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故是在一瞬间发生的。所幸戚继朔反应快,护住顾采薇将火盆踢到一边,手却被飞起的木炭烫到,低头察看伤势,发现只是被烫起几个水泡,不由松口气。倒是顾采薇捉过戚继朔的手仔细瞧了瞧,顿时紧张起来,让戚继朔站在原地等着,自己则飞快的跑了出去。
不明就里的戚继朔站在原地,低头瞧着手上的几个水泡,心道待会回去后该怎么解释受伤的事。要想在不暴露顾采薇的前提下瞒过去还真有些困难,左思右想也没探究出个好法子,戚继朔默默叹口气,心里总有种不祥预感。耳畔传来脚步声,抬头看见浑身落满雪的顾采薇,心咯噔一下,急忙迎上去替她掸掉雪。顾采薇笑笑,扬起手中的雪团,“先拿冰敷会儿,等不红了再替你将水泡挑掉。”说罢便示意戚继朔将手伸过来。
小心翼翼的将冰敷在水泡周围的皮肤,不时询问是否弄疼了他。戚继朔只是摇头,目光一直未离开顾采薇冻得发红的手,脸上流露出心疼。捉过顾采薇的手放在怀里,替她轻轻揉搓着,顾采薇脸一红,抽回手:“戚公子,不碍事,缓一缓便好了。”戚继朔却不依,接着给她捂手。拗不过戚继朔,顾采薇只得认命,由着他替自己捂手,气氛渐渐变得暧昧。
脸烫的愈发厉害,顾采薇抽回手,“戚公子,我替你挑水泡吧,可能有些疼,忍忍便过去了。”戚继朔恋恋不舍的望着顾采薇,见她掏出一根针放火上烧了烧,登时愣住:“采薇你要作甚?”顾采薇不可思议地盯着戚继朔,仿佛听到了什么离奇事情似的,哑然许久,才轻轻道:“用针将水泡挑破,这样好的快些。”
戚继朔狐疑的将手伸过去,只见顾采薇将针尖戳进水泡,黄色脓水缓缓流出来,戚继朔有些反胃,不由皱皱眉,将头扭到一边。顾采薇倒没在意戚继朔的行为,取出手帕将脓水拭去,敷上药,这才如释重负的松口气。用绷带将手掌裹上,收尾时特意系成蝴蝶结的形状。戚继朔眉毛跳了跳,隐忍着没有说话。
替戚继朔处理好伤口,顾采薇便收拾起一片狼藉的屋子来。戚继朔凑过来想帮忙却被顾采薇撵到一边,只好站在原地干看着。麻利的收拾好,瞥了眼窗外越下越大的雪,叹口气,询问的视线落在戚继朔身上。故作无奈的扫眼漫天大雪,戚继朔干咳几声:“采薇,雪太大,看来今晚是走不了了。”似乎早就猜到戚继朔会这么说,顾采薇道:“这宅子本就是你的,你想住便住下来就是。”戚继朔点点头,便在宅里凑合了一夜。
翌日一早,天空已有些放晴。戚继朔望着银装素裹的苍茫大地,不禁感慨万千。见顾采薇仍在熟睡,也不便打扰,同秀儿招呼了一声便赶回宫里。昨儿一宿没归,这会子回去只怕没好事了。想到即将来临的麻烦事,戚继朔重重叹口气,加快速度朝宫里赶去。
果不其然,戚继朔刚回到宫里,就见几个浑身是伤的宫女太监迎上来。得知母后因自己一夜未归而大发雷霆,将气撒在这些下人身上,心道这次麻烦大了,也不再多留,当即向溧阳宫赶去。
待戚继朔进来时,雍容华贵的端庄皇后已经在宫里等着了。气定神闲端茶浅抿,周围站着七八个宫女,皆一副看好戏的模样。戚继朔向皇后请了安,却没有得到回应,好言哄劝半天,皇后这才慢条斯理的放下茶杯,看似不经意的随口问道:“太子昨儿上哪个大臣家议事了,本宫挨个询问遍了都没见着太子身影。”见皇后直接切入正题,戚继朔朗声道:“母后前几日同儿臣说挂念长平,恰巧儿臣昨日有空,便去齐郡王府上探望长平,后来因着雪太大被困住,只好在齐郡王府住了一宿,今早雪刚停便快马加鞭赶回宫向母后赔罪了。”
皇后狐疑的打量戚继朔,揣测他话语的真实性。见戚继朔神情自若不似胡诌,也便不再追问:“长平公主近日如何?有说何时回宫么?”见皇后转而问起长平的事情来,戚继朔松了口气,“回母后,长平说还要多住几日。”点点头,皇后忽瞥见戚继朔一直缩在袖子里的手,不由道:“太子的手怎么了?”
戚继朔愣了下,告诉皇后是昨晚在齐郡王府不慎被火盆烫的,皇后一听,登时怒了,非要去齐郡王府讨个说法。戚继朔费了半天口舌才打消她的念头,不由长舒口气。不过这也没办法,皇后多年无所出,地位岌岌可危,好不容易怀上龙种,自然是打小加倍爱护,生怕有个什么闪失。正所谓爱子心切,此刻皇后正不停询问戚继朔的伤势,甚至派人去叫了太医来,折腾好一番功夫,戚继朔才得以解脱。
总算挨过去的戚继朔请了辞,正往门口走,却被皇后叫住,回过头望着笑盈盈的皇后,耳畔传来令人震惊的话语:“朔儿,本宫已将你和长平的婚事奏给皇上了,你们关系本就不错,这些日子再多相处相处也好。”皇后本以为能见着戚继朔的欣喜模样,孰料却见他脸色陡然难看起来,伫在原地半晌,才甚是艰难缓缓开口道:“母后,儿臣只当长平是妹妹,并无半点男女之情,长平也只将儿臣当哥哥,没想到竟被母后误会,加之长平另有心上人,若以夫妻之名在一起,只怕日后会闹出笑话而丢了皇室颜面。”
脸上笑容瞬间褪去,皇后不敢相信向来乖顺听话的戚继朔会反对自己的决定,气的浑身颤抖半晌没有说出话,手指外面示意戚继朔出去。戚继朔心情欠佳也不愿多留,快步离开溧阳宫,朝御书房赶去。
戚继朔到的时候发现皇上正同几个大臣议事,便候在门外,脑中仍不停浮现皇后的话,虽说自己也明白身为太子,婚姻大事由不得自己,但若没遇见顾采薇,娶便娶了,可如今身边有顾采薇,于他来说已经足够,又怎能允许自己背弃她去娶别的女子?戚继朔打定主意要将这门婚事推掉,趁圣旨还未降下来,或许还有周旋的余地。戚继朔正想着,便见大臣们三三两两走出来,同他打招呼。
一一回过去,戚继朔大步走进御书房,行完礼,便将来龙去脉说了出来。听完戚继朔的讲述,年逾半百的皇上放下手中奏折,不怒自威的脸甚是严肃的盯戚继朔看了会儿,随即道:“论才论德,长平都数一数二,依朕看来,是太子妃的最佳人选。”见戚继朔神色愈发惨淡,顿了顿,接着道:“但朕想将主动权交给你,由你自己挑选一位合适的太子妃,如何?”
黯淡眸子顿时重新放出光亮,喜不自胜的戚继朔连声谢恩,皇上笑了两声,摆摆手:“去吧去吧,皇后那儿朕自会去说。”
千恩万谢的退出来,戚继朔环顾四周,只觉白茫一片,风景独好。
心心念念挂着顾采薇,戚继朔满面春风,恨不能立刻回到她身边分享这一喜事,想到至今仍隐瞒自己的身份,戚继朔内心有些愧疚,对说出实话后顾采薇是否还能接受自己也没有把握,终究还是决定试一试,戚继朔便鼓起勇气向顾采薇的住处走去。
“采薇——”刚走进宅子,戚继朔便迫不及待地大声唤道,却没有得到回应,反倒是秀儿听到声音从屋里奔出来,一脸焦急:“戚公子,采薇姐姐,她,她被人带到宫里去了!”
戚继朔登时愣住,犹如五雷灌顶,撕心裂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