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待桃花落尽,那鲜美桃儿便争先恐后冒了出来。顾采薇替戚继朔绣的荷包已完工七八分,秀儿翻来覆去打量荷包,眸子满是赞叹,“采薇姐姐,你这荷包可真是下大工夫了,瞧这做工精细的。”顾采薇淡淡笑笑,“送给继朔的,不下些功夫怎么成。”见顾采薇满脸幸福,秀儿也打心眼里替她高兴,不由打趣道:“采薇姐姐,你与太子殿下既然两情相悦,为何不同他在一起呢?”
孰料顾采薇本神采飞扬的神色陡然黯淡下来,牵起嘴角笑笑,“凭我这身份,如何配得上他?他日后是要继承大统的人,却娶了个卑微贱婢,这说出去,岂不让天下人耻笑?秀儿,我有自知之明,其实现在这样我便也满足了,每日散散步,做做女红,也乐得自在,何必要去争那些个名利呢?”
秀儿听了,也不便再说甚么,心里止不住的替顾采薇叹气。她不像顾采薇那样凡事看的极淡,她明白若是嫁给戚继朔那种男子,且先不论荣华富贵享用不尽,单是那只宠一人的气度,就足以羡煞任何女子。所以有时候,她见顾采薇处事如此淡然便打心眼里着急,总觉得她终有一天会失去重要的东西。
“秀儿,吃桃子么。”顾采薇见秀儿直愣神,以为她想着桃树上的果子,便过去替她摘了几个。秀儿接过桃子,这才缓过神,朝顾采薇笑笑:“采薇姐姐,秀儿去给你洗桃子。”说罢,便往外走。顾采薇望着秀儿已隐隐透着轮廓的身体,忽响起什么:“秀儿,今年你便该及笄了吧。”秀儿止住脚步,回头朝顾采薇露出灿烂的笑:“是的哦,采薇姐姐。”顾采薇瞅着秀儿蹦跳离去的身影,嘴角扬起笑,这丫头,不知不觉也长大了呢。
细细算来,同戚继朔认识也接近两年了,想想便觉着不可思议。顾采薇从未曾想过能和戚继朔相处那么久,最开始只当做可有可无的存在,总以为时间久了便能放弃,孰料戚继朔却极有耐性,任顾采薇百般不理仍兀自坚持着,待顾采薇回过神,才发现竟已离不开戚继朔。从未曾想过今生还会动情,顾采薇笑笑,现在这样也便足够了,不必再去执着于其他。
远远地瞅见捧着桃子回来的秀儿,顾采薇抬头望望远处桃树上的诱人桃子,迈开步子向秀儿走去。
“采薇姐姐,有个人要见你哦。”秀儿递给顾采薇一个桃子,脸上满是不怀好意的笑。顾采薇蹙眉,询问秀儿是谁。却见秀儿一副神秘莫测的样子,“采薇姐姐,你去了便知道了。”顾采薇满腹疑惑,便跟着秀儿走到门口。却见门外停着辆装饰华贵的马车,未待顾采薇开口,车帘便被掀开,戚继朔那张久违的脸便露了出来,“采薇,走,回西塘。”
顾采薇盯戚继朔看了半晌,方才笑出声来:“继朔,你这来的突然,我这行李还未拾掇,先进来歇会脚吧。”戚继朔轻摇头,脸上笑意不减:“采薇,这不过是想给你个惊喜么。”话音刚落,秀儿便揽住顾采薇胳膊,接过话茬:“采薇姐姐,秀儿已经收拾好行李了哦,咱出发吧~”顾采薇这才看见放在门口的几个行囊,倍感无奈叹口气,点点秀儿的额头,“你这丫头…”秀儿憨憨一笑,拽着顾采薇便上了车。三人便这么向西塘行进。
随手将桃子递给戚继朔,顾采薇道:“继朔,尝尝这桃子,挺鲜甜的。”戚继朔咬了口,称赞几番,方才道:“采薇,最近公事缠身,未抽出空来陪你,不会怨我吧?”顾采薇看了戚继朔一眼,“你是当朝太子,忙些也无可厚非,我又怎会怪你,只盼着你能注意些身子,那便成了。”戚继朔闻言,心中一暖,轻揽顾采薇入怀,柔声道:“采薇,此生有你足矣。”顾采薇笑笑,没再说话。
许是荷花六月入梅了的缘故,离西塘还有七八公里,天边便有那缠绵雨点飘洒而下,挟着微风四处游荡,好不自在快活。顾采薇掀开车帘一隅,目光落在被雨珠润湿的路边野花上,唇边勾起浅笑,招呼车夫停下,摘了几朵递给跟在身后下车的戚继朔,见他撑伞替自己挡雨,唇边笑意更甚,看的戚继朔竟有些痴了,半晌才缓过神,顺手将还沾着雨珠的花插在顾采薇头上,衬得那张姣好面容更加秀丽。顾采薇伸手覆上花的周围,脸染上绯红,戚继朔凝视着顾采薇,脸上是抹不开的柔。
来到西塘时,雨竟大了起来,淅沥雨点打在石板路上溅起雨花,沙沙作响。就连往日平静的水面也荡起层层波漾,让人不自觉放松。戚继朔揽着顾采薇在石板路上走着,秀儿跟车夫则跟在后面拿着行李。几人行至一间屋子前,顾采薇抬头看着那熟悉的牌匾,“采薇绣庄”四个大字映入眼帘。无法掩饰眼中欣喜,顾采薇回头望向笑容满面的戚继朔,张张嘴,似有万般言语想倾诉,话到嘴边却只凝成一句:“继朔,你若再对我这么好,我真怕有朝一日会不忍离开你。”
不明白顾采薇话中含义,戚继朔也不去揣测,而是直接道:“采薇,你这一生,只要伴在我身边就好,至于其他,你都不用担心,因为有我在。”顾采薇瞥了眼一脸认真的戚继朔,目光落在自屋檐滑落形成的雨帘上,轻不可闻的叹口气,没再说话。
采薇绣庄再次开张,却并没有上次那般红火。许是下雨的缘故,生意差了很多,顾采薇也乐得清闲,每日打发了秀儿看店,自己则同戚继朔四处游玩。起初镇上人还有些惊奇,时间久了,也便见怪不怪了。
“采薇,还记得么,一年前的现在,我就在这座桥上,看见了你。”戚继朔执着顾采薇的手,慢步至桥下,手指着那座石拱桥笑道:“当初若不是来这儿办事,只怕我就不会遇见你了。”顾采薇闻言,往戚继朔怀中靠了靠,柔声道:“可你还是遇见了我,不是么。”戚继朔看了顾采薇一眼,脸上是抹不开的幸福:“此生最庆幸的一件事,便是遇见了你,采薇。”感受到戚继朔的灼热视线,顾采薇脸颊有些发烫,眼见戚继朔的脸越压越低,顾采薇虽慌乱,但并未推开,而是闭上了眼,静静等待那个吻的落下。
吻落下的同时还有几滴冰凉液体落在脸上,顾采薇不由睁开眼,却见雨珠不断从天空降下,且越来越大,瞥眼满脸忧郁的戚继朔,笑了笑,拽着他跑到屋檐下避雨。也就瞬间功夫,那雨便铺天盖地的下起来,噼里啪啦落在地上,溅起朵朵雨花。顾采薇和戚继朔躲在屋檐下,瞅着外面愈演愈烈的雨势,皆犯了愁。按这阵仗,雨一时半会儿也不得停,因出门时天气尚好的缘故并未带伞,谁料这雨说来便来,眼下可真是进退两难。
顾采薇和戚继朔面面相觑对视了会儿,还是决定先避会雨再说。孰料这一等,便等到了天完全黑透,岸边彩灯一盏盏亮起光,透出朦胧迷离的美感来。夜晚的西塘有着别样美感,戚继朔揽着顾采薇静静站在屋檐下,望着那曼妙夜景,久久未作言语。
雨又下了好些功夫才停。戚继朔执着顾采薇的手往绣庄走去,远远地,便见着在门口左顾右盼的秀儿。见两人回来,秀儿急忙迎上去,一副快哭出来的焦急模样,“你们可算回来了,秀儿都急死了!”顾采薇安抚秀儿半晌,秀儿才止住泪,将二人迎进绣庄,递给他们一封信,说是宫里寄来的。
戚继朔接过信,粗略看了遍,登时僵住,踌躇再三还是将信递给了顾采薇。而顾采薇只大概扫了几眼,身子便晃了晃,亏得戚继朔及时扶住,才没有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