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少典帝右手似龙指,左手如凤爪,任何人摹仿不出来。每逢颁发重要诏书,便用两手划押。
炎帝看的出来,果然是父帝的龙凤指印。炎帝垂首,无言以答。立在身边的莹惑悄声说:“让他消迹,永无此事。”
炎帝会意,面朝天老说:“是真是假,不是你说了算,我需要仔细辨认。”
天老只道炎帝要当真辨认,为使炎帝心服口服,手抓诏书一抖,诏书又缩成了一尺宽三尺长。天老将诏书卷起来,投给炎帝:“仔细过目!”
诏书落在炎帝怀里,炎帝两手扯出诏书,气呼呼地说:“几行假文字,一派乱言语!蛊惑人心,混淆视听!”“唰唰唰”,撕成碎片。抛起,纷纷飏飏,随风飘舞。
天老鼻孔里哼了声说:“毁先帝遗诏,灭继承证据,谈何容易!”袍袖迎风招去,碎片似无数只蝴蝶,翩翩汇集在一起。一片连一片地紧密衔接。恢复了诏书的原形,裂痕全无。天老将诏书收在手里,微微冷笑:“魁隗!你还要看吗?”炎帝气急败坏,跃上台阶,大叫:“你既会作法,我更须验视。”
天老巻起诏书,再次投进炎帝怀中:“睁大你的眼,一笔一划地认!”
炎帝接过诏书,抖开来。风吹动,哗哗作响。炎帝聚丹田之力,鼓腹中之气,嘴唇骤张,喷出口殷红的火焰。火焰咝咝作响,扑在诏书上,诏书轰然燃烧。
天老气得须眉抖动,手指炎帝:“不肖子!亏对大帝!”
炎帝将燃烧的诏书抛上天空,红火黑烟,在蓝天飘荡。倾刻间,灰烬烟灭。风吹灰散,星星点奌,满天皆是。
天老眼观飘飞的诏书灰烬,右手无名指朝天指去,无数道金光射向天宇,飞散的诏书灰烬聚合,形成一幅巨大的幕布,底色金黄,遮住了半边天。朱字艳艳夺目。天老疾呼:“有熊百甠!都来曕仰少典帝遗诏,讨伐毁诏逆贼!”
炎帝见诏书颁示天下,尽人皆知,气得他目呲欲裂,暴跳如雷,杀机顿起,拔出腰中佩剑,扑向天老。
白岩雕塑般的昆吾,喉咙里发出低吼。双目睽睽,怒视着冲动的炎帝,两柄铜锤碰击,锵然轰响。
炎帝心中栗然,脚步放缓。
天老广袖拂动,一股劲风扑出。炎帝前进不得。
天老手指炎帝斥责:“魁隗!如此暴戾恣睢,抢夺帝位,能如愿以偿吗?得民心者得天下。恃?强傲物,不遵父帝遗诏,就是做了有熊帝王,也未能长久。我劝你安心治理南部江山。老臣跟随少典帝九十余年,经过多少风雨,敉平多少不平事,还怕了你忤逆小子!我既敢接诏宣诏,就敢护诏。狂妄子,下去吧!”天老袍袖甩动,劲风突起,推着炎帝,咚咚咚倒退台下。
炎帝愈怒,运力跳身,使出仙人登山步,渐近天老。
天老两袖不住拂动,劲风将迈上台阶的炎帝,再次逼到阶下。
炎帝只嫌手中剑短,难消胸中气。忽听得背后“嘎”地声尖嚣,大将毕刚跃上白玉石台阶,展开两只肉翅,一道红光疾射天老。两把赤铜刀,锋刃交错,推剪天老的脖颈。
三十六名护殿卫士首领康军、张扬二将,双戟并举,戟尖直刺毕刚的尖头。毕刚双刀阻挡,两戟震荡,康张二将身子摇晃。毕刚勇扑上。三十六名护殿卫士,旋风样卷过去,将毕刚围在中间。三十六般兵器,从三十六个方位击向毕刚。
毕刚再勇,也抵不住那劲道十足的三十六般兵器。瞻前顾后,防左顾右,两柄刀儿耍得风雨不透。但只能护住身子,那里还有进攻之机。这三十六员护殿卫士,是黄帝从百万军中遴选而来,个个身怀绝技。毕刚竭力冲突,难脱三十六般兵器织成的铁网。突然毕刚双刀开张,猛然一击。靠前的卫士后退。毕刚?弹跳起身,展开肉翅,冲天而起。神箭手李良,挽弓搭箭,朝着肉翅拉弦。康军低声说:“箭下留情!”李良收回箭,手扣弓弦,嘣地声响。气?流飞旋,似铁蛋击空。毕刚膀臂酸麻,两翅无力,悬起的身子坠落地上。
康军、张扬二将,目的是保卫大殿、保护天老,逼炎帝退走,并无意伤害毕刚性命。所以三十六般兵器,只是虚张声势,罩住毕刚,不得妄动。
阶下大将多吉,心里涌劲:让我斗败这三十六名卫士,保炎帝登上大殿。怪叫一声,舞动鎏金镋,冲上台阶。鎏金镋上系了六个铜铃,玲铛振响,似数匹战马奔腾。
康军,张杨看多吉来势凶猛,闪开缺口,放多吉进入围中。
多吉与毕刚合兵,力量倍增,并力冲杀。那三十六名护殿卫士,配合有序,张驰有致,将二人紧紧包围。二人四下冲杀,难突铁围。
炎帝见二将不能取胜,手一挥,刑天舞刀冲了上去。台阶下的千员战将,跟着刑天攻上。宽三百六十尺、高三百六十层的白玉石台阶,刹那间,布满了浑身火一样红的战将。
岩石般巍然屹立的昆吾怒啸:“都给我下去!”舞动双锤,紫光耀眼,踞高临下,纵横驰骋,拦阻千员战将。
昆吾锤打刑天。刑天举刀招架。昆吾的铜锤似砸在铁墩上,铜锤弹起三尺高,震得昆吾骨节零散了一般。
昆吾昔日跟随少典帝,征战天下,可谓锤下无敌手。如今斗刑天,昆吾踞高临下,占了地利,倘若如此,如果调换位置……昆吾震惊了。
那千员战将,见刑天敌住昆吾,便潮水样涌上去,攻击三十六名护殿卫士。
三十六名护殿卫士,对付毕刚和多吉,绰绰有余。千员战将涌上,其势汹猛,三十六名卫士被冲得七零八落,不成阵形。康军一声令下:“铜墙铁壁!”三十六名卫士,奋力杀开血路,齐集大殿门囗,组成一道人墙。三十六般兵器,形成刀枪屏障。
昆吾使出绝招:身子晃一晃,生出三头六臂来。三个头都是戴银盔、飘白须、圆目怒睁。六只手使六般兵器。两只手拿锤,两只手执钢鞭,两只手握铁锏。三般兵器一样长大沉重。同时照准刑天打去。
刑天是锤来刀架,锏来刀迎,鞭来刀顶。昆吾占不得半奌便宜。
昆吾一面恶斗刑天,还不时察看开明殿门囗。
炎帝的千员战将,在毕刚、多击的指挥下,枪刀棍棒一齐进攻。三十六名卫士的兵器虽然长大,却拦不住千种兵刃。浑战中,几名卫士负伤倒地,防守严密的卫士墙,出现了缺囗。康军指挥疏散队形:拉大距离,填补缺口。
毕刚双刀飞旋,尖挑刃砍,强攻大殿正门。守卫正门的卫士奋力阻击,受伤倒地。躺在地上,仍手执大戟,砍削踏上来的脚腿。张扬飞步迎战毕刚。十几名炎将烈火样围上来,和毕刚一起战张扬。
大殿正门眼看失守,昆吾心头焦急,可是凭自己的力量,战刑天不下,无法脱身。昆吾突然发现,炎帝在荧惑陪同下,手仗宝剑,一步步走近天老,逼天老改诏。昆吾急中生智,两锤双锏加一鞭,朝刑天猛然一击。刑天大刀挥击,五般兵器旁落。刑天举刀劈昆吾,那料,昆吾的另一只手,斜刺里伸将过去,一下抓住炎帝的脊背,喝一声:“还不过来!”将炎帝送到刑天的刀下。
昆吾的手臂,俗称万能手,伸缩自如。和炎帝相距三十丈远,大手竟一下抓住了炎帝。这是炎帝始料不及的事。
刑天举起的刀,硬生生地收住,停在半空。
炎帝拚力挣扎,怎奈昆吾巨掌如钳。炎帝张口喷火,腹内无法聚气,火功难以发挥。
昆吾少了刑天大刀威胁,又腾出两手,抓住炎帝的腿和胳膊,说:“小子!我将你一撕六块——”手劈活人,撕成六块,是昆吾的绝招。何为六块:头、两条胳膊、两条腿、再加躯体。
炎帝幼时见过昆吾手劈活人的壮举。此时吓得魂不附体。忙说:“昆吾叔!快放下小侄。小侄进殿登基,记你头功。
昆吾啐出一口涶沫:“白日做梦!”手用劲,炎帝的骨胳吱吱响,似撕裂开来。疼得炎帝龇牙裂嘴,软语求饶:“叔叔!饶了侄儿吧!”
荧惑等人慌忙跪下,连连磕头:“请老英雄高抬贵手,放下炎帝——他是少典帝长子!”
昆吾听得少典帝三字,慈意滋生,说:“看你是少典帝骨肉,饶你一回。快下令,叫你的兵将退下大殿台阶。”
炎帝浑身骨节碎了一般,额头汗水涔涔。心想:只要放开我,叫我怎么都行。向台阶上杀斗的战将喊:“退下!都给我退下!”
毕刚和多吉,眼看大功告成,听到喊声,回视炎帝,一时惊呆,哪里还敢继续打斗。无可奈何地带领众将,退到台下。
昆吾盯着高举大刀的刑天,怒喝:“混帐小子!还不给我下去!”
刑天独目睅睁,恶狠狠地瞪着昆吾;再看被擒的炎帝,只得悻悻收刀。说:“你快放了炎帝!”
昆吾说:“再不退下,我就撕了他!”
刑天倒吸口冷气,目不转睛地看着炎帝,倒退到台阶下。
昆吾面对炎帝说:“小子!别痴心妄想!快换上孝衣,去灵宫祭奠大帝。”手一耸,炎帝似个大红绣球,落到台下的刑天怀中。
炎帝滑脱刑天的怀抱,心头仍咚咚地似敲小鼓,力疲气馁,面色苍白,惶惶地考虑:是退兵城外还是去祭奠父帝?
荧惑挤到炎帝身边,说:“大帝安然无恙,天之大幸。请稍息片刻,组织力量再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