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死,就是牧染尘死!”这句轻喝,像块巨石一样狠狠地砸在沈潋卿的心上,逼着她不得不转回身来,“你在逼我?”
赫连九爵点了点头,伸手去握她:“可以这么说,但是你要知道,世事就是这个样子,谁能铁石心肠谁就能得到天下。”
沈潋卿摇了摇头,看了童鹏一眼,说道:“我只是个女人,什么天下与我无关,我只希望我身边的人能永远在我身边,一个个都好好的,不要离开。”
“这个天下自然与你有关,潋卿,你忘了么?你答应过我,你会慢慢地努力去接受我,我发誓,你一定会是我的皇后。”赫连九爵笑了笑,然后把她扶出门去,“早点歇息吧,不要想太多,我和先生还有许多事要商量。”
沈潋卿看了看童鹏,不知为什么,原先那么和善的一个老头,如今看起来却是杀人不见血的老狐狸,眼中便多了几分疏离,微微点了点头,掩上门离开了。
“她觉得我没当初那么可爱了。”童鹏晃了晃手中的茶杯,“你要收拢她,不要忘了,几次三番让牧染尘起死回生的,可是沈潋卿。我总觉得,我们看到的她,并没有表象这么简单,你一定要牢牢地把握住她,也许会有很大的惊喜。”
赫连九爵垂手站在一旁,低头道:“学生知道了,可是……那石碑的事怎么办?”
“如果没猜错,那应该就是开朝皇帝所立的天命碑,地址位置和古籍中描述的一样,只是没有遇到有缘人,这石碑就一直没有被人发现,沈潋卿不懂赫连族的文字,自然以为它不过是个衣冠冢罢了。”童鹏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看着赫连九爵说道,“我们要在小皇帝前面进山,看一看天命碑上究竟写了什么。”
“古籍中记载,天命碑上刻着从开朝到亡国的历任皇帝的姓名,包括在位时间。先生,这是真的么?学生觉得太过夸张,难以让人相信。”赫连九爵皱了皱眉头,对那所谓的天命碑有些嗤之以鼻。
“这世上有许多奇人异事,不是你能有幸见到的。传说当初写下这份名单的人,是开朝皇帝极其信任的一位卜算师,十卦十准,从未有过半字的差池。可惜我与他差了千年,难以亲眼见上一见。”童鹏摸了摸胡子,轻声叹息。
“学生明白了,这天命碑不管真假,学生都一定会抢在皇帝面前先得到。”赫连九爵拱了拱手,起身道,“亲兵白日里早已化妆出城,如今在外面等着了,学生这就去。”
“入夜进山,记得要千万小心。那天命碑数千年不曾叫人发现,想来山林中也是布下了迷阵的。”童鹏叮咛了一声,挥了挥手道,“去吧。”
赫连九爵再次行了礼,这才昂首踱了出去,这天命碑,这江山,他志在必得。
只是任谁都想不到的事,沈潋卿退出房门之后,就直奔马厩,将那牧染尘赠送的千里马骑了出来,在所有人尚未动身之前,抢先进了山。
上一次她是步行的,一路的记号做的极为详细,这一次骑马便分外顺利,日夜马不停蹄地赶路,便在三日后回到了那坟冢前。
童鹏后来说的话,沈潋卿并没有听到,只是她心中觉得,这座坟冢已经石碑是很重要的东西,重要到可以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
清晨的日光打落了树梢上的露珠,明晃晃地掉落下去,林间的鸟儿啾啾地叫着,扑棱棱地飞向高空去,似乎都知道有什么不寻常的事情要发生。
沈潋卿站在石碑前抬头望去,肃穆的石碑沉默着,似乎在无声地诉说着自己的故事。她伸出手去,轻轻触摸着石碑的边缘,然后做了一个决定。
树叶后的那双眼睛再次出现,阴测测地在背后看着她,然后消失在灌木丛的暗处。
沈潋卿浑然不觉身后的异样,四下张望了一番之后,张开双臂活动了一下筋骨,然后走向其中一个石碑,努力地抱住了它,试着挪了一挪,石碑自然是丝毫不动的,依旧沉默着站立在晨光之中。
沈潋卿揉了揉发红的掌心,再次抱紧了石碑,随后心念一动,等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只见石碑已经被移进了缘人界中,就那么突兀地在清潭边伫立着。
“呵,想不到真的成功了!”沈潋卿高兴地很,立刻出了缘人界,随后如法炮制地将另一块石碑也移进了缘人界中。
外头的衣冠冢前,光秃秃地什么都没有,只剩下两个巨大的印子留在泥地上,好像大地的两只眼睛一般,盯着天空直看。
沈潋卿满意地看了看自己的杰作,这石碑上写了什么,她不知道。但是石碑能引起腥风血雨,她却是知道的。不能改变别人对这石碑打的心思,倒不如让这石碑消失。
抬头望望天空,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估摸着两队人马应该一直在努力地向着这里赶过来,沈潋卿走到一旁解开了拴在树上的马,得尽快找别的路离开,不能被人发现了,再次四下里张望了一番,沈潋卿看向那片灌木丛,决定穿过那里再回程。
只是马儿跳过灌木丛走了几里路之后,就开始嘶鸣着不肯再前进了,任凭沈潋卿怎么催促都是无用,她只得跳下马来牵着它强行前进。再走不过十来步,马儿却是哪怕鞭子抽在身上也不肯再踏出一步。
沈潋卿将马在一棵树上拴好了,然后轻手轻脚地向着前面走了过去。拨开茂盛的草丛,竟然看见几棵树交错着形成一个洞府的模样,长长的藤蔓垂坠下来正好遮掩着,形成天然的屏障,若非正好有一只梅花鹿从那里钻了过去,只怕不会发现这样的一处所在。
沈潋卿走到那树洞前抬头看了看,上方有条巨大的蛇不知何故,竟然吐着芯子游开了。她有些担心,便掏出一把匕首来,在藤蔓上晃了晃,发现再也没有蛇类爬出来,便挑开藤蔓低头走了进去。
才走进去,就发现里面是一处别有洞天的所在。不知哪里飘来的雾气,使得整个空地像仙境一样飘渺,这里面的树木看来都已成长了上万年,粗的似乎十几个人才能抱得过来,高的望不见顶。
空地上是一片草坪,开满了不知名的野花,又黄有紫,鲜艳娇嫩的铺了满地,再往前走几步,是一片清澈的湖泊,干净的仿佛西域的水晶。
沈潋卿走上前去看了看,那湖泊似乎顺着地势向着外围流淌,如果中途不被阻断的话,应该是流向庄园,渗透进地下,最终汇入护城河中。倘若有人在这个湖泊中下毒,后果只怕不堪设想。
正在琢磨的时候,隐约听见鸟类腾飞的声音,虽然丛林中多的是飞禽,沈潋卿却莫名觉得有些异常,便向着声音的来源走了过去。
草丛之中,一个男人正专心地伏在地上,他的衣服是沈潋卿从未见过的式样,这个男人的手中有一只安静的信鸽,正在等着他把信物绑好,然后放飞。
“什么人!”沈潋卿握紧了匕首,大喝一声。
那人一慌,手上一松,信鸽便慌张地飞走了。见沈潋卿一个人站在面前,他便站直了身子,慢慢走了过来,伸手从背后掏出一条鞭子来。
“你是细作!”沈潋卿攥紧了匕首不敢松开,指着他怒斥道,“在我大煌锦国内鬼鬼崇崇的,是想做什么!”
男人一言不发,三晃两晃地便移动到了她的面前,然后用鞭子狠狠地勒住了她的脖子,低声说道:“是你自己找上门来的,怨不得我!”
“咳咳——”沈潋卿挣扎着,奈何却挣不脱他的鞭子,只觉得自己脖子被勒的难受,根本就无法呼吸,一张脸也变得越来越紫。
“上路吧!”那人轻喝一声,手上越发用力了,但是就在下一刻,他就发现自己似乎遇上了什么奇怪的事情。那个原本在自己手中挣扎的女人忽然不见了!
“咳咳——”沈潋卿在缘人界中拼命地咳着,大力地呼吸着,好不容易才重新恢复了过来。那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走,如果就这么一直干耗着也不是办法,可是倘若就这么放过他,又实在担心。
想了想,沈潋卿还是决定冒险赌上一把,翻身一滚就从缘人界中跑了出去,恰好出现在那细作的五步开外。
“不要跑!”那细作正要几步跨上前来,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说道,“你是坟冢前的那个女人!”
沈潋卿慢慢地向后退着,忽然想起之前那条大蛇离开的情形,问道:“你是否在湖中下了毒?”
那人点了点头,仰天笑了几声,道:“哈哈哈哈,你们的皇帝,就快要死了!”
沈潋卿也顾不得那么多,再次进了缘人界中,然后直接奔向了清潭,也不知道管不管用,便舀起了一勺清潭水,正要转身的时候,却见锦鲤忽然跳出了水面,脱落下一片金色鱼鳞融在水中,随后再次落进了清潭里,对着她摇摆着尾巴。
“你是说,这个水可以解毒?”沈潋卿拿着水勺激动万分,见那锦鲤张合着嘴似乎在说话一般,忙跪下来向着它磕了几个头,道,“你的大恩大德,沈氏定不敢忘。等到解了水中之毒,沈氏定会为你多念几篇经文。”
言罢,她便捧着这救命之水出了缘人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