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威琳离开曼德拉不久,另一个女人闯入了曼德拉的生活,她就是曼德拉的第二任妻子———温妮。
“你的爱与献身是我永难偿清的债,它是如此巨大,即使再加上一个世纪,我也无法偿还。”这是曼德拉曾经对温妮的赞许。
温妮原名叫温妮·诺姆扎诺,1934年出生在南非开普省风光秀丽的比扎纳山区。她的父亲是个非洲人小学的校长,名叫哥伦布·马迪基泽拉,母亲则是教授家政课的教师。那是一个人口众多,十分热闹的家庭,家中一共有9个天真顽皮的孩子,温妮是第三个女儿。
比扎纳山区的景色是迷人的,这里有雄伟壮观的山峦,大片大片的绿林和奔腾不息的河流。一个个黑人部落散居在这里。在这片充满自然之美的山区,这些皮肤黝黑、眼睛明亮的居民却过着倍受歧视和极为艰苦的生活。
温妮出生时,南非种族主义的统治更加严酷了,白人抢占了南非大片肥沃的土地和丰富的矿藏,他们大肆欺压黑人,将黑人赶往土地贫瘠的地区,通过颁布“班图土地法”和“土著人代表法”,又将黑人们仅有的一点儿公民权也剥夺殆尽。
在温妮的记忆中,贫穷就像一个魔鬼在她的童年时代猖狂横行。山区的生活本来就极为艰苦,由于种族压迫的严重,黑人的日子就更加难过了。温妮曾这样写道:“我们家有九个孩子,父亲从来没有钱使我们每个人都有衣服穿。白人孩子坐汽车上学,而我们每天要光着脚走许多路才能到学校。我上中学时才第一次穿上鞋子,还只是因为那是校服的一部分。我甚至从来没有问过我们能不能买得起鞋或别的东西。”
温妮一家挣扎在贫穷的泥潭里,生命是脆弱而不堪一击的。温妮7岁时,她的一位姐姐得了可怕的肺病,不幸夭折了。两年后,母亲也因积劳成疾,患癌症离开了人间。这时候,温妮才刚刚9岁。
人们可以想像,一个没有女主人而又有一大群孩子的家庭,生活是多么艰难。母亲去世后,温妮一家全靠父亲一个人的工资生活,父亲是位小学校长,所得的薪水是极为有限的,一大群孩子全都瞪着饥渴的大眼睛望着他,床上还有一个年仅三个月的婴儿。家里肮脏不堪,一片混乱。在这种情况下,温妮不得不依依不舍地离开学校,回到家中来帮助父亲。
她承担起了作母亲的责任。在这个家庭里,温妮年纪虽小,却像主妇一样忙里忙外,悉心操劳。白天,她和妹妹们一起到田里去干活,她们头顶炎热的太阳收割庄稼,或是到较远的山里去放牧;晚上回到家中,温妮还要准备饭菜,照料弟弟妹妹,为最小的弟弟喂牛奶,哄他睡觉。
幸运的是,温妮没有永远呆在家里。在度过了一段困难时期之后,她又继续上学了。在学校,温妮是个好学生,她天资聪颖,勤奋好学,对历史课特别有兴趣。父亲哥伦布,既是一位小学校长,又是一位历史教师。他对历史有强烈的喜爱,他告诉了温妮许多鲜为人知的事情,这些事情在公开的历史书上是读不到的。他说:在白人入侵之前,整个东开普省都是科萨人的故乡。那时,人们自由愉快地生活着。后来,白人垂涎这块美丽富饶的土地,开始向科萨人的故乡扩张。
在白人得逞之前,科萨人进行了坚决的抵抗。1834年,这里曾发生过12 000科萨大军横扫殖民地的壮举。从1778年到1878年近一个世纪的时间中,白人殖民者经过9次所谓“卡菲尔”战役,才最终占领了大渔河流域与大凯河之间的土地。黑人对白人殖民者的斗争从来都没有停止过。
对历史的爱好打开了温妮的眼界,她逐渐成长为一个善于思考、意志坚强的女孩。她有着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平时很少说话,紧闭的双唇透出坚强的个性,但她的内心深处却充满热情。她关心同学,关心世界,关心南非社会的发展。她在学业上也是一位出类拔萃的优等生。
少女时代,温妮离开家乡到特兰斯凯郊区的肖勃里中学读书。在这里,她除了继续保持品学皆优的特点外,还表现出非凡的口才和出色的感召力。她担任了各年级学生的总级长,在公共活动中表现得从容不迫,热情洋溢。在同学们中间,她很快成了一个颇具影响力的人物。这时候,她立下了献身社会工作的志愿。
中学毕业后,温妮考人了约翰内斯堡简·霍夫梅尔社会福利学校。由于成绩优秀,1956年她毕业时,学校决定送她到美国去留学。对于一个从小生活在南非山区的黑人姑娘来说,这是一个多么诱人的机会啊!到世界最发达的国家去学习,去生活,这是每一个年轻人梦寐以求的美事。得知这个消息后,温妮高兴极了,她满心欢喜地准备着飞往美国。然而,一天早晨,她收到一封信,信中是巴拉瓜尼医院的聘书,聘书上说医院希望她到他们那里去工作。
巴拉瓜尼医院是一所接受黑人病人的医院。它位于远离约翰内斯堡的索韦托城。这里环境恶劣,生活条件很差。医院中也存在着明显的种族歧视,黑人医生的工资仅为白人医生的 60%。到这样的地方去工作,当然是极为艰苦的。
在去美国和去医院之间作选择,这对一个普通人来说也许是极为容易的,但对温妮来讲,事情却没有那么简单。一方面,她希望去美国深造,获得更多的知识;另一方面,她早就立志于献身社会福利事业,到医院去工作是她真正的事业所在。何去何从?温妮陷入了极大的矛盾与困惑之中。
她考虑了很久,始终无法作出决定。后来,她写信把这件事告诉了父亲,要父亲为她拿主意。父亲回信说,到美国去学习虽然是一件极富诱惑力的事,但她应该把国家利益放在首位。既然早已立志为黑人的事业而奋斗,就应该尽早进入社会,积极行动起来。
在父亲的开导下,温妮最后决定放弃令人羡慕的留美机会,到需要她的巴拉瓜尼医院去工作。
温妮的这个选择在社会上引起了极大的反响,因为她到这家医院工作就意味着这里有了第一位黑人卫生工作者。同时,温妮也成了南非历史上第一位黑人社会福利工作者。这位年仅19岁的姑娘,放弃了美国的奖学金,投身黑人解放事业,并且颇有作为,这引起了社会人士广泛的注意和赞赏。一些记者纷纷前去采访她,南非许多报刊也刊登了一些报导她的文章。这位年轻、漂亮的黑人姑娘一下子成了倍受瞩目的人物。
报纸上登出了温妮的大照片,照片上的温妮有着一张妩媚动人的面庞,一双黑宝石般的又大又亮的眼睛。她的神态是热情的,同时又充满了青春的活力。见到她照片的人,都无不为她的翩翩风采所倾倒。
一天,温妮正在医院里忙着,一批社会工作者到社会福利部来参观。其中一位男子一见到温妮就被她迷住了。他马上上前与温妮热情地交谈,还表示想与温妮交朋友。没过多久,他就给温妮写来了求爱信。
这位男子名叫凯泽·马坦齐马。他出身于滕布人王族,曾经和纳尔逊·曼德拉一起在达林戴波酋长的监护下长大。他不是一个坚定的反种族压迫者,后来与南非当局妥协,在政府中担任了要职。
温妮并没有过多的理会这位马坦齐马,因为不久她的生活中就出现了曼德拉。
一天,在通向威特沃特斯兰德大学的公路上,曼德拉正独自开车急驰。当汽车来到巴拉瓜尼医院附近时,他无意中往车窗外看了看。这时,他发现有个姑娘正站在车站旁等车。那姑娘长得很漂亮,有一种令人难以忘怀的魅力。曼德拉只随意地看了她一眼,就被她牢牢吸引住了。他想再看看那姑娘,但汽车飞驰而去,把姑娘的倩影抛到了身后。
几个星期之后,曼德拉到律师事务所去办事。他刚走进办公室就发现,那位漂亮的姑娘正坐在办公桌前,仿佛仙女下凡似的,曼德拉感到又惊奇又喜悦。
这时,他的好朋友坦博过来对他说:“这是来自比扎纳村的温妮,你肯定在《班图世界》和《鼓声》报上见过她。”
然而,曼德拉似乎没有听见坦博所讲的话,他盯着温妮,心里充满了一种甜蜜的感觉,他发现自己已经爱上了这位姑娘,很想娶她做妻子。
第二天,曼德拉给温妮打电话,约她出去吃饭。温妮接到电话后,感到又惊喜又紧张。曼德拉是全国非洲人运动的领袖,和这样的男人去吃饭,对年仅21岁的温妮来说是一件不可想像的事。
为了赴这次约会,温妮精心打扮起来,她将自己所有的衣服都拿出来试穿了一番,但都觉得不满意。后来,她向一个朋友借了一件体面的衣服穿上,才高兴地去了。
曼德拉将温妮带到一家印度人餐馆,他们在明亮的餐桌旁坐下,一边闲谈,一边开始进餐。他们吃的是印度风味的饭菜。温妮从未吃过这种饭菜,热辣辣的咖喱粉使她眼睛直流泪,几乎吃不下盘子里的东西。这时,曼德拉递给她一杯水说:“如果你嫌味太辣,喝点水就会好的。”
这是一个很奇特的约会。就在温妮和曼德拉进餐的时候,不断有人走进餐馆找曼德拉说话。他们所谈的当然都是关于政治的话题。这时,温妮便静静地坐在一边等候谈话的结束。饭后,他们来到大街上,找曼德拉谈话的人依然不断。回到办公室后,找曼德拉的人更是络绎不绝。他俩就像置身在闹市中,身边人来人往,一点儿谈不上有什么浪漫的情调。
后来,曼德拉开着汽车和温妮来到了郊外。他俩伴着微风在郊区僻静的小路上散步,四周人迹罕至,田野的芳香一阵阵袭来。他俩边走边谈,沉浸在爱情的喜悦之中。
1957年3月的一天,曼德拉向温妮求婚了,温妮欣然答应了他。
温妮回到故乡,去征求父母对这桩婚姻的意见。父亲听说温妮准备嫁给曼德拉,简直惊呆了。他一点也没想到温妮会找一位叱咤风云的人物,一个全国非洲人运动的领袖,他为此感到骄傲。不过,他的内心也充满了许多担忧:曼德拉是位政治家,他的生活动荡不安、危机四伏。监狱、流放甚至死亡随时都在等待着他。他东奔西走,献身事业,不会有多少时候与温妮两相厮守。况且,他还有3个与前妻所生的孩子,这一切都有可能影响到温妮婚后的生活。
但是,温妮是一位非同一般的女子,她有自己独特的幸福观和人生理想。她很清楚自己与曼德拉结婚之后可能遇到的麻烦。对此,她不屑一顾。
她对父亲说:“如果你真正了解曼德拉,你就会坚定地跟他在一起,愿意与他风雨同舟,同甘苦,共患难。他给人以极大的信任,绝对的忠诚和无比的勇气。”
1958年6月,曼德拉和温妮一起回到温妮的家乡比扎纳村,准备在这里举行婚礼。当时,曼德拉正处于被警方指控的状态,当局只给了他4天假日,4天之后,他必须返回约翰内斯堡。曼德拉到达比扎纳村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到当地警察局报到,然后才能到新娘家里。
警察带来的阴影并没有冲淡结婚的喜气。6月14日,在比扎纳村一座堂皇的教堂里,曼德拉与温妮举行了婚礼。仪表堂堂、身材高大的曼德拉与妩媚动人、身披婚纱的温妮在牧师面前庄严宣誓,结为终身伴侣。随后,前来祝贺的人们举行了热闹的欢庆会。在欢庆会上,温妮的父亲哥伦布发表了讲话,人们载歌载舞,为这对新人祝福。鲜花、美酒、欢乐的笑声充满了景色宜人的比扎纳村。
根据传统习惯,婚礼要在男女双方家中举行才算完成。然而,在温妮家的仪式结束之后,4天的期限已到,他们没有时间再去曼德拉的家乡了。这样,他们的婚礼就没有完成,只进行了一半。
温妮一直保存着剩下的那一部分应该带到曼德拉家去的蛋糕,准备将来去完成婚礼的另一部分。
曼德拉和温妮的结合不是普通、寻常的结合,这是两位献身南非反种族斗争,争取民主自由运动的斗士的结合。他们的结合必将对南非社会产生重大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