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天见巨石压不住黄帝,加上自己和炎帝的力才持平。黄帝如再努力,巨石就有被抛出的可能,到那时,再杀黄帝就难了。在巨石下落之时,刑天和炎帝急忙跳出井口,双手扣住井边的一座山峰,用力掀起,旋上空中。山峰飞离地面,移到石井上空。
黄帝看不见井上情况,脚踩井水,手托巨石,又一次猛然跃起。他觉得此次力量之大,井口上纵有八条大汉之力,也阻不住巨石出井。巨石上冲至井口,山峰落下,石撞山底,“咣”地一声巨响,大地颤抖,山峰蹦起三尺高,落下来,紧紧压住井口。
荧惑回到有熊,长出了口气。难抑心中兴奋,乐滋滋地想:即使黄帝神功盖世,力能举山,但下面是水,脚踏不住实地,手托不住山底,用不上力气,也休想推翻山峰,出得枯井。不消多长时间,力尽气衰,巨石将他压进水底,必死无疑。那眼井就是黄帝的墓穴。那座山就是黄帝的坟陵。风水宝地让他捷足先占了。消去心头大忌,今后就可为所欲为,畅行无阻了。
荧惑急欲取得琅玕玉,怕夜长梦多,再起变故,传来赛流星,关切地问:“那只神手好了吗?”
赛流星躬身回答:“谢大人关怀!大人的药奇效无比,敷上肿消淤退,断指愈合。”赛流星将第三只手举到莹惑面前。
荧惑看去:果然中指恢复如常,活动自如。荧惑抚摸着那细小精巧的手指,赞美:“神指!神指!天下独一无二的神指啊!”
赛流星说:“承蒙大人夸奖。取琅玕玉不难,引开英招是关键。小人已摸清情况:英招嗜酒如命,丞相只需略施小计,将英招灌的酩酊大醉,我就可以……”第三只手来了个疾拿快取的动作。
荧惑微微含笑:“小事一桩,易如反掌。”立即派人传来酒王醉倒山。
这荧惑假炎帝的地位、权势和财力,狐假虎威,网络了一批怪人:只要有一技之长,就收在麾下,豢养起来,以供驱使。醉倒山就是其中一傀。
醉倒山腆着大肚,拜见荧惑。荧惑谀言道:“听说先生与酒龙王赌酒,酒龙王俯首认输。”
醉倒山嘿嘿笑着说:“那是谣传。不过在下自从来到世上,还没醉过酒。因此才得了个醉倒山的诨号。”
荧惑伸出拇指说:“这是对先生的褒奖。今夜,就要先生大显酒威,喝个痛快。”
醉倒山觍颜道:“小人寸功无有,何敢淋漓畅饮?”
荧惑说:“你立功的时机到了。我有个朋友英招,也是酒中豪杰。为少典帝守灵,昼夜不息,辛苦劳累。你多带酒肉,前去慰劳,施展本领,定要英招喝个烂醉如泥。好让他休息。此事只有酒王才能办到。”
醉倒山听说喝酒,心痒难耐,馋涎欲滴,又听说酒尽情喝,还能立功,真是做梦也想不到的好事。高兴得他魂也飘飘,连说几声:“在下保证不辱使命,将英招灌得人事不省,躺倒美美地休息。”说完,兴冲冲地备酒去了。
荧惑安排已毕,觉得胜利在握。捺不住心头的兴奋,漫步楼顶,俯视有熊。夜深人静,灯火阑珊,却有一道七彩之光,脱颖而出,闪射天庭。隐约可见灵霄殿仙影憧憧,奇珍异宝琳琅。荧惑好生奇怪,仔细辨认:彩光从灵宫门口闪出。原来是琅玕玉之光,喜得他飘然神摇,似乎手握琅玕玉,飞临天庭。
且不说荧惑遥望琅玕玉之光,神思遐想。单道那琅玕玉,被黄帝放在灵宫中的灵榻上。琅玕玉的异彩华光,摇射万里,撞上彤云,四下折射。光透浓雾烟幛,映入鬼国,惊动了鬼母。
鬼母被玉女一玉簪打下昆仑山,失落满口牙齿,却在山下捡了块状如琅玕玉的黑石头,鬼母心中稍慰:摘不走琅玕玉,弄个假琅玕玉,也不虚此行。
鬼母胸前装着假琅玕玉,回到鬼国,天天想着那闪光的琅玕玉,梦想有机会再上昆仑山,设法盗回琅玕玉。可近来听说黄帝取走了琅玕玉,心中的期盼变得飘渺了。正当她望着桃都山痴想,却看到了琅玕玉折射之光。鬼母以为太阳分一块落在面前。然而那光华一闪即逝。眼前仍是雾霾弥漫。鬼母极目透过雾霾,望穿迭峦重嶂,辨出光华是从有熊灵宫闪出,折射过来的一丝余光。鬼母看那光,立即辨出是琅玕玉之光。
鬼母欣喜若狂:琅玕玉,一定是琅玕玉!天下唯有此宝,放出如此强光。琅玕玉既然下了昆仑山,就要设法取过来,置于鬼国,定能霾清雾散,像神州大地一样光明。可是当鬼母看到高耸的桃都山,想到难逾越的鬼门关,插翅飞不过的厄难谷,一腔兴奋化为了乌有。愁锁眉梢,雾罩皱纹纵横的癞皮灰脸。石榴花样鲜红的的鼻头,也不禁黯然。
上次偷越桃都山,靠满口尖齿利牙,如今只剩一口空牙床,哪里还咬得动壁岩,插得进山体。只有望山兴叹。忽然,一个新的念头涌出:派一名胆大心细机灵的鬼头,去盗取。一个鬼容易隐蔽,不会引人注意,众鬼帮力,众志成城,大有成功的可能。可是派谁去最合适?瞑目遴选。一个勇敢的鬼儿子,跃然于脑海中:窜进重重破浪,潜入大海捉老鳖;攀上巍巍高山,逮住老虎当猫玩;熟练十八般武艺,善于变化。只有他,才堪当此任。鬼母纵身在溟蒙雾中,看那一团团雾气中,鬼影憧憧,若隐若现。她扯起嗓子,唤一声:“独角鬼儿!快过来!”
只见雾翻气涌,一个长腿宽肩,浑身乌灰,长着颗白骷髅头、灰皮脸、一只独偏角的鬼,跳到鬼母面前。笑嘻嘻地说:“妈!儿子和几个兄弟赌性正酣,手头缺钱,送银子给我花啊?”
鬼母没牙大口张开,似个深不可测的黑洞,指头点着独角鬼数落:“小鬼头,啥心都没,就有财心哪!”
独角鬼觉得无好事,扭头就走。鬼母说:“站住!我有话跟你说!”
独角鬼打量着鬼母阴森森的灰脸皮、和那红光闪烁的鼻头,揣测着鬼母:妈妈一天吃掉五十个小弟弟,今天可能还没吃吧?是不是在打我的馊主意?独角鬼不会忘记,自己从妈妈肚子里爬出来,睁眼才看到光明,刚刚吸到几口凉气,身子还在风中膨胀,妈妈就迫不及待地吃自己。当时自己跪下苦苦求饶:“妈妈别吃我!我长大给你买烧饼麻花,买包子牛肉,买海参鱿鱼吃。还给您灌美酒喝。妈!别吃我!夏天给您买绸衫,冬天挂皮衣。叫您冬暖夏凉、浑身舒服。”
独角鬼说的口干舌燥,嘴角冒沫。鬼母饥肠辘辘,馋涎滴沥,说:“儿啊,娘不稀罕那些东西。那是天上月,伸手够不着。不是娘狠,娘不吃你,肚中无本,就长不成你弟弟妹妹。娘是为了鬼族兴旺,才拿你填肚子。”说着,伸出枯柴般的灰手,去抓独角鬼。独角鬼躲闪。鬼母手快,抓住独角鬼一只角,朝身边拽。独角鬼两脚蹬地,屁股朝后坠,脑袋拼命挣。鬼母平时吃鬼儿子,像吃饺子,一个个抓住往口里扔,哪有求情挣扎的?这个鬼儿子为了活命,花言巧语,大睁两眼说瞎话,糊弄人!不由气恼,手指攥紧。一个拼命挣,一个又拉又拧,两股劲集中在那只角上。那只角才生出来,禁不得狂劲,“咯炸”一声,连根拧断。独角鬼一屁股蹲坐地上,骨碌碌似个打地磙,滚了开去。
鬼母将春笋般的鬼角扔进口内,牙床对嚼,咯崩崩、脆生生,似吃嫩藕,扁扁嘴咽进肚里。鬼母急欲吃其他鬼儿子,顾不得追撵独角鬼,独角鬼才得以逃生。骷髅头上只剩下一根偏角。
伤疤犹存,疼痛依稀在心。独角鬼岂能没有戒心?眼观鬼母,做下随时快跑的架势,说:“讲吧,我在听!”
鬼母脸上堆下笑,俨然一慈母,说:“别怕!乖乖儿!我不吃你,你已长大成鬼,应该做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出鬼头地。我派你好差事,干不干?”
独角鬼试探着问:“娶媳妇?”
鬼母说:“只要事儿干的好,给你娶三妻六妾,再配九个丫环。”
“有如此好事,做梦还梦不来,谁不干?”高兴得独角鬼心痒难耐。说:“只要妈说话算数,上刀山,下火海,跳油锅,粉身碎骨在所不辞。”
鬼母轻松地说:“去神州耍耍。”一语说进了独角鬼的心窝里,他一跳三尺高,兴奋地叫:“好!这个差事我接了!”
鬼母认真地说:“耍,得有个耍头。有熊城里灵宫内,有枚琅玕玉,昼夜放光。想个法儿把它拿回来,让咱这幽溟世界变光明。事儿做成了,妈妈就奖赏你。不但给你娶媳妇,还升你当鬼国的大元帅,统领鬼族五大王。鬼国除了妈妈就数你了。”鬼母摸出个黑圆石头蛋儿,交给独角鬼,说:“琅玕玉就是这个形状,这般大小。这个石头蛋儿,是娘从从昆仑山下捡的。不过,琅玕玉会放七彩之光。”
独角鬼问:“妈!你见过琅玕玉?”
鬼母仰头望天,叹了口气,若有所思地说:“娘见过。可惜娘没摘下琅玕玉,却失落满口玉齿……”
独角鬼像听天书。世上还有那么多美妙的地方,将来我一定到那些地方耍耍。接过黑圆石头蛋儿,揣进怀内,说:“妈妈放心!儿一定把琅玕玉偷回鬼国,让鬼国永远光明。”独角鬼踌躇满志,仰望桃都山:桃都山腰白云缠绕,桃枝碧绿婆娑,桃花娇艳轻颤。下垂的一枝,距地面还有百丈高。独角鬼觑准桃枝,弹跳跃身,狠劲一抓。只觉指尖疼痛,身子坠落地上。原来手指头撞住岩壁,距那桃枝还有一大段距离。山壁光溜溜似冰面,手无处抓,脚无处登,更谈不上爬。独角鬼异想天开:捡块带尖的石头,咣当咣当砸石壁。砸了十几下,山壁铁打钢铸一般。别说脚蹬的窝窝,连砸击的痕迹也没留下,独角鬼搔头思索,发现桃花间飞着许多蜜蜂。来了主意,摇身一变,成了一只嗡嗡飞的蜜蜂。只是功夫不到家,身上鬼气稀薄,身子还像独角鬼那样大,仍长着颗白骷髅头。鬼母看了,皱紧眉头:乖乖儿,还得老娘助你一把力。聚身上鬼力,喷出口鬼气。那鬼气罩住独角鬼,独角鬼忽而成了蜜蜂般大小。一只小蜜蜂振翅飞上桃枝,混迹蜜蜂群中。若非细瞧,倒也认不出真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