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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 收服名将

而孟阙在战场上巨斧无敌,于剑客对决,斧子就未免腾挪不灵了,而他的铁锤本是剑客近战武器,他更是在实践中反向突破了战阵攻杀与剑客对决的界限,所以才能和廉颇相去不远。

此时孟阙已快退到墙角,一旦到了墙角,腾挪余地就更小了,无奈只得再向旁闪退,退了一阵儿,又快到了另一个墙角,只得再次兜圈子,却是越转圈子越小。

转眼又斗了二三百招,孟阙本以为廉颇“年老不以筋骨为能”,久斗必然力衰,哪知老将军越斗精神越长,须发皆张,眼中全是杀气与兴奋。孟阙暗觉心寒,这时已绕到了他自己地上那把斧子跟前,他灵机一动,一脚把斧子勾起,大力往上一踢,当得一声震开廉颇的大刀,孟阙一把抓住斧子,随即猛退一步,廉颇往上一冲,他铁锤撒手掷出,这招却用的是“始皇帝”的“飞剑决浮云”,廉颇正然猛冲过来,当面锤到,几乎等于自己凑上去挨打,他也当真了得,于间不容发间顿步拧身,躲开了这一锤,孟阙的大斧却又直奔他下盘砍去,廉颇刚才连猛停脚步带拧身,下盘已经不稳,但仍一跃拔起身形,可惜终究慢了一点儿,被孟阙一斧削在脚底,连鞋底带脚底板的皮肉削去了一块,廉颇站立不稳,扑通摔倒,孟阙的大斧已架在他颈间。

见廉颇眼光一黯,孟阙赶紧把斧子扔在一边,对廉颇拱手道:“老将军,孟阙侥幸赢得一招半式,实不是老将军对手,得罪处还望老将军恕罪。”

廉颇缓慢的站起身来,脸上的神情好像突然间苍老了二十岁,道:“廉颇还是老了,不中用了。”

孟阙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安慰于他,只见廉颇忽然一笑,笑容竟颇有如释重负之意,道:“不过大赵后继有人,我也安心了,我不得已寄身在这魏国,魏王屡次招我,我都拒不出见,乃是暗示赵王我忠贞之意,以盼有朝一日,王上忽然明白事理,能招我再回国效力,但既有郭开那小人在朝,此事实属渺茫,而我年事已高,只怕等不到再为国效力那一天了。今见孟将军如此武功,又闻你深通兵法,兼又如此年轻,日后前途必不可限量,赵军后继有人矣。”

孟阙连忙谦逊,廉颇于是邀他到书房奉茶,孟阙见书房内包括兵法在内的书籍甚多,暗叹老将军真是文武全才。

廉颇又招来两个亲兵,孟阙见这两人面貌和廉颇有几分相似,果然廉颇道:“这是我的两个堂侄,廉忠,廉勇,都得了我武功的真传,也是我亲兵的两个百将(作者按:各管一百人),我这次从赵国出走只带了五百亲兵,这二人是佼佼者,五百主廉直已老,廉忠后必代之,今我欲将此五百人交与孟将军,以后他们随孟将军回国效力,如某亲在也。”

说到这里,老将军声音已有些哽咽,又道:“廉忠,廉勇,你二人还不拜见新主,更待何时?”

二人都是一楞,但听军令对他俩已是条件反射,忙跪拜孟阙,欲认新主。

孟阙连忙连连摇手,道:“老将军不可,孟某何德何能,敢要老将军之兵将,折杀小可了。”

廉颇把眼一瞪,道:“梦郎将军欺我是你手下败将,看不起我的亲兵吗?”

孟阙知道这时人的脾气,明白已不能推脱,忙道:“绝不敢如此,孟某接受即是。”

说着上前扶起二将,拍拍二将的肩头以示安慰,又对廉颇一揖到地道:“老将军重托,孟阙不敢不受,但我尚有私事,我姐姐尚不知流落何方,如在魏国还好说些,若在他国,不论多远,我一得讯息必单骑寻之,这些亲兵却是暂时不能带在身边了。”

其实他知道这些亲兵都是廉颇的心头肉,自己除非回国效力,否则焉能将老将军的亲兵随时带在身边,那未免太不近人情了,此时说的也不过是一句人情话而已。

但廉颇闻言,脸色还是变了一变,道:“少年人英雄豪迈,实乃后生可畏,但耽于声色,连自己的亲姐姐也,唉,此乃孟将军私德,无伤大雅,来呀,传酒,我与孟将军一醉方休!”

自此孟阙每日流连于太子宫,信陵君府,廉颇府,与大梁各上层贵族之间,每日诗酒应答,“梦辞”滔滔而出,一时大梁竹(简)贵,各国传抄,文名再震,而他爱上亲生姐姐并遍天下而寻找之事亦举世皆知,人们或赞梦郎文武双全,天下无双,或讽梦郎荒唐无度,连自己的亲姐姐也不放过,种种评说,不一而足,唯闺中少女,多叹梦郎情痴若此,竟不顾世间毁誉,遥想梦郎貌比宋玉,文并屈子,武盖王僚,如此绝世佳郎,皆恨不得立嫁之而后快。

却说这日,朱亥忽拉着孟阙回到自己家里,孟阙见朱宅颇为简陋,他知朱亥视金钱如粪土,乐善好施,以致家无余财,也颇佩服,又见朱亥无妻无子,料此是朱亥私事,也不细问。

那朱宅的练武场倒颇为宽敞,朱亥引他到练武场,说道:“那十五招‘朱亥锤法’我在二十余年前就已创出,纯是外功,但却直到昨日才又创出三招,乃内外兼修之法,却不是锤法,而是拳法了,我今天就传授给你。”

孟阙连忙称谢,朱亥一摆手制止了他的客套,来到庭院中间一颗大树下,孟阙见那树粗可合抱,枝繁叶茂,亭亭如盖,朱亥在树下站定,左手背一托右腋下,右臂同时一拳击出,孟阙几乎失笑。

但见那拳飘忽摇晃,不走直线,全无力气,击在树上,也无声响。

朱亥似知他意思,嘿嘿一笑,道:“你试着推一下树看看,推时别忘了闭眼睛。”

孟阙心中一动,于是走到树前,用力一推,只听“噗”的一声,木屑飞扬,孟阙急忙退后,好在有所防备,闭上了眼睛,才没迷眼。又听一声巨响,再睁开眼睛看时,只见大树的树冠已然落在地上,而满地木屑,积了厚厚一层。

见此情景,孟阙张口结舌,半晌无语。

朱亥哈哈大笑,道:“这招叫‘龙血玄黄’,乃‘朱亥锤法’最后三招‘断龙三锤’的第一招,却不是真正锤法,乃以拳代锤,威力犹甚于锤也。”

孟阙连连称赞,道:“果是犹胜于锤也。”

朱亥道:“这招名‘龙血玄黄’,乃取易经坤卦,‘上六’爻辞,‘战龙于野,其血玄黄’,盖上六者,至阴也,至阴则至柔,至柔则至坚,故一拳击在树上,树皮无伤,皮内树玩儿却成齑粉矣。”

孟阙倒吸了一口凉气道:“你这一拳击在人身上,人外表没有任何伤害,内里却筋骨内脏俱碎了!”

朱亥道:“不错,我那第二招名叫‘雷雨天造’,取自易经‘屯卦’,屯卦乃坎上震下之象,坎卦内阴外阳,震卦上阴下阳,阴即柔,阳即刚,故这一招刚中有柔,柔下有刚,刚刚柔柔,其妙难测,第三招,‘剥极而复’,今日不必细说,且看你多少时日能练成第一招吧。”

接着朱亥又传了孟阙第一招的具体口诀和练法,孟阙无论招式和内力都已颇有根基,学起来得心应手,两日就练成了这招,后两招为“雷雨天造”和“剥及而复”,孟阙也各用了两天学成,待三招都学成后,孟阙道:“我看大哥这三招拳法既已胜过真锤,何不把前十五招锤法也都化为拳法,创个‘断龙十八拳’,你看如何?”

“断龙十八拳”,朱亥一怔,随即双眼放光,道:“贤弟好主意,我们就来创这‘断龙十八拳’好了。”

于是自即日起,朱亥和孟阙一起创编“断龙十八拳”,当然是朱亥主创,孟阙参详而已,一个月后,“断龙十八拳”创成,从第一招云上于天,到最后一招“剥及而复”,每一招或至柔,或至刚,或刚柔并济,俱皆神妙莫测。

且说这日,朱亥在院内打出新创成的十八招“断龙十八拳”,但见或狂风呼啸,飞沙走石,或无声无息,潜流暗涌,或狂风中有暗流,或暗流中有狂风,精妙难言,孟阙不禁拍手称赞,道:“朱大哥与我,从此只需用拳,不需用锤矣。”

朱亥道:“确然如此。”两人相视大笑,莫逆于心。

孟阙学会“断龙十八拳”后,又想起廉颇的武功熔战阵攻杀与剑客对决于一炉。自己实是侥幸而胜,真实武功却不及老将军,而“断龙十八拳”也好,“朱亥锤法”也好,说到底都只是剑客对决的武功,自己虽在实战中突破了铁锤的近战和战阵攻杀之间的障碍,但自己当初执铁锤大战匈奴时之所以要用人尸相辅佐,说到底还是因铁锤乃近战武器,不足以单独对抗千军万马而已,廉颇即能融汇战阵攻杀与剑客对决于同一柄大刀之内,自己若向他学习,也定能领悟在同一把大斧中自由转化战阵攻杀与剑客对决之技。

于是执大铁斧去向廉颇府中请教。

孟阙来到廉颇府,直明其意,廉颇看了看他道:“这战阵攻杀与剑客对决之间的转换你现在却还不能学。”

孟阙惊讶道:“这是为何?”

廉颇道:“这是兼具一流武将与一流高手两种身份的人才能学的。”

孟阙张口结舌,暗道,我还以为我已经是绝世武将与绝世高手了呢,原来我还连一流都不到啊。

廉颇自是看出了他的心意,说道:“君之战力,在战阵攻杀乃绝世武将,在剑客对决却还不是真正的一流高手,所缺者经验而已,而这种战阵攻杀与剑客对决的武功转换,任你是绝世武将,若非真正一流高手,终不能学。”

孟阙知道他所说的是真的,但这经验却需积累,非短时可成,如此看来,自己竟暂时学不了这战阵攻杀和剑客对决之间的武功转换了,谁知廉颇一笑,又道:“我观梦郎机变无双,天资颖悟,这经验嘛,其实也是可以传授的,待我讲解给你……”

于是廉颇言传身教,孟阙细心领会,十几日后,廉颇言道,君可称真正一流高手矣,于是再教给孟阙武功转换之道,这不是具体招式,而是一些诀窍和力道运用之法,所谓“一层窗户纸”而已,自己领悟,自是难上加难,有人指导,则学来甚速,不到十日,孟阙已完全学会,廉颇见孟阙天资如此之高,自己子侄所不能学的绝技,都被孟阙学成,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自己所学所悟不致失传了,因此也老怀大慰,但还是拒绝了孟阙拜师的好意,道忘年之交,贵在相知,亦师亦友即可,执弟子礼就俗气了,孟阙也只得依着老人家的意思了。

却说这日,孟阙因前日晚间宿醉之故,起得晚了,方自在丫鬟伺候下梳洗已毕,忽报有两位女客来访。

待在客厅接见了,孟阙才发现其中一个竟是星怜,星怜仍一身蓝衣,天使般高贵美丽,而旁边那女子也十七八岁的样子,一身白衣,容颜绝丽,气质冷漠飘逸,仿若遗世独立,却也有掩饰不住的贵族气质。

二女一如蓝梦,一如冰云,相得益彰,孟阙一时竟看得痴了,星怜轻轻推了她一下,展颜笑道:“怎么,不认识我了,还是被这‘大魏公主’迷住了。”

“大魏公主?”孟阙一惊,道:“难道她就是锦屏公主。”

这“锦屏公主”孟阙是知道的,却从未见过,听公子增说过他有一个妹妹叫魏锦屏,生性冷傲,向居深宫,少见外人,孟阙数次进入太子宫,太子宫与锦屏公主的“锦屏”殿相距不远,可却从未见过她,倒是听过那里传出过琴瑟歌唱之声,只是说是不远,毕竟有一定距离,却听不清具体的琴歌之声,不想今日在此相见。

既有外人,孟阙自也不能和星怜之间全无拘束,于是三人一一见礼。礼毕奉茶,冰美人魏锦屏忽道:“梦郎还不知道吧,这星怜可也不是普通女子,乃是韩国公主,号曰‘公子星怜’的。”

孟阙倒的确不知,星怜也的确没跟他说起过自己的身份,孟阙虽也早从她的气质中看出她必是贵女,倒不曾想她竟也是个公主,于是惊讶的看了她一眼,星怜忙道:“什么‘公子星怜’不‘公子星怜’的,叫的跟男人似的,梦郎还是叫我‘星怜’吧。”

孟阙和星怜两人之间夹了个锦屏,偏这锦屏又不爱说话,揭了星怜的身份后,就没话了,只剩孟阙和星怜两人说话,两人又不好完全忽略她,于是气氛有些不太协调,孟阙暗想,这星怜定是在闺中密友前显摆自己的情郎,又定要拉密友来鉴定自己,却也有趣,这二女都如此美丽,又是好友,如果能让自己左拥右抱当然最好,不过二人公主之尊,多半自有其一定行为尺度,特别是这冷美人,更有难度,看来此事需徐图后计。

为了和锦屏之间不致太过冷场,孟阙道:“我来魏国这么久了,却没见过传说中的‘龙阳君’,不知此君到何处却了?”

锦屏闻言,玉脸顿时又冷了三分,道:“人言梦郎是天下第一风流浪子,莫非也喜欢男色么?”

孟阙忙举双手做投降状,道:“冤枉啊,我可不喜欢男人,只是这龙阳君名气太大,我又没见着,才问问的。”

锦屏也被他的模样逗乐了,星怜更是笑的打跌。

锦屏道:“我听父王说他出使卫国去了,父王还很想他呢,不过他还得等几天才能回来。”说到这里,眼神有点不屑。

茶罢上酒,数爵过后,明显看出,锦屏的酒量一般,竟已面若桃花,她的话也多了起来,于是三人气氛渐融,又喝几爵,锦屏道:“我闻世人皆道,梦郎大才,远超宋玉,这一点我却不敢苟同。”

孟阙忙道:“世上每多谣传,我如何能跟宋玉老先生相比。”

锦屏道:“梦郎如此谦虚就显虚伪了,‘梦辞‘之妙,我是知道的,但宋玉先生有‘神女赋’一篇,辞工句丽,我以为世无所对。”

孟阙暗道,你这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口中却道:“那是自然。”

锦屏撇了撇好看的嘴角,道:“梦郎言不由衷啊。”

孟阙不愿跟女人斗口,不再说话,只见锦屏起身道:“公子稍待。”

孟阙以为她是去上“卫生间”,这事自有自己府中的丫鬟引导,不需他孟阙操心,但遥想公主如厕,也不禁神往,星怜看出了她的不堪心理,狠狠剜了他一眼,孟阙忙一缩脖子,举起酒爵掩饰。

星怜道:“锦屏换衣服去了,她是带着‘水袖流云裳’来的,去自己在外间的宫女那换去了。

孟阙知道此时尊卑有别,宫女随公主而来,不进客室乃属应有之义,自己没见到也属正常。

一会儿,伴着一阵清甜如梦的香风,只见锦屏长裙曳地,水袖流云而来,孟阙见这“水袖流云裳”有点类似深衣(汉服的一种),但领口很开,又似唐服(也是汉服的一种),微露****,下摆是层叠的幅片,有如波浪,衣裳本身是白色的,幅片边缘和领口袖口却是紫色的,当真即端庄雅致,又性感魅惑,更兼飘逸如仙。

身后跟来一个娇俏的宫女,捧着一把古琴,交到星怜手中,就退下了。

于是星怜按宫引商,一派仙音飘渺而出,锦屏轻歌曼舞,一片水云滑落人间。

只听锦屏唱到:“夫何神女之皎丽兮,含阴阳之渥饰。披华藻之可好兮,若翡翠之奋翼。其象无双,其美无极……”

孟阙直听得如醉如痴,看得如梦如幻,已浑不知身在何处。

待一曲终了,锦屏微微一揖,行云流水般回坐,孟阙一双眼睛仍盯在人家身上直勾勾观看,直到锦屏脸一红,轻咳了一下,孟阙才回过身来,连赞:“此曲此舞,此歌此琴,唯天上有之,人间哪得几回观看聆听,孟某得二神女亲奏亲歌亲舞,真三生有幸也。”说着又看了一眼身旁的星怜。星怜听得孟阙连带着赞她,也极欢喜,不觉笑靥如花。

孟阙道:“我昔过洛水之时,曾梦一仙女于洛水波上舞蹈,神光离合,仙影往还,叹为天舞,迥非人间所有,只可惜看不清仙女容颜,今观锦屏妙舞,见锦屏容颜,我终于知道了,洛水仙子就是锦屏啊!”

魏锦屏听他如此称赞自己,虽不知他所说是真是假,但自己浸淫此舞已久,梦寐之中却也的确曾舞过,那次梦舞也确实是在某处波光之上。但真的是在洛水吗,这梦郎真的曾在梦中看过自己的舞蹈,和自己梦中相遇吗?想到这里,不觉芳心撞鹿,玉面飞霞。

却听孟阙又道:“昔宋玉前辈为巫山神女做《神女赋》,我今当为洛水女神,即锦屏公主做《洛神赋》。”

说罢假装沉思了一下,接着道:“其赋曰:

大魏安厘王三十四年,余睹大魏锦屏公主之天舞,思曾于洛水梦中所见神女之仙姿,知锦屏公主即洛神也,故感而赋之,其文曰:

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摇兮若回风之流雪……

待送二女走后,满室暗香残留,孟阙忽觉怅惘,继之yu火上涌,乃招府中丫鬟喜荏,麝雪大开双飞,男欢女爱,春色无边,此不必细说。

却说第二天孟阙因昨日疲劳,起的晚了,方梳洗用膳已毕,正思量着是在家中等人请吃下一顿饭呢,还是自己去谁府中用大话和“梦辞”骗一顿,忽报有星怜公主携一男子来见。

孟阙十分惊诧继而大呷玩儿醋,忙在书房相见,却见那男子平民打扮,三十来岁,貌不惊人,但眼神颇为精明,只听星怜道:“我在门口见到这位先生,他说有要事找梦郎公子,我就带他进来了。”

孟阙闻言方才放心,只听那男子道:“小可乃大楚春申君门客吴楚南(“吾纯洁的男孩”孟阙几乎笑喷了,那男子虽觉奇怪,但仍继续说),奉郡主殿下黄薇之命将一封信交与梦郎公子。”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丝绸信封交与孟阙。

孟阙知春申君姓黄,这黄薇郡主多半就是自己救的那个黄薇,他早料到黄薇身份不低,但居然是楚国春申君之女,还是颇出意外,当下将信先放在怀中,就欲招待那吴楚南用饭,吴楚南推辞道:“我信已送到,尚有私事,待明日再来,公子有甚回信与郡主殿下,就请明日交与我吧。”

孟阙也不强留,待吴楚南走后,星怜道:“这黄薇郡主殿下给你的是情书吗,能不能给小妹看看。”

孟阙颇有负心浪子的潜质,却不在乎那黄薇愿不愿意自己写给情郎的信被另一个女人看到,于是打开绸包,果然里面是一张薄绢,上面字体明显是黄薇的,写到:

字承天下第一风流浪子武宋玉梦郎孟公子,见字如晤,不见公子久矣,公子名播天下,贵人事多,可曾稍念及薇乎,薇时刻不敢忘公子救命大恩,每图补报,近闻公子遍天下而寻令姐,高情痴爱,薇感佩无极,复羡慕令姐,乃思为公子稍尽棉力,夫天下皆不知“武尊圣母”为谁,独薇知之,此何故,薇父春申君门客三千,于中多有剑士,其中数人曾与“一百七十寨水寇,九十六洞蛮族”打过交道,知此等众人之中流传“武尊圣母”之事。令姐即被武尊圣母门下执去,知武尊圣母消息,即知令姐消息矣,薇敢请公子玉趾临春申君府,我将告以一百七十水寨,九十六洞蛮族具体事宜,君可来之矣。

薇思君切,不知所云。

落款是小女子黄薇,却没提她的郡主身份。

孟阙知她是不愿以势压人,又激动于终于有了姐姐的讯息,不禁对黄薇颇为感激,于是道:“这黄薇郡主可真是个好人,可惜当初来去匆匆,我竟没有及时托她代为寻找姐姐,不然只怕早有姐姐下落了,却不知这一百七十水寨,九十六洞蛮族究竟在哪里,我该当立刻去楚国春申君那里找黄薇郡主殿下仔细问问。”

星怜忽格格一笑,状甚轻蔑,道:“这黄薇郡主也真会用女孩心思啊,她直接告诉你‘一百七十水寨,九十六洞蛮族’在哪不就得了,只不过如果那样的话,你这么着急找姐姐,还哪有时间去会她呀。”

孟阙本也是心思灵敏之人,只因一直思念姐姐,乍闻姐姐下落,竟没有想通此节,但黄薇毕竟是好意,于是道:“多半这一百七十水寨,九十六洞蛮族居所隐秘,也不知是不是在楚国?”

星怜道:“别猜了,也不用去见这黄薇,我知道这一百七十水寨和九十六洞蛮族的居所,他们就在楚国,一百七十水寨中最大的一寨在洞庭君山,他们大部分在长江一线,也有几十个水寨分布在东南沿海的各个岛屿上,据说渤海也有,这些人平时互不统属,虽也是水贼,但并无大恶,那九十六洞蛮族,是楚国境内靠海山区的一些蛮族的总称,却也未必当真就真是九十六洞而已,多半多于此数。那一百七十寨水寇的数字听说倒基本准确,至于他们和‘武尊圣母’有关,这我倒的确没听说过。”

孟阙道:“你知道去君山的具体道路吗?”

星怜道:“当然知道,我虽没上过君山,但于洞庭泛舟之时,也远远望见过。”

孟阙道:“既如此,我写一封信,留在家里,吩咐丫鬟等那吴楚南明日来取,告诉黄薇,只说我已知一百七十水寨和九十六洞蛮族所在的具体位置,这就去也,待日后有时间再去看她。星怜,你我速速收拾行装,这就去楚地寻我姐姐。”

于是两人一路晓行夜宿,奔楚地而去,一路遇到客栈则打尖,遇不到就宿于野外,星怜果是矜持公主,不许孟阙逾礼,但孟阙偶尔大功告成,亲个嘴她也半推半就了,两人一路自是说不尽旖旎风光,情感激增。

孟阙有时想,这时的自爱观念这么淡,这星怜却这样对自己守身如玉,多半是想让自己明媒正娶她,然后把那最美好的一刻留在新婚之夜吧,其实娶星怜自己是十分愿意的,无论从感情上来说,还是政治意义上来说,娶她为妻都是上上之选,但孟阙心中总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一定要姐姐同意,自己才可正式娶妻,所以一天找不到姐姐,他都不想多考虑娶妻的事。

这一日,来到洞庭湖畔,但见烟波浩渺,水天无际,却不见一只渡船,孟阙颇为着急,沿着湖岸一路寻去,终不见船影。

此时一阵天风从湖面吹来,湿气隐隐,湖浮天影,竟已阴云密布,看来竟要下雨了。

孟阙正没做理会处,星怜忽道:“梦郎你看,那不是船?”

孟阙顺她手指看去,果见远远一人一船划来,到近处方见是一个一身蓑衣蓑笠的老者,这人见要下雨就披上了蓑笠,看来是早有准备,想必是常年摆渡之人。

但见这老者瘦小枯玩儿,但双眼神光湛然,竟似颇有功底,孟阙不由提高了警惕,一时没有答话,星怜显然也看出了这点,因此也没开口。

那老者看了两人两眼,最后把目光停留在星怜身上,道:“姑娘可是东海兰花寨女寨主兰花娘子凤丝兰吗?”

星怜尚未回答,孟阙已接口道:“正是,我乃兰花娘子的护法,我二人正是来参加‘万仙’啊不,君山大会的。”

说完,孟阙又颇为后悔,自己前生武侠看多了,此时顺嘴胡说,这里虽是君山,但鬼知道有没有个“君山大会”,万一说错了,麻烦不小。

不料那老者忽然面色一松,道:“果是兰花娘子,来参加今日君山大会的,这就请上船吧,小老儿乃金龟寨寨主黑龟寿手下二寨主‘串水蛇’滕斌,因其他各寨寨主,各洞洞主都已到了,唯兰花娘子久久不至,想兰花娘子乃新任寨主,恐不识路径,故黑大寨主派我亲自来接。”

孟阙听到“黑龟寿”时几乎失笑,暗想这寨主怎么不玩儿脆叫“乌龟寿”,难道还嫌难听?转头一看星怜,见她也忍得满脸通红,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忙转移注意力,对滕斌连连称谢。

船不大,于是二人把马留在湖边,上了船,这时雨已下来了,那滕斌又拿出两套蓑衣蓑笠,递给二人,二人穿戴在了身上。

二人坐在船上,老者桨打水浪,去的飞快,雨风吹来,孟阙只觉颇为写意,又想到就要知道姐姐的消息了,心中不禁有点激动紧张,回头看了一眼星怜,见她给了自己一个安慰的眼神,心中忽然一暖一甜,但觉得有如此美女相伴相恋,当真三生有幸。

其时雨势不小,雨线打在湖面上泛起无数水泡,宛如千万颗珍珠,孟阙泡妞灵感忽发,对星怜道:“星怜,你看,这满洞庭湖里都是珍珠,我把这一湖的珍珠都送给你。”

星怜也沉醉于“爱湖”,于是道:“梦郎,我全部接受。”

果然恋爱中的男女智商是零,两人轻怜蜜爱,两情相悦,却不觉间泄露了身份,那老者忽的眼露凶光,道:“原来是梦郎大侠到了,不知鬼鬼祟祟,隐瞒身份,到我们这君山上意欲何为啊?”

孟阙一惊,正不知该如何回答,那老者已在船帮上一跺脚,跳下了水去,这一脚跺的极有门道,船立刻就翻了,把孟阙和星怜都扣在了水中。

孟阙全无水性,这一下手忙脚乱,居然把大斧也撒手扔入湖中,那老者掏出一只分水峨眉刺疾向孟阙刺来,孟阙勉力一躲,同时星怜在他腰间用手一带,于是这一刺落空,谁知那老者的峨眉刺忽然脱手在水中穿行,接着猛一个回弯,竟奔星怜背后刺来,孟阙由于所处位置正好看到,大叫小心,一口水于是随之灌下,当即头晕眼花。

星怜水性极佳,功夫更好,她其实也从身后水势的波动感到了敌袭,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也已抽出“蓝色忧伤剑”,回身挡住了分水峨眉刺,哪知那峨眉刺被剑一荡之下,竟又滑了出去,一拐弯又刺向孟阙。星怜忙再带着孟阙闪开。

于是这分水峨眉刺在水中穿行来去,忽焉在前,忽焉在后,神出鬼没,把星怜忙的手忙脚乱,迭遇险招,而孟阙被星怜带着在水里不住旋转,总算他还有三分理智,不曾抓紧星怜,以防影响她的活动,但眼前眼底都是随着身形旋转的水,似乎自己处身于一个不住旋转的漩涡里,不由头昏脑胀,又喝了两口水,手脚开始麻木,身体更见沉重,带得星怜的身手也颇受影响。蓦地星怜一声惊叫,原来一刺从肩头擦过,带去一片蓑衣,虽未受伤,但也险极,如此下去,早晚必然无幸。

孟阙欲待让星怜放开自己,自去逃生,一开口,又是一口水灌下,竟无法说话,再看那老者滕斌,脖子以上浮于水面,想是双脚踏水,而双手在身前的水里不断划着奇异的弧线,似在遥控那分水峨眉刺,孟阙暗道,这不知是什么武功,也算绝技了,却似乎只有借助水才行,正欲在心里诅咒这老鬼几句,忽听一声箭啸,一道箭影忽的闯入视野,穿过那滕斌的右太阳穴,在左颊穿出,扎入水里,竟未荡起,而是不见了,足见劲力之足。

那滕斌面上神情忽然呆滞,脑袋随即沉入水底。孟阙一口气松懈,昏了过去。

孟阙真想多晕一会儿啊,无奈后背被按压的生疼,满口水味儿,忙一回头,见一极高大强壮之男子骑在自己背后,而自己上身没有衣服,似乎正要被他强行无礼,当即菊花紧缩,就要翻身把他摔下去,哪知全身力气未复,竟动转不灵,暗暗叫苦,开口道:“兀那汉子,你要作甚,我可不是龙阳君!”

那汉子一愣,又用力压了一下他后背,孟阙再吐一口水,居然胸中顺畅了。

那汉子站起身道:“什么龙阳君,你这小子不识好人,没见我在救你吗?”

孟阙试着站起来了身子,只见这大汉比自己还稍高些,三十岁不到的年纪,满面虬髯,但浓眉大眼,既威猛又英俊,更兼意态豪雄,威风八面,他和自己都在一条船上,船体不小,还有一匹大黑马在那汉子身侧,只见这马雄健已极,全身皆黑,唯四蹄雪白,头至尾长一丈,蹄至背高八尺,昂首晃鬃,雪蹄敲风,虽是一匹马,竟也有君临天下的气势。

马上还挂着一只粗长的大铁戟,通体黝黑,唯戟头的月牙发着雪亮的寒光,这大铁戟目测足有六七十公斤,合秦斤(约零点二公斤)足有三百多斤,竟比秦王政的青铜大剑更沉重,当然,武功不是单论力气的,兵刃重的不一定就赢,但如此威势也足以横霸八荒了。

孟阙心中一动,忽正容抱拳拱手道:“多谢兄台救命之恩,不知兄台尊姓高名。”

那人见他正容,也忙回礼道:“某项燕也,敢问兄台高姓?”

“项燕,果然是他。”孟阙心中狂跳:“此人是项羽祖父,怪不得威风如此,当真是霸王再世,不,霸王前身也。”

孟阙心生钦佩,神情更加恭谨,道:“不敢,小可孟阙。”

“原来是孟兄。”这项燕似未把“孟阙”和“梦郎”联系起来,未觉惊讶,让孟阙不禁微微有点失望,暗道,看来不露两手“梦辞”,很难让人随便知道我就是名扬天下的“天下第一风流浪子武宋玉梦郎”啊。忽又猛的想起星怜,忙道:“和我同来的那位姑娘呢?”

孟阙此时才想起星怜,并非不挂念她,乃是潜意识中知道她会水,因此并不如何担心,但此时发现她竟不再船上,也不由担心起来。

项燕往孟阙身后的水面一指,道:“她对你可真好啊,潜入水底捞你的兵器去了。”话中竟微带醋味,不过仍语音响亮,极见豪迈。

孟阙闻言转身看向湖面,只见湖面波光荡漾,雨不知何时停了,但并无星怜的影子,不由更加着急,偏生又不会水,帮不上什么忙,只能玩儿着急。

忽听水面哗啦一响,水波裂开,星怜已手持大斧露出水面,却未穿蓑衣,想是穿蓑衣下水不方便,此时她满脸兴奋的道:“项大哥,我找到梦郎的铁斧了,咦,梦郎你好了!”

孟阙大喜,几乎带着哭音道:“傻星怜,斧子丢了就丢了,打什么紧,你可知道,你出了事,我焉能独生?”

这话半真半假,乃把妹绝技,星怜当即满脸感动,恨不得立时为孟阙死了或赶紧给他生个胖娃娃才甘心。

此时项燕已拿着大戟走到船边,伸到星怜跟前,星怜抓住大戟的戟杆,微一借力,已跃上船头。

她将斧子放在船上,孟阙才发现,那里还有自己和星怜的随身包裹,里面自是金银和铜钱还有换洗的衣物。

孟阙和项燕相视一眼,忙都背过身去,星怜自是知道他二人是让自己换衣之意,这船上并无船舱容她进去换衣,但湿衣服穿在身上,更加不雅,无奈也只得红着脸换衣了。

听着身后星怜处传来的换衣声音,孟阙身体下部狂支帐篷,但也不敢偷看,毕竟旁边还站着个项燕,自己偷看难保他不有样学样,与其自己偷看还不如看着他不要偷看,孟阙瞥眼看了看项燕,见他满脸严肃,似乎颇有非礼勿视之意,不由心中佩服,待向他身下一看,妈的妈我的姥姥,那帐篷竟比自己支的还高,不由失笑,项燕满脸通红,忽的也哈哈大笑,两人相视一眼,竟颇有莫逆于心之感。

那边星怜被两人笑的毛骨悚然,好在练过的人手脚快,此时已换完衣服,满脸飞霞的先对项燕深施一礼,道:“多谢项大哥相救之恩。”

又道:“梦郎,你也把衣服换了吧,等有时间我再给你洗。”

孟阙换好衣服,来到船头,就想替项燕划一会儿船,以略表相谢之意,项燕摆手制止了他,道:“无妨,我便划上三天三夜也不觉累,梦郎不必客气,你客气,我反觉约束。”

孟阙见他已知自己是梦郎,但也未如何惊讶,更未说什么如雷贯耳之类的话,显是个不拘小节之人,于是也觉和他颇为亲近,道:“不知项大哥来这君山有何要事,小弟可能帮得上忙吗?”

项燕道:“好叫梦郎贤弟得知,这一百七十水寨,九十六洞蛮族今日在君山大会,他等互不统属,少有这等聚会,意欲何为,着实费人思量,我虽非此地将军,却与此地将军为好友,我那朋友是新近调来此地的,至于我自己,则第一次来这里,料无人识得我,因此我自告奋勇,要为朋友探查一下,看这水寨蛮族,倒底相聚何事,可是要不利于官府?”

孟阙暗想,你这等威风勇烈,在战场上当个超级侦察兵,那是合格的很,要暗访敌情,却如何能遮掩得好行藏?

项燕似是看出了他心意,双眉一轩道:“料邪不能胜正!”语气间威风豪迈,直如视天下英雄如无物。

孟阙道:“这水寨蛮族‘邪’吗?”

项燕道:“邪气的很。”

孟阙闻言低头沉思,项燕又问他来意,孟阙据实说了,项燕道:“我虽略知这一百七十水寨,九十六洞蛮族之事,却也从没听说过‘武尊圣母’,但既已来到此间,料必可查出端倪。”

孟阙道:“我与星怜来时那死鬼老者滕斌误认为星怜是海外兰花寨寨主兰花娘子凤丝兰,因此主动接我二人来君山岛,项大哥如不介意,你我二人可仍自称兰花娘子下属,如此可浑水摸鱼,项大哥看如何?”

项燕看了一眼星怜,欣然应允。

此时雨却停了,一道彩虹出现在天边,梦幻迷离,孟阙忽的想起了姐姐。就要知道姐姐的消息了,想到这里,孟阙心中既紧张又激动。

项燕驶船极快,一会儿就到了君山岛旁。

孟阙远望这君山岛群山叠翠,虽皆不高,但山间却云雾缭绕,缥缥缈缈,看起来颇为神秘,待上得岸来,则满岛皆是雾气,竟看不清前路,须知先前刚下过一场雨,即便有雾也早该被浇散了,如何还能如此雾气蒙蒙,迷人视线,岂非反常?

转头再看星怜和项燕二人,这二人的脸面身影竟也变得模糊起来,尤其星怜可是挎着自己胳膊上岸来的,如此之近,她怎会面目模糊?

雾中忽又现香气,这香气极微,或许本来就存在,现在才被发现,孟阙心生警觉,又向前看去,忽见雾中出现了一个绝美少女的身影,竟是姐姐。

孟阙大喜,正欲呼唤姐姐,忽听身旁传来星怜的声音,道:“锦屏姐姐,你何时来的?”

孟阙方自一惊,又听身旁项燕道:“王贲小儿,来来,你父亲王剪我尚不惧,何况是你,夸口什么少年英雄,来来,你我大战三百十回合!”

孟阙急转头看星怜,却发现已无踪影,但她挎在自己臂上的胳膊还传来明显体温,这,这,有其声无其影,莫非自己已陷入幻境,再看项燕,也无踪影,唯声声虎吼传来。

孟阙再往前看,也已无姐姐身影,却见前方狼烟杀气,遍地旌旗,却无一个敌我双方战士,正然惊奇,忽然远处的天边裂开了一个极深广的大缝,缝中先是无尽的虚空,然后忽有无数怪兽僵尸出现,彻底连天的向自己飞扑而来,孟阙几乎想立刻举斧自卫,忽的脑中灵光一闪,没有动作,只见无数怪兽僵尸奔到自己面前,竟如影子般穿过自己的身体飞掠而去,果然都是幻影!

再听旁边星怜连连惊叫:“梦郎救我,这么多鬼怪,梦郎救我啊!你在哪里?”

星怜把着自己胳膊的手臂剧烈颤抖,她却似乎已完全忘记了自己就在身旁,而她居然也没拔剑,看来多半是女孩子究竟胆小,竟被她自己眼前所看到的异象把一身武功都吓没了。

那边项燕吼声如雷,大铁戟呼呼挂风,正然奋战不休,只听他道:“李信,王简,蒙鹜,蒙武,白起,你们都来吧,老子不怕你们,我大楚就算还剩下三户人家,也必然打败你们秦国!”

这活人死人搅在一起喊,显然项燕的精神也不太正常了。

从上岸起,项燕因把马栓在靠岸的船头之故,就落后了孟阙和星怜几步,他又故意拉开搜索距离,所以在赶上来时离二人身边有一定距离,要不然他大铁戟轮开,孟阙早就被迫举斧防身了,而两人目不视物,焉有不互相伤着之理?

想此时只有孟阙有三分清醒,项燕和星怜则早已各自陷入自己的思维幻境,项燕这种轮大戟拼命自卫杀敌的结果,恐怕就是制造这种幻境的人最期望的结果吧。

孟阙转头想唤醒星怜,他既有三分理智,当然不可能再象在船中那样泄露身份——他此时还存着没被识破身份的万一希望,于是他道:“寨主,寨主,凤寨主,你别怕,这是幻觉,是咱们的同伙朋友们和你开玩笑的,他们一会儿就撤去了,你别害怕!”

哪知星怜早已吓酥了骨,什么声音也听不明白了,他抱着孟阙的胳膊一个劲的往下坠,若非孟阙拽着,早就坐在地上了,那边项燕的声音则越来越凄厉,越来越绝望,只听他吼道:“怎么办,怎么办,秦兵百万,杀也杀不尽,大楚就要亡了,我如何见江东父老,这,这可如何是好……”

孟阙闻言暗想,看来星怜还未必真有事,这项大哥却多半要提前上演“乌江自刎”了,这可怎么办,当真是情急智生,孟阙脑中灵光再闪,忽对着面前大雾猛喝一声道:“圣母赐福,百无禁忌!”

只听对面有人啊的一声惊叫,道:“果然是自己人!”

随即雾散影消,幻相全无,只见眼前黑压压或站或坐足有上千人。

项燕和星怜都还惊魂未定,孟阙忙轻轻推开星怜,道:“不知此间是那位寨主,洞主主事,我三人乃兰花寨来人,我身旁这位姑娘就是兰花寨新任寨主凤丝兰小姐。”

只见人群中站起一人,快步走到近前道:“某暂代主事,乃此间金龟寨寨主黑龟寿也。我等早已聚齐,只因凤寨主久久不来,我派手下二寨主‘窜水蛇’滕斌去接应,却不见滕斌回来,只有凤寨主等三人到来,兰花寨远在东海较偏远处,离海外诸寨也较远,又是老寨主新逝,新寨主方接任,众人皆不识,恐为外人混入,这才由云雾洞仁厚有赤洞主做‘五里雾’阻挡试验之,不想惊吓了凤寨主,还望海涵,亏得凤寨主这位手下还知道我等水寨洞蛮的暗语,不然可是真坏事了。”

只见那人群中又有人踏前一步,施了一礼,又退回去了,却没说话,不知是哑巴还是口吃不愿说话。

这时星怜也回过神来,忙连连告罪,又说没碰到滕斌,是自己找船来的。

黑龟寿道:“那滕斌平日办事也还可以,怎的今日连接个人也办不好,还好,我等驱赶湖畔船家时未曾驱赶玩儿净,要不凤寨主还无处寻船去呢。”

孟阙听他话语不象作伪,料自己既无意中蒙对了暗号,他已无怀疑之理,于是道:“还请黑寨主给我们寨主小姐安排个座位。”

黑龟寿于是引领三人到人群里坐定。

忽听高处传来炸雷般一声高喊,道:“黑龟寿,你和仁厚有赤既然都不是我的对手,你说话倒底还算不算数,让不让我做这次会盟的盟主啊?”

孟阙抬头一看,只见一处山坡上依山势建有一个木台,不知是擂台还是发号施令的台子,台子上站着一个巴山人猿般的巨汉,刚才这喊声正是他所发出,此时他满面黑毛的巨脸上表情既得意又焦急,只听他又道:“黑龟寿,你刚才打岔说来了外人,者了过去,现在已经证明来的不是外人了,你还有何说,还不推我为盟主,更待何时?”

黑龟寿尚未答话,底下众人已鼓噪起来,纷纷嚷嚷,七嘴八舌,好在孟阙耳力不错,已听出大意是这巨汉名叫依格山原,是什么洞的洞主,大家本来已约好由黑龟寿和仁厚有赤为正副盟主,偏生这依格山原自以为力大艺高,偏想他当盟主,黑龟寿和仁厚有赤被逼无奈只得应战,虽然都被他打败了,但二人皆德高望重之人,早得拥戴,这次为盟主实是众望所归,而依格山原则德既不高,望也不重,他只凭武力,就要号令群雄,却是众望不归。

忽听人群中又一声大喝传来,道:“你武功很高吗?某不服,要代我家兰花娘子凤寨主教训你一下,你敢应战否?”

项燕话一说完,也不待依格山原回答,已大踏步来到台下,一纵身,轻飘飘的落在台上,寂然无声,直如四两棉花掉在油缸里一般。

那依格山原见项燕只比自己略矮一点,也是个上柱天下柱地的凛凛大汉,居然还有如此高的轻功,不由心生怯意,暗想,不如还是发挥我的长项吧,于是道:“兀那汉子,比武你一拳,我一腿的,太慢了,耽误时间,我们比力气如何,你力气不如我,自然武功也不如我,就不必比拳脚了。”

项燕一听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但项燕自来力大,自信神力无双,如何能被这蛮汉叫住,于是道:“好,就如此,你说如何比力气?”

那依格山原向旁一指,道:“看见那金龟了吗?”

依格山原声音极大,项燕声音也不小,二人对话,台下听得清清楚楚,孟阙闻言也向他所指处一看,却见台子旁边的山坡上有一只铜铸的大乌龟,扁扁的趴在山坡上,铸工粗陋,粗俱形象而已,稍远处还有一个石凿的大鼎,因山坡有斜度,可以看清,那鼎是实心的,虽也有三足两耳,不过象形而已,不能用来烹煮食物。

龟看起来有七八百公斤重的样子,鼎估计却有一千公斤左右的分量。龟足和鼎足都有一小部分插在土中,无疑更加重了举起的难度。孟阙前生虽没到过君山,但也听说过君山景致,倒没听说有过这铜龟和石鼎,想是后来都随时代湮没了。

又听依格山原道:“这金龟有三四千斤(作者按:秦斤,一斤约合零点二公斤),我们便举它如何?”

项燕毫不犹豫,道:“如此甚好!”

那依格山原摇摇摆摆的顺着木梯走下台子,来到铜龟之前,先摇头晃肩,以脚顿地,热了半天身,才俯身子去,伸手握住了铜龟之头,原来那大铜龟铸造的很扁,因此面积巨大,以他双臂伸展开来的长度也不易搂抱到两边的边缘,当然他也可不去搂那最大直径的部分,但不知他是头脑僵化还是有意显示,竟双手握住了铜龟的头部,龟颈较短,也比头部细一些,但足以支持全龟的重量,他吭吭哧哧一较力,那大铜龟竟被举过头顶,他在山坡上数丈方圆内绕了三圈,又将铜龟放在原地,喘了半天气,对项燕道:“怎么样,兀那汉子,你能举得起来吗?”

从他举龟时就有人不断喝彩,到此时也未完全平息,他不由得洋洋自得。

项燕微微一笑,竟不举那铜龟,直接来到石鼎之前,他见这石鼎有五千(秦)斤上下重,再加上鼎足部分入土,无疑更难举起,也觉心中没底,于是俯身子去,先用双手轻轻推了一下,鼎竟没动,又加了把劲,大鼎轻轻一晃,他心中已然有数,于是双手抓住大鼎的两足,丹田一较力,大喝一声:“起!”

那大鼎“忽悠”一声竟被举了起来,超过头顶,项燕同样绕着场地走了三圈,他走时底下众人已彩声雷动,待他将鼎放回原位,更是彩声震天。

项燕对依格山原傲然一笑道:“如何?”

此时依格山原已知项燕力量在自己之上,只是他如何肯轻易服输,道:“谁都知道你那鼎没有龟重,你举起了鼎算什么,有本事你再举龟试试?”

原来他看起来憨傻,居然颇有心眼,暗想此时若让自己再举一遍这大铜龟,自己是多半举不起来了,这大汉刚举完鼎,料也力尽了,又如何能再举起铜龟?如此岂非自己胜了,他若让自己举鼎,自己只说那鼎太轻,不值得一举,此间又无大秤,也由得自己强词夺理。

谁知项燕微微一笑,忽然走到大铜龟之前,左手单手一较力,喊了声起,竟然一只手将铜龟平举起来,又平移到身体左侧,然后就这样来到石鼎之前,侧身出右手,一蹲身,抓住石鼎的一足,又大喝一声“起!”居然又将石鼎也平抬而起,然后站直身子,两手侧平着抓着一龟一鼎,绕场而走,龟鼎本不同重,但他两臂竟几乎伸得平齐。

此时场下却没有一丝声音,所有人都忘了喝彩,连呼吸都几乎惊得停止了,直到项燕又把龟和鼎放回原地,山呼海啸般的彩声才响彻云霄。

依格山原也傻了,可他竟真有股犟劲,居然又道:“这算什么,且看我把鼎和龟落在一起举起来,来人哪!”

却见他招来手下,把石鼎绑在铜龟之上,来到鼎龟之前,俯身子,双手握住铜龟之头,脸上一派拼了的神色。

又见他先呼呼呼连运几口气,然后大叫一声“起!”,却听“咔嚓”一声大响,他已仰面摔倒,手里还握着一个铜龟之头,原来那铜龟并非高手匠人所造,从铜的冶炼到铸造全属盲修瞎练,因此质地较脆弱,而龟颈终究较别处更细些,故此他一较劲之下,竟然把龟颈子拗断了,这才被闪了个跟头。

这下场下尽皆大笑不止,孟阙更是笑得几乎岔气,暗想这公猿猴可太逗了,他居然把这么重要的物事给弄断了,却不知今后还如何玩儿母猿猴?

那依格山原被众人笑得恼羞成怒,突然丢掉铜龟之头,翻身站起,跑到木台之上,捡起一对链子双锤,先自己呼呼挂风,耍了一顿花活,然后对台下的项燕喊道:“兀那汉子,你敢上来和我比兵器吗?”

项燕嘟囔了一句:“我有名字的。”

然后先来到自己原来站的地方取了大铁戟,又跳上台去。

他还没站稳,那依格山原已经一锤击来,项燕大铁戟一竖,当的一声,老大的锤头就倒飞了回去,那依格山原还真有几分功夫,一闪身躲开自己回击的锤头,猛进一步,另一只铁锤已横扫而来,项燕自然知道这种链子锤极不好对付,此时锤头已越过自己身子,自己若一挡铁链,锤头必从后面击向自己,极难防御,于是低头俯身躲了过去,同时挺大铁戟刺向依格山原。

两人斗了十几招,依格山原如何是霸王祖父的对手,终于被项燕一大铁戟杆拍在后背上,口吐鲜血,趴在台上,生死不知了。

台下彩声与欢呼声并起,已有人喊道,兰花娘子的手下胜了,该由兰花娘子当盟主,立刻又有人反对,居然双方的支持者都颇多,由对喊到对骂,已有要动手之意了。

原来这些水寨蛮族都是好勇斗狠,崇尚武力之辈,先前依格山原打败黑龟寿和仁厚有赤之时,已有颇多人心中暗自支持依格山原任盟主,只因依格山原这人人缘实在太差,惹人讨厌,这些人终未开口支持,此时见项燕威风八面,神力盖天,早已心折,他既是兰花娘子的手下,那由兰花娘子来做盟主,是顺理成章之事,甚至已有人打连仁厚有赤也推倒,由他来做副盟主的意思啦,但黑龟寿和仁厚有赤的铁杆支持者自然会反对,于是起了争执。

黑龟寿一看要“耗子动刀窝里反”忙高声喝道:“大家静一静!”

他说话仍然颇有效力,当下众人纷嚷渐止,只见他走上台来,此时自然早有人把依格山原抬到台下面去了,黑龟寿先对项燕一拱手,道:“这位英雄高姓大名?”

项燕到:“我乃严向也,我乃兰花娘子手下,今既胜了,不知兰花娘子可能做得盟主吗?”

他打的主意乃是不管这些水寨洞蛮要做什么,先让星怜做一做他们的盟主总没坏处,若他们果然对大楚有不良企图,自己通过星怜多半能不战而屈人之兵,至于孟阙姐姐的事,也更好打听。

黑龟寿一楞,他倒也豪爽,哈哈一笑,道:“既如此,那就由兰花娘子凤丝兰来做盟主吧,不知凤寨主意下如何?”

他后一句乃是冲台下的星怜说的,星怜尚未答话,忽听一个娇柔的女子声音道:“就这样就能当盟主了吗?先打败我鞠知美在说!”

言毕,只见台下香风起处,一个苗条的身影一跃上了高台。

孟阙见这女子身穿鹅黄色衣衫,容颜极美,手持一朵淡黄色的菊花,仪态优雅,气质高华,只是一双眼睛带着一丝媚态,却也因此更显得风情万种,颠倒众生。

这女子艳惊全场,但台下众人却绝大多数不认识她,于是窃窃私语声嗡嗡传来,最后还是黑龟寿站出来,道:“原来是海外菊花寨鞠寨主,菊花寨处地远在渤海,诸位英雄多有不知,还望鞠寨主万物见怪。”

鞠知美展颜一笑,众生倾倒,道:“好说好说,却不知这位兰花寨凤寨主的手下肯赐教否?”

项燕本是荷尔蒙过剩的家伙,这时见这鞠知美吹气如兰的和自己说话,先有三分英雄气短,忙道:“就请姑娘晾兵器吧。”

原来项燕虽已色授魂与,但家道甚严,竟是这时代少见的信奉“男女授受不亲”的家伙,他竟不愿和女子“动手动脚”,而想选择用兵器。

那鞠知美又笑颜如花的道:“这就是我的兵器啊,这位大哥难道没看见吗?”说着扬了扬手中那束菊花。

这下震动全场,众人都暗想,这柔柔的一支菊花如何做兵器,莫非这娇怯怯的一个美人竟有极深厚的内力吗?

项燕也觉心惊,暗自收敛心神,气凝全身,郑重的道:“如此就请姑娘赐招。”

鞠知美也不客气,纤手一抖,菊花化作三道花影,欺身进步,直击项燕胸前三处大穴。

项燕急拧身形,大铁戟回旋击来,带着划开空气的巨响,已使了八成劲儿,他已全然不敢轻敌,鞠知美身法更快,竟拧步旋身,已到项燕身后,同时菊花点向项燕的风府穴,项燕只得向前一窜避开。

两人斗了十几招后,项燕已然看出,这鞠知美身法虽快,但也没到防不胜防的地步,她更不曾用那枝菊花和自己的大铁戟相碰,只是寻隙打穴而已,看来内力也没高到自己想象的地步。

又斗数招,鞠知美忽然一个踉跄,竟似把自己的粉颈凑向了大铁戟的月牙,项燕大惊,他可决无伤害这美人儿的意思,忙收大铁戟,岂知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鞠知美忽然扑进他怀里,香风中人欲醉,此时项燕大铁戟在外门,他自知鞠知美要下毒手,此时却顾不得“男女授受不亲”了,正欲弃大铁戟用双手拿她双肩,哪知终究还是慢了一步,胸前穴道被点,手脚麻木,大铁戟落地,已然落败。更哪知鞠知美并不收手,居然又一掌猛击在项燕胸前,项燕大叫一声,竟被从台上击了下去,半空中已鲜血狂喷,孟阙急忙飞身接住,却见项燕已人事不省。

自有仁义之人拿来治伤丹药,协助孟阙救治项燕不提,却说人群中忽然站起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看样子没有一百岁也有八十岁了,但虎背熊腰,倒是不输少年,他指着鞠知美道:“你不是华夏人,说,东瀛濑部落的“晶”族长是你什么人,你当我认不得这招“番天印”掌力吗?当年,鬼谷子前辈原有二男一女三位弟子,男的是孙膑和庞涓,女的是个东瀛来的女子,自称濑部落的晶,改华夏名为赖晶晶,她的武功比两位师兄高的多,却因不会杂学,被鬼谷子前辈所不喜,后来不知何故,被逐出师门,听说她跑回了东瀛列岛,这已是百余年前的事了,我小时听老辈人说起过,现在人多已不知,你这招‘番天印’掌力,正是鬼谷子前辈的独门武功,鬼谷子前辈已失踪百年,而他传人中也再无女子,你不是赖晶晶的后辈弟子又能是何人,我们这次会盟原是要抵抗那东海诸夷对一百七十水寨海外寨的攻击,东海诸夷以夷洲岛上众夷的大酋长黎桐窝阔为首,据说黎桐窝阔勾结了东瀛武道高手,那高手莫非就是你吗?“

他这一番话一说完,台下立刻大哗,群情激奋,皆指向台上那自称鞠知美的女子,却见那女子把手在脸上一抹,竟突然换了一副脸孔,虽仍极漂亮,可已全无高雅之意,脸孔虽清纯,但却有一种从骨子里泛出来的风骚狐媚,她道:“老男人很有见识嘛,我乃东瀛井部落的苍,也有个华夏名字,却不是叫鞠知美,而是叫井知美,你们这些华夏男人打算以多为胜吗?本姑娘却也不惧,我在东瀛曾经一战对付六百男子,将他们全部累倒,你们虽有一千人,但本姑娘也可挑战极限,记住哦,最多一次三人,多了恕不接待!”

她这一番话说出来,底下群豪却绝大多数人不懂,什么又是六百又是三个的,都理解为她笑话群豪要以多为胜,一时倒不知如何是好了,唯孟阙的脑中忽然翻出了前世所看到过的某国某种片子中的种种不堪镜头,正无限遐思之际,忽听旁边星怜道:“兀那井知美,你休要在此大发狐媚,看本姑娘教训于你!”

却见星怜说完,一纵身,如风吹柳絮般飘落台上,已抽出了“蓝色忧伤剑”,井知美一见,忽弃花于地道:“我俩比比拳脚如何?”

星怜傲然一笑,将“蓝色忧伤剑”插回腰间,道:“如此甚好,就请井姑娘先进招。”

井知美毫不客气,进步欺身,左右两手食指分点星怜左右“乳根穴”,星怜脸一红,暗骂一声不要脸,身形一侧闪开来指,右手五指宛如兰花般点向井知美小腹数处大穴,左手拿向井知美肩头,井知美纤腰香肩灵蛇般舞动躲开,双手接架相还,两人斗在一起。

两人斗得数十招,井知美已大落下风,忽然从怀中掏出一条手帕对着星怜一舞,只见星怜一个踉跄,井之美大喜,右手并指如剑戳向星怜的气海穴,哪知星怜忽一旋身,竟反背一掌打在井知美后心,井知美大叫一声,向前一扑,却未倒地,竟借力跳下台去,虽半空中已一口鲜血喷出,但仍身法如电,在场下众人的头顶轻点两点,已冲出人群,众人竟追之不及,她水性极佳,跳水逃生,虽有人入水追赶,但也未追赶得上。

这边星怜却无赶尽杀绝之意,她刚才也是险胜,暗思若非师父言道,江湖上有一种暗藏在手帕上的迷香,自己一看到井知美的手帕刚抽出一角就闭住呼吸,多半就中了招,而若不假装踉跄欲倒,却也不能胜得这么快。

黑龟寿见状再次纵身上了木台,对星怜一拱手道:“凤寨主武功高强,伤了那企图浑水摸鱼的东瀛女子,此间也无人是你的对手,就请就任此次会盟的盟主之位,带领我们与东海群夷作战。”

金龟寨聚义大厅中,星怜做了首位,而项燕做了副盟主,至于孟阙则被星怜委以军师之职。

孟阙汇总了受袭各寨情况,才知原来一百七十水寨在海外共有三十五个寨子,多数在东海,而这次均不同程度遭袭。对方的头领就是东海夷洲岛大酋长黎桐窝阔,而他又勾结了东瀛的几个部落参战。

众人都对东瀛列岛的情况不太了解,只说那里有几十个王国,有的男王主事,有的女王主事,大的王国由几个部落联盟而成,小的不过是一个部落而已,孟阙听到这种情况,暗想,看来日本还处在原始社会,而且是在母系氏族和父系氏族的过渡期。

一百七十水寨和九十六洞蛮族是个极其松散的组织,平时并不互相呼应,每隔两年齐到圣母宫聚会一次,却是敬贡去的,而圣母宫究竟在哪,却也只有各寨主和各洞主知道,孟阙旁敲侧击问了几句,已颇引人怀疑,只得作罢。

孟阙又问到,难道出了这种事情,圣母宫也不管吗?得到的回答却是如果正好是处于去圣母宫前发生的事,圣母心情好时,会出手管的,那自然是手到病除,但如果不是恰逢其时,那圣母就决不会管,并且会重责,据说圣母只有一件事无论何时都会管,那就是北方蛮夷侵入中原之事,但这许多年来,北方蛮夷多在秦赵燕三国的边境骚扰,离大楚千里万里,水寨蛮族们也懒得上报,圣母也乐得无事,因此圣母已不知有多少年不下山了。

这次的事情诸水寨蛮族是不敢麻烦圣母的,但诸水寨蛮族毕竟同气连枝,所以大家才在君山会盟,准备并力反击东海群夷,却是定在一个半月后和东海群夷在长江口外的一处海面决战。

孟阙见时间充裕,于是检查了一下己方的装备,却见在“藤连洞”中有大量“藤甲兵”,这次会盟的都是各寨各洞的头领和心腹手下,这些藤甲兵却还在藤连洞,孟阙忙叫先将所有“藤甲”都调到君山,他有大用,人来多来少无所谓。

又得知在“蛟筋寨”有“蛟筋弓”,用极粗长的箭,射程达五百步外,可惜无人能使动,据说这些弓箭都是上古年间流传下来的,却是被象神物一样供着。蛟筋寨的水贼也多善于制造其他种类的普通弓箭。

孟阙言到这些胶筋弓他有大用,让全部调来,那蛟筋寨的寨主是个头脑灵活的年轻人,思想颇开通,当即同意,除了还留下一把弓在寨中象征性供奉外,剩下的全部调来金龟寨,同时调来了所有会制作弓箭的喽啰兵。

待蛟筋弓和藤甲都到了,孟阙对星怜道:“我想把这些蛟筋弓,和藤甲组合在一起,最好做成弩箭……”

星怜果然有科学家的潜质,于是和孟阙指挥蛟筋寨的“工兵”一起改造蛟筋弓。

星怜在这方面出了大力,兼职做了总工程师,据她说在她们韩国,有射程达八百步外的韩弩,诸国莫能敌者,只是数量也不多,她曾专门研究过其构造,所以在改造蛟筋弓上她极有经验,比孟阙这个穿越前的文科生,穿越后十几年间早把从前有限的理科知识忘得差不多了的家伙强太多了,但孟阙“发明”了滑轮,使弩箭较易拉开,这一点却把所有人佩服得五体投地,皆曰:“军师高见!”

孟阙暗道,也不知这军师是诸葛军师呢,还是狗头军师?

这里一边做弓箭,孟阙一边了解各寨船只的吨位,将最大的八艘船调来,加上君山金龟寨的两艘大船,待弩箭都做出来,就装备在这十艘船上,箭也再度加长,共做了37把“蛟筋弩”,其中最大的一艘船上装备了十架蛟筋弩,每只箭上都绑了由被拆开的藤甲上抽出来的“油藤”,这油藤极易燃烧,而且一燃不灭,孟阙打的是“火烧东海”的主意。

藤连洞和蛟筋寨都离君山算近的,但一往一返用最快的船也还是花了十几天时间才将藤甲,蛟筋弓和作工人员运来,做弩箭也是个费工夫的事,尤其孟阙的滑轮之法只是一个意向,众人很是琢磨试验了几天才做成功。所以待一切最后装备完毕,竟耗了近一个月的时间,于是大家起锚出发,一路上各寨都在长江一线,而君山寨实是在长江各寨的最尾端,所以沿路各寨纷纷起兵加入,各洞蛮族也都在沿江一带靠海的各水寨等侯,随时上船。

待到了东海长江口,诸海盗水寨也汇集在一起,唯独菊花和兰花两寨没来,井知美既然假扮了菊花寨主来浑水摸鱼,那菊花寨是否遭了不测导致全军覆没实在难说的很,而既然兰花寨寨主已经做了会盟盟主,寨丁不来,众人出于对盟主的尊重也不好多问,暗想多半还是路途遥远或寨中另有要事吧。

大家又行了一程,在约定地点附近的一处海盗水寨集结在一起,足有四百多艘船,三万多“士兵”,却是先到了一天,对方还没有来。

此时天已将晚,于是大家将船停于岛畔港湾里,这岛颇大,寨子中的人虽没有君山金龟寨多,但寨子内的空间却比金龟寨还大,再加上各水寨,蛮族各自带的帐篷,大家于是都在岛上暂时休息,各条船上自也留了相应看守的人员。

却说这些人中水寨的大小头领们是一日无酒不欢的,喽啰兵也时常喝酒,此时到了岛上寨子中,当地寨主自要一尽进地主之谊,拿出酒肉犒劳大家,孟阙对黑龟寿等人说,尽量少喝酒,各条船上也多留一些看守人员,可以和岸上人换班看守,恐防敌人夜晚偷营劫寨。

黑龟寿哈哈大笑道:“军师多虑了,既已约定明日决战,焉有偷营劫寨之理,须知江湖上讲究一个‘信’字,船上人也不必换班,他们困了就在船上睡,多穿些,凉不着,他们都是积年打家劫舍的,耳目灵的很,果有人偷袭,他们自会醒来,来来,军师,你多日操劳,今日也尽情一醉吧,明日就要把脑袋别在腰带上,大战一场了,我观军师雄壮已极,大斧随身,想也是一个极强勇士,黑某倒是少不得要跟军师并肩作战,哈哈!”

孟阙暗想,我作什么战?军师得居中指挥才是,但此事也没必要跟黑龟寿说,毕竟具体如何作战,还要由盟主发令或授权给他这个军师发令,却不是黑龟寿说如何就如何的,只是这些人实乃乌合之众,而自己和星怜也恩信不够,妄自斩将以齐军令,只怕会适得其反,因此孟阙也只得一面尽量自己少喝,一面尽量多派人手在船上维持警戒,有时甚至要星怜这个盟主来直接发令才能调动人手,星怜说话还真有几分威力,但这威力究竟有几成是来自她的盟主之位,几成是来自她的无上魅力,就只有天知道了。

至于项燕,倒颇有军人素质,正带队在外面大船上警戒,只是他也号令不灵,毕竟这些人虽对他也有几分佩服,但散漫惯了,却是号令不齐的,项燕更想杀人立威,终于也在孟阙的劝说下忍住了。

却说当晚众人正喝得大醉之时,忽然外面喧哗四起,孟阙急忙出去看,但见外面船来船往,也不知有多少只船在穿梭对战,隐约可以发现,大多数是敌人的船,他们的船上都是一片漆黑,并无灯火(作者按:说古人因为吃肉少,有夜盲症的观点早被否定了,而拙著中这些偷袭者都是海盗,海盗至少是吃鱼肉的,更不可能有夜盲症了,呵呵,当然夜战中如果可以点火把,还是点火把更方便些),点灯火的都是自己这方面的船,只听得项燕的怒吼声不断传来:“熄火,熄火!给人家当活靶子吗?”

黑暗中但听箭雨嗖嗖,敌我双方都在射箭,其实黑暗中敌我也是能分得清的,我方都有事先商定悬挂的统一旗帜,借着星月之光能看得清,但己方军令不齐,有的熄了灯火,有的还亮着,却真成了活靶子,而且自己这方面开动的船并不多,所以完全处于下风,孟阙见此也一时不知从何处下手才好,正这时,忽听身后吼声骂声铺天盖地而来,回头一看,只见无数人从大寨和各处帐篷中先后冲出,有的蹒跚歪斜,有的纵跃如飞,再看大多数人各寻船只,也有少数想是酒喝的太多,居然直接冲向水里。

孟阙大呼乌合之众啊,正然跺脚处,忽听水里不断传出大喊喝骂之声:“妈的,有水鬼,哪里逃!”

这时,己方又有大小多艘船只开动,忽听从不少船上传来大骂之声:“妈的,船漏水了,这些狗娘养的水鬼,******凿船!”

但己方声势终于壮了起来,后开的船也都多未点火把,敌方想是看到偷袭已然失败,又支应少时,把水鬼(偷袭凿船者)尽量多接走些,就开船远遁了。

孟阙等人一时也不及追赶,忙着收拾残局,却见己方十艘大船中已有三艘被凿漏,小船被凿漏者更是多达十几艘,小船还好修补些,大船要在明天约定的决战时间前修好已不可能,只得退出战斗,这一下大折士气,众水贼蛮族有的骂骂咧咧,有的垂头丧气,有的直说出师不利。

星怜指挥修船,孟阙和项燕二人又忙着安慰众人,鼓舞士气,黑龟寿倒是对孟阙佩服的五体投地,先咣咣掣了自己两个耳光,然后大骂自己麻痹大意,接着又道,多亏军师明见万里,洞烛先机,要不损失更大了。

黑龟寿跟着孟阙项燕二人一路鼓舞士气,大肆宣扬孟阙的神机妙算,于是各寨主,洞主都对孟阙佩服的无以复加,就差说出“军师老仙,德配天地,古今无比”了,这样一来,士气倒是又上来了。

孟阙和项燕借机又安排了一下明日决战的队形和旗号,此时大家还未完全醒酒,排列船队队形是不可能了,旗号也只能聊尽人事,明天能到何种程度算何种程度了。

第二日,大家刚到约定的海面,已远远望见对方船队也黑压压一片远远驶来,待两阵对圆,孟阙回头一看,己方自己昨天设计的阵型已然全无模样,大家乱糟糟七扭八歪的排列着,好在对方也好不到哪里去,一样乱七八糟全无队形,看来昨夜自己倒是高估了对方的组织性纪律性了,想必是黑夜间自己着急,未曾仔细观察对方的原因。这两方倒是“瘸驴对破磨”,凑合了。

孟阙,星怜,和项燕分别在三艘大船上,其中孟阙这艘船就是配有十架“蛟筋火箭弩”的最大主力舰,而项燕的船被星怜临时任命了为旗舰,这也是孟阙的主意,毕竟自己虽有超出这时代两千年的见识,但水战实践为零,还是由项燕这土生土长的当代将军来指挥水战最好。

项燕按着平日在军中训练的方式,以及昨日临时扯的各色旗帜方一举旗发令,己方各船呼哨一声一起开动,全无次序,各自为战,已经倾巢出动了,项燕气的直骂“竖子不足与谋!”,无奈这帮乌合之众已只顾冲锋,完全不顾他在说什么,打什么旗语了。

对方也是如此,他们还没有什么旗语,不过有无旗语对双方区别并不大,彼此已然弓箭齐发,随着越冲越近,有的已经跳帮作战了。

至于各条大船上的火箭那是一枝未发,原来项燕和星怜本来是按孟阙的事先安排准备先以小队小船试探攻击,然后佯败引对方追击时火箭齐发烧对方船只的,风向对己方有利,一旦敌船逃回就会引发敌方混乱,利于己方乘势冲锋杀敌,谁知一发令,其他各船就都一窝蜂的冲了出去,只剩三人指挥的三艘大船勉强被喝住了,此时敌我混战在一起,却也发不得火箭了。而另几艘也装备了火箭的大船上的水贼由于习惯于远了用弓箭射,近了跳帮作战,居然忘了还有发射火箭这回事,他们也都一起冲锋了。

项燕跺了跺脚,终于下令自己的大船开动,凭借船身的高大坚厚开始冲撞敌方的小船,敌方并无己方这等大船,稍小一点的被直接撞翻,大些的也被撞得歪歪斜斜,但对方显然武功和战斗力都不低,武功好的直接跳在半空,就往项燕的大船上落,武功差些的挥出带绳索的挠钩,勾住船帮,口咬弯刀,左躲右闪,攀绳上船。

项燕挥动大铁戟,所向无敌,那些在他近前的敌人,在半空的的被他一大铁戟横挥,立时就有四五人腰断肠流,嚎叫着,鲜血喷洒的掉进海里,那些攀绳上船的则被他将脑袋象割韭菜一样砍飞,他旁边的水寨洞蛮众好汉也不示弱,各挥兵器,砍杀上船的敌人,更有很多人反跳到敌人的船上,挥舞刀枪,大杀四方。

孟阙却停船于后,始终没动,观察敌我双方的情势,他粗略估计了一下,敌人的人数和己方差不多,但船多,船也较小,因船多,声势倒比己方更壮,而跳帮作战的,似乎多为倭人。

孟阙之所以认定这些人是倭人,是因为他们不但身材矮小,而且只在腰间用树叶草丝随便一围,聊以遮挡重要部位而已,而身上脸上又用红色颜料画得花里胡哨,这等装束打扮即使在东海群夷里也是独一份,果然听得身旁有人对他请令道:“军师,这些东瀛人连衣服都没有,又在身上这等胡图乱画,当真与野兽鬼怪无异,偏又如此凶狠,不如我等也上前与之对砍,杀杀他们的威风吧?”

孟阙没有答话,他当然也想轮大斧大杀倭寇,但既然自己已经“发明”了这时代的“核武器”——“蛟筋火箭弩”,不让这些倭寇尝尝“核火焰”的滋味终究不甘心,此时阵前面这些倭寇正与我方缠斗在一起,不好烧他们,但阵后也不是没有倭寇。

孟阙见阵后对方最大的一艘船上端坐着一个极胖大的老者,这老者怕不有近二百公斤,合秦斤那是近千斤了,当真大猪也似,不过可以想见,这老者年轻之时必是个极孔武有力的大汉,他头插羽毛,身挂玉石,想就是那夷洲岛大酋长黎桐窝阔了,他旁边一个苗条美艳的少女正对着战场指指点点,却是那东瀛女子井知美。

在这二人身后的东海群夷中间明显还夹着十几个倭寇。

孟阙咬了咬牙,暗道,既然汉奸与倭寇勾结,那就与倭寇同罪,当一并“核平”之,至于倭寇中唯一的女子井知美,她武功既高,水性又好,应该能逃生,待以后再抓她玩儿她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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