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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二次产权革命:从两权分离到两权结合

与资本主义工业革命相伴而生的第一次产权革命推动了资本所有权与法人财产权的根本分离。但是随着工业经济向知识经济的过渡,人力资本产权作用日益增大,公司实行两权完全分离,已经难以适应知识经济条件下的市场竞争。知识经济推动了公司产权制度的第二次变革,实现了从两权完全分离到两权部分分离的转变。具体来说,就是在知识经济条件下,法人财产权及衍生的公司经营权,不再是与资本所有权完全分离,公司经营权与部分资本所有权是结合的。

一、从工业文明到知识文明的转变

两权分离的产权制度革命推动了工业经济的迅猛发展,使人类生产力水平得到了极大的提高。但是,自然资源的过度消耗和自然环境的不断恶化,公司对自然资源开发和使用受到限制,单纯以消耗自然资源的公司竞争力受到削弱。经济发展逐渐从粗放式的开采转向提高自然资源的开发和利用效率,从而导致产品与服务科技含量不断升高,技术更新速度不断加快,公司市场竞争也从规模和垄断型竞争迅速向技术和管理型竞争转变。同时公司竞争的白热化反过来又极大地促进了集约型技术和企业管理科学的进步。在此基础上,同传统工业经济相比,此时的货币资本必须紧密捆绑在先进的技术和管理上,才能在运动中增值。这一切使得货币资本在当今生产要素中的地位逐渐弱化,取而代之的是不断更新的技术和先进的管理知识。这种生产要素地位的微妙变化,标志着知识经济的到来,人类实现了由工业文明向知识文明的转变。在知识经济条件下与知识文明时代,公司产权制度与公司竞争受到了知识因素的更大影响。

1.资本所有权面对人力资本产权的选择

股东投入货币资本,拥有资本所有权,通过股东大会的用手投票和股权交易的用脚投票,选择和制约行使直接控制权的管理团队。应该说,在不考虑知识要素及管理团队人力资本产权的条件下,这种选择和制约是单方面的,而且资本所有权永远是主动的。但是,在知识经济条件下,主导知识文明的是知识要素,强化公司竞争力要依赖管理团队的人力资本。管理团队的人力资本,不仅仅表现为知识消耗,还表现为“人力资本投入”并形成产权,在管理团队能够充分塑造公司竞争力的条件下,拥有人力资产权的管理团队,往往不再是被动地被资本所有权支配,而是主动地选择承认其人力资本产权价值的资本所有权,这种选择表现为货币资本与人力资本的“博弈”,“博弈”的结果在大多数情况下不是谁战胜谁,而是互相妥协,股东让渡一部分资本所有权,使拥有人力资本产权的管理团队也能通过部分资本所有权分享利润。

2.公司竞争力取决于对知识的消耗及转化为资本的能力

在知识经济条件下,知识不再仅仅体现为管理团队的管理,在某种意识上,知识已经成为一种资源。工业经济时代,公司规模的扩张依赖于对自然资源的消耗,用最多货币资本去开发与利用更多的自然资源;知识经济时代,公司规模的扩张依赖于对知识资源的消耗,而公司消耗知识资源的能力,与货币资本的多少往往不再存在更密切的联系。知识成为取代自然资源一种最重要的要素,公司的竞争力不仅表现为对知识资源的消耗,更表现为把知识变成资本的速度与规模。通过消耗知识,生产与销售知识产品或知识附加值比较高的产品,形成货币资金流,知识变成了资本。把知识转变为资本的能力,是公司竞争力的最主要标志。

二、与知识经济发展相适应的两权部分结合

在知识经济条件下,公司的经营及竞争不再单纯依赖货币资本的投入,任何一个公司的产生与存在,都同时要求投入两种资本:货币资本与人力资本。在某种意义上,若干股东投入的是货币资本,管理团队投入的是人力资本。仅仅是股东拥有资本所有权,已经难以适应知识经济发展的需要。在法人财产权基础上,行使公司经营权的管理团队也要拥有部分资本所有权。因此,法人财产权以及衍生的公司经营权,不再是与资本所有权完全分离,公司经营权与部分资本所有权是结合的。

1.股东选择管理团队是以让渡部分资本所有权为条件的

管理团队拥有人力资本,接受股东的选择,使股东认可其人力资本形成的产权,这种认可表现为股东把部分资本所有权让渡给管理团队。由此而产生法人财产权与资本所有权的结合,不同于传统企业中两权结合。应该说,工业经济时代之前的大量传统企业资本所有权与法人财产权的两权结合或两权合一,是在生产力不发达、商品经济起步阶段的一种高度合一形态。而知识经济时代的两权结合,是在生产力高度发达、市场经济已经完全成熟条件下的部分结合形态。这种部分结合,是股东为了选择到人力资本产权价值更高的管理团队,为了获取更高的回报而主动让渡的部分资本所有权,从根本上说,资本所有权主要还是由股东行使。

2.法人财产权与部分资本所有权的结合更有利于知识转化为资本

在法人财产权基础上,拥有公司经营权的管理团队,更多地通过消耗知识与转化,为股东创造更大的回报。但是,在知识经济条件下,公司参与竞争面临的风险更大,可以说,知识型的公司,是高风险的经营与管理。因此,拥有资本所有权的股东,不仅要考虑让管理团队承担部分风险,而且也要激励管理团队愿意承担风险。部分资本所有权让渡给管理团队,意味着风险的更大分散。管理团队分担风险的同时也可以分享收益。在某种意义上,资本所有权与法人财产权的完全分离,股东只能全部的被动的承担公司经营风险。

三、人力资本主导货币资本并集聚货币资本

知识经济与工业经济最大的区别,就是资本内涵。工业时代的资本就是仅指货币资本,货币资本的投入者拥有全部的资本所有权;但是,知识经济时代的资本,不仅包括货币资本,而且包括人力资本,货币资本的投入者不再拥有全部的资本所有权。资本内涵的变化,不仅改变了人和资本之间关系,而且改变了股东与管理团队之间的关系。

1.“资本剥削人”转变到“人支配资本”

与工业文明相伴而生的是资本主义生产关系,拥有货币资本的资本家,可以占有更多的生产资料,可以剥削工人的剩余价值。改变了“资本剥削人”的生产关系,最直接的手段就是社会主义革命。但是,科学技术的发展,知识经济的产生,也在改变着“资本剥削人”的生产关系。应该说,在知识经济时代,拥有货币资本不再成为剥削他人的条件,货币资本在社会经济生活中的主导地位已经改变。如果仍然简单地把资本等同于剥削,只能助长阶级对立的情绪,甚至会导致市场经济条件下社会对有钱人、对财富的憎恶。

知识经济的发展,改变了资本剥削人的属性,人不再受资本的主导与奴役。资本不仅不能剥削人,相反,由人来支配资本。人支配资本,是由掌握知识的人支配资本,具体说就是掌握知识的职业经理支配资本。在某种意义上,是人力资本支配货币资本。离开了人力资本,货币资本是无法保值增值的。知识经济替代工业经济,推动了从“资本剥削人”到“人支配资本”的转变。

2.货币资本对人力资本的依赖

货币资本对人力资本的依赖,只是到了知识经济时代才得到了淋漓尽致的发挥。在工业经济时代,货币资本是整个经济社会的核心,拥有了货币资本也就拥有了人力资本的一切相关利益,可以说,当时的状况是:人力资本依附于货币资本。到了知识经济时代,人力资本的地位才有了大幅度的提高,人力资本成为社会生产力发展的主要推动力,货币资本必须依赖于人力资本。这主要体现在以下三个方面:

首先,货币资本必须与人力资本相结合才能实现其保值增值的目的。在知识经济时代,经济发展更多的是依赖于知识的投入,因此,单纯的货币资本往往很难创造出新的财富,货币资本只有与人力资本的结合,才能创造出财富,才能为货币资本所有者保值增值。“货币资本”只是一种“消极资本”,而“人力资本”才是“积极资本”:知识经济时代,不是“货币资本”保证了人力资本所有者的发展,而是“人力资本”保证了货币资本的保值和增值。

其次,货币资本与人力资本的远离必然导致货币资本的贬值。知识经济时代,货币资本如果远离了人力资本,那么货币资本将面临经济飞速发展的严峻挑战:随着产品科技附加值的越来越高,产品的物质含量越来越小,知识含量却越来越大,知识的投入在很大程度上可以替代物质的投入,从而达到节约物质资源,提高经济效益的目的。知识的投入,能够使社会财富较之以往百万倍地快速积累,而货币资本的投入,却无法达到这样的效果,这种相对优势的丧失必然会导致货币资本的自然贬值。

最后,人力资本的拥有者可以较容易地获得货币资本。

知识经济条件下,人力资本的拥有者可以较容易的获得货币资本,这包括两层含义:其一是指人力资本的拥有者可以在经济领域很轻易地获得货币资本的投入,即能够很容易地“贷到款”,这一点已经为现在大量存在的风险投资基金所印证;其二是指人力资本的拥有者可以比货币资本的所有者更加多的获得资本报酬,这一点也已经为众多国家的产业收入比较所证实。

正是由于存在这种货币资本对人力资本的依赖性,才使得企业的所有者为了保证其货币资本的保值和增值,需要谋求一种人力资本所有者认可的剩余索取权的配置方式,要求其能够最大程度地调动职业企业家的主观能动性,充分体现人力资本的价值。

3.两种资本产权的清晰

建立与完善现代公司治理的前提条件之一是:货币资本与人力资本产权的清晰。只有两种资本的产权是清晰的,才能从根本上确立货币资本所有者地位及权利,同时保证人力资本所有者能够从公司经营中获得其人力资本收益,掌握真正的公司经营权。

第一,货币资本产权的清晰是股东确定其地位并行使其资本所有权的基础。

货币资本的产权清晰,主要是狭义产权的清晰,即所有权的归属清晰。只有所有权的归属清晰了,才可能寻找到责任的主体,才可能在责任、权力和利益之间形成对应的关系。货币资本的产权清晰,是公司所有者承担其公司经营的部分风险、拥有监督公司经营和获取公司部分剩余收益的权利的基础。

众所周知,拥有控制权的人同时也承担风险是一种合理的产权安排。在公司制度安排中,货币资本所有者就是股东,拥有对公司重大决策的最终控制权,相应的,就要求其承担一定的风险。如果产权不清晰,那么,股东就不必承担投票失误所造成的风险,风险与权利失去了对等的关系。结果,就会产生“廉价的投票权”,即不负责任的投票权,从而使不称职的经营者更加容易控制公司,股东应当发挥的监督作用就会丧失。同时,产权不清晰还会带来收益分配的不合理,股东在无法获得其投入相应的收益的情况下,必然会丧失监督的初始动力。所有这些,都带来了同一个结果,那就是:公司治理中所有者环节空缺,不存在真正意义上的所有者来行使其职能,公司治理名存实亡。

第二,人力资本产权的清晰是管理团队确定其地位并行使其经营者权利的基础。

人力资本的产权清晰与货币资本的产权清晰意义不同。由于人力资本具有与货币资本不同的产权特征,即:人力资本与其所有者是不可分离的,人力资本天然属于个人,所以并不存在人力资本所有权的产权模糊问题。人力资本产权清晰的关键是如何将这种人力资本的产权价值表现出来,即探索人力资本产权价值的表现形式。

正如任何一种具有虚拟性质的资本一样,衡量成为了最大的难题。如果人力资本的价值没有被合理的表现出来,那么人力资本的收益就永远不会对应到人力资本的所有者身上,产权状况仍然是模糊的。没有人力资本产权价值的合理体现,管理团队的收益、风险和权力之间就不会存在有效的联系机制。情况往往是,管理团队无法获得其人力资本投入所应获得的收益,却承担着较大的风险,在管理团队意识到这一事实以后,必然以消极的态度进行公司的经营,或者产生一些机会主义行为;或者是享有着超过其承担风险所对应的收益,而在这些情况下,资本所有者赋予管理团队真正的经营自主权是十分危险的。因此,人力资本价值的合理体现是关乎公司治理能否正常发挥作用的前提条件。只有将人力资本的产权价值充分的表现出来,管理团队才可能认真履行经营者的权利并承担经营者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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