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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几则扉页文字

为人为文都清新隽永、余香不绝的孙犁先生,一生留下的大量著作中,书衣文录乃一绝。透过他的书衣文字,能看到一颗爱书成痴的心,还有在灯下默默包书衣、用心题写心情的沉静。不知起于何时,我也东施效颦,学写起来。因无包书衣之习惯,这些记录买书、读书时心情的文字,大多题写在扉页上。现以相关内容成辑,止增笑尔。

一、《2005年中国散文精选》

走出校园之前,我是真正爱好过文学的。文学之中,散文又是我之至喜,曾迷恋鲁迅到发誓要集齐他的书;曾喜爱贾平凹到模拟他的字。还有很多名家的作品,也是高山仰止,读过一些,惜悟性太差,皮毛都未触及,但这种追求与迷恋是快乐的。曾与朋友在家乡小巷的旧街中,在一爿爿小小的书屋里,双手泥黑地捧起一本经文字介绍而中意之书,窃喜良久。其实这些隔得都还不是太远,我之所谓“走出校园”,也不过是两年前的夏天里一个小顿号,真要回想时,似乎有如隔世了。两年时间,我有了许多崭新的开始:初入职场、首次置业、新婚之喜,一一接踵而至。这自然是令人欣喜的,因为每一项都代表我人生的一个新阶段。略有可惜的是,昔日收籍求书的乐趣远去了。近日读报,见池莉《穷快乐最快乐》一文,捧读良久。不久即见此书于充值公交车卡途中,欣然纳入,欲略弥昔日淘书、读书时唇齿留香润心田的快慰。

二、《朋友》

每次读贾平凹的书或者文章,都会想到高中时的一个挚友,这是一个迷恋平凹的人。他读平凹的书,是用尺子比着在精彩之处作记号的。高中毕业时,他用默记的形式给我写出了平凹的传记和他所有关于平凹的感悟。他甚至在书法和写作上都刻意向他崇拜的这个人学习。还记得他发表过一篇《近视眼镜》,当真是一个平凹体;但经历坎坷的他,在不才如我一样的朋友都大学毕业半年之后,依然在读大学一年级。邂逅平凹“旧瓶新酒”的《朋友》一书,自然又让我想到了他。

说句闲话,平凹的文章,我也是极爱的,凡有所作,必搜罗拜读。所诟者,一文入多集,实非我辈所能承受者,此非关财力一途。

三、《做个自在人——贾平凹序跋书话集》

爱平凹的书,更爱平凹写书的书,虽然有时并不能理解他。这本书己卯至庚辰年春节得遇,翻读中不忍释手,惜书非己有,终去。今日偶遇其于书摊,欣喜而解囊,不顾断炊在即也。

四、《干校六记(校订本)》

接触杨绛先生的文字,最初自钱锺书先生的《围城》之序上。过后才知道,寝室里那个男生的枕头下面,和臭袜子共眠的《堂。吉诃德》也是她翻译的;接下来看到《傅译传记五种》和《灯下书影》,都有她的文字,像登台阶一样,她同钱先生一起深印我的脑海。

书店里自然有她的散文集子卖,精装本,但价钱很贵,数次欲购未得。这次到武昌,在旧书店里找到这本已泛黄的小书,定价才两元,欣然买下。回来精心修补,又是一本好书。

五、《人·兽·鬼》

钱鐘书先生的书从标点起,都是可让人笑的;而不待你笑饱,你的笑就只有凝住——笑声的利剑可能就指向正在笑的你。如果说鲁迅的幽默是冷的;那么钱鐘书的无疑要算作热——笑过之后,“只要脑子没有贵恙的”,都会转入对人生和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的深沉感喟。

六、《金瓶梅资料汇录》

今年八月去逛了一趟深圳中心书城。此前朝思暮想又缘悭一面的尚书吧自然不会错过。在摆放整齐的旧书区收罗,乐趣无穷。那里的书品相都不错,值得购进的也不少,不过凡眼如我辈相中者,用铅笔标在书后的价格自然也不匪。翻着翻着翻出此书,但见编排严谨,资料详实,且印数不多、品相不错,天生一副招人疼的模样,前后翻看,爱不释手。惜乎标价六十元,想来想去,还是把它插回书架。有意思的是,这时进来一拨人,三步两步走到我身边,其中一个恰好拿到此书,捏在手上,对着身边的人颇带欣赏地评说着。眼看着他把它插回书架,我赶紧揽在手上,再不肯放下。

此次到尚书吧,本来还想见见在网上约我喝茶的扫红。一到书店,却生出雪夜访戴的想法。悄悄向一男店员询问,穿白色旗袍在门口收费又忙里忙外招呼客人的可是扫红?店员说,那是水月,扫红乃穿红衣者,在那边上网。我顺着他努嘴的地方打望,果见一红衣女子在“笔记本”前忙乎,惜乎店内灯光设计较暗,我看不清她的脸,姑存一份美好在心间。这样,追读她笔下的“尚书吧故事”,也更多了一份兴味吧?

七、《往事并不如烟》

人与书的相遇,自有一种缘分。此书最初热销时,我在书店碰到,只不过翻了翻,就放下了。今年年初,一位长者反复向我推荐此书,言说其中的妙处,它却已被指名道姓列为禁书,芳踪难觅。后来我在网上读到此书中的《最后的贵族——康同璧母女之印象》,专门下载了推荐给人读,又勾起我找寻此书的决心。当我在深圳尚书吧遇此时,见到的是两本《往事并不如烟》并排插在一起,我噤了口,心却抑制不住砰砰乱跳。等我将那两本书拿在一起比较时,见它们虽然版权页内容相同,却一本长些,一本短些,一本颜色浓一本则略淡,定价也不同,一本五十元一本三十五元。向店员求证缘由,被告知书短而色淡者为盗版,正是三十五元那本;而正版的则为五十元——虽然原价只要三十五元。我毫不犹豫地买下了书长而色浓者,重续了一段擦肩而过的书缘。

八、《煮画多年》

今早在骆驼书社对面办证大厅为妻子取港澳通行证,折入书店得此。翻读之间,顷为文气所感,欣然纳之。午休时在一朋友博客上知道张炜的《一生的文学基础:和张炜一起读散文》书中选有齐白石《从雕花匠到画匠》,并赞“那散文确实有独特的味道”,兼及白石老人节俭的生活习惯,米箱上锁、卖画“润格”之类。读之慨然,即留言曰:“刚买到一本齐白石的《煮画多年》,就看到此篇书话,心下雀跃。的确,‘白石老人善文,数量不多却极具传统气息’。至于‘润格’,他不仅给自己题写,还为门人、友人写过,所谓‘真爱者不惜乎此,惜金者不拒自绝也’,当不是‘抠’之一字所能尽述者。”翻书之间,思之有趣,略记以表得书心情。

九、《丰子恺护生画集选》

有一种直觉,蓄长须者,都让人倍感慈祥、温和,如齐白石、如丰子恺。我高中时即阅读过不少子恺先生的文字,其冲淡平和,如掀髯直言、直抵内心。大学时发表过一篇《半篇打工经历》的散文,就是以丰先生的《莫干山游记》为技巧范本。当然,零星从各种书籍上遇到的“子恺漫画”,反复加深着对他的喜爱。去年从广州坐飞机回湖北过春节,在机场书店遇到一册《心·生活》,所收皆是“子恺漫画”,注解还是中英双语,可能主要面向国际友人销售,价钱也是国际水准。到底禁不住那简洁线条勾勒出的古典意境的诱惑,我也购了一本。此书购入更在彼书之前,相隔已是两年有余了吧?夤夜展卷,勾出如许回忆。妻子研读业务的翻书之声,时不时惊扰已熟睡的幼女,她在读书同时轻抚之,爱意在手掌的温柔中镇定、安抚幼女,也隔空传递给我,这与丰先生“对人对物的从容”,何其相似乃尔。

十、《书海泛舟记》

买一本书需要理由吗?不管你是否意识到,其实是需要的。有因人者,有因书者。人分有名无名、所喜非喜之类;书则有情投意合、求识怡情之别。邂逅此书于常去之书店,见封面有“书海”二字,欢喜已增一成;翻开书页,但见作者毕业于江汉石油学院,现已与我的大学母校合并,校友之书,岂能不买?

十一、《读书四观》

戊子年春节,因事勾留荆州。四余年前在彼淘书访书诸事飞来眼底,便抽半日旧地重游。从小北门外荆沙古旧书店,到老南门外书摊,转荆州师范学院后门的旧书店,逐一踏访。访的是心情,寻的是记忆,所得之书却并不多。此书邂逅于南正街一旧书店,老板为一对老年夫妇,一进门即见火盆置于书架前,三架书后即为厨房,烟熏火燎之下,那些书哪能不油首垢面?其余几家书肆也一律。其实,既然在经营,便可以再用心一些,将店中之书略作清理、修补,将店面稍加布置、整饬,书香萦怀依然是可能的。书,作为一种载体,面目清秀更能证其腹笥充盈,庶几还有秀外慧中之誉。此书略作拂拭、擦洗,即有古训之雅致与典故之馥郁,信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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