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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初次交流(1)

戴月在一栋三层楼前停下了脚步。

黎明已经把西边的山峰笼罩在一片灰白之中,唐龙环顾四周,逐渐清晰起来的物体,依然使眼前充满了昏暗的颜色。当他透过铁栅栏的空隙把目光投进楼前的庭院;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两处长方形的草坪里砌起的两个圆形花坛。花坛里盛开的鲜花花团锦簇争艳斗芳,八颗观赏树有的修剪成伞状,有的修剪成鸟状,还有的修剪成动物状,它们默默地恭候在那里,迎接着随时到来的客人——因为唐龙没有见过这种树,所以他根本说不出这些树的名称来,一条甬道在两块草坪中间直通台阶。

在这幽静而充满诗意的景色中,具有地狱风格的楼房在地狱之光下,那黑黄调和出的色彩,似乎显得有些昏暗的色彩在里面,如同他看物体时感到的一样,没有给他带来任何美感。无论如何他也不喜欢这栋并不宏伟也不壮观,还用这种不伦不类的颜色呈现的建筑,不过这建筑物的风格倒挺养眼。

“这是我的家,请进。”戴月说。

唐龙看到她伸出的手刚触到显示屏,角门一下子就自动打开了,原来这是手纹识别器控制着开关。他惊奇地问:“只有你一个人?”

“指我吗。”她与他直视的目光相遇,那张脸看上去十分惊讶。“别害怕,我的家只有妈妈和我。”说到这里停了一下,紧接着她又对他说:“让你睡外面,妈妈一定会唠叨不停,最主要的是你会离开我的视线,我才不会那么傻呢。”

唐龙看到对方很友善,尽管说出的话不怎么动听,但他还是被深深地感动了:“我不知怎么样才能还请这笔友情之债?”

戴月没有吭声,很自然地拉起他的手,并朝院门走去。

唐龙被迫踏进院子,扭头朝她淡然一笑:“这是变相的监视和软禁。”

唐龙的不满刺痛了她,他的用词既贴切又准确,很显然,他伤害了姑娘那点可怜的自尊,她撅着嘴沉默着,敏感地意识到一道不可逾越的屏障把他们两分隔开来,她的仁慈得到了挑战:“如果不暂时剥夺你的自由,那你可要受点罪了。为了你的旅途平安,你就得适应命运的安排。只有这样,你的这次短暂而又充满恐怖、可怕和绝望,又有别样刺激的神奇之旅,才有可能会平安无事,这里我说的是可能。”

唐龙从戴月的语言和表情里看到了真诚和关切,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东西在里面,但那绝不是爱情。他心里当然清楚,在山洞窥视和窃听到的一切——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将会是令人触目惊心、魂飞魄散的开端——这只是一种预兆,而她现在却担当了护卫神的角色,并且那些穷凶恶及的疯子,寻找天堂之门和企图刺杀阎王的行径,同样让他感到震惊,于是他停下脚步,抽出她的手并拦住她,直视着她的眼睛,说道:“你的说辞真让我感动,当个猎物也不错。”

戴月在他的注视下刚要说些什么,但显然她从那目光里读出了什么,那是一种桀骜不驯自有主见的神态,她犹豫了一下,惧怕和担忧在心头油然升起,可她还是对他婉言相劝:“在我面前你最好不要耍小聪明,随心所欲有时会轻易使一个人丢掉性命。”

唐龙的脑细胞快速地运转起来,要在短时间内思考所遇到的问题并不容易,他的意识仍处在那些不知名姓、不知来历、不知有何动机的陌生人的困扰之中,而且身边的这个女人的身份也令他怀疑。虽然她自称是飞鹰突击队队员,不过,这一切却引起了他极大的好奇心,试图全身心地投入到这件惊天大案中,问题是,他需要完全了解这个女人。

可是,他应该如何了解她呢,这第一步将从那里开始呢?

突然,他已经意识到此时此刻要从哪里开始了。

这是因为他的脑细胞给了他答案,眼角、嘴角,以及脸部涌现出的微笑在自然生成——这个决定给了他很大希望——那就是与这个女人一起——如果她真的是一名突击队队员,弄清事情的真相,并且阻止那些胆大妄为、居心叵测者的整个阴谋诡计。想及这里,他才对她的傲慢和危言耸听给予理解式的回应:“我的愚蠢的行为将会使我的旅途一帆风顺,而且你也不会让我受到伤害。”

戴月感到一阵宽慰,竭力想找几句话来说,但始终没有找到适宜的词句,最后只好说:“我们进去吧,也许妈妈已经为我们准备好了早餐。”

“你妈妈。”

“我当然知道这个。”戴月转身时斜视了他一眼,她领回了一个大男孩,天知道以后他会给她带来哪些麻烦事。此时不愿多想,一边推门一边对他说:“我妈妈很善良也很漂亮,我想你一定会喜欢上她的。”

“那我认她做干妈怎么样?”

“别贫嘴,让妈妈听到她会怎么想?”

由于门已被打开,所以唐龙没有吭声。

还有几秒钟的时间了,他必须要面对另一个女人——戴月的母亲。

上帝哟,自从唐龙在命运之神的安排下,偶然之中撞见了那些企图谋杀阎王,以及寻找到天堂之门逃离地狱严酷惩罚的歹徒,又在必然中结识了自称为突击队队员的戴月,使得他的奇妙而不可思议的、浪漫而又可怕的地狱之行,充满了刺激和不可预知的未知。不过,如果她的自我介绍值得可信的话,他需要对她表明自己的态度,决定如何与她共同对付那些居心叵测的暴力极端分子,或许这个决定很快就要做出,但还没有形成一套周密而完整的方案。

他告诫自己,毕竟他丝毫不知那些陌生的企图者施出的阴谋诡计有多么危险和可怕,或者说他与她的整个团队,到此时此刻也根本摸不清心中的猎物到底藏匿在何处,到底这个叛乱组织有多少心狠手辣如狼似虎的歹徒组成,到底发动袭击时的力量有多大,到底把罪恶的手首先伸向那个点?这一切都一无所知,在目前这飞速流逝的短暂的几秒钟内,他不可能会做出最正确的决断,但他希望能够有机会保护在地狱里第一位相识的她,尽管接下来与她相处的时间不会很长。

很明显,地狱的相对安宁和地狱人的生活秩序已经处在危险的边缘,她和她的团队必须要找出,而且要尽快找出那些存有非分觊觎之心的愚蠢者,在执行动作时的信息。如果身边这个给他不错印象的女人,真的是忠诚于地狱法规的忠实的执行者,她就会赢得他一个来自阳世人的赏识和信任。

偶然的相遇,巧得不能再巧,她的不容拒绝的剥夺自由,他竟然会欣然应允。但是,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是为了她,是为了给这一次神奇而奇妙的地狱之行增添一些神秘而温馨的情感色彩,还是为了与她一起,守护这片延续了几千几万年地狱之光笼罩下的黑暗——动荡而又严酷的安宁。他说不清,真的说不清,即使这样,也不会给他带来一丝的困惑和犹豫。

若是这样的话,他这个在身不由己的情况下,唯一的一个进入地狱地界的阳世幸运儿,来此或许负有特殊的使命的,在面临混乱的局面失控之前,必须要摆正位置,做出选择。

那么,他与她,不同界域的两个真正优秀的守护安宁的斗士,又该如何携手应对这种无从下手的局面呢?

在这儿,只有他与她两个人,他们必须要有所行动。这时他感到心头像有一块石头砰然落地,觉得十分轻松和舒坦。

在这次通往未知的冒险中,尽管充满未知的恐惧、危险和可怕,尽管事先毫无思想准备,尽管对此次谋杀阎王、寻找天堂之门这样的惊天阴谋的细节一无所知,偶然的窥视又没有留下任何可循的蛛丝马迹。重要的是,他与她可以在短时间内,寻觅到所有有关案件的细节,他有这个信心。

当然,他也需要她的完美的配合,以及其他同行者的共同努力,那么,那些企图制造震惊效果的阴谋者,面临的将是更加可怕的天罗地网。

唐龙的思索瞬间完成,脸上稍露笑意,但眼神和整个面部表情表现得很是欣喜:“真的令人兴奋不已,感觉真像是到了家一样,温暖扑面而来。”

“请到这边来。”戴月领唐龙通过大门,走进了客厅。“请坐,我希望这里的一切能够使你感觉到家的温暖。”

客厅足有四十平方,脚下,使人感到柔软舒服的是绣有菊花的地毯,雪白的天花板下是一洒下柔和灯光的圆形水晶节能吊灯,使得映照之下的客厅显得明亮而洁净。唐龙注意到,首先进入他眼帘的是一架白色的钢琴,钢琴前的木凳上有一柔软的坐垫,一组黄色真皮沙发静悄悄地卧在客厅左边的墙壁下,沙发的前面是茶几,落地窗的窗帘把客厅内的亮如白昼与外面的昏暗隔绝开来。唐龙的目光继续移动,观赏过花盆里盛开的鲜花,装有饮料、水果、小食品等等的冰箱,又落在墙壁上挂着的超薄液晶彩电,那里面正播放着电视剧。这时他又把目光移到门右边的墙壁,那上面有一幅山水画挂在那里,使人感到山的雄伟水的清澈,如同身临其境。

“你真客气,你的相敬如宾让我真不知今后该如何感谢你。”唐龙说,也许他的真诚的微笑征服了她,当他坐进沙发后,尽量做出知遇之恩当涌泉相报以博得对方的好感。“你将收获真挚的友谊和绝对的信任。”

两人的视线碰在了一起,作为萍水相逢的朋友,她也回应给对方一个微笑,但她的目光里却带有一丝的疑惑。“但愿如你所述。”说完她便坐进另一只沙发里,可她的眼睛依然在注视着他:“你记住,不要给我添麻烦。”

唐龙读懂了她,在孤立无援的异界,他必须清楚自己的来历、身份,以及在这里所要扮演的角色,必须要冷静地对待即将遇到的每一个人。他应该非常清楚,幕布已经为他拉开了,奇妙、神秘而又充满可怕与刺激的,黑暗地狱里的探险之旅已经开始了,但他却对她说:“你慢慢就会发现,我会是一个很优秀的男人。”

“你很自信。”戴月目不转睛地望着他的眼睛,眼睛一眨不眨,她说话时竟然有一丝的怀疑在里面,他不相信身边这个白白净净文质彬彬的小男人,会有什么特殊的能力让她折服。不对,如果他不是故意卖弄,也许她跟本就发现不了这个自称是来自阳世的人。如果当时没有发现他,如果自己当时不是存有好奇心,他就不会坐在这里与之交谈。“哦,对了,我还是先向你介绍一下这楼内的各个房间吧。这是楼内唯一的客厅,客厅外面的走廊两侧各有两个房间,但一直闲着没有人住,还有一间厨房,妈妈可能正在准备早餐,另外还有一间餐厅外加一间卫生间。二楼有六个房间,我和我妈各住一间,一间是我的书房,一间是浴室,一间也是卧室,但也没有人住。你别用这种异样的眼光看着我,那可不是给你住的,最后一间是洗漱室,走廊的尽头处还有一间卫生间。”可她却没有介绍三楼具体是什么样子

“你可真小气,这么多闲着的房间也不让我用。”唐龙有些郁闷,他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他。“我知道不得离开你的视线。”

戴月没有理睬唐龙的不满,装出一副亲昵的样子,而用异样的眼光端详着他,她在判断自己荒唐的决定是否有必要。但她绝不是一个虚伪的角色,假设她对他非常了解,至少现在不会做出这种令人尴尬又难堪的事情来。不过,她有的是办法,但听她对他介绍说:“我的卧室有一张双人床,这是为我结婚后回娘家时准备的。另外还有一张单人床,这是为将来的宝宝准备的,每张床都有床头柜和床头灯,只有双人床床头柜上摆放有一台白色的电话座机。白色的天花板,墙壁是用暖色调的高级墙壁纸装饰,两张手工编织的藤椅,做工精细的梳妆台上面镶嵌有一块半圆形镜子,这个台面上还摆有一些女人用的化妆品,以及香水和一些首饰,这间三十八平方的卧室很舒适,我想你会……”一阵脚步声打断了她的讲述,一位妇人出现在客厅门前,戴月赶紧站起身为他介绍说:“这是我妈妈。”

唐龙一边站起身一边弯下腰,嘴里礼貌地说:“阿姨好。”

戴月又给妈妈介绍唐龙:“这是我偶然遇到的一个陌生人,他说他是阳世人,我看他在这里人生地不熟,又是孤零零地一个人,肯定会受人欺负,出于同情,所以我就大发慈悲地把他带回来了。”

唐龙看到,戴月妈妈的惊愕转瞬即逝,脸上随之便浮现出微笑。他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女儿彻夜未归,天亮时却领回一个男人,难道一夜就跟这帅小伙混在一起?不会的,女儿不是这样的人。唐龙也随着笑了起来,可她什么也没有说出来,或许她的微笑是用来掩饰她的不可思议的吧?另外,看到他的面相,不知她究竟对他是满意还是让她担心,只是一直盯着他瞧而没有吭声。

无奈之下,他带着歉意,不好意思地对她说;“阿姨您好,希望您能够暂时收留我这个来自阳世,也就是地球,在这里又没有亲人和朋友的人。哦,对了,我是一个好人,从今天开始您就是我在这里的亲人。”唐龙说完,就恭恭敬敬地站在那里,等待她善意的挽留。

戴月妈妈上上下下挑剔地打量了他一番,就像亲闺女相亲时丈母娘挑女婿时那样苛刻,她可从来不喜欢缺乏教养不懂礼貌的年轻人,或许是得到了视觉上的认可,她对他说:“你是一个不简单的人,你与我们母女相遇是上天的安排,可遇而不可求。如果你不嫌弃,以后就把这儿当作你的家吧,”

唐龙自然很满意对方所表达出的善意,把一无所知毫不了解的一个男人,留宿在一个没有男人的家里,不是每一个女主人都能够做出来的,除非她知道这个男人是正人君子。为了表示他的感激之情,他对她说:“我可以称您妈妈吗?只要您答应,我会把戴月当亲妹妹待的。”

“你说的是真的吗?”她以为自己听错了,直至她看到他点点头,这才知道她自己的听觉没有问题。“看起来你并不讨厌我这个老太婆。”

“妈妈。”唐龙甜甜的声音使得她心里像灌了蜜一样,而他接下来的磕头动作,倒弄得她和她的女儿戴月不知所措。“请受儿子一拜。”

“不要这么隆重。”戴月妈妈赶紧上前扶起唐龙,饶有兴致地再次打量着他,一边微笑不止,她对他的真诚所感动。最主要的是,她看出他对她的女儿没有非分之想。“你的举动让我惊慌失措。”

“我饿了妈妈。”戴月说。“我想您已经为我们准备好了早餐。”

“我不知道你为我送来一个这么称心如意的儿子。”戴月妈妈脸上洋溢着微笑一直在浮现,她的话分明带着歉意,她确实没有想到女儿会突然提到这个问题。戴月一定是看到妈妈脸上临危不乱的表情了。于是就自信地一笑,说道:“看起来我的未卜先知真的很灵验,八菜一汤全是好吃的,只是不知和不和唐龙的口味。哦,对了,我还给戴月煮了两个鸡蛋,滚滚时运。”

戴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地,心里感到既温暖又甜蜜,只听她幸福地说;“我的生日妈妈总是记得,繁忙的上帝都委托阳世的唐龙来为我庆生,我觉得我今年的生日格外值得纪念。”

“那你还等什么,快和哥哥去餐厅吧。“

早餐延续了将近两个小时,这是唐龙在地狱用的第一顿充满温馨和爱心的早餐,顺理成章地融入异界,使他觉得很是轻松。在这里,戴月和干妈并没有把他当作外来侵入者,而是把他当作家庭一份子,他这才觉得自己终于得到了地狱人的认可,即将进入理想中的角色了,并且把戴月和干妈所居住的地方当作自己的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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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QQ书城月刊第4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