划线图。
赵古臣：“栾部长，就在这儿建厂？”
栾树茂点点头：“是啊，你觉得怎么样？”
赵古臣反驳：“柳沟自古以来就这么200来亩水浇地，在这里建厂岂不白白毁坏了这么多良田？”
栾树茂笑笑：“古臣啊，别动老脑筋看事了。这个地方土好一些不错，我们建厂只占了好土地的一个边。瞧，南河河套里，有多少荒废了的闲地？难道在这里建也不可以吗？”
赵古臣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啊！这行！不过得多少土垫啊！”
赵焕章走过来：“古臣大叔，这个厂址是我和栾部长来了三趟才选定的。一、不占用好土地，二、紧靠小河边，便于取水和废水的排放；三、这个企业共有10个项目，建很多厂房，总占地仅20亩。”
“这么多项目？有这么多技术人员吗？”赵古臣睁大了眼睛。
“老叔，这个你甭操心啦！技术员现成的呢。”赵焕章手挽皮尺说。
赵古臣不解地：“在哪儿？”
赵焕章：“就在我们大队！”
赵古臣更糊涂了：“在我们大队？”
栾树茂一语点破：“对呀，古臣，我们大队不是刚从旅大市下放了那么多下放户吗？”
赵古臣一拍脑瓜：“看看，栾部长，我这脑袋快没用了。咋把这件事给忘了呢！行行！”说着他伸出大拇指赞赏道。
利民问栾树茂：“栾部长，这次要盖多少间厂房？”
栾树茂：“我和焕章初步设计了一下，两排正房24间，一排西厢房10间，两间机房，两间传达室，一共得盖38间房子才够用。”
利民一拍手乐了：“嗬！那么多，真像个大工厂呢！”
赵焕章如数家珍地：“对，项目有：木匠铺、铁匠炉、缝纫组、磨房、粉房、皮鞋坊、皮坊、白铁屋、粉子碾、油坊共10个，够全面了吧？”
利民兴高采烈地“真是太好了！这样可以解决不少劳动力，这下柳沟大队可以给‘光棍街’正名了！”
栾树茂笑笑“可不能那么快，项目上马后，年底才见分晓呀！”赵焕章对利民：“利民呀，后天就是党的生日了，我们拟定‘セ正式动工建厂，这下可要发挥你们青年突击队的积极带头作用了。”
利民表态：“赵书记，栾部长，我们柳沟大队青年突击队绝不含糊，保证提前完成大队党支部交给的各项任务。”
赵焕章和栾树茂满意地点点头：“好，看你们的了。”
栾树茂语重心长地：“利民呀，施工期短，连盖房带拾掇只有个月时间，任务艰苦呀。我们还要争取‘八一’节投产，‘十一’产品出效益，你们能行吗？”
利民信心百倍地：“只要瓦匠、木匠师傅们能靠上，我们这100多号青年突击队打小工绝对没问题。”
“好！”栾树茂高兴地拍了拍利民肩头，“党组织相信你们！”
4
几天后的一个上午。
夏邱公社党委办公室。
党委书记王新亭正和栾树茂交谈着。
王新亭：“栾部长，你在柳沟可立了大功啦！我真想组织全镇去参观一下。”
栾树茂不以为然地：“哎，新亭呀，现在去这八字还没有一撤呢。这工副业，’昨天才动工建设，最少也得一个月才完工。”
王新亭：“栾部长，您不知道，我心里是多么地激动呀！”
栾树茂颇有同感：“是啊，我和你一样的心情。这小村里办企也这的确是我国建国十二年来的第一个创举。唉，也别高兴得太早了，也不知道这些庄稼泥腿子能否干好？”
王新亭：“有您撑腰掌舵，保证偏离不了航向！”
栾树茂笑了笑：“可不敢那么说，这要看产品质量和市场供需的规律和要求啊！”
王新亭：“哎，栾部长，柳沟工副业投产见效后，可不可以向县里反映一下，吹吹风，在全县树个典型？”
栾树茂摆手：“算了吧，新亭，县委的刘少亭书记还可能支持办这个事，这滕县长恐怕就不是那么个嫁了。若再给我扣上个‘发展资本主义’。、‘不务正业’的帽子，那就更不能做事了。”
王新亭：“有那么严重吗？”
栾树茂；“这不明摆着的嘛！你是农业合作部部长！叫你下乡蹲点抓农业，你偏去搞什么工副业，你看这……”
王新亭笑笑，含蓄地：“你老哥是有点不务正业了嘛！”栾树茂笑笑：“就是这么个意思。”
王新亭：“这给农民增收，没错吧？”栾树茂：“对与错有的时候又看怎么讲了，是重视发展什么，你去做了就正确。他反对什么，你若去干了，也就不对了。是吧？”
王新亭：“可以把一切过失和责任推到公社党委，我们公社来承担嘛！”
栾树茂点点头：“看来，知我者，新亭也。”忽然一想，“哎，对了，你不是通知公社供销社的周玉灿书记了吗？咋还没来？”
王新亭：“你来之前，我刚刚打完电话，再打一个。”门外传来ブ男人声音：“不用打了，王书记，我来了。”
5
来人精瘦，中等身材，五十上下年纪，长眼睫毛，瘦脸，戴一顶蓝色帽子，身穿旧灰色中山装，一幅干练的样子。他就是公社供销社书记周玉灿。
王新亭和栾树茂忙起身迎接。
王新亭高兴地：“老周，我来介绍一下。”转身指指栾树茂，毽位是原县委常委，县农业合作部栾树茂部长，在我们柳沟大队驻点。”
周玉灿忙同栾树茂握手：“栾部长辛苦了！”
栾树茂笑笑“哎，周书记，我栾树茂可欠你的情还没有还呢！”
周玉灿一愣：“欠我的情？”
王新亭插嘴说道：“忘了，去年这个时候，栾部长刚进柳沟大孙就遇到了虫灾，还是向你请求批示了三吨杀虫粉农药和四十把喷雰器支援呢！”
栾树茂点点头：“周书记，是有这码子事吧。太感谢您啦！幸亏您及时支援，否则，当年的秋玉米全部完蛋了！”
周玉灿一下子想起这件事，紧紧握住栾部长的手：“噢，我想起来了，公社王书记说你要得挺急，还限令十点前务必送到，是有这么回事。”
栾树茂：“哎，老周，那时可不等人啊！那蝗虫一片一片厮咬，太感谢你们了！”
周玉灿：“没关系，应该的，应该的！”
王新亭给两位各自倒上杯水，对周玉灿：“老周，今天栾部长约您来，还有事想麻烦您哪！怎么样，行个方便吧？”
周玉灿站起身：“栾部长，‘谈不上麻烦，我只要能办到，一定积极克服困难办，行吧？”
栾树茂高兴地：“够朋友感情！”三人坐下，畅谈起来。
栾树茂对周玉灿：“老周你也知道柳沟大队就那么个样子，十年有九年歉收啊！”
周玉灿点点头：“前几年去过两趟，柳沟有我们供销社的门市部。刚刚撤销了，改为代销点。柳沟大队条件在我们全公社恐怕也是最差的了。”
栾树茂：“在全县倒数也排上了号。60年饿死了39个？61年上半年饿死了24个。唉，就这么个自然村子。”
周玉灿同情地：“柳沟社员真苦啊！”
栾树茂：“去年下半年至今年麦收，有93%的家庭全靠吃洋槐花、榆树叶、榆树皮、野菜、草根度日的，还有50多个青壮年外出讨饭。唉！艰难呐。今年好点了，可主食也只是地瓜、地瓜千、黄饼子、瓜面饭。一年到头看不见个白面馒头。所以，老周啊，我们这些共产党的执政干部可要认真关心他们一下啊！”
周玉灿激动地站起身：“栾部长，王书记，我也是解放前参加工作的，算是个老革命了，我懂山区人民的疾苦，我向您两位领导表个态，只要在政策范围内，我周玉灿能做的，没有二话可说！”
栾树茂双手握住周玉灿的手：“谢谢您，有您这句话就成了！”
三人重新坐下。
王新亭说：“老周啊，是这么回事，柳沟年前年后从旅大下放回来？2户企业工人，100多口子人返乡参加农业生产。可柳沟的自然情况不容乐观，年份再好，也打不出我们留驾水库河南片那么一半的粮食。所以，正在动工建几个简单项目，为农民增收。今天栾部长让我约见你，就是为这件事而来。”
周玉灿：“哦，太好了，都是些什么项目啊？”
“铁匠炉、皮坊、油坊、木匠铺、白铁匠、鞋铺、磨坊、粉房、缝纫组、粉子碾共10个项目。”栾树茂如数家珍地介绍着。
周玉灿点点头：“嗯，这铁匠炉，打出的锄镰锨撅，咱供销社生产资料部可以采购，白铁匠做个水桶、铁簸箕、白铁烟筒也可以。粉房生产的粉丝和皮坊做的皮鞭、车马玩具也行。磨坊用柴油推磨，油库可敞开供给。说实话，有些产品采购还要经县生产资料公司允许，这个我们尽量做工作就是了。”
栾树茂一听，高兴地：“行了，老周，有你这几句话我放心啦！柳沟工副业开业那天，咱们一同去剪彩！”
“好啊！”周玉灿点点头。栾树茂：“县里的生产资料公司我熟，我们要发展壮大，可不能仅仅局限在一两处公社的门市上，要全县生产资料门市部全部经营，产品能打出县外更好啦！”
王新亭：“是啊，这下柳沟应该冲击一下贫困落后这一关啦！”
三人同笑。
第十五集
1
柳沟大队工副业建设工地。
两排平房已拔地而起，赵焕章、赵自军、利民、雪梅等大队两委和工匠、小伙子们共100多人正推车运土，和泥运整块和青砖。
雪梅和十多个姑娘及十多个中年媳妇蹲在一边捆绑秫秸把子，不时地嬉闹着。
赵焕章身穿工厂蓝色工作服，同赵自军四处转转，检查工程质量。
赵焕章对利民：“利民啊，今天整整开工半个月了，再有半个月能完成吧？”
利民笑笑：“书记，大队长，明天这两排24间就可以上梁了。然后，两天内可以全部上上巴泥合上青瓦。再有十三天里外墙全部抹干了，保证八月一日按时举行开工典礼！”
赵焕章满意地点头：“好，有股闯劲。哎，可要悠和着干啊，安全第一。”
“放心吧！”利民说着搬起檩条扛在肩上走了。
赵焕章和赵自军走到妇女队伍前，对捆绑秫秸巴子的姑娘们：“半边天同志们，也要加油干哪！”
赵占公老婆也在干活，脱口而出：“赵书记，您和大队长都在，您说盖了这么多厂房，俺这个年纪的婆娘能不能进副业上班呢？”
赵焕章笑笑：“怎么不能，就怕占公不让你出来遭这个罪。”
赵占公老婆撇一下嘴：“哼，女人的事，老爷们管着啦？你说说我们这些老婆娘们都能干什么呀？”
赵自军热情地介绍着：“能推机磨，能到鞋铺、缝纫组跑缝纫払能到皮坊织鞭子！”
赵占公老婆：“真神了，我们这些乡巴佬，这些山草种子也能像城里人一样当工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