蔓儿听了,便握住拳头,沉下心,对琼妃说道:“娘娘,干脆咱们一不做二不休!总之这个王太医是个祸害!他知道了娘娘太多事情了!就算他现在不说,难免以后不拿这个要挟娘娘!”琼妃听了,转过身子,对着蔓儿的眼儿,低声说道:“蔓儿,你的意思是……”蔓儿便朝琼妃做了一个砍头的动作!蔓儿便朝前,对着琼妃说道:“娘娘,不可心慈手软,万一这王太医被竹妃娘娘所用,难保他不会说了出来邀功!”琼妃听了,便道:“是啊!后患无穷……难道,真要先下手为强……”蔓儿便道:“主子你只要吩咐一声奴婢,奴婢自有办法让那王太医立刻归西!”
琼妃听了,却愀然道:“蔓儿,你要是这样做了,若是被人查出,不也是死路一条?本宫不想你就此死了,本宫已是没了藤儿了,如今再没了你,本宫在这宫里,可就真正是茕茕孑立、形影相吊的了!”说着,倒是自顾自地感伤起来。蔓儿听了,便双膝跪地,口中急急说道:“娘娘!娘娘不可心慈手软!既然已经开了头,就不能立刻煞了尾了!奴婢的父母,本是犯了死罪之人,幸得娘娘相救,才免于一死!从此奴婢便就死心塌地跟了娘娘,先前是在大将军府里,后来随娘娘进了宫!奴婢视娘娘为再生父母,自是心甘情愿进宫为娘娘效力!无论是什么事儿,奴婢都自愿为娘娘而做!哪怕是死,奴婢也是绝无怨言!”
琼妃听了,心中自是大为感动,她看着地下的蔓儿,哽咽说道:“蔓儿,好蔓儿,你先起来罢!我知道你从来都是对我一片忠心!藤儿还是个优柔寡断的,可我知道,你是个有主见的!”蔓儿听了,只在地上说道:“娘娘请务必答应了奴婢!奴婢也自不会连累了娘娘!娘娘,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琼妃听了,终于说道:“好!本宫照你的话做着便是!”说着,便将蔓儿从地上拉了起来,轻轻说道:“只要这王太医死了,本宫也就放心了!不过你这丫头,横竖本宫是不会让你去死的!这宫中李代桃僵的事儿多了去了……”
蔓儿看到这花架下,已是起风了,此处阴深,这风儿吹到人脸上也怪冷儿的,蔓儿便道:“娘娘,不如咱们先去殿里,避避风罢!”琼妃瞧着她,心中感慨,这宫里最知心最可靠的人儿,不是玉瓒,却是自己身边一个卑贱的丫鬟!她点了点头,边携了蔓儿的手,两人欲回琼华殿里去!只听,花架前面疾步转出一个高大之人,对着琼妃和蔓儿的身影,大声说道:“慢着!”
二人一听,俱是惊慌失色,因为这声音,自是来自一个威严之人——这雅国的皇帝玉瓒!两人惊惶回头,玉瓒已是大步走到了她们身边!二人吓得立刻下跪行礼!自那日琼妃往清馨宫里去时,玉瓒便更暗暗留意起琼妃来!那两个在逃的杀手,据安纯熙所说,已是找到!真凶已是不远!如今既在这里,听了琼妃和蔓儿之言,所有的疑惑便都豁然开朗了!当下玉瓒是怒极反笑,对着琼妃漠然说道:“果真是你!看来……婉贵妃在朕的宫里,被你害了可是不惨啊!你这毒妇,如今可还有什么要说的?”玉瓒踱着步子,看着琼妃,就像看一个素不相识的路人一般淡漠。
琼妃听了,心中反而不再惊惶了,既然玉瓒已经都知道,那自己也就没有再隐瞒的意义了!当下她便道:“不错,皇上!既然皇上已经知道,那臣妾也不想再敖述一遍了!”玉瓒对着不远处的执事太监道:“来人,琼妃心性恶毒,蛇蝎心肠,将她即刻就打入了容华殿冷宫去!”玉瓒憎恶了瞥了一眼蔓儿,说道:“跟前的这个宫女,心肠恶毒,即刻就地毒酒赐死!”说罢,便转过身子,神色凄然地往凤仪宫而去。清漪……朕来了……你既受了这许多苦,却为何从不告诉朕?为什么……为什么……
这厢琼妃听了玉瓒此言,简直就魂飞魄散!她呆呆地看着玉瓒走远,忽地回过神来,死死地朝着玉瓒,高声唤道:“皇上!皇上!臣妾待皇上是一片真心啊!皇上……”一旁的蔓儿,听了皇上要毒酒赐她一死,心中反是一点也不慌张,对着琼妃凄然道:“娘娘!奴婢今生是再也不能伺候娘娘了!娘娘务必保重……娘娘可要好好儿的活下去……”说着,便跪了下来,朝着琼妃狠狠磕了几个响头。
琼妃呆滞地看着蔓儿,喃喃道:“莫非今日,竟是你我二人的死期么?可是我待皇上之心,昭昭如日月,为什么……为什么皇上他……他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说着,眼中又是流下泪来。蔓儿苦笑道:“娘娘,今儿不是娘娘您的死期,是奴婢我的死期!娘娘好好活下去罢!虽在冷宫,说不定也有翻身的一天!”琼妃听了,又不免抱住蔓儿大哭起来。
执事的太监已是奉命,托着毒酒盘子就过来了!蔓儿见了,萧萧对琼妃道:“娘娘,奴婢就要去了!可是奴婢心中不悔……奴婢临了还有一事要告诉娘娘……”说着,便仍住悲伤,低低地朝着琼妃耳边说了一句,蔓儿喃喃道:“奴婢只是揣测着藤儿之死,可能另有蹊跷。奴婢本想以后拿了证据再说的,可是现在奴婢再不说,可就没有机会了!娘娘……你以后若是出得了冷宫,可要好好为藤儿报仇……小心……要小心竹妃娘娘……”说着,便当着琼妃的面儿,将太监递来的毒酒,猛地就一咕噜喝了下去!
此毒酒为穿肠虫,意即凡是喝下了这毒酒,肠子就会即刻溃烂,千疮百孔,身子因剧毒难受无比,蜷缩成个虫子样儿,毒发死去,所以叫做穿肠虫。蔓儿喝下了药,面色即刻就变成黑色,不过须臾之间,果然这身子就蜷成个圆形的虫子,手脚牵连在一起,嘴角流出黑血,她躺在地上,挣扎地对着琼妃说道:“娘娘……奴婢不后悔……来生,来生奴婢还做你的奴婢……”说完,脖子一歪,就断了气。
执事太监见蔓儿已死,大着声音对了身旁的小太监道:“来啊,将这尸体给拖到宫外乱坟岗上喂狗去……”小太监们听了,得了差使,忙不迭地将蔓儿的尸体给拖了出去。琼妃在后悲声叫道:“蔓儿,蔓儿……”可是哪里有人理会!执事太监又对着地下的琼妃道:“娘娘!不好意思了!奴才这是奉皇上旨意行事!还请娘娘不要难为奴才!娘娘,请吧!”说着,执事太监便在前头催了起来,见琼妃瘫倒在地,根本站不起来,便低叹了一声,命几个小太监将琼妃架起,扶了往容华殿冷宫而去。
王太医在太医院得知琼妃娘娘竟然被打入了冷宫!蔓儿那丫头竟然被赐死了!心中自是惊惧不小!他不是蠢人,默默在自己屋子思怔了一会,屋子外的同僚在外叫道:“王太医,王师兄,师父今儿个要唤你去呢?”见屋子里无动静!便伸手推开王太医的屋子,门是虚掩的,只一打开,便赫然发现王太医已是双足悬空,那脖子早就吊在了房梁之上了!吓得他大叫:“不好啦,不好啦……王师兄死了……”
这厢竹妃陡然在这青竹宫里,听得了这样一个天大好的消息,自是欣喜万分!那婉贵妃已死,如今这琼妃也被玉瓒打入了冷宫!这后宫之中,可不就只剩了她了么!哎呀,竹妃心中感叹着:这果然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她自己都觉得奇怪,这皇上是怎么发现琼妃破绽的呢?这琼妃又是怎么惹了玉瓒,她也无从知晓,但听得王太医在那太医院中,突地也上吊而死,心中便明白了一二分!
竹妃想了一会,问洛儿:“如今,那冷宫可有什么执事人等?”洛儿听了,便低头翻了一会身边的册子,回道:“娘娘,容华殿冷宫并无一人!”竹妃笑着对洛儿道:“很好!洛儿,你着人去那冷宫里,将那些个被褥之类的都一一取了走!这天……也自不冷……”洛儿听了,问道:“娘娘定要这要么……”竹妃听了,品了口茶,微微蹙眉道:“你这丫头,近些日子以来,老是驳着我的话儿!我命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洛儿听了,便低头说了声:“是”。
这日到了黄昏时分,玉瓒一人在那凤仪宫里,对着连清漪的棺椁,沉沉吊唁。宫外的老太监来报:“皇上,青竹宫里的竹妃娘娘,说有事要面见皇上……”玉瓒听了,说道:“不见。”老太监为难道:“皇上,可是竹妃娘娘说了,说有要事……关于琼妃娘娘的……”玉瓒蹙眉道:“朕知道了,请她进来罢!”
竹妃听得玉瓒命她进去,当下谢了老太监,到了里间。这刚进去,便看见了左侧的一个巨大的楠木棺椁,便假意上前滴了几滴泪道:“我的苦命的妹妹啊!愿菩萨保佑你早日托生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