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在西炼厂值班的炼化工程师年轻的学子李达海。
李达海,毕业于广西大学化工系,曾供职于广东省办炼油厂,追随谭世藩来到大西北。
他刚刚吃完小勤务送来的午饭,突然发现脚下溢满了水,他吓了一跳,刚要喊人,值班技术员梁老广神色慌张的跑进来。
梁老广,姓梁,广东人,名字不详,也是由广东自办炼油厂,随谭世藩来玉门的,时任西炼厂技术员。
梁老广神色慌张的冲李达海喊:“不……不好了,石油河发……发大水了!”
当李达海、梁老广,及数十名工人跑出值班室时。大洪水夹带着上游的泥沙甚至还有牛羊、车马等,从天而降,汹涌澎湃,势不可挡。
工人们四散逃命。
整个一座西炼厂眼睁睁被大洪水卷走了。
好在大洪水持续的时间并不太长,工人们齐聚河谷,把散落在砾石之上的设备尽可能的都捡了回来。
金开英痛定思痛,重新选址,另建新厂。他看中的一块区域,方阔百米,犹如四个台阶,上下错落有致,故名四台。
四台地势平阔,便于修路,有益于发展,距山上的总办公厅,不到四公里。
事实上,到了一九四四年底,全矿区已经形成了数块大的区域,分别为:南坪、北坪、中坪、东岗、河西、四台和八井等,新规划筹建的总办公厅,也由南区迁到了中区。
与此同时,外宾接待处,大礼堂,单身宿舍,家属住宅,以及各种服务性质的店铺,在南北大道两旁星罗棋布,不过是有的已经落成,有的仍在规划和兴建,而此时的中坪,已成为矿区的中心。
王山娃所在的钻机维修班同其他几个钻具、采具维修部门一道,并入了机修厂,成为机修厂所属的最下级部门。
地址没变,原属南区,管理者仍是美国人菲尔德,布什和莱纳已经回国。
这天,唐恩茂用一辆双轮手推车,推来一大堆刚刚给四人配发的新制服,正在打“康乐棋”范玉翔、李青山,过去帮忙。
注:康乐棋,类似于台球,即一个方卓,四角有洞,洞下又袋,用一副象棋子,分蓝红两种,二人各持一杆,将棋子杵入洞中为赢。此玩具是矿务局上峰专门配发的,以缓解工人过于单调的文化生活。
三人将工作服搬进大棚。
唐恩茂来到正在地沟里,给机械打黄油的王山娃跟前,他跳下地沟,接过黄油枪,边打边跟王山娃说道:“师傅,你还不知道吧?”
“咋了?”王山娃一愣。
“来了一群羊毛女!”唐恩茂颇为神秘的说道。
“羊毛女!什么羊毛女?”王山娃问。
“就是二缠子!”
“啥叫二缠子?”王山娃急着问。
“这我也是听说的,就是苏联老毛子和新疆人结婚生的后代,个个长发披肩,高鼻梁,蓝眼睛,看了让人心发痒!”唐恩茂说的眉飞色舞。
“哪儿来的?”王山娃问。
“从乌苏油矿逃难来的!”唐恩茂说道。
“乌苏油矿!”王山娃瞪大了眼睛,“那,听没听说靳锡庚先生怎么样了?”
“听说也回来了,人就是他们带来的!”
“太好了!我要去见见靳先生!”他说完,跳上地沟,用棉纱擦了擦手就往外走。
唐恩茂赶忙将他叫住,“师傅,还有事咧!”,唐恩茂也跳上地沟,一把拽住王山娃。
“师傅,听菲尔德说,矿上开展灭虱子运动,命咱们都去澡堂子洗澡,换新衣服!”
“胡扯!”王山娃转身走了。
靳锡庚奉命带领测绘人员,远赴新疆独山子,接收苏联与新疆地方政府合办的乌苏油矿。他费尽周折,才辗转到油矿,然而摆在他眼前的,除了不能用或拉不走的废弃设备外,就是一群不愿回国,而滞留在当地,近乎叫花子油矿工人,他们中大多数是苏联与当地人的后裔,也就是俗称的二缠子。
这些工人曾饱受欺压,不肯回国,而又得不到新疆地方的救助,因此在靳锡庚等人到来之后,都愿意追随左右。
然而,由于设备缺乏,地处偏远,测绘工作实难开展,生存处境也更难维系。
尽管如此,靳锡庚仍然攥写出了《独山子油矿钻采概况》,对独山子油矿进行了详细介绍和特点分析。
仅仅维系了一年,原本想扩大生产,将玉门的打井、炼油规模发展到新疆,国府当局不得不通知乌苏油矿筹备处李同照、詹绍启、靳锡庚等高级主管宣告失败。
靳锡庚等人的处境愈加危险。此时,受国外势力的怂恿,当地哈萨克武装叛乱,波及乌苏,杀人越货,油矿员工不得不丢弃了设备甚至衣物,仓皇出逃。
这一群人扶老携幼,缺水缺粮,历经万险千难,徒步跋涉一百五十多公里后,到达迪化所属的绥来县。甘肃油矿局派几辆大卡车接回到老君庙矿场,幸而员工及眷属无一伤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