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蛊惑大帝,千古罪人!”苗民知道炎帝的所为,大都是荧惑谋划。便手指荧惑,三绺长髯抖动,怒斥:“挑动内战,祸乱天下,乃乱臣贼子!”
荧惑说:“失去良机,就意味着失去天下。误炎帝大业的是你!你才是叛臣贼子!当杀!”
苗民手指荧惑说:“继承大统,先帝定有安排,应顺天承命……”
“谬言!”炎帝暴怒,目若喷火,胸中气浪翻涌,大叫:“阻我登基者,是当前大敌!”抬手折下亭边树枝,扑面抽打苗民。边打边喊,“毁我大事,败我大业,才是真正的千古罪人、乱臣贼子!要汝何用?”
苗民躲闪不及,树枝划破脸皮,鲜血顺脸颊流淌。苗民后退几步,唯唯道:“臣是一片忠心,为神州考虑,为大帝着想,决无半点私心。”
炎帝气咻咻地说:“如此忠心,天下少有!”抬树枝又打。树枝断折,炎帝仍怒气不息,跳上前,掌扇拳擂。苗民步步后退。流血的脸红肿紫胀。炎帝怪声吼叫,“等我做了有熊帝王,再和你算账!”
苗民见炎帝住手,怕他纠缠不休,将要问的话埋在心底,急忙退避。
荧惑说:“应把苗民带在身边。将他留在姜水,如果他万一……我们就无了退路。”
炎帝发狠地说:“他敢反叛,我灭他全族。我们只有进,哪里有退!”
荧惑不再多说,怕引起炎帝猜忌,想了想,又向炎帝进言:“赴有熊,若穿素衣打白旗,恐于大帝不利。第一应是登基。去旧而布新,欣欣向荣。其次才是治丧。将士们宜穿赤色衣,着朱色甲,戴丹盔,擎大红旗,应大吉大利之喜庆,奠千秋万代之基业。”
炎帝本就爱红色,如今一心想的是登基,怕丧气冲击了登基大喜,立即表示:“好!一律着喜庆之色!”
荧惑又道出一番,早已筹谋好的抢夺帝位的计划。炎帝权欲熏心,只要能夺取帝位,就是安邦大计,命荧惑:“照计划行事。三日后出发。”
荧惑传出炎帝号令,全军立即行动,很快焕然一新:兵将皆红。
炎帝身穿大红描金滚龙袍,头戴火焰冠,骑火焰驹,亲率燎原烈火般十万大军,出了姜水城,浩浩荡荡直奔有熊。
炎帝虽信心十足,临行前,还是把苗民找来,说:“苗侯!你率领三万军马仍然驻守姜水,还当你的侯王,谨慎防守,不可有失,等我登基做了有熊帝,再给你晋级加爵。”
苗民唯唯。
炎帝的十万大军,绵延几十里地。大道上好似蜿蜒行进的火龙。
炎帝走了数日,来到有熊地界。到了双洎河边,只见清水拦道,木桥高吊,阻住去路。炎帝驰马河边观看:都城有熊巍然座落于河北岸,城门紧闭。城头上遍插白旗白幡,连城门上的“南天门”三字,也涂成了白色。
有熊城北倚莽莽邙山,西靠巍峨连绵的具茨山,南依清水奔流的双洎河,东边怀抱一马平川的大平原。地形险要,风光旖旎。正谓:“进可攻,退可守。实为王者之要地。城墙用条石精工垒砌,高三丈六尺,宽四丈八尺,坚固无比。四方各一门。东边为朝阳门,与开明殿对应。出朝阳门,一条大道,宽阔平坦,通往千里大平原。南边叫南天门,是诸侯朝觐之门。西门谓西华门,意为承接月华。北曰玄幽门,意蕴通往寒冷的地方。
炎帝勒马南天门外,无人迎接,已是气愤,又吃了闭门羹,怒火中烧。但想到大事当头,于此小节不可计较。强压怒火,马鞭指着城头喊:“守门的是哪位将军?快放下吊桥,打开城门,我要进城!”
城上站出一位将军,年纪不过二十四、五岁,身着银甲,头戴银盔,白净脸膛,黑青剑眉斜插鬓角。只见此人方口张开,铜锣般的嗓音震响:“常先奉令,少典帝治丧期间,身着红衣者,不准进城!”
炎帝满脑子抢夺帝位,忽略了世人的观念。此时,才意识到欠缺考虑,违背了孝道。心中懊悔,失了底气,火爆的脾气也疲软下来。遂款言:“魁隗归来祭奠父帝。”
常先大声喝问:“既是奔丧祭奠,为何穿红衣?打红旗?”
荧惑上前代为狡辩:“炎帝接到讣告,悲痛欲绝,急欲和先帝再唔一面。仓促间,制作不出孝衣;再者,到了有熊,帝室应配给缞衣孝帽。所以随身衣服而来。望将军见谅!”
常先指着军中大纛叱问:“神州三百六十国皆素,你却红旗招展,难道也是来不及更换?”
炎帝语塞。荧惑原来一为讨炎帝欢心,二是先声夺人,一鼓作气登上宝座,再说带孝治丧。不曾想被抓住了把柄,大军连城也进不去。荧惑无言以对,窘态百出。
常先取出虬龙弓,搭上穿星箭,吼一声:“我要你红旗倒地,换上白幡,给大帝行孝。”一箭射将过去。
常先绰号射寒星,是有熊有名的神箭手。有一年天现寒星,冷光凛冽,冻枯庄稼禾苗,人民在冻馁中呻。吟。常先奉黄帝令,登南天门,左手挽虬龙宝弓,右手扣射星长箭,仰望冷空,两臂开张,长箭破空。寒星化作一道冰气,陨落北极。天气复原,日晖融融,禾苗生机复现。
炎帝的大纛挂在六丈多高、碗口粗细的赤铜柱顶。这铜柱就是旗杆。铜旗杆坐落在磨盘大的铜座上,置于九匹马拉的大车中。“炎”字在大纛中间闪金光。炎帝只待登上有熊帝王宝座,就将大纛树在开明殿前,令百官朝拜。常先射出去的长箭,正中铜旗杆。铜旗杆齐刷刷拦腰断折,大纛呼啦啦栽倒。纛下的兵士吓得四散逃避。
开明殿前三百六十层白玉石台阶上,凛然立着位身穿白袍、头戴白帻的老人。两只干松枝般大手捧着金光闪闪的诏书,寿眉下的双目射两道寒光,直逼炎帝急不可待的脸。老人脸色似山岩,银须抖动,喝令:“魁隗听诏!”
老人声音虽不高,炎帝听了却似晴空霹雳,头脑嗡地声,瞠目诏书:金底朱字刺双目。炎帝心里嘀咕:父帝已逝,谁立诏?难道是遗诏?父帝临终前,为何不把我召来当面安排?而要假天老之口传喻给我。这诏书肯定不是让我做有熊帝王。炎帝一股火在胸中突突上窜,烧向头顶,怒气冲冲地说:“何事,快读!”
“跪下听诏!”天老一声断喝。
炎帝心说:父帝死了,我就是天下第一,给谁跪下。炎帝挺胸昂首,脸现不屑之色,咤云叱雾地喊:“我在听。”
“跪下!”天老身后暴出沉雷般地吼声。
炎帝循声音溜洒:三十六名素盔白甲的卫士,似一道银墙壁垒,立在天老身后。炎帝知道这三十六名卫士,既是开明殿的卫士,又是护法使者。再看天老右侧,矗立位天神般的老将:银盔银甲银须,古铜脸膛,怀抱两柄铜锤。炎帝的心不禁一颤:啊!昆吾!昆吾是父帝手下勇将,也是开明殿的镇守使。炎帝原来只想到进得有熊、抢登开明殿,就夺了有熊帝位,疏虞了开明壂前的道道拦路神。炎帝想:他们把持着朝纲,要登上开明殿,还需认真对付。
昆吾眼望蓝天,似乎并没看见炎帝和他身后的千员战将。
“魁隗跪下听诏!”天老再次威严地喊。
炎帝看看天老,又看看昆吾和三十六名卫士,考虑:如果继续对峙,这些老臣铁面无私,于己不利。权且跪他一次,听他放什么屁。只待我登上帝位,什么天老、昆吾。都须向我跪拜。炎帝撩起长袍,单腿下跪。
按规定:接诏应施大礼:双膝下跪,上体前伏,以头触地。天老看炎帝不恭不敬、敷衍塞责的模样,十分瞧不起。无心与他究礼仪。便朗声诵读:“奉天承运,大帝诏曰:自我祖开创基业,三万四千年:北起白山黑水,南至天崖琼山,西到荒野大漠,东达瀛洲汪洋。凡三百六十诸侯国。为君之道,在于强兵冨国安民。子袭父业,祖辈代传。子孙德智兼备者,方能继承大统,为天下之君。
魁隗治理姜水,能恪尽职守,保一方平安。帝鸿管理姬水,扶佐有熊治理天下,深得民心。革旧弊,图新制、拓田地,发展生产,人民安居乐业。
为使兄弟各尽其才,造福于民,故将神州一分为二。以淮水为界,分治管理。魁隗领淮水以南,帝鸿治淮水以北。各领其疆。鞠躬尽瘁,莫?负列祖列宗之所望。
钦此!
少典一百一十四年月日。”
炎帝听了如五雷轰顶,一下子懵了。炎帝原以为少典帝废长立幼,违背祖制,自?己武力夺位,天下诸侯一定响应,大位属己,胜利在握。孰料,一道诏书让帝鸿堂而皇之地占据了半壁江山。若武力争夺,落个忤逆违诏,天下英雄指责;遵诏:堂堂嫡出长子,本应继承大位的帝王,怎能屈与帝鸿并肩!
炎帝回过神来,越想越恼,终于忍耐不住,跳起身,狂叫:“哪里来的诏书?定是你和帝鸿私造的伪书。借父帝之名,夺我大位!”
天老高举诏书,迎风晃动。那一尺宽、三尺长的诏书,忽儿変得十丈宽,三十丈长,原来栆儿般的字,西瓜大小。天老将诏书横在台阶上,朗声说:“魁隗,睁大眼,看仔细!”天老手指右下边一把鲜红的指印:“少典的龙凤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