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柠馨为什么病成这个样子？什么事让她变成这样的？”他不愿再继续刚才的话题，所以直接问出自己早在心中的问过的问题。
“让你们知道也好，或许对她有好处。”金婆婆想了想，点点头，领着他朝楼下走出去。
项志强瞪着下楼的金婆婆的背影，有些吃惊。
“这下可有故事听喽！”小涛来了精神。他乐颠乐颠，拉着项志强跟随着金婆婆，也向楼下走去。
“来，你们坐吧。”他们来到了客厅，金婆婆用手示意他们坐下。然后，她面对着敞开门，陷入了无尽地沉思。
“婆婆？你到是快点说啊。”等了一会儿，金婆婆还是坐在那里发呆。见她没什么动静，小涛忍不住的唤了她一声。
“哦，你们看我呀，这是老了。”金婆婆抬手，把下鬓抚了一下。接着，她又无奈的把头摇摇。“这上了年纪呀，总会这样。真是对不住。”
“那您就快点说吧。我们等着呢。”小涛无奈的抬起头，向空中翻起白眼。
“你这小鬼！”金婆婆用目光狠狠的瞪小涛一眼。“唉，可这事情我是该从何处开始说呢？”她的目光，接着又瞟向客厅里的那扇门。
金婆婆的有些迷离的眼神似乎在看向过去。她陷入了回忆。
“我想问问……”小涛还想继续说什么，被项志强一瞪，后面的话都被他生生噎了回去。他调皮地缩了缩脖子，接着便乖乖的缩进沙发里。他找了一个舒舒服服的姿势，准备听一个真实的故事。
“我第一次见到馨儿时，她，那时还不到两岁。她长得好，粉雕玉琢的，人见人爱，很是惹人疼的。”金婆婆的声音，变得轻忽。她目光，也有些呆滞。她总好象在看着很远很远某一个点，就好像那一点上，可以看到了儿时的肖柠馨。
项志强扭过头，认真地看向金婆婆。他十分安静的听着，希望她能够继续说下去。
“一晃眼啊，也过了这么多年。现在，肖柠馨都长成一个大姑娘啦。”还没开始说，她的眼角已经渗出泪水。“她真是一个可怜的孩子。她经历的那些事情，真是……”她没抬头，也没用手拭泪。
“金婆婆，你别急，慢慢说。”项志强看着伤心的金婆婆，不知劝些什么。
“这孩子呀，她是我看着长大的，我一直带着她。她可招人疼了，是个可爱的姑娘。直到……”她眼神，开始变得有些迷乱。她的人，似乎也跟着她的回忆，又到了出事的那一年。她停顿了一下，才慢慢地接着说。“那件可怕事的发生。那事发生两天以后，肖柠馨被送回来。她被肖爷抱在怀里，那样子，很可怕。她浑身是伤，到处是血，整个人跟个血人一样。而接她妈妈，接她下学的夫人就……”
“那到底是一件多可怕的事情发生了？婆婆，你别哭，你说得详细些吗？”小涛急切的问道。
她并不理会小涛，只是径自地说着：“肖柠馨昏迷了，足足有十多天。在这十多天里，她一直在做噩梦。在噩梦中，她就会拼命地惨呼、使劲地哭喊、卖力地挣扎。但是她就是不会醒。所以，每一次，刚包好的那些伤口，又会在她的噩梦中被撕裂。所以，这十多天下来之后，她的伤，不仅没有养好，反而出现感染。”说到这儿的时候，她又忍不住哭泣到。“这、这么一个孩子，谁都不知道她、她到底是经历什么痛苦的折磨才会如此。她的样子，看着就叫人心惊肉跳的。不知道怎么一个恶毒的恶人，他对这么小的，这么可爱孩子，做出什么样的缺德的事儿。让孩子永远受到伤害。”她忍不住抬起手来擦干眼泪。可是，她却怎么也做不到，她的泪水是擦不完的。
“金婆婆。”项志强握住了她冰凉的双手，脑中开始想起刚才肖柠馨做噩梦时的样子。他开始痛恨起自己，怎么可以那么的无情。
“她那样差不多持续一个月以后，肖柠馨终于醒了。于是，大家便松了一口气，以为一切都过去了。不过，那时候，只有我能陪在她身边，他们说只有这样，才不会有坏人来纠缠这个孩子。”
“怎么会是这样呢，肖爷呢？他不来吗？”项志强不解，怎么说肖柠馨都是肖伯杨的女儿。
“别跟我提那个人。他起初几天，还能够过来看看。会不时问上一两句，说些关心的话。可后来，他就不怎么到这里来了。他光给一些钱，能有什么用呢。”金婆婆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醒来的肖柠馨，那时候谁都不认识。她就像一只受伤的野兽，总是试图攻击所有要靠近她的人。她也会伤害自己！”
“那当年的事，倒底是怎么回事？”项志强追问道。
“我也说不清楚。”金婆婆摇头，“我只知道这件事在火阎盟是个禁忌。”
“那会不会是绑架？”他努力猜测着，“那是多久的事啊，大概发生在什么时候？”
“多久啊？那我得算一算啊。”金婆婆很仔细地伸出指头，边想边比。“有、大约差不多、差不十二年了吧。”
“是十二年？真的吗？”项志强一愣，想起十二年前的一件事。这也许只是一种巧合。突然想起来，也是十二年前。在有一篇关于他自己父亲的报道中是这样记载的：兵与贼相互勾结，一起绑架黑帮老大的妻女。会是这件事吗？怎么会有这么巧合呢？只是巧合吧？不会真的是吧……但是，真的有这么样的一种巧合吗？他，不知道怎么了，心中一片纷乱。
“可能是绑架吧。”金婆婆又说话了。这阻止了他，他停止胡思乱想。
“听说是肖爷的一个手下人，好像是吧……”金婆婆紧紧锁住双眉，很努力的回想着那些支言片语。“据说那个人还当过警察呢。他和肖爷的另一个手下，两个人勾结在一起，绑走当时的夫人和小姐。”
“哦，那个人是不是叫项振薪？”他非常急切的继续追问道。
金婆婆用力地摇了摇头，她奇怪的看了看他。她开始有一丝疑惑，这年轻人是谁呢？。
“我－－，哦，以前看过有一篇报道上说过有这么一个人。”项志强赶紧解释道。
金婆婆点了点头，她不再说什么。她起身又向楼上走去，在她背过去的脸上，没人看到那一丝隐忧。
项志强的脚步，跟着不自觉的走向肖柠馨的房间。当他意识到自己的行动时，他站在她的门口。他很是犹豫了一下，便推开房门。房间里没开灯，他径直走到肖柠馨床边，在月光余晖照耀下，他的高大身影在肖柠馨床上面，形成一抹有些歪曲的暗影。
他静静看着，在他眼中，熟睡的肖柠馨，轻蹙着眉头。她的十指，依旧紧紧地抓着床的两边。他忍不住，抬起手轻抚着她手。他将那双紧紧抓着的拳头，很轻很轻地掰开。她紧握着的五指在他的手中放平，在他的两掌之间，被他抚平、被他捂暖，然后再被他放回被子里。接着，他又换着打开她的另一只手，他轻轻地做着一样的动作。
这时他纷乱的、奔腾的心，得到一刻奇异的平静的感觉，这真是非常少见。他很平静，将一切杂念努力地被除到脑海以外。他安静地坐在床沿上，他看着她。他发现，她的眉头依旧在紧紧地蹙着。于是，他又抬起手，轻轻地，抚平她的眉心。他的动作那样的轻轻地揉着，一直抚到她的眉展开。他看着手展开她的眉头，他的动作，让他自己也禁不住在内心中嘲讽起自己，甚至还轻笑自己傻。
面对肖柠馨，他真的有太多的不忍，太多的不可以。但是，这只是因为同情她才救她，这只是因为他是个好人，是一个不能见死不救的好人。仅此而矣。那他现在这样子，又是因为什么呢？他对她，是不是因刚才的谈话而生出内疚。
无法理清这些，他很累，他觉得自己需要整个的放松一下。他，坐进刚才他坐的那黑沙发之中。他，仰靠在黑沙发的背上，抬头看着天花板。在他听完那个金婆婆的话之后，他决定必须要留下来。他要从肖柠馨身上开始找，或许他能够找到一些线索。他的眼皮，渐渐变得沉重起来。是的，这是他要睡了，是他睡前最后的所能意识到的事情。
纯白的薄纱，如梦如幻，那窗帘自由地随风飘曳，唤醒了如梦样的清晨。那柔软而透明的阳光，直直地透过来，透过窗帘后，变到丝丝缕缕，就这样洒进房间，还洒满了床。
睫毛轻如扇子一般，在肖柠馨白净的脸上，一上一下细微的颤动。清晨，她依然安然的睡着。在这雪白又柔软的宽大的床上面，她整个人就如藏入云端的那个调皮的天使。忽的，那双黑珍珠般的眸子，在小贝壳一样的眼皮里跳了出来。贝壳开启下，眼睛渐渐地显露出来。她，散发着有些迷蒙不定的光芒。她两只眼睛，有些发直，呆呆地看着头顶上雪白的天花板。她平躺的身子，没有动。一动也没有动，她陷在被子中间。那原本该是充满光泽与活力的闪亮双眸，此时空洞而又茫然，被蒙上了一层永不消散的薄雾。这是怎么的一副宁静而又温馨的睡美图啊。可当发现肖柠馨脸上那对空白的没有灵魂的神色后，这里的一切宁静与温馨，都顷刻间他成一种人间最惨淡的寂静。
她的头，轻轻缓缓地扭过来，转向窗口。她的眼，正好对上项志强带着无限探究的双眸，幽暗的，有些疲倦。她没有惊讶。她没有错愕。她也没有生气。她没有怒吼。她对他，没有任何反映，她神情，依旧是一片空白。她闪亮的双眸里，没有任何情绪，只是冰凉的与他的，相互直视着。项志强蹙起眉头，他将脸扭向另一边。这样的女孩……不知怎的，在他与她的对视中，一刹那间，他的心竟然咯噔一下又疼了。那疼，如同被一根针扎在心中一般，是一种刺痛，轻快的，但又似乎只是他的错觉。
肖柠馨挣扎着，她要从床上爬起来。好的动作缓慢，呆滞，还有些笨拙。她的一双腿，洁白纤细，被纠缠在被子里面。她就赤着脚，踩到地上，身后凌乱的被子，一直托着她，胡乱的搭在床上。还有一些，轻轻掉落在地上。她踩着她有些脏污的白裙，走到他的身边。她摇晃着自己的身子，蹲下来。她半蹲着，半跪着，任自己的白裙散在项志强的脚边，就洁白地铺了一地。
她上身向前面倾了一上，她伸出那两只十分细巧手，那是一双雪白的手，没有一点血色。她轻轻地把他的脸扳过来。她的手，是冰凉的，她的手触碰着他，这让他愣了一下。他顺着她的动作，慢慢地转过头。他们两个人的眼眸，再一次对到了一起。可是这次不知怎么的，他竟然没有躲。他好像在她的眼眸中，看到她的一丝好奇和欣喜。紧跟着下一刻，他又开始在心中嘲笑起自己。这种莫名的感觉，是怎么了。
她冰凉的指尖，轻轻地顺着他那充满英气的脸，他那飞扬着的眉骨，慢慢地滑着，最后滑向他的眼睛。她的指尖，很轻地触着他长长的睫毛。就在女孩要继续将手指滑向鼻子的时候，他伸出手，抓住了女孩子顽皮的小手。手触手，更觉得冰凉，这让他不禁皱起眉头。
肖柠馨一双小手，并不依从他的掌控，在他手心中扭动着。他越加蹙眉，认真地看着这个正在跟奋战着的肖柠馨。她不变乐乎，很开心这个动作。在他的心中却有两个声音交替响起，不停在交战。其中一个，让他将她送回床上去；其中另一个，却叫他赶紧离开，千万不要多事。
他猛然地放开肖柠馨的手，忽的一下站起身。这让她一个不稳，整个身子都向前扑跌了下去。他冷下心，看也没看一眼，就坚定地绕过她，大步地向门口走了出去。可是，他到了门边，他的手却不听从他的指挥。他怎么也无法握住门上的把。他不甘心，又转过身。他脚步足彩得又重又狠，他大步踏到她的跟前。他倾下身，把她抱起来，很是粗鲁的丢到了床上。他拉起被子，向她兜头一盖，也不顾是不是将她捂到便头也不回的向门口走去。
身后的肖柠馨被捂在被子里，只剩下那对黑白分明的眼睛，愣愣的，呆呆的，一直看着项志强的背影，一直看到他把她的房门合上。
“强哥？”还没有将衣裳穿整齐的小涛，一边懒散地伸着腰，一边用手揉着眼睛。他一打开房门，就看到项志强冲进来。他如阵风，快速地从他身边走了进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