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帝跟随荧惑来到李才的马厩,看了那匹马,十分喜欢。解开马缰,飞身马背。那马跑起来四蹄平稳,快如乘风驾电。炎帝溜跑一遭,打马回行宫,叫驭手牵入马厩,据为己有。
李才不见炎帝回来,已知其中缘故。便牵了匹白雪良驹,送到炎帝行宫。向炎帝说:“这匹千里雪龙,送与大帝,请将那匹赤色马牵回。”
炎帝说:“我就要那匹红马。”
李才如实相告:“那匹马是大漠酋长的心爱坐骑。我如不送回去,就断了贩马的路。”
炎帝推托:“我骑几天,就归还。”
炎帝立意留住那匹马,问计荧惑。荧惑想了想,说:“只要大帝想要,就一定是大帝的。神州三百六十国的一草一木,都归大帝所有,何况一匹马!明日叫苗民下一道征召令,将李才的五百匹马,全部征为官用。我看他怎样来讨。”
炎帝犹豫。
朱明说:“少典帝颁布有令:地方官府,不得扰民。无论什么东西,不论什么人用,只能公买公卖。李才是穿州过府的商人,如果硬要征用,一旦传到有熊,少典帝怪罪下来,如何解释?”
荧惑说:“五百匹马需要许多银子。咱们征兵选将,都是各方支援。为了大帝的伟业,李才应该拱手捐助。”
朱明说:“那要看李才是否愿意。”
炎帝不耐烦地说:“争论什么!把李才的马统统牵回来。”
炎帝命令既出,部下雷厉风行,将李才的五百匹马,全部赶进了军萤。
李才找炎帝求情:要炎帝拿出五百匹马的本钱,还了那匹火焰驹,以便继续贩马。
荧惑替炎帝回答:“明日交付。”
夜里,荧惑派几百名兵将,扮做土匪,将李才和他的几十名徒弟,全部杀死。
李才的家人找着姜水侯苗民告状,苗民劝炎帝抚恤李才家人,缉拿凶手。被炎帝斥责一顿。苗民无奈,暗中将此事写表报告天老。天老派人核实后,准备奏告少典帝,又怕少典帝一怒之下,斩了炎帝,便抽出一部分库银,抚恤李家;并将领头军官暗中处死。
天老说:“这件事虚实早已核准。炎帝有大过,你更难推卸罪责!据统计:魁隗在姜水滥杀平民-百七十-人。打伤七百二十六人。似这种暴君,应该废为庶人,或处以极刑,怎能继承大统,做有熊之主。少典帝溺爱劣子,偏袒魁隗,才出现将神州-分为二的错误做法。尓等尚不知足,还要抢夺有熊帝位,岂非痴心妄想!”
炎帝听了天老许多指责,似尖刀穿心,恼羞成怒,咬牙切齿:不杀老贼,誓不为人!悄悄取下宝雕弓,抽出羽翎箭,突然射向天老。
天老猝不及防,箭中胸囗。天老忍疼拔出箭簇,怒目圆睁,大叫:“魁隗!当时没将你的恶迹奏告大帝,我之错;今日才知除恶不尽,终成后患。这只箭还给你!”使足力气,将那支箭甩向炎帝。
炎帝低头,箭中盔缨,斗大的红缨坠落地面。
炎帝拔出宝剑,歇斯底里叫喊:“将老贼碎尸万段!”
众将扑上台阶,冲向天老。
昆吾手握六般兵器,怒视台下。六般兵器相击,悸人心弦,众将趔趄不前。
刑天抢出,举刀直奔昆吾。毕刚、多吉紧随其后。
天老甩出箭,胸囗发闷,一股压抑不住的咸腥,从口中狂喷而出,雪白的胡须粘满了血液。天老头晕目眩,脚腿酸软,身子晃晃悠悠,站立不住。康军箭步而上,扶住天老,又两个卫士过来搀向后殿。
昆吾后悔:不该对炎帝擒而又纵。一个言而无信,暴戾做恶的小人,怎能做有熊帝王。昆吾怀着誓死保卫开明殿的决心,挥六般兵器压向刑天。斗了冂几个回合,昆吾觉得实难取胜,灵机一动:亡羊补牢。蓦然转身,甩下刑天,拦截冲上台阶的将官。刑天无了阻挡,抢攻正殿大门。
众将不抵昆吾,纷纷避向两边。昆吾借机,平空里伸出一只手,袭擒台阶下的炎帝。
炎帝和荧惑正在观战,忽见昆吾大手伸来,吓得红脸没了血色,急低头躲。昆吾大手抓住了盔。炎帝就地滚动,挣断盔绊。昆吾丢下盔,还手再抓。炎帝的侍卫出刀枪,阻住昆吾大手。
炎帝爬起身,立住脚,提气运功,一团火球从口内喷出,飞击昆吾。昆吾双锤阻挡火球。火球撞住铜锤,爆列数束火花,散落昆吾身上。昆吾衣服着火。那为少典帝穿戴的麻布白衣,倾刻成了火焰。火燃着内衣,烧燎肉体。昆吾急扔了锤和鞭、锏,扑打身上的火。
昆吾越扑打火焰越盛。火焰窜腾,燃着胡子、眉毛、头发。昆吾在台阶上狂扑滥打。似团跳跃的火焰。火越扑越旺。昆吾翻身躺倒,在台阶上滚。火焰压不灭,滚不掉。烧得昆吾心肝欲裂。昆吾跃起身,冲向台下,直扑炎帝。
昆吾冲到台阶中间,想到自己的使命:保卫开明殿。便带着满身熊熊燃烧的火,返回开明殿门口。
台阶上炎帝的将军,怕昆吾身上的火烧及自己,惶恐躲避。连冲到大门口的刑天,也逃离开去。
昆吾的身子在燃烧。烟火中弥漫着难闻的烧烤皮肉味。昆吾精神恍惚,脚步踉跄。台阶磕绊,訇然倒地。昆吾脑子却霍然清醒:不能倒下!守住开明殿!挣了几挣,手软脚软,力不从心。心一横,紧挫钢牙,筋脉绷紧,突然站立。火从脚底烧到头顶。昆吾成了个火人。昆吾面对台阶下的炎帝,嘶哑着嗓子吼叫:“小子们来吧!爷等着你!”
少典帝的灵宫内,巫女们幽婉的唱声和百官哀哀的悼念声,把人们引进那逝去的年代,人们仿佛看到香烟袅袅中,少典帝微笑着走来。
黄帝缞衣孝帽,伏在灵前,想起父帝金戈铁马,南征北战,出生入死,为国为民,耗尽毕生精力,老年疾病缠身,不曾安享一天清福,顿感悲戚之至,深深地沉湎在哀痛中。开明殿与灵宫之间隔着宁静宫。高屋深宅,加之灵宫内百乐和鸣,一片嘤嘤之声。开明殿前的打斗声丝毫未传进黄帝耳中。
后土从始至终目睹了炎帝毁诏、箭射天老、火烧昆吾、强攻开明殿的过程。炎帝不择手段,抢位夺权,开明殿万分危急,天老、昆吾生命垂危,如不赶快救援,开明殿就陷落在炎帝手中。炎帝称有熊帝既成事实,再取缔难矣。当前之际,必须立即禀报黄帝,采取得力措施,挽救危局。
文质彬彬的后土,一反常态,撩起长袍,拽开大步,走捷径,直插宁静宫。后土穿院过厅,一阵疾风闪进灵宫,跪倒在黄帝身边,吁吁气喘地说:“大帝,事情急变……”
黄帝从悲痛中醒转,折头看见后土少有的神情,声音低沉地安慰“莫慌乱!天塌下来有山顶着,地陷下去用土填平。再大的事还有人解决!”
后土缓了口气,擦把额头上细密的汗珠,简单扼要讲了情况。黄帝面容凝重,立即吩咐跪在身后的大将应龙:“速去救出昆吾!不得伤及他人!”
应龙回了声:“是!”跪伏的身子平地拔起,“嗖”地跃出灵宫。
后土向黄帝说:“炎帝撕毁诏书,抢攻开明殿,伤害大臣,扰乱神州,是国之大害,民之大敌,请大帝立即发兵,平息祸乱。”
黄帝平静地说:“兄长做有熊帝,就让他做去。只要做得好,神州安定,人民康乐,又有何不可?”
后土倒吸口凉气,黄帝有此姿态,自己还着什么急?可是心头憋不住担忧,吞吞吐吐地问:“大帝!那您……”
黄帝坦荡地说:“我翊佐兄长,协助治理神州,兄弟一条心,何愁神州不富强!”
后土镇定下来,心里的话一口气吐出:“大帝心地恂恂,坦荡磊落,品质高洁,只怕炎帝心胸狭隘,偏听偏信,手下忌贤妒能,大帝的美好愿望,将付诸东流。”
黄帝想了想,向后土推心置腹:“治理好泱泱神州,不会一帆风顺,也不能靠一人之力。团结天下有识之士,要诚挚,谦恭礼让,才能和睦共济,国家富强。一见面便兵戎相见,拼个你死我活,两败俱伤,又有何益?但是事情不以人的意志而发展,万一出现不堪设想的局面,我们还可以退居姬水。”
黄帝话已至此,后土黯然神伤,心灰意冷,淡淡地说:“大帝既能屈为庶民,我等何惧为村野耕夫?”
黄帝顿了顿,深沉地说:“他不会罢黜百官,自领风。骚吧!真到了那一天,咱们怎能引颈待戮?更不能让神州生灵涂炭。记住!退,不是懦弱,是为了前进!”黄帝扶起后土,嘱托,“请先生传令康军、张杨二将,带领卫士退出开明殿。”
后土终于探出了黄帝的底蕴,如释重负,长舒口气,暗想:黄帝对炎帝的希望很快就会破灭。既不能引颈待戮,就要提前做好准备。
再说应龙出了灵宫,两手下按,掌中咝咝有声,狂风骤起,划一道闪电,人已立在半天云中。
这应龙自小生活在海中,终日劈波斩浪,遨游汪洋,练就吸纳海水的奇功。他可以将那浩瀚的海水,凝聚为少许水珠,装进竹筒内,随时便能施放。那竹筒原是汪洋大海中生长的一棵青竹,应龙取其精华之段,制作长筒,唤作碧玉筒,随身携带,不用布云,便可降水。
应龙俯视开明殿前:昆吾已成了一团火。他那张淡蓝色大脸怒气蒸腾,立即取出碧玉筒。那筒长三尺六寸,粗若圆杯。应龙将碧玉筒对准昆吾,喊了声:“放!”水珠从筒中狂喷而出。应龙又喊了声:“细!”水珠喷到昆吾身边,化做蒙蒙细雨,散出丝丝寒气,笼罩昆吾全身。火焰立时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