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竹妃无事,独自一人在御花园么,却是听到了这样一段话。
“哎,姨娘,三哥这样不成事儿,你怎么不管管?”却是琼妃的声音。
“娘娘说的是啊,可是如今闹出了人命,人家姑娘也上吊了!这可怎么好?”
竹妃留了神,只听琼妃说道:“行了,我知道了,不要哭哭啼啼的,我会安排,保管皇上不不知道!”石府里的二姨娘,石父的小妾,听了这话,方放了心,千恩万谢地走了。
竹妃躲闪不及,将林中的鸟儿都惊走了,发出扑棱棱的声音。琼妃起疑,说道:“谁?”
竹妃听了,计上心来,将脚步放重,口中叫道:“清漪,清馨,你们出来……”
琼妃一听,都唬怔了。竹妃上前,对着琼妃道:“妹妹,你见到他们了吗,方才还在这里的!”琼妃只是摇头。竹妃听了,便信以为真地走了。琼妃的眉头皱起来,难道方才的话,真的给连清漪听去了吗?这个连清漪,若常留于此,只怕是个祸害。
这一日,东平王在宫中,和玉瓒一道,他因低头看见地上各色落花,叹道:“暮春将过,雅国的夏天就要将至了!”
玉瓒道:“朕今日无事,随我到各处走走。”二人登山渡水,过树穿花,玉瓒叹息道:“朕觉着这后宫未免奢豪了些!朕如今用着,心生不安!”
东平王便道:“这原是先皇而建!并非皇兄之过!”说罢马上自知失言,玉瓒的生母婉夫人,玉瓒是禁止人提起的。
二人无语,走到前方一个水坡前,却听得隐隐哭声。玉攸宁心下想道:“这不知是宫里的哪个丫头,受了委曲了。”一面想,一面举目看去,原是跟着清漪的宫女素儿。
玉瓒却不驻足,一路前行,却转目四顾,只见一素衣女子在水坡前独立。原来是连清漪。
玉瓒正欲和清漪说话,忽听身后太监来报:石将军已在凤仪宫候了多时,玉瓒方领着东平王往东而去。清漪见二人走远,方去后山寻素儿。
一日清晓,清漪夏困已醒,搴帷下榻,微觉轻寒,启户视之,见园中土润苔青,原来五更时落了几点微雨。于是唤起素儿来。竹妃携着宫女紫儿掀帘进来了。见清漪在习字,却是问她要了许多临摹的字儿,说是也要拿回去练练,清漪觉得奇怪,不过还是给了好些。
待竹妃走后,晌午未落时,天就变了,淅淅沥沥下起雨来。夏霖脉脉,阴晴不定,乌沉云黑,兼着那雨滴蔷薇,更觉阴阴。清馨却是赶着雨过来了。
二人说了一会话,近黄昏时分,只见清馨的宫女香儿说道:“东平王、安大人来了。”清漪听了,心中吃惊,只见二人身披着棕片蓑衣,已然走到前廊之下了。
二人对清漪回了礼。清漪看着二人,只装作自去里间翻书。玉攸宁见了清漪的影子,踌躇半响,方在外间廊子下站着,听着雨流泻进廊洞水道的声音,滴滴清凉。细雨过后,玉攸宁和安纯熙躲雨而去。四人竟无话。
且说那日竹妃往婉贵妃那看她练了几回字,后去了凤仪宫,见玉瓒已经小睡醒来,焚着香艾,端坐在案前,忙着批阅折子,见了竹妃来请午安,面上只是淡淡的,并不叫她进来。
竹妃只得往后走,如今盛夏天气,那荼蘼正是花繁叶茂之际,竹妃心细,往篱笆洞口一瞧,只见一个年轻女孩子,着了件绯色的单薄衣裳,垂着头,蹲在一旁的篱笆边儿,手里拿着根绾头的金簪子,一面掩着脸儿长吁短叹。竹妃细看去,地上竟然都写得纯熙、纯熙几个字,
竹妃顷刻间恍然大悟了!清馨丫头,人小鬼大的,想不到竟暗自喜欢安纯熙!竹妃和清馨同在荼蘼篱笆边儿,可是心绪却是各异。
不想今日玉瓒批完了折子后无事,见天落了雨,遂出了凤仪宫,不知不觉,竟到了清漪这里,伫立在宫后的竹林里,顿着眼儿瞧了半日,还是欲往宫门处进来,偏又听到了清漪宫内的嬉笑之声,觉得纳罕,,猛地看见清漪一个人淋着雨,眉头更是皱了几皱,见她快速地进了门,随后就命宫女关门,未看见他,心中一时气闷。
玉瓒疾步上前,见关着门,便以手扣门,里面诸人却未听见。叫了半日,也不见有人开。素儿笑道:“恍惚有人叫门?”清漪手中拿着书儿,遥遥问道:“谁?”玉瓒在外间听了,闷声道:“是我!”
可是里间听的并不真切,清漪一时真听不出来。素儿几个宫女说道:“可是哪个宫女?”素儿笑道:“让我隔着门缝儿瞧瞧!”说着,开门往外一瞧,唬了一跳,只见玉瓒在门外皱眉瞪眼。素儿见了,觉得恐惧,忙忙开了门,弯着腰跪下行礼道:“请皇上恕罪!”玉瓒道:“起吧!不知者不罪!”说着,便直接到连清漪那儿来了。
游廊下的宫女们齐齐地给玉瓒行礼。玉瓒罢罢手儿,走到清漪身后,说道:“想什么呢?”清漪慌忙道:“见过皇上!皇上是特意过来的么?”玉瓒听了,不由想笑,可是还沉声道:“我顺路过来而已。”清漪听了,口中只‘哦’了一声。
琼妃的父亲到了宫里面圣,顺路来悄悄女儿,琼妃只是向他抱怨嘉国公主进了宫,只是冷落她了。本以为清漪会失宠的,哪里知道玉瓒似乎对她日久生情了,这让她心中气闷。石父回到家中,训了儿子石渊后,回至书房中。正值清馨父亲萧绎德,见了玉攸宁回宫,暗聚了一帮老臣,每日里窃窃私语,不知忙的甚么。今见石远山归来,前去探望。萧绎德悄声道:“大将军可知,东平王回来了!”石远山阖了门道:“老丞相,他可怀疑起什么?”萧绎德说道“暂不知道,不过……”二人又说了些话。
一日,清漪正吃茶,来至书桌案几前,忽见桌子下压着一张纸,因对素儿道:“这是什么?”口中却读道:“清漪亲启。”她忙将信打开,看毕,唬得直站了起来,忙忙收起。原来是玉攸宁约她去御花园内说话。她心中狐疑,可是又不能不去,到了那里,果见攸宁已经在等着她了,见她来了,攸宁上前说道:“清漪,你找我?”清漪听了,摇了摇头,心内更狐疑,玉攸宁便将手中信筏取出,清漪接过,大惊说道:“这不是我的字儿!那么这是你写的么!”说着,将自己手中的书信给他瞧了瞧,攸宁见了,也大惊说道:“糟了,我们中计了!”清漪心悸,这是何人要害她?心中担忧,刚欲说什么,却只见玉瓒携了琼妃,并了宫人太监,已经往这边来了!
竹妃今日陪着玉瓒,去了蟠龙寺,不想蟠龙寺里的方丈了尘大师,一时出了门云游四方去了,至玉瓒打醮的那日,方才回来。了尘是化外之人,因此玉瓒自是不难为他。只得携了竹妃再回了宫中。琼妃却是得了美酒一坛,请宫女丽儿去叫皇上过来品尝。竹妃听了,对玉瓒笑道:“皇上,既然琼妃如此有心,不如皇上和臣妾一块去吧,瞧瞧那酒究竟是个什么味儿!”
因此,二人这一行,往琼华宫而去。竹妃心细,见着了玉瓒身上系着的玉佩,一时心中纳闷,她讷讷说道:“皇上的玉佩真好看,似乎和之前的不一样?”玉瓒听了,漫不经心道:“这个是前几日婉贵妃宫中的!”竹妃听了,心中不由嫉恨起来,口中说道:“臣妾真看不出,婉贵妃有那样的好东西!”一时心中泛酸。
玉瓒和竹妃一行,越过这碧池时,本就想往琼华宫而去,偏巧到了这里时,她的宫女口中叫唤起来。玉瓒何许人也,早就听出身后的随从里,有宫女的痛苦叫唤声儿。想来是那个小宫女,身子骨不太舒服罢!说道:“先停了,过会再走!”
因此,玉瓒便携了竹妃,走到碧池边花阴下,竹妃见前边一簇蘼荼花开得着实红艳,心生爱慕,不由想前去折下一枝,玉瓒便百无聊赖地看着池子里的鸥鹭!竹妃刚折了一枝,不想拨开花丛,竟‘意外’看到了婉贵妃和东平王在此低低叙话!
竹妃急忙走到玉瓒身边,上气不接下气,对着玉瓒道:“皇上!您快来瞧!”其实此时的婉贵妃和东平王,已经听到了竹妃的叫唤声了,无奈为时已晚,二人俱已是不能全身而退的了!婉贵妃看着攸宁,目光中透着焦虑和万劫不复的恐慌,以及说不出的惆怅之色。
玉瓒听了竹妃的叫唤,不知是何事,遂转过了头,竹妃在他跟前努力压制住心中的狂喜,低低道:“皇上,婉贵妃和东平王在那边叙话,竟然是亲亲热热儿的!这不是天大的丑事吗?”竹妃边说,便就要装着流下沉痛的热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