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温妮结婚之后,曼德拉感到很幸福。爱情给他带来了甜蜜,也给他带来了力量。在自传中,曼德拉写道:“每天清晨,我们很早就醒了,经常是4点钟起床。温妮为我准备早饭。然后我们乘公共汽车到法庭去,或到我的办公室看一下。下午和晚上,我到办公室,尽可能地维持法律事务所的业务,也为了挣一点钱。晚上还要经常进行政治活动或参加会议。一个自由战士的妻子,经常像寡妇一样,即使她的丈夫没有被关进监狱。虽然我在接受叛国罪审判,但是温妮使我充满希望。我感到生活好像获得了新的第二次机会。我对她的爱给我增加了力量,去面对未来的斗争。”
婚姻和爱情使曼德拉充满了希望和力量,他更加努力地投身到争取民族自由的神圣事业中去,使南非的民主解放运动飞速向前发展,而他自己也经历了更多的惊险和艰难。
1958年8月1日,“叛国罪审判”正式开始。开庭前,当局突然决定把审判地点由约翰内斯堡改到比勒陀利亚。这样,被告和律师每天花在路上的时间就要四五个小时。当局这样做显然是想阻止人们对审判的关注。
曼德拉刚新婚不久,他每天奔波于约翰内斯堡和比勒陀利亚之间,应付审判和准备辩护。有时还要帮助被捕者的家属去保释他们的丈夫或儿子。他想方设法请来了一批杰出的律师为他们辩护,其中包括有英国王室的法律顾问身份的律师伊斯雷尔·梅塞尔斯和布拉姆·费舍尔。经过两个多月的紧张斗争和努力,当局的两条指控先后撤销了。一个月之后,当局又提出了一个新的起诉,先对被告中的30人进行审判,其余候审,曼德拉在最先被审的30人之中。
50年代末,非国大组织内部出现了严重的分歧,该组织中的“非洲主义者”从非国大中分离了出去,组成了泛非主义者大会。1960年初,泛非大决定单独发动反对通行证法的运动。
3月21日这一天,泛非大的主席索布克韦和其他几个领导人故意不带身份证上街,为了表示抗议,他们甚至故意来到了警察局门前。警察知道他们没带通行证,马上将他们抓了起来。消息传出后,成千上万的非洲人把通行证放在家里,到警察局门前示威。在黑人城镇沙佩威尔,有一万多名愤怒的黑人包围了警察局。他们群情激愤,高呼口号,坚决反对当局实行通行证法。警察在恐慌之中向群众开枪,当场打死69名非洲人,打伤180人,制造了震动世界的沙佩威尔惨案。
惨案发生后,南非当局加紧实行暴力统治,他们在全国进行大搜捕,宣布实行紧急状态,一时间乌云密布,形势险恶。有2 000多名黑人积极分子披抓进了监狱。4月8日这一天,他们又宣布取缔非洲人国民大会和泛非主义者大会。根据《非法组织法案》,南非当局可以对任何非国大和泛非大成员进行监禁和罚款,甚至判处高达10年的徒刑。
这时候,被保释出来的曼德拉又被投入监狱。为了抗议实行紧急状态法,一些有名的律师退出了辩护。于是,曼德拉和另一位非国大成员决定自己为自己辩护。他们在条件恶劣的牢房中准备辩护材料,坚持斗争。8月31日,紧急状态取消了,曼德拉才得以出狱。出狱后,他更加热情地工作,经过反复不懈的斗争,1961年3月29日,当局终于宣布曼德拉等30名被告无罪。
由于南非政府发布了《非法组织法案》,非国大等组织不能再继续存在了,如果继续公开活动,则被认为是犯法。在这种情况下,曼德拉和他的同事们决定让非国大转入地下,继续展开秘密活动。
转入地下后,曼德拉正常的家庭生活就难以维持了。为了开展工作,他必须处于半隐蔽状态,这样,他就不能再继续住在家中。
因为要离家出走,曼德拉内心十分沉重,几个星期中,他都显得心事重重,沉默不语。不过,他并没有把自己心里的忧虑告诉温妮,他只悄俏地预付了半年的房租,又把家中坏了的汽车修好了。他想通过这些行动来减轻他离家之后温妮的负担。
一天,曼德拉突然回到家里,和他一起来的还有非国大的几个重要人物。他们神情严肃,有些不安;温妮从他们的眼光中已看出将要发生什么重大的事情。她急切地上前,准备问曼德拉。这时,屋外涌来了很多人,他们都激动地要与曼德拉说话。曼德拉应付着屋外的人群,无法抽身与温妮交谈,他只简单地对温妮说:“亲爱的,帮我收拾几件衣服放在箱子里。”随后,他吻了吻自己的两个女儿,出门走了。一小时过后,有个人到家里来取箱子,温妮这时才知道曼德拉已经离家而去。
曼德拉转入地下后发表的声明中说:“我不得不与我亲爱的妻子和孩子分开,不得不离开我的母亲和姐妹们,而在自己的土地上像一个被放逐的人那样生活。我不得不关闭我的事务所,丢掉我的职业,像我的人民中很多人那样,生活在贫困和痛苦之中。在今后一段艰苦的斗争中。。。。。。我将与你们肩并肩与政府进行斗争,一点一点,一步一步,直到赢得最后胜利。”
转入地下之后,曼德拉在全国各地奔波,与温妮见面的时候就更少了。温妮在回忆中写道:“凌晨,我等待着轻轻敲打窗户的声音,那声音是神圣的。最初,他常在天亮前回家呆上一小时。后来警方对我实行24小时的监视之后,我就得躲过警察的戒备,出去见他。有时,一个人叫我开车跟着,然后又换上另一辆车。有时,需要换10辆车才能到达与他见面的地点。我从来不知道自己被带到什么地方。。。。。。”
对这种颠沛流离的生活,温妮没有丝毫的怨言。她理解曼德拉,支持他所从事的事业。
她说:“你简直不能把曼德拉与人民、与斗争分开。民族是第一位的,其他事情是第二位的。他的奉献是彻底的。但是,他充满了爱。我想,我和我的孩子从他那里所得到的爱,不可能从任何别的地方得到。他所给予的理解、信心和忠诚,尽管这些是与整个民族共享的,他总是同时让你感到,你在他心中有着特殊的地位。”
温妮不仅用爱和理解去支持曼德拉。受曼德拉的影响,她也积极地投身于民族解放运动。这对恩爱的夫妇,相互鼓励,相互支持,为创立一个民主自由的新南非日夜操劳着。
此时的温妮已不满足于只做一个贤良的妻子和曼德拉的支持者,她也开始逐渐涉入政坛并崭露头角。她加入了非国大的妇女联盟和多种族南非妇女联合会,并担任了这两个联合会的执行委员。
1958年8月,南非当局宣布对黑人妇女实行“通行证法”,这引起了全国妇女的愤慨。温妮所在的妇联为了抗议政府的暴行,决定举行盛大的示威游行。当时温妮正在怀孕,挺着硕大的肚子,行动极为不便,但她仍毫不犹豫地投入到运动中去。她和西苏鲁夫人一道,领导了数万名妇女的游行示威。游行造成了极大的声势,不仅震动了南非,也震动了世界。世界各地的许多报纸都报道了这次示威的壮举。
然而,由于领导这次游行,温妮被捕了。她虽然是个孕妇,仍被无情地关进了肮脏的监狱。监狱中空气恶浊,铺在地上的毯子令人作呕,温妮拖着笨重的身体在狱中呆了一个月,她没有感到害怕,也没有被恶劣的环境所摧垮,她坚持斗争,试图说服当局和警察。
出狱后,温妮失掉了工作,但这时她已经是南非妇女运动的领导人之一了。
曼德拉在全国神出鬼没的活动取得了巨大的进展,虽然处在秘密状态之中,但他的行动是威力无限的。在南非当局的恐怖统治下,他们决定从非暴力抵抗走向暴力抵抗。曼德拉开始研究军事理论,叫人试验炸弹,并组织武装袭击和爆炸破坏。这一系列行动使当局感到惶恐不安。他们决定逮捕曼德拉。
当局雇佣了大批人马,在全国布下天罗地网,每一个警察手里都捏着一张曼德拉的照片。曼德拉的行踪更加诡秘了。出门时,他常常不得不化装。在这种情况下,温妮更少见到丈夫。
一天,温妮的汽车坏了,想找人修理。这时,有个熟人过来说,你把车开到某处去,到那里我帮你修。温妮按那人所说的做了。当她将汽车开到预定地点之后,一个高个子的汽车修理工走了过来,温妮正准备给他说说修车的事,却惊喜地发现那人正是曼德拉。他们开着车在约翰内斯堡市区转了一圈,诉说了一阵,很快就又分手了。
曼德拉的藏身之处是秘密的,不确定的,遍布南非全国各地。有时候,他住在黑人家里;有时候,他住在印度人家里;有时候,他又住在白人家中。他的乔装打扮并不是都很成功,有时候他被人认出来,马上引来一场风险。
一次,曼德拉住在一位白人朋友家里,装扮成一个花匠。这家有一位黑人女佣人,她按照主人的吩咐,称这位花匠为“大卫”。每当有人敲门时,她总是等“大卫”离开房子,拿着铁铲到花园去了之后,才让敲门的人进来。后来,她又悄悄为大卫传递信件。她从来不提任何问题,然而,她显然知道这位“大卫”是谁。
还有一次,曼德拉正站在约翰内斯堡的大街上,他装扮成一个汽车修理工,好像正在等着客户。这时,一个警察走过来,他觉得曼德拉有些可疑,就仔细打量他。曼德拉也看到了这个警察。当两人的目光对视了一下后,曼德拉想,糟了,这人肯定认出了我,从他的眼神中可以感觉得到。这时,曼德拉的内心紧张起来。怎么办?是赶紧扭头跑掉还是继续装着没事的样子呆在原处。现在全国都在通缉他,每一个警察手中都握有他的照片。如果这个家伙走过来,拿出照片对照一番,那他肯定就完了。曼德拉正在犹豫时,那警察已走了过来,曼德拉等待着他拿出手铐。但是,那警察走到他的身边却并没有铐他,而是悄悄地竖起了大拇指,随后他就若无其事地走开了。曼德拉化险为夷,他知道这警察完全清楚他是谁,不过他并不想抓他,他在内心深处是支持曼德拉的。
1962年,为了扩大非国大在国际上的影响,为非国大的军事力量“民族之矛”赢得支援,曼德拉决定秘密出国一次。出发前夕,他到秘密会晤地点去领取出国证件,但不幸的是,负责给他送证件的人在半路上被警察抓走了。怎么办呢?没有证件就无法出国,再去搞证件又要费周折,拖时间。当时,全国到处都在搜捕曼德拉,曼德拉随时都可能被抓进监狱。如果是那样,出国之事将化为泡影。在这种情况下,曼德拉决定偷越国境,强行出国。他派人用小车把他偷偷送往南非边境。当小车来到南非与博茨瓦纳交界处时,他的心情感到很紧张。这里戒备森严,他随时都可能被飞来的子弹打死。幸好警察没有发现他们,曼德拉平安地越过了边界。
随后,曼德拉对几个非洲国家和英国进行了访问。他这次出访取得了巨大的成功,为非国大的军事武装“民族之矛”赢得了大量的捐款,并在国际上取得了广泛的同情和支持。半年后,他回到了南非,他没有马上去找分别半年多的温妮,而是立即向全国最高指挥部汇报出访情况,汇报完毕,他才设法与温妮团聚。
分别半年多,夫妇之间本来有好多话要说,但这一次的相聚仍是短暂的。两人没有相会多长时间,曼德拉就又奔忙去了。
温妮没有想到,曼德拉这一去,他们之间就是一次更长久的别离。
1962年8月的一天,曼德拉的朋友维廉姆斯来接他,两人一起驱车赶回约翰内斯堡。这是一个星期天的下午,虽然正是南非寒冷的冬天,但天气却格外晴朗。他们的汽车在高速公路上行驶着。曼德拉一边休息,一边想着要尽快去看看温妮。当汽车快要到达约翰内斯堡时,曼德拉忽然发现他们的车后紧跟着两辆白人的汽车。这两辆汽车咬得很紧,他们试图甩掉它,但没有成功。
汽车来到一个转弯处时,突然前方又出现了一辆福特牌汽车,这辆车挡住了他们的去路,示意他们停下。随后,车上走下来一个白人警察,向曼德拉出示了逮捕证。
有人告密,曼德拉被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