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发之后的杏林山庄，给人一种冷清的感觉。
杏花开始凋谢了，一阵暖风刮过，花瓣儿纷纷扬扬随风飘落，洒满了一地。
这天上午，死者家属中张小慧的姐姐、王淑兰的哥哥、嫂子前来整理她们的遗物。
山庄里四处飞舞的杏花，似乎是在为飘逝的亡灵送葬，给人一种悲凉的感觉。白色的杏花花瓣显得是那样的洁净，片片如雪花一般在风中盘旋着。
让丁一川颇感意外的是，陪同张小娴前来的竟然是司徒平原。
在山庄一层的会客大厅，丁一川、李鸥、李显荣三人先后与张小娴聊了起来。
王淑兰的哥哥、嫂子正在她的卧室内收拾遗物。
丁一川警觉地问了一下司徒平原：“怎么？司徒大老板，日理万机的在百忙之中来到杏林山庄，不知您与张小慧是什么关系？可否告知一下？”
司徒平原满脸堆笑，非常客气地解释道：“瞧我这脑子，出事以后我也跟着忙活起来，不好意思，怎么说呢……小娴，还是你说吧。”
张小娴坦言：“不好意思，丁大队长，非常抱歉。事情是这样的，司徒平原是我的未婚夫，我们原定这个月结婚。唉，谁承想小慧出事了，我们打算把婚事往后拖一拖了……”
原来如此。
丁一川心想：这世界之大真是无奇不有呀。看上去司徒平原与张小娴的年龄差距至少在二十岁上下，现在的女孩呀！另外，更让人费解的是：古城市三大房地产顶尖的开发商，排在座次前两位的黄振山、周永海在三年多的光景里，先后都驾鹤归西、一命呜呼了。如果按照大自然动物界优胜劣汰的自然法则，那他司徒平原可就独大古城市的房地产市场了，那些实力小的房地产公司原本就没有形成什么气候，更谈不上与司徒平原竞争了。这种现象，如果黄振山、周永海不死，又怎么会出现今天的局面呢？
丁一川继而又想到另外一个敏感的问题：黄振山、周永海二人可都是死于非命，或者说都是被人谋杀的，若是把这两起案件串并起来分析，难道说司徒平原与杏林山庄命案有牵连？
丁一川问司徒平原：“司总，恭贺你呀，我首先祝你和张小娴幸福。另外，请理解我的好奇心，好奇是人的天性嘛，但这涉及到你的隐私……”
司徒平原明白丁一川的意思，他大大方方地回答：“咳，要是外人，媒体记者，我还真是守口如瓶、三缄其口。要是您丁大队长感兴趣，我可以向您简要介绍一下我与张小娴相识、相恋的过程。我也有一个请求：涉及到我与小娴的事儿，请您给我保密，最好不要向媒体记者透露。”
“这一点，我保证可以做到，请你尽可放心。”
“我今年四十五岁，小娴二十六岁，我们俩年龄相差近二十岁。我在商海打拼二十多年，也算事业有成吧。可是我的个人婚姻问题一直未解决，没有合适的我也不想凑合，一晃到了今天这岁数，人们管我这样的叫钻石王老五，在人堆里也算稀罕人物吧。去年，在一次酒宴上，我经周永海、张小慧介绍，认识了张小娴。小娴那时因身体原因刚从空军退役，于是我们俩就认识了……经过就这么简单。”
张小娴似乎还没有从妹妹惨遭杀害的阴影中走出来，悲伤的神情依然在脸上泛现。
她问丁一川：“丁大队长，杏林山庄命案侦查工作有进展了吗？你们锁定了凶手吗？”
丁一川敷衍道：“截至目前，我们正在抓紧开展广泛、深入的调查、走访工作，尚未锁定真凶。不过，请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将凶手缉拿归案的！”
司徒平原突然插了一句话：“对了，案发后，我和小娴也认真过了一遍筛子，单从小慧接触的人当中，我们一直认为小慧的男朋友莫大志有重大嫌疑……”
张小娴补充道：“小慧在上个月的一天晚上，她给我打了个电话。她当时就住在山庄，她说她非常害怕，怕莫大志杀了她，她说她总做噩梦，她还说她真的不愿意再与莫大志交往下去了……”
丁一川听了之后，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他问了张小娴这么一个问题：“你是小慧的姐姐，是一奶同胞。从你的角度，如何看小慧与周永海的关系？”
张小娴略微想了一下，说：“我也曾努力地回忆了一下小慧跟我说起她与周永海的关系问题，算是他的工作秘书？算他的情妇？我也说不好，男女之事，局外人自然说什么的都有啦。可是人家赵小凤都没有闹过，局外人又能说什么呢？”
“你怎么肯定赵小凤没因此事闹腾过？”
“我是听小慧说的。”
“这就奇怪了，有反一般人的常态呀？！”
“我也对此不能理解。”张小娴自言自语着。
“自小慧出事之后，你见过莫大志吗？”
张小娴摇了摇头。
丁一川对张小娴、司徒平原说：“好啦，咱们今天先聊到这儿吧。你们去收拾小慧的东西吧。”
司徒平原热情地道了个别：“丁大队长，等我们结婚的日子定下来，您一定要前去喝杯喜酒呀！”
“到时再定吧。”
丁一川看着这二人往二楼楼梯口走去的背影，一个疑问在他的脑海里浮闪了一下，这个司徒平原难道就不会雇凶杀人吗？
这时，李鸥将王淑兰的哥哥王跃进、嫂子陈桂芝领了进来。
丁一川对他们说：“今天借你们来收拾王淑兰遗物的机会，我们办案人员想了解一下她的个人情况及她丈夫王保军的情况，请你们不要有什么顾虑……”
王跃进是个憨厚的农民，他一说话就高声大嗓：“有啥好说的！我一准认定：我妹妹的被害，就是王保军这个混账干的！”
他的情绪相当激动，说话的语速也相当快。
丁一川问：“你能说说你怀疑王保军的理由吗？”
王跃进：“还是先从王保军的身世说起吧。在我们村，这个王保军打小就不是省油的灯，上学不好好上学，小学没毕业就不上了，成天游手好闲，四处闲逛，招惹是非。在他十八岁那年，与村里一个叫二狗的打架，他把人家的腿打断了，因造成对方的伤害，他被判刑三年。刑满释放后回到村里，仍然不务正业，认识了外村几个不三不四的人，凑在一起，整天喝酒赌钱……”
李鸥忍不住问了一句：“这个王保军如此恶劣，那你妹妹为什么还要嫁给他呢？”
“咳，甭提了。一提起这事我就窝着一肚子火！这事全怨俺爹。这王保军他爹是俺们镇上的镇长。王保军看上了我们家淑兰，她爹就托媒人找到我爹提亲。我爹呢他心里也知道王保军这小子的德性，心里也嘀咕呀，将来淑兰嫁给了王保军，那日子能过好吗？开始我爹没答应这门亲事。可王家还真拉开架势较上真儿了，先是媒人三番五次上门，给我们家的门槛都快踩烂了，最后，王保军他爹亲自上阵，他把我爹请到镇上喝了一顿大酒，我爹一时糊涂，就把这婚事应允了下来。人家王镇长会忽悠呀：‘我们家保军虽然不务正业，我会严加管束的，明儿我就把一个酒店让他经营，我找人托着他，不怕他挣不着钱。我说亲家呀，我不会亏待你和淑兰的。等酒店开业了，我让淑兰当会计去，您呢，到镇政府上班，一月一千块钱，怎么样？’”
李显荣听王跃进说得这么热闹，也忍不住问了一句：“王镇长说的这个酒店有多大规模呀？”
王跃进说：“别提了，其实就是一个饭馆！我们那地方都把饭馆叫酒店。是酒店呀，有十几间客房，招待南来北往的路人。就这么着，我妹就嫁给了王保军。”
李鸥问：“王淑兰她同意吗？”
王跃进：“我们村就这风俗，只要父母同意，对方定金、聘礼一送，结婚日子一定，这事就算成了。我妹天生胆小、没主意……”
李鸥关切地追问了一句：“那王淑兰婚后的生活又如何呢？”
王跃进深深地叹了口气：“真是一言难尽呀。结婚没几年，这王保军是吃喝嫖赌样样不落，饭馆没干几年也亏本转让出去了。这小子还爱喝大酒，喝多了就打淑兰，您说，这是人过的日子吗？这不，去年秋天经赵小凤她小姨介绍，淑兰就来杏林山庄当保姆。其实，她在离家前就与王保军提出离婚，可王保军死活不同意。三个月前，我妹给我打电话，告诉我王保军从老家来到杏林山庄，想让我妹表态：今后回心转意，改邪归正，劝我妹不要跟他离婚，还向我妹借钱。这两件事我妹都没同意，他恼羞成怒，在山庄里就殴打我妹，当时，据说周永海上前劝阻，也被他打了……”
“据我们从侧面了解，这王保军回村后不久，让几个人给打残了，有这回事吗？”
“是有这么回事。是他从杏林山庄回家后，也就一个星期左右，一天夜里，他从镇上玩完牌，挺晚的了，夜深人静时分，他刚到村东口，就被三个陌生男人狠揍了一顿。听他事后说，其中有一个人拿铁棍猛砸他的大腿，致使他的右腿严重骨折，落下了残疾……”
“王保军被人打了，他有什么说法？”丁一川问。
“王保军被人打后，他四处扬言要报复。”
“他要报复谁？他又是如何认定要报复的对象的呢？”
“他是这么说的。他说在村里、镇里、十里八乡的，没人敢对他下黑手。他一口咬定：打他的那三个人根本就不是本地人，他从来就没见过这仨人！他说这是王淑兰、周永海从外地雇的人，专门到村里报复他来的。他扬言这事儿不能就这么过去，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他腿好利落了，一定要将王淑兰、周永海杀了，以解心头之恨！”
“案发前，你知道王保军的去向吗？”
“我也一直想向你们警方汇报呢。从案发前一周村里人就没见过王保军，村里有人说：他可能还真上古城市去了……至今，他去向不明，谁也说不清他去哪儿了……”
“你说说王保军这人有什么特点？”
“特点很突出。他做事从来不计后果，心黑手狠。他认准要办的事儿，他就认为一定能办成。另外，他这个人报复心极强……”
李鸥问了一句：“你认为王保军有重大作案的可能？”
王跃进非常肯定地说：“警官同志，我认为我妹淑兰和周永海就是被他杀害的，他就是凶手！你们一定要为我妹妹报仇申冤啊……”
说到此处，王跃进径自双手掩面号啕大哭起来。
他的老婆也跟着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哽咽起来。
这时，丁一川的手机响了。
电话是汪洋打来的：“丁队，我们已经将周永川带回队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