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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毕业季(三)

中考终于来临。天老爷为了欢迎这一年一次的盛事,大降了三天甘霖,把原本浮躁的季节放宽了心态。同学们抓住了这段凉快的时间,在洋洋洒洒的夏雨中,开始了三年磨练的检验。我持着一颗楚霸王在巨鹿之战上的心,破釜沉舟,乘风破浪,一口气完结了所有科目的试卷。考完那天中午,雨下的特别大,如倾如注,把整个小镇都弄迷茫了。老爸为了接我,提前了半个小时守在校门口。当时,他打着一把自己赶场做生意的大伞,伞下可以躲7、8个像我一样的初中生。我老远就注意到他,看见了那把特别另类的大伞,宛如一个小小的帐篷。老爸接到我,第一句话就是问我考的怎么样。我不敢说考得差,也不敢像优等生那样给家长打包票,说自己会考得如何如何。我犹豫了片刻,才用尽了全力、还算理想八个字作答。而老爸,只奔着“理想”二字去,脸上乐开了花。我看见他笑,心里却一点也笑不出来,很反而想跑进雨中去淋一场雨,发泄一番。刚刚想完,身旁就有几个男同学淋着大雨疯狂的奔跑而过,同时大声喊着——喔!毕业了!解放了!老爸看着那些孩子,想到了自己小时候考不好的情形,脸上的笑就更灿烂了。

他还颇有同情心的对我说:“我看这些娃娃,考的可能不好,心里怄气,希望回家别感冒了。”

我急忙接话道:“哦!他们几个是我们班最后几名,打算明年来复读的。(其实我一个都不认识)”

中考分数在一周后大白了天下,我的结果,跟自己的期望吻合甚好,分数不多也不少,恰好越过了市重点中学的门槛。杨暮雪轻轻松松便考到了全年级第三名,稳稳的拿到了国家级重点中学的入学门票。唐剑左抄右抄,勉强跟我站在了同一个水平线上。沈心文和韩力两人玩了个你是风儿我是沙,你是沙儿我是风,成绩居然一模一样,且都达到了省重点中学的录取线。杨海和杨一帆,在看成绩那天没来,估计他们连初中毕业证都不想要了吧。王灿灿考得也很好,但差了省重点中学录取线两分。她十分的难过,在教室里哭了很久。后来,我去看她,她竟然对我大声的嚷嚷,说以后都不想再见到我了。

第二天,同学们的聚会我溜了,转而跟杨海、韩力和杨一帆去了凌云山耍。我们是从早晨7点出发的,到达凌云山脚下才8点过一刻。我们身上都背了书包,而且里面装了许多的饼干和矿泉水,重量还是有十多斤。于是,我们想到了部队里的耐力训练,决定不喝一口水、不吃一口饼干,徒步走到凌云山的老君阁去。这看起来有点像自虐,其实,我们只是彼此要面子,想较量一下谁更能忍饥挨饿。

当我们四个人走到半山腰时,杨海第一个坚持不住了,说自己要主动认输。可我们其他三个人,都不给他面子,都快速的投了反对票。杨海没法,只好叫骂连天的继续爬山。走到2/3的路程时,我的腿脚也开始发了软,喉咙里还发热、起悬液。但我知道,韩力和杨一帆能做到的事,自己也一定可以做到。于是,我咬了咬牙,握了握拳,把精神力量转化成了肌体力量,继续前行。终于,黄天不负有心人,我一身疲惫的来到了山峰之上。

我们四个人找了一块阴凉的凸出的岩石坐下来休息和进食。杨一帆和杨海因身体太累,躺在石头上睡了起来。等大家身体都恢复了,韩力便提议四个人一起来赌钱。

我看了看背后的庙宇和阁楼,感觉很不妥,就对韩力说:“这样子不好吧!佛门重地,我们来玩三害之一的赌,明摆着和太上老君对着干,恐会折寿啊!”

唐剑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接话道:“我们搞赌害不了别人,只能害自己。一个人自虐总不会触怒神灵吧!”

杨一帆自信的笑了笑说:“你们真逗,有时间去看看那些什么有名的寺庙就明白了,全是旅游区,人人都是持着一颗来消费、来耍的心,哪里管什么神灵不神灵。如果神灵真灵,那为什么不让我中考全部考满分。”

我嘲笑道:“你娃心不诚心嘛!”

杨一帆忙说:“你去问问杨海,我诚心不。”

杨海偏着头,看向远方说:“他呀!每天,起床第一件事就是对着头上三尺高的墙壁背诵几句《金刚经》,祈祷考试考满分。结果,他还是没考到满分,试卷上鸭蛋到是有好多个。”

四个人各抒己见的探讨了一会儿神学,都觉得无趣了。干脆就放肆一回,拿出钞票,挑战一次高高在上的神灵。我们玩了起来,玩的是最简单的扎金花,每人三张牌,谁的牌能让其他人畏惧或大过其他人,就算赢。我们从太阳偏东玩到了太阳偏西,一时吵吵闹闹,一时吃喝打笑,十分快活。不过,我很快就把身上的12元钱输光了,自己当然不服气,还想去翻本,就又找杨一帆借了20元继续。这一继续,更是万劫不返,半个小时不到,面前的票子全部都转移到杨一帆那边了。我其实还不甘心,但又不好意思再去借钱,就大笑一阵,灰溜溜的退出了阵地,当起了一位旁观者。玩到大概下午4点多,杨海和韩力的钱也输完了。好在,回家的车费杨一帆一个人包了,否者,我还要走路回去。

回家不久,我就发现赌钱,是个很容易致富的法子,便想去把这门手艺学到炉火纯青,拿来致富。我先跑去网吧百度了一下,搜到了很多有心人士总结出来的扎金华技巧。那时,我已被金钱蒙蔽大脑了,见什么都会相信,就把网上的技巧抄了回来。

第一条,打金华最重要的就是气势,小牌气势要猛,大牌气势要稳,不小不大气势要淡。

第二条,胆大心细,果断扔钱。扔钱一定要像丢一颗不起眼的瓜子似的。

第三条,毛主席说人多力量大,但在牌桌子上钱多才是老大。所以你一上来就要装出老大的样子(即便没钱)。

第四条,懂得察言观色,把一局牌当成人生的大抉择,你就能置之死地而后生。

第五条,手气第一,气势第二,智慧第三。掌握三点,方能叱咤赌场,风光无限。

有一段时间,我把这五条废话当成了真言,时常拿着一副扑克在家暗自练习。后来,我总算有所顿悟,体会出一个道理,即是自己若想靠扎金花致富,除非那些跟我打牌的人全是白痴,否则,扎50年的金华,最多也只能买一间40平米的清水房。可是,我欠杨一帆的赌债,是钱钱交易的现实,一定得还。还钱这天,天空阴云密布,妖气横生,我把杨一帆约在了他家的厕所里见面。结果,他给了我一个美妙无比的答复,所有债款不要,还退换赢我的12元钱。对此,我是百思不得其解,只好提了问题。杨一帆也不掩饰,直言便相告了事实。原来,他真学了一身本事,且在凌云山的牌局上出了老千。

这个激情的夏天,我因考上了市重点高坪一中,过的很潇洒,喝了许多的啤酒,吃了许多的卤菜,肚皮在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就变成啤酒肚,拥有了可以撑船的能力。而杨一帆和杨海,把时间都放在了洗澡和电影上,把那些什么外出打工的事全忘了。当然,他们的爸妈可没忘,早决定在一年后就把他们放逐社会。王灿灿后来去了外省,跟他爸妈一起过了一个夏天。但她途中写了信回来,告诉我以后会在同一个学校读高中。

转瞬间,无情的岁月便将安逸的时光画上了句号。高中的分班考试猛然间闯进了生活中。这天,我因肚子痛只做了一半的试卷,所以成绩自然很不理想,后来被分到了普通班的NO.1。一想到数字“1”,我就倍感亲切,因为初中也正这个数字陪伴了自己三年。但如果消极一点看待,我很可能会单身一辈子或者只能选择一条人生路走到黑。反正,一切都无所谓了,因为新的开始一定会是个难以想象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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