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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2)

他们是被带去赔偿在孟斐斯与船只同归于尽的那些米提列奈人的。因为这是王家法官的判决,即每一个人的死亡要用处死十名埃及贵族的办法来赔偿。当普撒美尼托斯看到他们经过并且看到他的儿子被领去处死,而和他一起坐在那里的埃及人都在悲泣和哀号的时候,只有他的神态依旧和他见到他女儿的时候相同。当这些人也走过去时,那里恰好有他的一个饮酒作乐的同伴,这是一个过了壮年的人,这个人失去了他的所有财产,却只有一个穷人所能有的东西而且向军队乞讨。这个人现在正走过阿玛西斯的儿子普撒美尼托斯与坐在城外的那些埃及人的跟前。当普撒美尼托斯看到他的时候,他再也忍不住便大声地哭了起来,用手敲打自己的脑袋并且大声呼喊他的伙伴的名字。因而在旁边监视着普撒美尼托斯的人们就到冈比西斯那儿去,把普撒美尼托斯见到什么过去的时候怎样做等等全都告诉了冈比西斯。

冈比西斯对埃及国王的行为十分惊异,于是就派一名使者去问他:“普撒美尼托斯,我的国君冈比西斯问你,为什么当你看到你的女儿受到虐待以及你的儿子前去送命的时候,你既不大声喊叫,也不哭泣,但是冈比西斯听说,而对于与你既不沾亲也不带故的乞丐却又如此尊敬?”使者就是这样问的。普撒美尼托斯答复说:“居鲁士的儿子,我自己心里面的痛楚早已经超越了哭泣的程度;可是我的伙伴的悲惨遭遇却引起了我的同情之心;因为一个失去了巨大财富与幸福的人在濒临垂老的时候却又行起乞来了。”当使者这样报告的时候,据说冈比西斯和他的臣子们都觉得这个回答很好。然而,埃及人说,那时克洛伊索斯就哭了(因为他也是和冈比西斯一块到埃及来的)而在那里的波斯人也都哭了。冈比西斯自己也起了一丝恻隐之心,他立即下令把普撒美尼托斯的儿子从将要被杀的人们当中救了出来,而普撒美尼托斯本人也从城外被带到他的跟前来。

至于普撒美尼托斯的儿子,则冈比西斯为了救他而被派去的人们发现他已经死了,原来他是第一个被杀死的。可是他们却把普撒美尼托斯带了来见冈比西斯;以后他就一直住在这里,而没有受到任何虐待。假如他能安守自己的事业而不去作非分之想的话,那他是会重新获得埃及并且成为埃及的统治者的;由于波斯人在惯例上对于国王的儿子是尊敬的;甚至国王背叛了他们,他们仍旧把统治权交还给国王的儿子。有很多例子可以证明他们这样做是他们的惯例,尤其是把父亲的统治权交还给伊纳罗司的儿子坦努拉司,以及交还给阿米尔塔伊俄斯的儿子帕乌西里司;然而没有人比伊纳罗司和阿米尔塔伊俄斯给波斯人造成更大的损失了。然而,事实却是普撒美尼托斯谋划了不道义的行动并且得到了自己的报应;因为他在埃及人当中煽动叛乱的时候被抓住了;而当这件事传到冈比西斯那里去的时候,普撒美尼托斯就喝了牛血而马上死掉了。他的下场就是如此的。

冈比西斯从孟斐斯向撒伊司城行进,打算做他确实要做到了的一件事情。在进入阿玛西斯的王宫以后,他立即下令把阿玛西斯的尸体从他的墓地挖出来。当这件事完毕以后,他便下令鞭尸,拔掉它的头发,用棒子戳刺并且用不同办法加以羞辱。当他们把这件事干腻了的时候(因为被制成木乃伊的尸体仍然是整个的并没有被弄碎),冈比西斯便下令把它烧掉,这是一个渎神的指令,因为波斯人以为人乃是神,因而没有一个民族觉得烧掉死者是正当的事情。波斯人是由于上述的原因才这样的,他们认为,把一个人的尸体给神是错误的。但埃及人却深信火是一个活的猛兽,它吞食它捕捉到的所有东西,而在它吃饱的时候便与它所吃的东西一同死掉了。

可是他们却绝对没有把尸体交给野兽吞食的习俗,这就说明为什么他们把尸体制成木乃伊,以致不让尸体放置在那里给虫子吃掉。如此看来,冈比西斯命令所做的这件事情是违背两个民族的风俗习惯的。正像埃及人所说,尽管这样,他们这样处置的对象并不是阿玛西斯,而是另一个身量相等的埃及人,波斯人以为这是阿玛西斯的尸首,因此便对它随意侮辱玩弄了。根据他们的说法是,阿玛西斯从一次神托知道了在他死后将会有怎样的遭遇,因而为了逃避这一命运,就埋葬了这个曾受到鞭笞的人,这个人在死时是给埋葬在他的墓室的入口近旁;阿玛西斯还下令自己的儿子把他自己埋葬在墓室的最里面的一个角落之中。我想阿玛西斯从来没有发出过对于墓地以及关于这个人的命令,埃及人只不过是任意编造一个故事来聊以自慰罢了。

在这以后,冈比西斯便策划了三次讨伐;一次是针对迦太基人,一次是对付阿蒙人,一次是对居住在南海的利比亚海岸之上的长寿的埃西欧匹亚人。在他考虑了自己的计划以后,就决定派海军攻击迦太基人,派他的一部分陆军去打击阿蒙人。对于埃西欧匹亚,他先是派一些同谋到那儿去打探一下,在那个国家的关于太阳桌的传说之中哪些事情是真的哪些是假的,并侦查其他所有各种事物,他们的借口则是给埃西欧匹亚的国王送礼。

太阳桌的情况据说就是这个样子的。在城市的野外有一片草地,所有各种四足兽类的煮熟的肉被满摆在那一片草地上。在夜晚的时候,市当局的人们小心翼翼地把肉放到那里去,而在白天的时候,凡是愿意的人,都能够来到这里吃一顿。当地的人们说,这些肉常常是从大地自然而然地产生出来的,至于太阳桌,人们的说法就是如此。

在冈比西斯决定要把间谍派去的时候,懂得埃西欧匹亚语的伊克杜欧帕哥斯人立刻被冈比西斯派去的人从埃烈旁提涅城召来了。正当他们去寻找这些人来的时候,他又命令他的海军出航迦太基。可是腓尼基人不赞同这样做,因为他们说,他们必须遵从一个严正的誓约,而不能不道义地攻击他们自己的后代;腓尼基人既然不同意,其他人等就没有资格但任战斗的任务了。因此,迦太基人便逃离了被波斯人奴役的厄运。因为冈比西斯并不愿意对腓尼基人使用武力,原来他们是自愿前来投靠波斯人的。而且,整个海上力量也都得依靠他们。塞浦路斯人也是自愿来帮助波斯人征伐埃及。

当伊克杜欧帕哥斯人应冈比西斯之召从埃烈旁提涅赶来时,他就把他们派到埃西欧匹亚去,告诉他们应当讲什么样的话与此同时又要他们带着一些礼物,一件紫色的袍子、一挂黄金项链、一付手镯、一个盛着香膏的雪花石膏匣和一缸椰子酒。据说,冈比西斯的使节要见的这些埃西欧匹亚人是全人类之中最高大和最漂亮的人物。据说,他们的风俗习惯,尤其是他们推选国王的办法,和其他一切民族大不相同。他们以为在国人中只有他们判断为最高大并拥有与身材相匹配的膂力的人,才可以当选为国王。

因而,在伊克杜欧帕哥斯人到埃西欧匹亚人这里来不久,就把礼物呈献给他们的国王,并且这样说:“波斯人的国王冈比西斯非常想成为你的朋友与宾客,因而派我们前来向你致意,并且自己把他最喜欢使用的一些物件作为礼品奉献给你。”可是埃西欧匹亚人看出他们是作为间谍而前来的,便向他们如此说:“波斯国王令你们携带礼物前来,并不是因为他很重视他与我之间的友谊,你们所说的话也不是你们的内心话(因为你们此次来是为了侦察我的国土),你们的国王也不是一个正直的人;假如他是个正直的人,那么除了属于他自己的领土之外,他就不应该再贪求其他任何的土地,而如今也不应该再想奴役那些并没有招惹他的人们。那么现在就把这只弓交给你们的国王并且把我说的这些话传达给他:‘埃西欧匹亚人的国王忠告波斯人的国王,等波斯人可以和我一样轻松地拉开这样大的一张弓的时候,他们再凭借优势的兵力前来进攻长寿的埃西欧匹亚人吧;可是在那样的时刻到来之前,你应当感谢诸神,因为诸神是不会令埃西欧匹亚人的孩子们想到要占领本国领土以外的土地的。’”

他说完这话之后,就放松了这张弓的弓弦,把它交给了来者。接着他又拿起了紫色的袍子说这是什么,是如何做成的;而当伊克杜欧帕哥斯人把有关紫色颜料与染色方法的事情如实地告诉了他的时候,他就说他们这些人以及他们的衣服都是十分诡诈的。之后他又询问了关于黄金项链和手镯的事情;而在伊克杜欧帕哥斯人告诉他这些东西是怎样制造的时候,国王笑了;原来他还认为这是枷锁,他说在他们国家有比这更加坚固的枷锁。其次,他问有关香膏的事情;当他们告诉他香膏的配制法以及用法的时候,他的回答就与关于紫袍的回答相同。可是当他看到酒并问到酒的配制的时候,他是非常喜欢这种饮料的;他还问到他们国王平时吃什么东西,波斯人年龄最大的能活多长的时间。他们告诉他说国王吃面包,并向他说明了他们如何种植小麦的情况。他们又告诉他说波斯人所能希望活到的最大年龄是八十岁。因而这个埃西欧匹亚人说,因为他们是以粪为食的(这是说粮食是从上粪的土壤中长出来的),因此他们的生命如此短促便不足为奇了。假如不是这种饮料有恢复精神的功效,他们甚至连这样的年龄也绝不会活到的;如此说着,他就把酒指给伊克杜欧帕哥斯人看,他说因为在这一点上,波斯人是超过了埃西欧匹亚人的。

因而,伊克杜欧帕哥斯人又反问国王埃西欧匹亚人能够活多久,他们吃的又是何物;国王答复说他们大多数活到一百二十岁,有些人还活得更要长;他们吃的是煮肉,喝的是乳汁。伊克杜欧帕哥斯人对他们所活的年龄表示惊诧;因而,据说他便带他们到一个泉水的地方去,而他们在用那里的泉水沐浴之后,自己的皮肤就变得如同是油那样,更加光滑了;而且它还有像紫罗兰那样的香味。伊克杜欧帕哥斯人认为,泉水是这样的稀薄,因而什么东西在它上面也浮不起来,无论是木材也好,比木材轻的任何东西也好,都要沉到水底的。假如这泉水果然像他们所说的,那很可能的情况是:经常使用这种泉水的人是可以长寿的;在他们离开泉水的时候,国王又把他们带到监狱去看,那里面的人的所有枷锁都是用黄金打造的。在埃西欧匹亚人当中,没有比青铜更稀罕和珍贵的了。在参观完了监狱之后,他们又参观了所谓的太阳桌。

在这以后,他们最后又看了埃西欧匹亚人的棺材。这种棺材据说是用一种透明的石头制成,我下面将说它的制法:他们也许使用埃及人的方法,也许使用其他的手段使尸体干缩,然后在尸体上面涂上一层石膏,再在这上面尽可能与活着的人一样地描绘一番。之后,它被他们放到用透明的石头制成的空心柱里面去(这种石头可以从地下大量地开采出来,并且加工也很容易);通过透明的石头能够看到柱子内部的尸体,并且这尸体既不发恶臭,又没有任何观之不雅的地方。另外,尸体又没有一个地方看得不清楚,就如同尸体本身完全剥露出来一样。死者最亲近的家人把这柱子在自己的家中保藏一年,向它奉献初上市的鲜果,奉献牺牲;随后,他们便把这柱子搬出来,安葬在附近市郊的地方。

看完了这一切的一切之后,他们便起程返回了。冈比西斯听了他们的一切报告之后十分恼怒,并马上对埃西欧匹亚人进行征讨,他既没有下令准备任何粮草,又没有考虑到他是正在率领着自己的军队向大地的边缘处进发,因为他不是冷静思考而是处于疯狂的状态,所以在他听了伊克杜欧帕哥斯人的话以后,马上率领全部陆军出发,而命令跟随他来的希腊人还留在原地等候他。在他在进军的道路上抵达底比斯时,他又从他的军队中派出了大概五万人,命令他们奴役阿蒙人并且烧毁宙斯神托所;他本人则带领其他的大军向埃西欧匹亚进军了。

可是在他的军队还没能够走完他们全程的五分之一的时候,他们便把他们所携带的所有粮食消耗完了,而在粮食耗完以后,他们就吃驮兽,直到一个也不留的地步。可是如果冈比西斯看到这种状况,改变自己的本意而率领军队返回的话,则他起初尽管犯了过错,最终还不失为一个有智慧的人物,但事实上,他却丝毫未加考虑地一味前进。当他的士兵从土地上得不到任何可以充饥的东西的时候,他们就凭借着草类过活;但是当他们抵达沙漠地带的时候,他们中的一部分人却做了一件恐怖的事情;他们在每十个人之中抽签选出一个人来让大家吃掉。冈比西斯听到这样的事以后,害怕他们会变成食人生番,于是便放弃了对埃西欧匹亚人的征讨而返回底比斯,但是他已经损耗了许多军队;他从底比斯又下行到孟斐斯,并且允许希腊人乘船返回祖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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