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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一次产权革命:从两权结合到两权分离

一般意义上,企业组织形式可以分为三类:(1)个人或独资企业(英国称为 sole trading concerns;美国称为 individual proprietorship );(2)合伙组织或合伙制(partnership);(3)公司(corporation),主要为股份有限和有限责任,可统称为股份制公司。不同国家或地区关于这三种企业组织形式的名称又不完全相同,关于企业组织形式的不同称谓在生产力不发达的条件下,占主导地位的企业组织形式是独资企业,同时,也存在大量合伙组织。随着商品经济的发展,到19世纪下半叶,公司占据主导地位;股份制公司是在发达的市场经济条件下发展起来的,而且成为当今各国最主要的企业组织形式现代公司是指股份制公司,强调其公众性及社会性。由独资企业占主导地位,再到现代公司占主导地位,资本所有权与法人财产权的基本关系发生了两次根本性变化,在某种意义上,可以把每一次的根本性变化称之为一次产权革命。第一次产权革命,是大量独资企业变革为公司形式。第一次产权革命是与资本主义工业革命相伴而生的,所产生的是资本所有权与法人财产权的分离。

一、从农业文明到工业文明的转变

产权制度是社会生产关系的重要体现,其自身的演变与人类社会生产力的发展分不开。每当人类社会生产力水平发生变革的时候,以产权制度为核心的生产关系也随之发生革命,资本主义工业革命标志着人类社会开始实现由农业文明向工业文明的转变。工业经济的发展,要求实现资本所有权与法人财产权的分离。

1.原始社会的两权高度结合与农业革命

人类社会文明是由原始社会逐渐发展起来的,在原始社会时期农业还没有出现,人们以狩猎和采集为生,生产力水平极低。在这种情况下单个人是无法在自然界中生存的,只有依靠整个氏族社会的集体劳动,才能有效的提高劳动(狩猎、采集)效率,使氏族中的每个人得以生存和延续。这种以生存为基础的生产协作,迫切地需要氏族财产的公有,每个氏族成员包括首领,既是财产的所有者同时又是“经营者”,当时的产权处于高度统一的结合状态。

原始社会末期随着生产力的发展,产生了农业革命,农业和养殖业成为主要的经济部门,由于农业和养殖业的相对稳定性,单个人的生存条件得以较大改善,产品有了某些剩余,并产生了交换,这标志着原始社会的解体和私有制的诞生,同时也为以后生产关系发展过程中产权的逐步分离奠定了基础。

2.奴隶社会及封建社会两权分离萌芽的演变

无论是奴隶社会,还是封建社会,农业经济始终占据着社会经济的主要地位,在两个社会的农业经济发展中都出现了一些两权分离的经营方式的雏形。如奴隶社会的井田制和封建社会的地主租佃制,但是,无论是井田制还是封建地主租佃制,其经营者(庶民、佃户)与所有者(奴隶主、地主)之间都还不同程度地存在人身依附关系。这种人身依附关系导致经营者个人人身权的部分丧失,所以在当时各阶级社会地位极不平等的条件下,是不可能出现真正意义上的两权分离的。

3.工业革命时期股份制产生标志着两权彻底分离

进入封建社会末期,由于生产力水平的发展和社会分工的不断细化,在城市中出现了大批个体手工作坊,并分别组织了各自的行业组织———行会。但当时的手工作坊生产规模还很小,而且行东本人也具有熟练的技术,自己参加劳动,行东既是生产资料的所有者同时又是经营者。通过漫长的原始积累,一些手工作坊和行会逐渐发展成为集体集中劳动的手工工场,但这时两权分离的产权形式还极少得到应用。

随着15、16世纪西方的地理大发现,航海业和海外市场规模都得以迅速扩大,这种市场规模的迅速扩大,迫切要求生产力水平的提高。在当时有限的技术发展水平和生产能力下,解决这一问题的有效方式只能是资本的大规模集中,产生规模效益,从而提高劳动生产率。当时在英国首先出现了较为松散的股份制公司,但由于封建贵族特权制度的制约,当时股份制公司的建立必须需要皇家的特别批准。随着后期资本主义制度的逐渐建立,公司的法人属性和有限责任属性的法律条文相继确立。股份制公司也逐渐成为一种平民化的公司组织。特别是进入19世纪末、20世纪初,一方面工业技术革命使资本主义重工业得以迅猛发展,并由此产生了大批资本密集型的新兴产业。另一方面资本主义已经由自由竞争向垄断过渡,企业规模随着不断兼并也在迅速扩大,许多资本家为了加快资本的集中,抢占行业垄断地位,纷纷通过发行股票、合资经营的方式来集资,使当时的股份制公司得以迅速普及。

从近代公司的发展史来看,生产力迅速发展条件下,股份制公司制度的出现是产权制度从两权结合迅速走向两权分离的重要标志。至此,以股份制为重要标志的第一次产权革命初步完成。

二、与工业经济发展相适应的两权分离

同封建社会的农业经济相比,资本主义的工业经济首先是建立在每个自然人社会与法律地位平等基础上的(私有财产的神圣不可侵犯),除此之外工业经济本身复杂的专业技术和管理以及资本密集性等特点,也是其所要求的产权结构即两权分离所产生的主要原因。

1.平等的法律人权地位与两权分离的产生

资本主义工业革命之前生产力水平普遍较低,虽然在当时早已形成了财产的私有制,但由于个人法律地位的极不平等,大量官宦贵族长期依靠特权进行垄断经营,平民经济个体由于社会地位的低下,其经营难以得到稳定的发展。而官僚贵族所雇佣的“经理”由于其人身权还不能独立,所以还不能称其为职业经理,也形成不了完全意义上的两权分离。在封建社会末期,这种平民与封建贵族之间的人身依附关系渐渐松散,其经济地位得到极大的提高,从而也相应提高了其政治地位。取得政治地位的资产阶级为了维护自身经济利益,提出了每个公民的法律地位平等和私有财产的神圣不可侵犯的口号,并形成成文的法律。这些法律的形成,使得人身权利独立的职业经理层的出现成为可能。为产权在工业经济发展的中期出现普遍分离奠定了基础。

2.工业经济的资本密集型与两权分离的产生

工业革命带来了技术创新,社会生产力得到迅速发展,产生了大量新兴产业,这些新兴产业大都是以开发自然资源为主的资本密集型产业,这种资本密集型产业对当时有限的个人资本形成了两大壁垒。首先,由于当时单个资本所有者的货币资本还远远不足以支持这种资本密集型企业。其次,如果某个资本所有者有能力通过融资来独立建立这种企业,也无法承担企业经营失败的风险。所以为了率先占领市场取得垄断地位,并适当规避风险,当时大多数资金势力较弱的私人业主,在开办企业时,普遍从一开始就实行股份制,股份制在克服这两大壁垒的同时,由于其自身特点也产生了一些问题。股份制新兴企业的所有者带有分散性的特点,每个企业的所有者为了确保自身利益的安全和与其他股东相对利益的平衡,就不得不从企业外招纳专业人员来经营管理企业,保证企业运作效率和自身权利,这就迫切需要企业所有者将部分经营权转让出来,两权分离便由此大规模的得到普及。

3.复杂的专业技术和管理与两权分离

在工业革命之前由于生产力水平较低,传统农业和手工业的生产中协作性不强,形成不了较为复杂的管理。在这种情况下,“企业”规模的扩大依靠的是更多单位劳动的简单累加。所以当时对经营者专业素质的要求并不高,企业资本所有者完全有能力直接经营管理。在工业革命之后,由于生产技术的迅猛发展,企业生产的专业技术性与分工协作日趋复杂,而且股份制的普及更是使许多企业在诞生之初就具有十分庞大的规模,这一切对企业经营者的职业素质都提出了较高的要求,大量原本从事商业的资本所有者迫于企业的生存,不得不从社会上招纳有能力的专业人员来从事管理。

工业革命带来了人类生产力水平的飞跃,由此诞生了资本主义工业经济,其自身特点相对于传统手工业和农业经济的转变,决定了与之相适应的产权制度。

三、资本所有权交易与法人财产权重组

资本所有权与法人财产权的分离,产生了公司权力使用与监督的制度安排。这种制度安排首先确立的是公司权力使用与监督的基本规则。

1.资本所有权在产权可交易条件下实现与直接控制权的分离

在两权分离的股份制公司里,制度安排不再允许资本所有者拥有对公司的直接控制权,不再直接参与公司管理。因为股权分散、难以集中,而且股东意志各异、难以统一,不适合公司统一与集中经营管理的需要。除此以外,股东不一定具备职业经理应该具备的影响力、责任感、素质和能力。股东作为资本所有者,出资的目的不是为了经营管理公司,而是从公司获取投资收益,公司成为其收入的来源,而不是可管理的企业。为了保证公司经营管理的连续性与稳定性,股东不可能再随意抽回资本或处置公司法人财产,法人财产权与资本所有权一样,都受法律保护;但是,法律允许股东通过资本所有权即股权的交易,解除其与公司的关系。公司产权的可交易性,是资本所有权与直接控制权相分离的条件。

公司产权的可交易性,既可以充分保护股东利益,又可提高资源的配置效率。股东投资拥有资本所有权,是为了获取收益,而拥有直接控制权的管理团队或职业经理能不能为股东提供回报受到多种因素制约。当然,拥有资本所有权的股东可以在股东大会上用举手表决给董事会施加压力,但是,更多的情况下,分散股权的表决,往往很难产生直接压力;如果股东的资本所有权无法获取收益,股东可以通过股权交易的用脚投票方式,来维护自己的利益。同时,股东还可以通过股权交易,选择新的能为股东提供回报的管理团队或职业经理。公司产权的交易,提高了资源配置效率,使拥有直接控制权的优秀管理团队或职业经理,可以支配和经营更多的法人财产。

2.法人财产权在重组条件下维护资本所有权

对法人财产权的保护,是管理团队或职业经理可以管理公司的基础,法人财产权产生并维护公司经营权。股东不能随意处置公司法人财产,也不能按照其持有股份份额分割法人财产;但是,股东通过股东大会将公司法人财产交付给他所选定的代表机关———董事会,也一并把法人财产的掌控权移交给董事会。通常情况下,董事会通过审批有关公司经营的战略性决策,监督管理团队或职业经理团队处置法人财产,这就是公司经营权。在公司运营及管理中,法人财产是可以被分割的,当然这种分割更多的是资产折股形式的分割,通过分割可以进行资产重组或股权置换。通过公司法人财产的重组,可以为股东的资本保值增值。

法人财产权制度的确立,保证了公司资本经营的进行。资本经营就是通过重组、收购、兼并等手段迅速扩大公司规模,增加公司资本或资产总量。公司经营权,既包括产品经营权,也包括资本经营权。对法人财产的资本经营,也有效地维护了股东资本所有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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