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个VSOP级的人,知道吗,VSOP代表一种中档白兰地,我就是一个中档级的凡人。凡人爱流俗,不少人爱书,我也爱上了书,还为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相同志趣的人而窃喜过。更让我颠狂是我还有一个专属于自己的“生命的巢穴、精神的禅床”——余秋雨说这叫书房,而我却把它叫做“我的绿地”。
我的绿地并不红花绿草开遍、姹紫嫣红充满,只是一间VSOP级的斗室。把林嗣环《口技》中的“设一桌、一椅、一扇、一抚尺而已”改成“设一桌、一椅、一床、一书橱而已”就是绿地的粗线条芳容。绿地的诱人处在于她细致的眉目,如同一名少女的熠熠闪光。我尤爱的是她像洛神一样顾盼生神的双眸——书橱。书橱排在绿地一个很好的坐标上:如果进房,将门一推,扑入眼帘的就是她,桌和椅俯在她的石榴裙下,而窗与床则如同贵妇的士兵立在两旁——如果你像我一样戴眼镜的话,眼镜框会帮你挡住那两个家伙而让你只专情那醒目的“秋波”。
书橱是用能驱除害虫的香樟木做的,没有上漆,能看得见她的纹路,显得朴素而不失典雅。里面就蕴满了我锱铢积累而来的书。有时站在窗前,眼睛掠过那一排排或丰或瘦的书脊,脑海里就走马灯似地回想着那些书的来历:一滴雨渍暗示着它的生日是在哪个雨天;一丝精心修补的伤疤提示着它来自哪个无名而多舛的书摊……
我已说过自己很平凡,只是在做着大多数人都在做着的事:不爱捧课本,所以成绩老是在及格线附近跳“边疆舞”;虽喜读闲书,却并没有什么学问。就拿这些快要让书橱喝减肥茶的书来说吧,读过了和没读的感觉是一样的。因此,虽然这绿地布置典雅,书橱脑满肠肥,但它终是一块无花的绿地。要追究缘由,我就不能不把自己在绿地里的生活来个“囚绿记”了。
在绿地里,我的桌椅像英国的君主或聋子的耳朵——摆设而已。一卷入手,我总是往床上一坐,把腿盘起来,将书往腿上一搁,再把脑袋冲下去,上演我的最佳读书方式;或者要么横卧榻上,举书在手,如同修炼一般。这样的修炼,终于把自己的眼睛用厚厚的护罩罩起来了。最妙的还是周末或放了月假,我完全可以把白天睡得昏天黑地,把夜晚搞得灯火通明,铺床叠被时总能看到前一天晚上看完或者准备看的书斜肩歪背蜷曲得到处都是。我只好冲着她们笑,也深味了“卷长入梦短”的情趣。
在许多个这样的夜晚,我神交了不少心慕已久的人,知道了萧乾的书房叫“出活斋”,贾平凹的名“静虚村”;也晓得了余秋雨的“四壁书城”和李敖的“长桌书厅”;同时还知道了他们的书房不只是装书的房子,还是完成生命净化、灵魂洗礼的地方。这些所得让我不禁为自己无花的绿地有些羞愧,但转念一想,红花的开绽不正需要绿草的茂盛吗?我于是欣喜起来,把头转向正朝我暗送秋波的书橱那边……
(注:这是一篇高三时的应试作文。那时并不知道VSOP为何物,现在却有点害怕这种洋酒;那时捧读闲书无牵无挂,现在却不得不提醒自己按时作息,变化之中,有进步也有退步,有收获也有教训,所不变者,乃是对书的那份热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