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时雨三人紧赶慢赶地回了家,从沈潋卿的梳妆台中翻出那只锦囊,当下三人又驱车直奔名单所示的府邸。
哪知得到的却只有一句话:“实在抱歉了,牧大人交代过,倘若事情牵扯到了皇室,必须由他亲自出面,我等都不可轻举妄动。”
沈灵昭握着拳怒道:“我就知道,他根本无心帮姐姐,说什么遇了事情找不到他的时候便去寻这些大官,如今他自己不知所踪,这些官一个都不肯帮。肯定是他听见了风声,一早便知是三郡王带走了姐姐,他区区一个太傅,哪敢跟皇上的兄弟对抗!”
“你就不能少说两句么?这车水马龙的,也不怕叫那些嚼舌头的学了去。”云时雨虽然心中焦急,却也是知道些分寸的,慌忙掩了他的口。
“我一早就知道了,你们男人没一个是好东西!且不说那强行掳人的三郡王,避而不见的牧太傅,就连那所谓的旧姐夫,若不是他当初有愧于姐姐,又怎么会反被姐姐给休了,如今还不惜拿出全部的身家来救姐姐,倘若不是心中有鬼,又怎么会舍得!
还有你,云时雨!若不是你勾引了你的后娘,气死了你的亲爹,你又怎么会被逼离家,一路逃到姐姐这里来,若不是姐姐心善,你这样的败类早该绑了去沉塘!”沈灵昭一时气急,心中恼怒,哪还顾得着自己说了什么伤人的话,只说了个痛快才罢休。
“你!沈灵昭,原来你一直都是这么看我的!”云时雨怒的面目发赤,连脖子都红了,青筋暴露着突突跳个不停。
“姐姐还没救出来,你们现在搞什么内讧?二姐,你少说两句。时雨哥哥,二姐的性子你不是不知,恼起来说话便不管不顾,其实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看在姐姐的面子上,你担待着点。”沈云遥的个性虽不如沈潋卿,却终究出身大门大户,比沈灵昭沉稳了许多,年纪虽是最小的,眼下却是稳得住场子的人。
“云遥妹妹,你说,那我们现在该如何是好?总不能就这么巴巴地等着吧?”云时雨虽然生气沈灵昭那样的言辞,如今沈潋卿的事却是最重要的,也便按下了不再争吵。
“不如这样,我们三个干脆去宫门口等着,这样太傅大人一出来,我们便能看见了,也省去了他回到牧府再去郡王府的这段路程,能快上一刻便是一刻,我们能等的,姐姐却是等不得的。再者,既然旧姐夫已经入了宫,我们也能第一时间见到他,也好问问他那里解决的如何了,总好过他回了住处,我们却找不到他。”沈云遥看了沈灵昭一眼,道,“依二姐看,如何?”
沈灵昭抹了一把眼泪,点头道:“现今我也是慌了神了,上次姐姐被关进死牢,我都没这么绝望过,总觉得姐姐能被救出来,这一次姐姐落在了三郡王的手里,他是皇亲国戚,可该拿他怎么办呢?虽说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可我也知道,那向来都是骗骗百姓的,自古以来,除了谋反叛变的,哪有与庶民同罪的天子。”
“既然说定了,那我们便去宫门口等着吧。”沈云遥搂住了她的肩膀,轻笑道,“不用太担心,姐姐吉人自有天相,现在想想,倘若那三郡王也像皇上一样,想要姐姐往她府上送菜呢?这也是说不定的,他许是狐假虎威惯了,方才那么嚣张,也不见得就一定是非要将姐姐生吞活寡了。姐姐这么好,哪来那么多仇家?是我们紧张过度了也是难讲。”
云时雨忙点了点头,道:“云遥妹妹这话说的不错,也许真的是我们多想了,姐姐这会儿在郡王府喝茶也是难说呢。虽然这样想心里是宽松了些,但我们也别浪费了时机,这就赶去宫门吧,别与牧大人和旧姐夫错过了。”言罢,三人便坐在了马车上慢慢地向着皇宫的方向去了。
沈潋卿坐在郡王府的后院中,只觉得这里雕梁画栋奢华的很,却又与牧府的奢华是不一样的,牧染尘虽然每样东西用的皆是最好,却又讲求一种气度渲染,他虽是武将出生,却偏有着文人的儒雅。
赫连九爵却又是另一种极端,他的嚣张跋扈,他的穷凶极奢,都是刻在脸上的,整日里张扬着,生怕旁人看不见似的。倘若说牧染尘爱的是大雅,这赫连九爵便偏要往大俗上去靠,楼亭上的雕琢之物解释龙凤牡丹之类,极少用到竹梅兰这样的形态,甚少附庸风雅。
沈潋卿一面品着茶,一面四下里环顾着,唇边忽然便笑开了。
“你笑什么?”赫连九爵正亲自端了一个暖炉来,正见沈潋卿的笑意绽在唇边,便皱了眉问道,“你被我在大街上掳来,难道不该哭着闹着要我放了你么?”
“我笑的是三郡王你。”沈潋卿毫不避忌地伸手接过他的暖炉,揣在了怀里,不知为什么,原先对他的恐惧忽然间一扫而光。
“笑我作甚?”赫连九爵才坐下,便又站起身来,转着圈的将自己打量了一圈。
“笑你像个孩子。”沈潋卿半合了眼,低头去将杯中的茶叶轻轻吹开。
“本王哪里像孩子了?你这是在骂本王幼稚吧?”赫连九爵赤红了脸,虽恼,却又不像真的生气。
“你像孩子一样,想要得到什么,全都写在脸上,自己有什么,也全都写在脸上,不论做什么,都是深怕别人不曾看见一样。”沈潋卿转头看了他一眼,迅即低头贪饮着杯中的热茶。
“本王不曾这样过,你再这样污蔑本王,定要斩了你。”赫连九爵哼了一声,不痛不痒地恐吓完,随即也转过身去,端起了茶杯。
“好,就当是民女看错了,三郡王是个深藏不露的人,这样说总行了吧?”沈潋卿像哄孩子一样地看着他。
“嗯。”岂料,他竟真的吃了这一套,板着的脸好看了许多。
沈潋卿不由又是掩面一阵轻笑,若说原本心中对他还有一丝的畏惧,如今也是完全没有了,抬了抬眼,问道:“你非要把我拉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没什么。”赫连九爵眼皮子都不抹一下,气定神闲地抿了一口差。
“没什么?”沈潋卿险些气的跳脚起来,“既是没什么,又何必摆出那样的阵仗?三郡王,你可别忘了,你是皇亲国戚,我不过一个小民,你这样会吓着我这个小民的。”
“哼,我看你胆子肥得很呢,吓不死。”赫连九爵勾唇一笑,睐着目看向她,“且不说皇上钦点要用你家的菜,就连太傅的府上都能随意进出,若还要说自己是一个区区小民,只怕这世上除了傻子之外,是没人信的。”
沈潋卿抬手,抚了抚额头,转而笑道:“这些都是不足挂齿的事情,其实我是真的好奇,三郡王非要叫民女来此,到底是为了什么?”
“不为什么。”赫连九爵的眼皮跳了一跳,不知为什么,隐隐觉得自己快招供了。
“若是三郡王不肯以诚相待,告诉民女实情,那么,民女也只好告诉三郡王一声,你这样的行为若是传了出去,只怕会对民女的清白有所影响,到那时,为了证明民女的清白,只怕要以死昭告天下了。倘若真的到了那个时候,还请三郡王成全,让民女得以一死。”沈潋卿将手中的暖炉放下了,站起身来走到他的面前,轻轻地福身。
她虽然如今不过十五六岁,毕竟比赫连九爵多活了一世,那短短的二十五年,也是给她了一些智慧的,偶尔拿来与人斗智也无不可。
赫连九爵一听,果然面皮动了一动,抬起头看她:“你说的当真?”
“我骗你作甚?你是三郡王,我是断断不敢骗你的。”来时的一路,沈潋卿也已大致摸清了他的脾气,赫连九爵虽是个性格反复无常,又看来阴郁腹黑的人,实则极易受人哄骗,但凡顺着他的人,皆应了一句老话,顺我者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