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潋卿走出缘人界,将那勺水倒进了湖泊之中。
细作冷笑一声说道:“呵,我下的毒,世上绝无解药。”
沈潋卿冷目看着他,说道:“是否无用,你试一试便知道了。”
细作脚下动了动,慢慢挪向湖泊边缘,沈潋卿见状,也慢慢地挪动身子,向着入口处移动过去。
那细作忽然醒悟过来,怒道:“险些上了你的当,若这水中的毒没有解,那你岂不是如愿除掉了我?”
这当口,沈潋卿却已经退到了入口处了,也不管他在说些什么,转身便掀开了藤蔓夺路而逃。马匹就在不远处嘶鸣着,仿佛知道自己的主人遇上了麻烦一样,不安地晃着脑袋来回踏步,恨不得立刻甩开拴着的缰绳飞奔起来。
沈潋卿瘸拐着腿,却依旧走的很快,灵巧地翻身上马就向着庄园的方向跑了过去,此时她也管不着是否会与牧染尘以及赫连九爵的人马相遇了。
“你给我站住!”细作追上前来,奈何跑不过马匹,情急之下,从地上摸起一块小石头就向着马腿投掷过去,马匹吃痛,嘶鸣一声倒在了地上。
“啊——”沈潋卿短促地惊呼了一声,也顺着马匹滚落在了地上,在地上就势翻了几番之后,这才重又站了起来。
“我叫你不要跑,你听不懂人话的么?”那细作显然怒了,大步上前来想要抓住她,哪知她却挣扎着从他手中再次逃了出去。
他们一定正在来的路上,只要能将这个人引到前方与他们相遇,定然能够抓住这个人,那么接下来的事情也就简单多了。
这个细作自然不知道沈潋卿心里在想些什么,只是想起之前在坟冢前的事情,这个女人身上似乎有什么异于常人的地方,而刚才抓她的时候,她竟然能凭空消失,更是叫人好奇不已,他心中便打定了主意,不想杀死沈潋卿,而改为活捉。
沈潋卿一瘸一拐地穿过灌木丛,重新回到之前的那条路上,心中焦急万分。牧染尘与赫连九爵,他们是一定会进山的,只是究竟会什么时候来,她却不知道。只得赌上一把,不管不顾地向前跌跌撞撞地跑去。
与此同时,赫连九爵正率领着亲兵以极快的速度前行。
“启禀三郡王,一路都发现了马蹄印,有一批是进山之后又回来的,想来是太傅之前进山寻找沈姑娘留下的,还有一批是进山的,不见出来,马蹄印也新鲜的很,想来就在我们前面。”探子从前面折了回来,跪在赫连九爵的面前回报。
赫连九爵下了马,蹲在那马蹄印前看了看,伸手捻了些尘土,皱了眉道:“马蹄印很浅,马背上坐着的人,要么就是很瘦小,要么压根就是女人,绝不会是牧染尘。”他顿了顿,吩咐道,“再探。等下如果发现什么状况,记得看仔细些,不要误伤。”
“三郡王是担心,前面的人是沈姑娘?”探子想了想,说道,“应该不会的吧,沈姑娘昨天才从这山里回到庄园,这里也没什么能吸引她的东西,都是些草木罢了。”
“哼,她觉得无所谓,可是有人会觉得有所谓。”赫连九爵哼了一声,示意他继续前行,然后回身重又上了马去。
他自然是不知道,自己要遇见的会是什么。
“不要跑,你是逃不掉的!”细作跟在沈潋卿的身后,始终保持着十丈的距离。让他很好奇的是,这个瘸腿的女人,不知从哪里得来的力量,一直很努力地想要逃脱自己。显而易见,这是绝不可能的事情,可是她却坚持着,始终不曾放弃。
“我对你很有兴趣。一个跛腿的女人,连着两次独自出现在这深山里,不怕野兽,不怕死亡,可以突然地消失,又突然地出现,甚至能将那么沉重的石碑瞬间搬走,也不知到底藏在了哪里。喂,你究竟是什么人?跟我回去吧,我保你锦衣玉食,我们的大王一定会好好地款待你的,给你这世上全部的金银财宝。”细作跟在她的身后,喋喋不休。
沈潋卿拖着残腿向前走着,冷笑道:“你们那里也不知道是什么鬼地方,告诉你,现在的这片山林,你以为是野山么?笑话,这是属于我的,是我们大煌锦国的皇帝钦赐的。你所谓的金银珠宝算什么?在你们那样的穷地方,一两碎银都算大钱了。”
细作觉得自己又好气又好笑,想不到自己竟然会被一个女人给瞧不起,上前去就狠狠地一把抓住了她的头发,把沈潋卿一把拉到自己的胸前,低头看着她,怒斥道:“死女人,闭嘴!竟敢对我们的大王不敬,活的不耐烦了!若不是你还有用,我直接在这里解决了你!”
“啊——放开我!”沈潋卿只觉得自己的头皮都快要被扯开了,一面努力稳住自己的身形,一面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一脚向着他的腿肚子踢了过去,高喝道,“你给我放手!”
“死女人,敬酒不吃吃罚酒!”那细作勃然大怒,之前的耐性显然全都被磨尽了,一掌把她推到在地上,然后上前一把撕开了她的外衣,怒道,“大爷要让你弄个明白,得罪我是什么下场!”
“你放开!”沈潋卿拼命地挣扎着,也不管地上有多脏,为了保护自己,只得不断地在地上滚动着,任他怎么都按不住。
“不识相的东西!”细作按不住她,盛怒之下双手紧紧地掐向她的脖子,恶狠狠道:“既然你不想跟我回国,那就死在这里吧!”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铮”的一声响,一把利箭贴着他的肩头飞了过去,然后直剌剌地刺入了一棵树身上,尾羽轻晃个不停。
细作扭头看去,只见身后百步开外有一队人马正虎视眈眈地望着自己,为首的那人手上架着弓箭,正向着自己瞄准。
“算你走运!”细作往地上扔了一个烟弹,随即消失在了山林之中。
“潋卿,你怎么又进山了?”赫连九爵慌忙将弓箭往亲兵手中一扔,跳下马向着她跑了过去,一面解下自己的披风替她遮好。
“我……”沈潋卿此刻只在懊恼没有捉住那个细作,哪还顾得上解释?忙说道:“你快叫人去追,那人不知是哪国的细作,是来投毒的。”
赫连九爵却以为她是不愿意提起,只得将这个话题按下了不说,扶着她站了起来,又道:“你一个人进山多危险?又遇上了这样的歹人,倘若我不在这里,那你又该如何是好?”
沈潋卿笑了笑,伸手将披风掖了掖,说道:“你准定会出现的,不是么?”
赫连九爵没想到她是别的意思,兀自得意道:“这是自然,这便是心有灵犀了。只要你需要我,我一定会出现在你面前的。”
沈潋卿见他误会了自己的意思,也不想多做解释,低了低头咬着唇,随后又抬头道:“你来,是为了那座石碑么?”
赫连九爵点了点头,说道:“石碑上有一个秘密,等见到之后我自然会告诉你。”
沈潋卿有些心虚,便也不敢去看他的眼睛,说道:“我在这里发现一处别有洞天的所在,所以特地来看看,是否能将这里改建成什么,哪知却遇上了这个细作。”
赫连九爵见她张口解释,心下便欢喜起来,以为沈潋卿是怕自己担心,便摸了摸她的头,说道:“以后想要去什么地方,叫我陪你便是了。我不是想要控制你的言行,我是不放心,你知道的,这世上那么多危险的人和事,我怕你有什么意外。”
沈潋卿只得点着头依了他,又道:“既然遇见了,我便带你们去找那石碑吧。”
赫连九爵自然是满心欢喜,牵着她复又上了马,然后向着坟冢的所在继续前行。
这次速度慢了下来,估摸着又走了半日的功夫,才到达坟冢。赫连九爵一跳下马,看见空空如也的场地,脸色不由一变,问道:“石碑呢?”
沈潋卿装作才发现的样子,惊呼着从马背上跳了下来,说道:“怎么会这样?我清清楚楚地记得,我在这里发现了石碑。三郡王,你快看,这地上还有石碑的印子呢!”
赫连九爵低头看去,果然那印子清晰可见,心头的震动自然不小,一时捂着心门连连后退,靠在树干上赤红了眼睛,望着沈潋卿说道:“石碑竟然凭空消失了,难道天命如此?天命如此!”
“不着急,也许是那细作还有同党,把这石碑搬了去。我见那石碑虽然高大的很,但中间是空的也说不定,若是合了几人之力,也许是能被搬走的。”沈潋卿心虚的很,任由他牵着自己的手,在他的手背上拍了拍,以作安慰。
“石碑呢?”清泠的声音忽然响起,沈潋卿转过身去,却见牧染尘骑坐在一匹高头大马上,身后的军队与赫连九爵的亲兵剑拔弩张。
牧染尘的口中虽然问着石碑,一双眼睛却死死地盯着沈潋卿与赫连九爵握着的双手,声音犹如死水一般平静,却也犹如寒冬一般令人战栗地问道:“石碑,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