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车上下来的是王山娃的大徒弟范玉翔,范玉翔一身油工衣,带着顶狗皮帽子,乍一看王卫田竟没有认出来。
范玉翔走近王卫田,一把拉住他,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道:“好小子,都长这么高了,老远,我就看着像你,怎么,找不着家了吧?”
“是……一年多没回来,我是来找高叔叔的。”他说。
“哦,他早不当书记了,现在我们队任指导员哪。”
“他犯错误了吗?”王卫田问。
“没有,不过你别问了,告诉你你也不懂,你只管把工作干好,其他什么也别想,什么也别问,听见没?”范玉翔边说边接过王卫田手中的挎包。
“走!我带你去找家!”
“好吧!”王卫田跟着他上了车。
卡车快速驶离办公大楼。
“我二哥还好吗?”王卫田望着范玉翔问。
“他不太好!”范玉翔一边开车一边摇摇头说道。
“怎么!他怎么了?”
“啊,你别担心,是这,他常犯头痛病,吃不好睡不好,井队的活儿太累,他身体吃不消,我们就托人把他调到试井队去了,试井队的工作相对轻一些。”
“是这样呀,那高晓红现在在哪儿?”
“她也在试井队!”
王卫田点了点头。
范玉翔看了他一眼,眼眉一挑又道:“说了半天,你咋不问问你娘咋样?”
王卫田苦笑了一下没做声。
“是不是还生你娘的气呢?”
王卫田依然没做声。
“昨天我在菜市场碰见她了,人老了,她正在买鸡蛋,说是憨娃要过生日了,给他备下的。”
“这是真的?”一听范玉翔说出这番话了,王卫田的鼻子一酸,眼圈儿红了!
卡车七拐八拐,来到一排新建的红砖结构的家属区,样式同玉门的完全一样。范玉翔把车一直开进过道里才停下。
二人跳下车。
范玉翔一直把他领到家门口,一看见栅栏门,他首先就想起了傻大姐,只是当着范玉翔的面,没漏声色。
栅栏门上着锁,很显然,山女不在家。
范玉翔看了看门锁犹豫了一下说道:“是这,你先翻进去,等我开完会,就去家属管理站接你娘去。”
“不用了,你忙去吧,我一会儿去试井队找我二哥。”王卫田说道。
“那也好,开会的时间到了,我得先走了。”范玉翔说完转身就走,可没走几步又回过身来,他随手摘下手表,递给王卫田说道:“是这,你已经是石油工人了,我没啥礼物送给你,你把这个带上,往后用得着。”
王卫田听说过范玉翔这块表,是早年自己父亲送给他的,他怎么能要哪?王卫田赶紧摆手拒绝:“这可不行,这表是我父亲……”
“正因为是你父亲给我的,所以我才把它送给你,你带上它,可不要辜负了我们这代老石油,从今往后,你要好好干,干出个人样儿来。”
无论范玉翔怎么说,王卫田始终不肯要那块表。
范玉翔只得作罢,转身上了车。
王卫田目送他开车离去,这才回过头来。
他望着自己的新家,尤其是门口的小栅栏门,显得既熟悉又陌生。可他不敢多想,生怕勾起自己童年痛苦的回忆。
王卫田赶紧翻进栅栏门,把装着猪肉和头巾的挎包挂在门上,他想:母亲一但回来看见挎包,就能知道他的憨娃回来了。
他翻出栅栏门,跑步离开家属区,一路边打听边快速向试井队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