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在擎天岭计议已定,乃由冯翊潜入长安,和冯秀取得联络,双方约好等到文成公主车驾启行,到达赤岭,即将离开唐朝国境之时,由冯秀恳请文成公主,表示最近兄长病故,三岁侄儿托孤,将幼儿带往吐蕃抚养,好使幼儿能有一个安定的童年。另外冯翊从冯秀处得知,冯秀大哥冯敬,也就是冯立和冯翊的堂哥,目前在辽东经营人参生意,乃计划万一送幼儿至吐蕃发生变故,将幼儿送往辽东作为紧急的备用方案,毕竟在唐朝国境之内他们是很难容身了。
此时秦叔宝已经去世,禁卫军由魏迟敬德和程咬金统领,再加上牛进达及刘简两员勇将,更是如虎添翼。魏迟敬德派人在武家庄严密监视了一段时间,并无所获,但根据多年的经验,觉得承道和武家庄必有关联,即使查无实据,也一定藏身武家庄附近地区。乃派出人手,在武家庄周围漫山遍野的搜寻,经过一段时日,终于查到附近擎天岭的一个山洞中曾经有人藏身。由于此地人迹罕至,藏身洞穴中的人必有特殊的原因,极有可能和承道有关,乃派人在山洞周围埋伏,以期守株待兔而有所斩获,经过长达一年时间的埋伏,并未查到任何蛛丝马迹。
崇山峻岭,埋伏山洞中极为艰辛,只好将埋伏人马从山岭撤出,但在入山要道仍然留下暗桩,以备万一有风吹草动而能及时派人围捕。
三年之后承道和冯立等人相会,山下岗哨已经有所觉察,等到派人到擎天岭搜索,承道等人已经离开,乃派出精锐禁卫军,带着承道和冯翊的图形人像,由擎天岭一路循线追捕。
在冯秀指挥众人一段时日的忙碌之后,丰厚嫁妆终于采办完成,在万般不舍的离情依依之下,吉日良辰已至,文成公主离开长安,一行人开始踏上万水千山,向吐蕃进发了。刚开始的行程,尚在唐朝国境之内,风景人文都是熟悉的,还没有感觉到离乡背井的伤感,等到车驾到达赤岭,即将离开唐朝国境了,景物及心情立刻有了极大的变化。
赤岭又名日月山,从古以来就是中原通往西域以及西南地区的交通要道,是青海农业和畜牧的分界缐,也是青海内陆河和外流河的分水岭。赤岭因为山顶有红色的砂土而得名,而赤岭的山口南北两边各有一座山头,形状很像太阳和月亮,所以又称日月山,日山和月山上各修建一座亭阁,雕梁画栋,气势宏伟,两座亭阁旁边都有一对威武雄壮,凛凛如生的石狮子,亭阁上方高悬一块长方匾额,南边是红底金字,上刻‘日亭’,北边是蓝底银字,上刻‘月亭’。两亭互相遥望,是青海著名的景观和地标。
文成公主及仪队登上了日月山,从山顶远望,西南是碧波粼粼,烟雾缭绕的人间仙境 ‘青海湖’ ,南面是波涛汹涌,气势磅礴的黄河,西山脚下则是曲折蜿蜒,清澈见底的由东向西倒流的内陆河。这复杂多变的山川景观也勾起了一行人复杂的情绪。日月山的东边,是炊烟袅袅,沃畴千里的田园风光,故乡的山河依旧;而日月山的西边,则已是漫漫无际的草原,帐篷点点,风吹草低见牛羊了。文成公主思乡之情油然而生,回首遥望长安,西行的脚步踯躅不前,表示希望在此停留一段时日,表达思乡怀念之情,护送仪队及吐蕃使臣体谅公主的心境,自然也是唯命是从。
为了避开众人耳目,承道一行人仍是分两路到赤岭会合。冯立和幼儿身份并未曝光,仍是扮作普通旅客,晓行夜宿,沿着文成公主从长安到赤岭的路径而行。承道和冯翊则易容乔装为远地商贾,迂回绕道向赤岭进发。
一个万里无云的晴日午后,两匹雄壮健硕的黄鬃马,奋扬四蹄,在青海大草原上奔驰,两个吐谷浑商人,策马沿着日月山西麓,向南岭日亭急速行进。远远的,出现了八匹黄骠马,也快速的跟踪前两匹马直奔南岭。冯翊向承道打个暗号,知道他们被人跟踪了,两匹马立刻分道而驰,冯翊由原本朝东南方向奔往日亭改为向东北月亭奔去,承道则绕道直奔北方。
原来他们鉴于上次在武家庄附近县城遭受跟踪的经验,在市集人马嘈杂地带,禁卫军混在人羣中很难察觉,所以此次特别绕道日月山西麓,在一望无际的青海大草原上,被人跟踪将可较为容易查知。
承道策马来到两个山岭中间的隘口,立刻隐身于西边树林中。跟踪的人很快就追来了,一时之间看不到承道身影,乃分头往两边树林搜寻,同时放出了飞鸽传信,显然的,这次禁卫军是志在必得了。
本来,以承道的身手,此刻从树林中脱身还来得及,但承道为了掩护冯翊,必须将来人引往树林中,以便冯翊能有机会通知冯秀。承道立刻射出飞镖,直接射落飞鸽,同时纵身向树林深处腾跃。禁卫军立刻向树林中包抄围攻,同时更放出了号炮烟火。
有两个黑衣人从树丛中一左一右夹攻承道,一个人手中拿一把锋利的砍刀,另一人手中握一柄森寒的长剑,刀刃剑锋在阳光下闪烁着眩人的杀气,两人攻势极快,刀剑已然笼罩承道,封住承道的退路。承道情急之下,只有飞身前冲,在刀光剑影里擦身闪过这突然的袭击。待承道回旋转身,忽然发觉敌人又多了 两个,一个手执铁索流星锤,另一个双手紧握五爪长钩,两人同时发难,招招攻向承道致命要害,完全不管自己门户洞开,显然是完全拼命地打法。
承道原先还不为己甚,现在看到敌人拼死搏命的击杀,下手不再容情,乃先以长剑荡开流星锤,立刻欺身直指敌人前胸。流星锤杀手门户已经洞开,一时封避不及,立刻中剑仆倒。承道反手顺势带开五爪长钩,翻身一剑,又有一个杀手倒地。手执刀剑的两个黑衣人见承道身手超凡,略显吃惊,稍微迟疑,承道先是一招长虹贯日,接着一招流星赶月,两个黑衣人登时中剑气绝。
八大杀手刹那间解决了四个,另外四个从东边树林穿出,才刚奔到西边树林口上,承道接连飞镖出手,两个射中咽喉,两个击中心窝,八大高手全数了结。
但此时大批禁卫军已经随着号炮烟火赶来,他们立刻包围树林,不再欺入树林近身肉搏,而是强弓硬弩从四面八方射出。本来承道以腾跃功夫从高处制敌,得以迅速除掉八大杀手,但此时腾跃反而暴露在弓箭之下,乃不得不伏地滚出树林,顺着山坡滚冲而下。但千百支强弩利箭铺天盖地的射来,闪躲格挡之间左臂仍是中了一箭,带着箭伤滚进了山下芦苇沼泽之中。
承道拔出左臂弩箭,只见箭镞锋口漾着金红色的锋芒,不禁大吃一惊,箭头上竟然涂有剧毒蚀心红。承道匆忙之间挤出沾毒血液,撕下衣襟包扎伤口,赶紧从锦囊中取出救命丹药服下,越过沼泽一路向东奔去。
这时的承道,真是仓惶困顿,万念俱灰。组织各地英雄起义是毫无希望了;媚娘踪迹全无,生死成谜;幼儿不仅交付冯秀落空,更是海角天涯而无处寻找,难不成也是凶多吉少;而两位师父更是仓惶失散,重聚无期。承道孤身一人,呼天不应,叫地不灵,心中这一股悲愤真是千古长恨而无处发抒,乃自号长恨居士,难道,这真是穷途末路而全面崩溃了吗?天道真理何在啊!
在前往辽东的路上,承道万念俱灰。承道并不认识冯敬,虽然听冯立及冯翊提起,到底从未见面,而且冯敬因经营人参生意,经常远行,居无定所,实在没有把握能否找到冯敬。即使找到了,又能如何?媚娘生死未卜,冯立及冯翊两位师父和幼儿下落不明,这真是人间的至悲至痛。
承道一生困顿,时常担惊受怕,情绪极度紧张,心境起伏剧变之大,令人无论在心理及生理上均无力负担,而且中了蚀心红剧毒,锦囊丹药只是暂时控制毒性,并无法根治,常常毒性发作而心脏剧烈绞痛。这时忽然心绞痛病症发作,实在是支持不住了,幸好在东行途中经过小镇宁安,这是承道和冯翊在三年之中所建立的据点。所谓据点,也只是一个暂时藏身之处罢了。这是当初先太子建成旧属,虽有忠义之心,但年纪已经老迈,隐身于此,并没有和其他人联络。他能照顾承道饮食起居,得以安身立命,但率众起义之事早已力不从心。无奈之下,只好栖身于此,暂时养病再说。身体上以及心灵上的创伤,都需要很长一段时日才能恢复。
冯翊从南山日亭疾行奔向北山,紧急知会冯秀,送交幼子的计划取消。此时冯秀陪侍文成公主在北山的月亭,尚未禀告公主,所以冯秀身份并未曝光,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但当冯翊按照原先约好的暗号到旅店通知冯立时,却完全扑了个空,冯立和幼子行迹全无,也未留下任何记号,已经是如大海捞针而无处追寻了。由于情势紧迫,冯翊不敢稍作停留,立刻按原先紧急应变计划往辽东找寻冯秀的大哥冯敬,而又展开了一场艰难困苦的千里跋涉旅程。
文成公主在赤岭盘桓了一些时日,依依不舍的由冯秀陪侍,嫁往吐蕃。赞普弃宗弄赞大喜,成婚以后,对唐朝四时朝贡,恭顺异常,贡品中的西藏獒犬,嗅觉敏锐,凶猛无与伦比,是中土难得一见的宝物。
西域诸国在高昌被灭以后,也都完全臣服;而魏迟敬德率领的禁卫军在全国查缉,也已肃清隐太子和齐王的残余势力,正是国势最强盛的时期。此时尚未降服归顺的,只剩下东北的高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