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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为爱痴狂的情爱天子——顺治(9)

自此以后,福临屡幸内院,和内院大学士们日夜探讨治国行政之良策,把内院当成了他的第二个家。顺治十年五月初五日,端午节。福临来到内院,发现官员们大多回家了,便不满地说:“内院各官下班太早了吧!”

陪同的大学士范文程等赶忙奏答道:“因为今天是端午节,所以大臣们回去较早,平日不是这样的。”

当时仅有15岁的顺治帝训诫说:“想要安逸,必须先习惯于勤劳,等到国家大定,安乐才能长久。如果只图眼前快活,先替自家打算而后才想国家,那纵使安乐也是暂时的!”大概他觉得自己的话说得太严厉了,又谦虚了几句:“自今以往,从朕亲自做起,有过就改,你们每人也应该自勉。”这不是福临的虚伪,他曾在内院再三表示,他日求得天下太平,还望诸大臣尽心协力,以匡扶朝廷,纠正他的不到之处。从此以后,顺治帝才对汉文化有了一种全面而且深入的理解,思想上接受了一次深刻的洗礼,这已使他完全融入了中国的汉文化主体,也使他从博大精深,源远流长的汉文化里学会了与其祖先全然不同的治国之路——得人心者得天下,失人心者失天下;要求最高统治者行王道、施仁政。民族高压政策和军事征服手段对泱泱汉人显然不是长久之策。这位年轻的君主为着汉文化而沉醉,仿佛发现新大陆一般心驰神往,而从满蒙文化受到的启蒙教育,又使他对北方少数民族具有相濡以沫的特殊情感,这种南北文化的融会,最终使他成为一名不逊于历史上任何有名的少数民族统治者的帝王。

2 出手快——整饬皇族八旗

福临终于鼓起勇气,向危害社稷苍生的弊政开刀。但是满洲各旗向国家、向皇帝要求享有特权的保障。处在满汉矛盾焦点上的福临,得忍受双方火力的炙烤,年轻的顺治怎样摆平这一切?

清朝的八旗子弟入关后,为加强对他们的教育,于顺治元年在京城内设八旗左右翼官学,专收八旗子弟为学生,学习满汉文兼习骑射。顺治皇帝亲政后,针对八旗子弟懒散玩烈的不良习气,适时调整制度,谕旨严加管教八旗后代。

顺治八年三月二十九日,吏部大臣奏言:各旗子弟率多英才,可备作循良之选。但是学校未兴,科举考试未行。先帝在盛京爱养人才,开科已有成例,今日正当举行。臣等酌议满洲、蒙古、汉军各旗子弟有通文义者,提学御史考试取入顺天府学,乡试,作文一篇;会试,作文二篇。优者准其中式,照甲第。除授官职,于是方能使人向学,进取有路。顺治接奏后,认为可行。

顺治九年十二月初九日,宗人府衙门就工科副理事宫三都的意见,议定:每旗各设立一所宗学,每个学校用学行兼优的满汉官各一员为师,凡未受封宗室之子年十岁以上者俱入学,有放纵不循礼法者,学师具报宗人府,小过则训责,大过则上报。其亲王、世子、郡王、亦应各选满汉官一员,讲论经史。贝勒以下,应勤加讲阅,以表示重视宗室人才的培养。皇帝于是有旨:每旗设满洲官教习满书,其汉书听从其便。

顺治十年正月二十八日,针对各旗子弟贪玩放荡的习气,顺治谕礼部:听说满洲、蒙古、汉军、汉人以及其他人等,年当幼少之时,皆以踢石球为乐,本朝常习艺业,骑射之暇,旁涉书史。命令各该旗的管教官员,即行严禁。

顺治十二年三月十一日,礼部转发吏部官员苗澄等人的报告说、八旗子弟应在每旗选兼通满汉文义者各一员,令其教习,三年考核一次,如果教习子弟有成就,多蒙任用者,即将教习之员升迁纪录;如果不尽心教习子弟,以致不堪任用,其教习之员,听吏部议处,只有这样,八旗子弟才能都兼通满汉,足以任用供职,而教习人员亦各知所惩、各知所劝。顺治帝阅后,完全同意,命照此执行。

顺治十四年正月二十一日,针对八旗重文轻武,上谕,吏、礼、兵三部,限制八旗人参加科举考试。谕称:我国家创兴全靠治兵有法。今见八旗人民崇尚文学,怠于武事,以披甲为畏途,遂致军事较前相差甚远。详究其源,皆由限年定额,考取生童,乡会两试,即得升用,及各部院衙门考取满洲官员,徒以文字由白身优升六七品官,得吃俸禄,未久,又提升副理事、主事等官,得免从军之役,各部院衙门一事数官,以致员缺居多,无不乐意部用。今后限年定额,考取生童,乡会两试,俱令停止。各部院衙门取用人员,不必分别满汉文学,初用授以笔帖式哈番,停其律禄,照披甲例给以钱粮;任满三年,如果勤敏,该堂官详细考核,给以七品俸禄;再满三年,果能称职,升补他赤哈哈番。至于官员子弟及富家世族,应披甲当差的人,一律充兵役,不得借故躲避,违者治以重罪。其每牛录下子弟一人读书,仍遵前旨行,各部院衙门缺员,即以读书子弟补用,不得取用闲散的人。旧例官员遇恩诏及考满,俱得照顾一子入监读书,如常令读书,补授文职人员仍多,那么就会只尚文学不习武事,其照顾人国子监读书各官子弟,尽行停止,令其学习武事,即于武职补用,自今以后送监读书者,暂行停止,侯太平之日,仍照旧进行。

这样,八旗子弟学武习文,目的在于使他们达到文武双全。皇帝的愿望虽好,可惜八旗子弟不甚争气,最终堕落成为奢侈腐化的寄生虫。

清初,多尔衮摄政时期,实行了一种为满人圈地的政策,以满足他们的特殊利益。到了顺治帝当政之时,他们“圈地圈够了”,这一制度虽然使满族人得到了利益,同时也养成了他们恶劣的习性,到了非改不可的地步了。所以在顺治十年下的“永不许圈占民间土地房屋”的谕旨,能够基本得到执行。惟有逃人法,从宽还是从严,在朝廷的讨论中几起几落,始终不能解决。清朝入关前,往往掠汉人为奴隶,视为私有财产的一部分;入关后,土地被圈占的汉民多有带着土地财产投到旗下为奴的,即为投充,也是满洲八旗军民的私有财产。奴隶们不堪忍受主人的虐待而逃亡者,就被称为逃人;收留逃人的,被称为窝主;窝主窝藏逃人,就等于夺走了满洲八旗军民的家产,从根本上直接损害了他们的切身利益,那是绝不能容忍的。因此从关外到关内,处理逃人,立法最严,这也是满洲各旗向国家、向皇帝要求的最重要的保障。

福临亲政后,逃人的问题仍然很严重。代表满洲亲贵利益的议政王大臣会议提出更严厉的法令:窝主给逃人之主为奴、窝主两邻流徙,捕得逃人在途中复逃,则解差也流徙。顺治帝认为过严,命再议;结果仍以原议上交皇帝,福临必须依靠八旗之力以定天下,不能违国俗、拂众情,只得批准。立法再严,也挡不住奴隶的逃亡,而且出现了大量的冒充逃人诈索财产、陷害良善的事,致使天下纷扰,百姓痛恨。当朝廷中的汉大臣纷纷上奏抨击逃人法时,福临又不能不站在满洲的立场上斥责汉官。其实,他心里明白逃人法害民之烈,是造成国家动荡的不安定因素,处在满汉矛盾焦点上的福临,只得忍受双方火力的炙烤,其痛苦是可以想见的。

顺治十二年二月,兵科给事中李裀上疏,极论逃人法之弊,归结为七可痛,大大触怒了满洲亲贵,议政王大臣会议定李裀死罪,顺治帝不准,命再议;又议得杖责四十、流徙宁古塔,顺治帝命免杖,安置在离关内近一点的尚阳堡。身为皇帝的福临,只能用这样曲折的方式来保护他朝廷中的一个中下级官员,他心里真够窝囊的了!议政王大臣们竟得寸进尺,将逃人法进一步修改为,窝主处绞刑,家产尽行籍没;窝主邻居十家流徙,有关官员分别处分。这样一来,每有一个逃人,就会有一个窝主被绞死。又不知有多少无辜百姓白白丧命!

福临终于鼓起勇气,向这一危害社稷苍生的弊政开刀。

顺治十三年六月,他为此向八旗各牛录发了一道专门的谕旨:

朕念满洲官民人等攻战勤劳,佐成大业,其家役使之人,皆获自艰辛,加以抚养,义无可去之理;乃十余年间背逃日众,隐匿尤多,故特立严法示惩。以一人之逃而株连数家;以无知之奴仆而累及官吏,皆念尔等数十年之劳苦,万不得已而设,非朕本怀也,尔等当,思家人何以轻去,必非无因。果能平日周其衣食、节其劳苦,无任意困辱、无非刑拷打,彼自感恩效力,岂有嗯逃之理?尔能容彼之身,彼自能体尔之心;若专恃严法,全不体恤,逃者日众,何益之有?朕为万国主,犯法诸人,孰非天生蒸民、朝廷赤子?令后宜体朕意,使奴仆充盈,安享富贵。

在福临的攻势面前,议政王大臣们不得不有所收敛。

顺治十四年二月,福临改定逃人法,窝逃犯免死罪;顺治十五年五月,福临又下了一道更厉害的谕旨:

年来逃人未止,小民牵连被害者多,闻有奸徒假冒逃人,诈害百姓,将殷室之家指为窝主,挟诈不已,告到督捕衙门,冒主认领,指诡作真,种种诈伪,重为民害。如有旗下奸先横行,许督抚逮捕,并本主从重治罪!这道谕旨,实在是一次政治地震,激起了剧烈的反响。各省督、抚居然可以对旗下人逮捕、治罪,这真是破天荒!它触动了每一个人,不管他是满是汉,是旗人是平民,朝野一派沸腾。然而逃人之祸,也就自此渐渐停息了。仅仅为一个逃人法,身为大清皇帝的福临,得用亲政后的整整八年的时间才能达到目的,何况其他那些重大的新政建设、旧制革除。

顺治不仅对八旗子弟进行了有效的管理,还对既是他的皇族又有赫赫战功的贵戚进行了整饬,他的叔父和硕武英亲王阿济格便是很好的一例。

阿济格,是多尔衮的同母兄长,还是福临的叔父。该人粗鲁无文,魁梧的身躯,面貌丑陋,出痘后落下了一脸麻子。眼睛看起人来令人生畏。也许是由于这种种原因,同为努尔哈赤嫡子。他没有得到他父王的喜欢,太祖时期,多尔衮、多铎都封为贝勒,阿济格只是个台吉。太宗崇德元年,大封诸王,多尔衮、多铎为亲王,阿济格只封个武英郡王。直到顺治元年,他从多尔衮入关破李自成。多尔衮趁此机会封其和硕武英亲王之爵来表示他打仗勇敢,不怕死,立下过不少战功。这缘于他是多尔衮的亲兄弟,多尔衮有意扶植他。希望他能成为自己忠实的膀臂;但他又实在缺乏政治头脑,比如他竟在自己的亲弟弟多铎死期里与之争功,说多铎在追击李自成的庆都、淹关、西安诸战役中没有什么明显功绩,不应该对多铎的子弟优遇封爵;还说郑亲王是叔父的儿子,不应该称做叔王,他是太祖的儿子,皇帝的亲叔父,应该称“叔王”等等。多尔衮不得不斥责其狂妄,禁止他参与部务,交结汉官。多尔衮的摄政期间,阿济格所属只有13个牛录,不到半旗,并未得到太高的礼遇。

多尔衮死在喀喇城,当时阿济格跟在身边,错误地以为摄政一死,接替摄政者非他莫属。忙派出300骑兵,赶往京城,欲先声夺人,控制形势。同在行营的大学士刚林发觉情况有异,立刻上马,日夜兼行七百里,入京告变。结果比阿济格的人马先到一步,京城有备,九门尽闭,英王人马一到,成了瓮中之鳖。阿济格随多尔衮的柩车进京时,还以为能得到其子劳亲的接应,不料毫无动静。愚钝的阿济格仍毫无觉醒,继续异想天开地为自己摄政制造舆论,说什么多尔衮生前曾对他说,对抚养多尔博甚是后悔,说多尔衮将劳亲取入正白旗,就是想以劳亲取代多尔博,而且“两旗大臣堪称劳亲之贤”。又怂恿被多尔衮立为理事之一的博洛说:“原来让你们三个人理事,如今摄政王死了,为什么你们不商议一下,推立一个摄政的人呢?”暗示应该推他摄政。

多尔衮在世时,多尔衮的属下尚不服阿济格,如今多尔衮已死,怎能听阿济格指挥调遣?他们都去揭发阿济格有为乱之心,列了许多罪状,可笑的是首要的一条罪状竟是诸王五次哭临多尔衮灵前,并为守灵而阿济格独不至。以郑亲王济尔哈朗为首的昔日受多尔衮压抑的势力趁机抬起头来,枪打英王阿济格这个冒冒失失的出头鸟,不久,即以谋逆的罪名幽禁了他。诸王会议没收原属阿济格的13个牛录,归于福临所属两黄旗下,将他从多铎那里得到7个牛录,拨还多铎之子多尼。投充其下的汉人全部出旗为民。除留部分仆人和300妇女为其服役,其余人口、牲畜全部入官,劳亲受其父牵连,降贝子,夺摄政王所给4牛录。

阿济格一直未把福临放在眼里,认为他是个小孩子,平时很不尊重,他的一些藐视皇上的言行随着福临渐渐长大成熟,深为福临所厌恶。多尔衮柩车进京,福临迎丧时,阿济格又身挎腰刀出现在福临面前,被一些人告为图谋不轨,福临也不禁为之心动。所以议政诸王对阿济格的处理,福临是同意的。福临当时只想囚禁他,尚未想立即置之于死地。可是阿济格不服囚禁,竟然私自藏了4把刀,命手下的妇女偷挖地道,欲与其子内外呼应,越狱逃跑。福临闻报大怒,把原给的300妇女减为10人,原留的一些衣物、牲畜、金银及奴仆全部收回,阿济格的饮食都从外面送进,不让里面举火。这样阿济格仍不老实,八年十月的一天,他对看守他的章京大发脾气,说:“我的一个儿子给翼上为奴,一个儿子给承铎王为奴,女儿原来的亲事完了,又另配给了别人,我的侍奴也全都分给了别人。我要把厢房拆了,堆起衣服放把火把这间牢房烧掉!”他边气愤地骂着边真的动了起来,动手拆起了房子。看守忙报告诸王,议政诸王会议认为阿济格应处死。这次福临也不再保留,说:“即使再从宽饶恕他,他也不会安分的”,下令赐阿济格自尽,其子劳亲亦与其父同死。这样,叔父阿济格成为福临亲政后首当其冲以身试法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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