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绝不会就此放弃!
余叛面容一肃,拱手成礼,大声道:“秦武教,我知道武道一途,最重天分。但,天分毕竟不是唯一。我有决心,也有毅力,希望秦武教怜我心诚,教我以武!”
秦山迟疑了一下,慢慢地开口道:“余先生,我问你。你想习武,想进狩猎队,其中是不是有想找那黑熊怪报仇的原因?”
余叛沉默了一会,点头道:“没错。我养父惨死在那黑熊怪手中,尸骨无存。身为人子,若不能报此仇,死后我有何面目去见他老人家?”
秦山倒吸一口冷气。
那黑熊怪的强大,旁人或许没有感觉,他却是亲身体会过的。初遇那黑熊时,十几人的精锐狩猎队员,经验丰富,且装备齐全。开战之前,信心满满。可不消片刻,甫一交手,就死得不能再死。除他之外,竟无一活口,完全无法与那黑熊抗衡!
如今只是稍一回想,秦山也觉得浑身发冷,身子发抖。他绝对不愿再碰到那只黑熊,甚至连大山深处,都不敢再去。哪知道,如今竟然有人不识好歹,异想天开,居然妄想着去找那黑熊报仇?
“余叛!”秦山第一次叫出余叛的全名,厉声大喝道,“我知你孝顺,也知你报仇心切。但你可知道,那黑熊有多厉害?高一丈四尺,重三千多斤!两掌拍碎大青石,一头撞断老松树。”
“我逃得性命后,曾将此事禀报大祭司。大祭司断言,那黑熊怕是已经成了精。除非传说中的神人出手,否则根本不是我们凡人能斗得过的!”
“你想报仇,无异于找死!快快打消了这念头吧。”
秦山声如雷霆,余叛却只是笑笑,不以为意:“多谢秦武教指点。没有完全把握之前,我当然不会去找那黑熊送死。”
“其实,你可以请四平城城守杜大人帮忙,除掉这头黑熊。”秦山犹豫道,“他不是欠你一个人情么?你若开口,他必不会拒绝。”
“不!”余叛的神色冷了下来,“杀父之仇,怎可假手于人?此事不用再说了。秦武教,我今日找你,只是为了习武。”
“我真的、真的、真的希望,您能授我以武!拜托了!”一揖到地。
“这——”秦山一怔。面对余叛坦荡澄澈的目光,他仿佛看到了年轻时候的自己。虽然已经确定,余叛完全没有习武的天分。但一触碰到对方真诚的目光,却怎都狠不下心来,不忍直接开口拒绝。
这孩子,怎么就不听人劝呢?狠狠心,把他赶走算了!
秦山声音嘶哑,一字一顿,终是万分艰难地道:“唉,这,这。算了,余先生,你先摆几个架势我看看。如果,如果不是那么差的话,或许我老秦,也可以稍微指点你一二……”
余叛心中一喜。秦武教既如此说,就代表他意思已经松动了。只要自己表现稍有可取之处,必会收入门下,亲自教导。
念及此,余叛赶紧平复激动的心情。他凝目聚神,全力以赴。一招一式,专心致志地打起一套最平常不过的拳法来。
“不动如山!”余叛拿桩站定,双手环抱胸前,摆出一个防守架势。
“双龙抢珠——”大喝一声,余叛双手猛地向前探出,然后身子一旋,屈膝提力,左脚全速上踢,“朝天一蹬!”
“喝——海底捞月!”
“哈——青龙摆尾!”
一整套招式连贯地打下来,余叛难得地没有任何纰漏——这套普普通通的练体拳,他打了不下于一万遍了,简直熟到不能再熟,闭着眼都不会出错。
做了个收势的动作,余叛长舒一口气,望向秦山,脸色兴奋不已:“秦武教,咳咳,我这套‘练体拳’打得怎么样,咳,咳咳,还算,还算可以吧?”
秦山看着余叛头顶热气腾腾,脸上汗珠涔涔,说话之时,更是咳嗽连连,喘个不停。眉头大皱,暗暗摇头。
苦笑片刻,秦山想了想,虽还是不太忍心,但面对一个一心追求武道的有志者,欺骗是对对方最大的不尊重,便还是决定实话实说:“余先生,既然你一心投向武道,自然就应该有一颗武者强大的心。那么,我也就不瞒你了。”
单只听到秦山如此开口,余叛心中就是一凉,但还是强作镇定,微笑道:“无妨,秦武教有话但请直言。”
秦山皱眉思索,认真地开口道:“如果只看架子,你刚才耍的每一招每一式,都没有任何纰漏错误。就算是我自己亲自下场,相信也不会比你打得更好。不过……”
顿了顿,秦山续道,“恕我直言,余先生你的速度太慢,气力太小。别说那软绵绵的动作打不打得到人,就算真的万幸,将拳脚打到对手身上,恐怕也不会造成什么伤害。搞不好,还会被对方反震成内伤。”
余叛握了握拳,皱眉道:“我也知道自己天生体弱,气力不大。所以这些年来,我每天都坚持锻炼,从不敢懈怠半分。相比从前,我自觉已经进步不小。”
秦山摇摇头,道:“气力虽可以锻炼,但受限于个人资质,是有上限的。就如你一般,辛辛苦苦练了许多年,却不及一个天赋好的人,马马虎虎地练上几个月。所以……”
后面的话,秦山没有再说下去,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余叛何等聪明,哪能不知晓?
“余先生,你若真一心武道,或可再择名师。但我老秦本领有限,确实无能为力。告辞”
说完这句话,秦山打了个呼哨。八哥从房间里飞了出来,绕了一圈,停在左肩。
“主人回来了,主人回来了!”
秦武教惋惜地看了眼余叛,叹口气,摇摇头。扛着半片野猪肉,拖着残废的右腿,一瘸一拐地下山,去寻罗凯了。只留下愣在原地,一动不动的余叛,与大雪山风为伍。
良久,余叛惨笑一声,一个踉跄,摔倒在冰天雪地中。翻了个身,在雪地里摆了个大字,抬头遥望天空:“再择名师?再择名师?呵呵。”
“就连一个没了勇气的瘸子武教,也都不屑收我为徒。我难道就这么差,这么不堪造就?”
悲声阵阵,如杜鹃泣血。山谷回响,却传来另外一个声音。
“差?当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