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2年11月。
油矿提前完成了资源委员会下达的180万加仑汽油的生产任务,
全矿职工欢欣鼓舞。
八号井全体采堪队员们,打着一面横幅,上书:热烈庆祝提前完成180万加仑汽油生产任务!
总经理孙越崎披红戴花,带领上千人的游行队伍,敲锣打鼓,亲自把一面锦旗赠给八号井。
员工们把他们敬重和爱戴的总经理抬起来,抛到空中,伴着欢呼声响彻山谷。
消息很快传到了重庆,蒋介石在寓所召见了翁文灏。
翁文灏说道:“真没想到,180万加仑的任务,他们竟奇迹般的完成了,真是奇迹呀!”
“是滴!你当初举荐的没错,毓麒是个人才,短短几年把玉门建成石油基地,了不起!”蒋介石说道。
翁文灏点点头,他长出了一口气。
蒋介石看了看他,他听说了孙越崎立军令状的,因此试探地说道:“怎么!你对毓麒的才能,还有些信不过吧?”
“哪里哪里!”翁文灏说道。
“这次请你来,是有件要事请你办!”蒋介石说道。
“先生请讲!”
“我想明年让经国、纬国他们也到玉门看看去!”蒋介石说道。
“是……啊!”
蒋经国和蒋纬国果然于次年,在胡宗南的机要秘书熊向辉的陪同下,如期视察了玉门油矿。
此系后话。
甘肃油矿局召开年度会议,待各部门及矿场、炼厂高级主管均已就座。孙越崎整了整衣领,大声说道:
“今天会议只有两项,一是提高福利;二是产油加码。”孙越崎说完看了看主管们,又继续说道:“我首先说说提高福利事,诸位都清楚,目前,油矿员工及家属已近万人,且仍在逐月增加。不仅布匹、医药供应不足,仅每月所需面粉已达18万斤,大米4万斤,且多有石沙;肉蛋、蔬菜、水果更是匮乏,多数员工、包括在座诸位主管,少营养,患胃病、甚至得伤寒者,屡有发生。因此我倡议,总务处要带头开办了鞋店、布店、豆腐店、酱房、油房、食堂、点心铺、缝衣店和中西药房等;各单位也要组织员工,开荒种地;种瓜果、种蔬菜、养猪养羊……”
孙越崎的话还没说完,主管们均报以热烈的掌声。
孙越崎摆摆手。
“下面我就说说产量加码,我仔细想过了,今年,也就是1943年,我们的汽油产量务必达到300万加仑。”
主管们全都瞪大了眼睛。
却又都是哑口无言。
孙越崎站起身,两手摁在桌子上,用犀利的目光扫视了一下全场,而后大声质问:“有没有问题?”
片刻沉寂之后,主管们齐声说道:“没有!”
山女背着蛋娃挎着筐,沿山间小路朝村口走来。她挎着的小筐里有两包中草药,这是给婆婆买的。
四岁的狗娃,穿着黑色小棉袍,带着皮帽子屁颠颠的跟在母亲身后,山女的肚子又有所凸起。
她的脸上挂着笑,嘴里哼着那曲《崖畔上开花崖畔上红》
快到村口时。
一名妇女上前搭话:
“看看这婆姨,遇见甚喜事了?把你高兴成这样儿!”
“俺去镇上卖鸡蛋了,给俺婆婆抓了药。”山女说道。
“你家真有钱,还能养起鸡?你男人在矿上赚了好些钱吧?”村妇问道。
“哪儿呀,都是拼死拼活的血汗钱,刚够糊口。”
“看你说的,咱村好些后生,都在矿上,一休假,就带回好多大洋来,你不用瞒俺。”
“要真能那样儿,俺都想去了!”山女道。
“得性!有就有呗,我不跟你借。”村妇生气道。
“俺不跟你说了,俺要给婆婆熬药去了!”山女说着,拉起狗娃,进了自家院子。
那妇女一撇嘴道:“呸!神气甚咧?”
王山娃和范玉翔一脸疲惫的走进新分的职工宿舍,范玉翔迫不及待的扒了工作服,一头躺在床上,他说:“啊呀娘呀!浑身骨头疼。”
王山娃从外面水罐里打来一盆水,冲范玉翔说道:“起来,洗洗再睡……”
他话音一落,突然眼前一黑,差点摔倒。
范玉翔跳下床来,一把将他扶住,并搀扶到床上坐下,惊讶地问:“师傅,你这是怎么了?”
王山娃摆摆手:“没事儿,兴许是累的!”
范玉翔埋怨的说道:“师傅,俺想说你两句,你是累的,可也有别的原因……”
王山娃摇摇头:“别瞎说!”
范玉翔执意说下去:“师傅,你这样下去不行,俺们都知道,你舍不得花一分钱,吃的最差,把钱攒下,都捎回家去了……”
王山娃使劲儿摇头:“你小点声,别让隔壁那俩小子听见了!”
范玉翔道:“他俩早知道了,实话告诉你,俺们哥仨凑了钱,给嫂子捎回去了,你明天到食堂吃点好的!家里你就放心吧!”
王山娃一脸的惊讶:“这是真的?”
范玉翔回答:“是真的!”
王山娃一拳砸在大腿上,“嘿,你们呀!”
范玉翔起身,从自己的床铺底下,拿出一纸包葡萄干,抓了一把递给王山娃。
王山娃接过,问道:“哪儿来的?”
范玉翔回答:“我从服务社买的!”
王山娃瞪了他一眼:“又乱花钱!”
范玉翔没理他,伸手拉灭了电灯。
王山娃急忙摆手:“别拉,俺还有事咧!”
范玉翔又把灯拉开。
王山娃说道:“你把桌上的《塞上日报》递给我。”
范玉翔问:“这么晚了,你还要干什么?”
王山娃说道:“我还有几个字没抄写完,你先睡吧!”
范玉翔把报纸递给他,拉开被子睡了。
注:《塞上日报》油矿当局自己创办的内部报刊,主要登载一些,生产信息,内部趣闻和消息等,现在的各大油田均有自己的报刊,想必,这种做法,也是来自于玉门。
住隔壁宿舍的李青山、唐恩茂,也还没睡,唐恩茂的手里也拿着一张《塞上日报》,他结结巴巴的读道:
“孙越崎总经理……当起了月下老人!哎……?啥叫月下老人?”他问。
李青山不耐烦的说道:“唉!把你个仙人的!啥也不懂,‘月下老人’就是咱老家的媒婆嘛!”
“媒婆!”唐恩茂瞪大了眼睛,他点点头又接着念道:
“他从重庆一所女子学校,精心挑选了几十名女生带回了油矿,专为解决油矿单身光棍的婚姻问题,从此矿上出现了女护士、女会计、女教师,多数女子在矿上喜结良缘……”念到这儿,他停住,把脸扭向李青山,“他妈的!这等好事咱咋不知情?”
李青山哈哈大笑,“把你仙人的!知道了又咋样?咱矿上大学生,研究生,高级主管,打光棍的多着呐,就那几个女子,能轮上你?别做梦了,快睡觉!”
李青山伸手拉灭了电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