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牧染尘张口问出那一句,“石碑在哪里”的时候,沈潋卿只觉得他的目光像利剑一般刺在自己的心上。明明他问的是石碑,可是在自己听来,问的却是——你的心在哪里?
牧染尘看着她,这个女人此刻低着头站在自己的面前,任凭自己怎么恳求都不肯来到他的身边,如今却那么轻易地被人执着手,她的心,真的再也回不来了么?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错过的?明明两个人之间好好的,她却忽然开始不再待见自己,甚至对自己的求亲退避三舍,不惜远走高飞。
赫连九爵紧紧地牵着沈潋卿的手,笑道:“我们也是才来,发现石碑忽然失踪,正在商讨对策呢。牧太傅向来足智多谋,不如分析一下,这石碑是怎么凭空消失的。”
牧染尘冷面看着沈潋卿,心中暗道:“我倒是想好好分析一下,我和她的感情是怎么凭空消失的。”心中想着,便从马上跳了下来,慢慢地走近了,站在沈潋卿的面前,看着她的眼睛,说道:“只怕是沈姑娘原先看错了,这里本就没有什么石碑的吧?”
“石碑的印子还在,你就想说我骗你?”沈潋卿虽然心虚,却还是忍不住还嘴。
“心口不一,不一向是沈姑娘的拿手好戏么?”牧染尘站定在她的面前,仗着身高的优势俯视着她,想要从气势上压迫这个女人,似乎这样就能让她说出实话一样。
赫连九爵眼神冷着,却唇边带笑地将沈潋卿拉入怀中,随后抱上了马,说道:“既然石碑不在这里,本王也不想在这种鬼地方多做停留了。那么牧太傅,禀报皇上的事情,就依然交给你了。告辞!”
说完,也不管牧染尘是什么脸色,就扬鞭绝尘而去。
等到赫连九爵带着亲兵远去,牧染尘才拂袖道:“在附近好好查探,不得放过任何蛛丝马迹,势必要找出石碑消失的原因。”
抬头远望,伊人却在山林中渐行渐远,终究再也看不见。
而在遥远的******,国王解柏泽正在听取探子的回报。
“大王,派出去的人有消息了,说是在他们的水里下了毒,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们整个京城的人都会中毒而死,包括他们的皇帝在内,一个都不会留下。”探子手上拿着信件,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
“呈上来。”解柏泽挥了挥手指,立刻有宫人从探子手上接过纸条,交到了他的手中。
那纸条上果然简单地阐述了发现水源,以及下毒的过程。解柏泽微微一笑,说道:“做的很好,如果这次能毒死他们的皇帝,煌锦国一定发生****,到那时,我们再出动兵马,就能轻而易举地将他们举国歼灭。”
探子抬头看了看他,掏出另一张纸条,又道:“启奏大王,小人还有一事禀报。”
“说。”解柏泽心情大好,微笑着点了点头。
“我们的人在煌锦国发现了一个奇怪的女人,她的特征是右脚为跛足,相貌极其出众。但是最叫人觉得诡异的是,此人可以凭空消失又凭空出现,还能搬动上千斤的石碑,并且在瞬间把石碑藏在无人发现的地方。”探子递上了第二张纸条。
解柏泽托着纸条看了半响,最终皱着眉道:“煌锦国地大物博,出现这等奇人也不足为怪,只是……倘若能将此人收拢在我们手中,为我所用,那我们统治天下的大计将指日可待了。”
“大王所言极有道理,要不要小人再多派几个人手,将那女子掳来?”探子小心地看着他,试探着他的口风。
“你的提议未尝不可,只是人海茫茫,这事恐怕不是那么容易。”解柏泽摇了摇头,正要再说些什么,只见宫监匆匆跑了进来。
“启禀大王,又有飞鸽传书。”宫监将纸条递给地上的探子,说道,“大王,似乎情况紧急,这封传信用的密语。”
探子忙将纸条展开看了看,脸色大变道:“大王,想不到投在水源中的毒,竟然被那女子给破解了,我们的计策失败了。”
“什么!”解柏泽一听,顿时站了起来,怒道,“不中用的东西,怎么会连一个女人都敌不过!”
探子慌忙在地上叩首道:“大王息怒,信上还说,会探明那个女子的身份住处,务必将这个女子带来我们******。只是当时这个女子被一队人马所救,救他的人身份显赫,想来这个女子也不是泛泛之辈,只怕不容易成功。”
“命他再探,朕定有办法将这女子弄回来!”解柏泽重重坐下,伸手在下巴上轻抚着,似乎有了什么计谋。
一个月后,初秋。
已经开始有微黄的叶子在风里飘落了,这样的季节总是让人惆怅,惆怅时间的老去,惆怅旧人的悲喜。
在这样的时节里,******的使节来到煌锦国拜见逸安帝,带来了两国和平共处的消息。
条件只有一个,用沈潋卿做交换。
“我们的大王十分仰慕沈姑娘,这样一个甘愿献出自己的所有,去拯救身处瘟疫之中的女子,令人实在佩服。我们的大王希望陛下能将沈姑娘赐给我们******,让她成为我们最尊敬亲切的王后。”使节跪拜在地上,向着朝堂之上的所有人传递了这个惊人的消息。
“沈姑娘不过一个平民百姓,身带残疾,又曾经嫁过他人为妻,倘若将沈姑娘嫁给你们的大王,只怕有失礼仪。”逸安帝微微笑着,心中却在盘算着******的伎俩。
“大王爱慕沈姑娘的人品,还请陛下成全。我们******,需要这样一个圣明的女子来做我们的王后。”使节在地上跪着,重重地磕了几个头。
“朕,需要传沈姑娘进宫谈一谈。虽然她只是一个平民,朕却觉得,我们也应该询问一下她的意见。”逸安帝挥了挥手,退了朝。
很快,沈潋卿被带进了宫来。
“民女沈氏,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沈潋卿低眉顺眼地跪在地上,深深地叩首。
“沈氏平身,赐座。”逸安帝斜靠在椅子边上,看着她。
沈潋卿低着头坐下了,双手交握着不说话,等着他开口。也不知为什么,一听说逸安帝要宣她进宫,心中就有一种隐隐的不安。
“沈氏,你可知道,朕曾经想要娶你为后?”逸安帝忽然开了口,不单沈潋卿,就连站在一旁的牧染尘跟赫连九爵也吃了一惊。
“立我为后?”沈潋卿抬头看了看牧染尘,然后才看向逸安帝,迷茫地问道,“为什么?”
“你的恭谦驯良,都足以成为宫中女子的表率。朕曾经认为,你有这个能力成为一国之母。”逸安帝微眯着眼睛笑了笑,“是否没想到,自己曾经差点成为皇后?”
沈潋卿点了点头,面上有些局促:“民女多谢皇上抬爱。”
“朕不是爱你,不必谢朕。”逸安帝摇了摇手,转而看了牧染尘一眼,又道,“那你又是否知道,朕曾经想要杀了你呢?”
“民女不知。”沈潋卿咬了咬嘴唇,低着头不去看他,心中越发腹诽起来。
“你毁了朕的大计,朕自然想要除了你。只是牧爱卿一直为你求情,朕也只得算了。你也不是有意,朕与你计较也是无用,天意如此罢了。”逸安帝嘲弄地看了赫连九爵一眼,转而向着牧染尘露出一丝转瞬即逝的讥笑。
“民女谢皇上不杀之恩,只是还请皇上明示,民女究竟做错了什么,也好让民女在将来更加谨慎些,不要再犯同样的错误。”沈潋卿飞快地看了牧染尘一眼,随即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不是你的错,也不是朕的错,是这世道错了。”逸安帝晃了晃头,然后端起一杯茶喝了一口,想起什么的,说道:“你尝尝,这是不是你喜欢的茶。朕命人在里头加了一片甜菊叶,听闻女子都爱喝甜的。”
沈潋卿端起茶杯,还不曾抿上一口,逸安帝又轻叹着说道:“有的喝,便多喝几杯吧,以后也许就喝不上了。”
沈潋卿闻言,手上一顿,随即镇定下来,浅浅地抿了一口,说道:“很甜,很好喝,多谢皇上。民女会记住这个味道的。”
“你不问问朕,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逸安帝望向她的眼神,多了写赞许,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她的面上却始终荣辱不惊的样子,令人实在刮目相看。
“皇上说的,自有皇上的玄机。沈氏乃皇上的子民,皇上对自己的子民有什么想法,都是应该的。”沈潋卿眼皮子都不抹一下,将茶轻轻地放下了。
“朕要封你为郡主。”逸安帝看着她,微微地笑着,“然后嫁往******,和亲。”
“和亲?”沈潋卿有些不明白地看了他一眼,“皇上,只怕民女身份低贱,担不起这个重任吧?”
“所以,从今天起,你就是朕的妹妹,大煌锦国的郡主。”逸安帝笑的一脸春风,仿佛在说一件恩赐。
“我拒绝。”沈潋卿站起身来,然后深深地福身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