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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爷孙

天色渐黑,夜幕降临前,楚山更显得朦胧诡异。

绝梦眼神迷离,有些忧伤,轻叹一声,她慢吞吞的蹲下身,轻易的扛起了那具成功吓走唐突的干尸,脸上满是随意,仿佛这件事情不算什么。

“他已经走了,既然如此,那我们回家吧!”

绝梦心里觉得自然而来的事情,要是被外人见到,必定只有膛目结舌,无法接受。

美丽如瓷娃娃的小姑娘与皮包骨一般的干尸的搭配,实在是令人毛骨悚然!

一具干尸犹如一截很长的干柴,其实很重,而绝梦将它扛在背上,显得吃力,她小心翼翼的移动,显得有些滑稽,却让人笑不出来。

附近,响起了一阵脚步声,绝梦愕然,眉头一跳。

一道黑影出现,飞奔而来,这个人身姿矫健,唐突回来了。

唐突居然原路返回,看见了要找寻的人,娇小的绝梦与那具诡异的干尸形影相随,望见这一幕,眼神怔了怔,目瞪口呆。

“绝梦……你怎么……”

刚刚,唐突假装被一具天降干尸吓走,现在再突然袭击,返回现场看清真相,这是他原先就计谋好的,他就是想要揭开一切虚假。

厉鬼,果然是假的。

可是,唐突没想到,这一切,绝梦是始作俑者。

唐突再次出现,在绝梦意料之外,她的第一反应,是欣喜,忽然还想到了什么。她撇过脸去,再转过来,顿时变得很生气,轻轻的放下背上的干尸,怒气冲冲的冲来。

“你到底是一只蠢猪呢,还是一头倔牛呀,你都走了,还回来做什么?”绝梦双手叉腰,指着唐突的鼻子,毫不留情的骂道。

在同一天,被同一个人,同一种方式痛骂,唐突本该生气。可唐突好不容易找到了绝梦,知道了她没事,高兴还来不及,浑然不介意她的孩子气。

“原来是你在搞怪,你真是古灵精怪。你放心,我不会一个人走的,要走一起走,我上山来找你,是因为我不能眼见着你在楚山出事,我们一起下山。”

绝梦长这么大,她很少有这种感觉,有人担忧她的安危来找她,她很感动,抿着嘴唇笑了笑,甚至眼里藏着些许泪花。

“趁守墓老头还没发现我们,我们快下山吧。”

绝梦眼神浮现异彩,赫然转身一变,气质高冷,令人难以接近,变脸之快超乎唐突想象,她恶狠狠地回应:“我们有什么关系?你有什么资格管我,我好好的不要你救,你走吧。”

唐突噎得说不出话,自己的苦心不被接受,苦恼!

唰!

这时,远处传来一声奇怪响声,绝梦立马被吓得脸都青了。

“走,快跟我走。”

等不及唐突回答,绝梦上前拉着少年的手就跑了起来,唐突一怔,身不由己的随着身旁这位凶悍的小姑娘飞奔而去,绝梦短小精悍的身材,犹如爆发了强大的力量。

“你带我去哪儿?”

唐突的声音消融在劲爆的空气里,难以听清,此刻的黑夜,他不知道路在何方。

唐突爬上楚山,可以用摸爬滚打来形容,而绝梦浑然不一样,她的表现,如此轻车熟路,唐突大吃一惊。

“她对这里很熟悉,怎么会呢。”

绝梦仿若楚山之女,对于楚山的一切,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茫茫大山,有许多断崖峭壁,一旦靠近它们,两人就将陷入绝境,绝梦却轻易的都避过去了。

终于停下来,两人一口气都喘不上来,半响都没能回过神,累得够呛。

这时,唐突弱弱的问上一句:“我们跑这么快干什么?”

绝梦没好气的回道:“我的傻哥哥,你了解楚山,对守墓老头不是很清楚么?我不带你跑,难道你想变干尸。”

“既然你相信我的话,知道楚山的危险,那你还跟我怄气。”唐突瞬间无语。

“谁跟你怄气呀!”

“不是怄气,你跑来楚山做什么?”

在唐突看来,楚山的一切都是可怖的,来楚山就是想不开。

“我们下山了吗?”

“没有,我们来到了另一面的半山腰。”

楚山另一面的半山腰,依旧是漫山遍野的坟墓,有夜幕下的绿树随风,坟墓群较之方才见识的地方,其中的密集度,有过之无不及,萦绕在山间的雾气似乎也更加浓厚了!

“下山已经来不及了,我将你带到这儿避一避,这里是他平日里较少来的地方。等休息完了,我再想办法送你下山。”

“那个他,是……守墓老头?”

虽然有心理准备,可是在绝梦点头之后,唐突还是有些奇怪:“你好像跟他很熟悉?”

“我们当时很熟。”

唐突怔住了!这句话不是绝梦说的,也不是他说的,唐突几乎窒息了!

这儿有第三个人!

绝梦眼里的担忧,瞒不住唐突,她唇口紧闭,一字不说,直愣愣的盯着四周,紧紧的抓着唐突的手,死死不放开。

“是谁?不要装神弄鬼,我不管你是什么东西,赶紧给我出来。”唐突挡在绝梦身前,一声厉喝,全无退缩畏惧。

绝梦惊奇的望着唐突,换做他人早吓得直哆嗦,哪里还有唐突无惧一切的气概,还镇定自若的不忘保护身边人,犹如重新认识了一回,绝梦也不掩饰,两眼直露赞赏之色。

“可以啦,不许叫!”绝梦扯了扯唐突衣角,轻声提醒。

“别怕,不管他是什么鬼东西,我们不怕他,我保护你。”

唐突眼神坚定,仔细打量四周的一切,十五岁的唐突,已经是身强体壮,牢牢的将身后的美丽女孩护住。

“唰!”

绿光一闪,唐突感觉有什么东西飘过,接着又是,一声“唰!”,那道飄离不定的绿光直接来到了跟前,与唐突也只是一米距离。

原来这是一个人呐!

这老人不高,比唐突还矮了一点,这是一双什么样的眼睛啊,甚是浑浊;这是一双什么样的脸啊,一道道褶皮沟深,镌刻满了岁月的痕迹。

老迈的身躯披着一件绿袍,如果是在白天,肯定与楚山相容,可在这夜晚,风烛残年的老人穿着绿色,太诡异失常了!

唐突情不自禁的咽了下口水,咕噜咕噜,这是附近最大的声响。

“我出来了,你要把我怎么样?”

老人似乎久久未开口,说出来的话很是模糊不清,生涩异常,令人听了顿生鸡皮疙瘩。

怎么样,我还能怎么样,唐突心中无奈,你不将我怎么样就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没怎样……我随便说说,说着玩的。”

唐突笑得比鬼还难看,危急关头,唐突依旧死死的挡在绝梦身前,方显大男子气概。

“连自己都保护不了,还怎么保护别人。”

唐突咬紧牙尖,深深的记住了这句话,他永远也忘不了这句话。

“以前,闯入楚山的人,有的人跌进墓坑里,吓死了;有的人上了断崖,跳崖死了;有的人走不出大山,生生饿死了……有几个被我炼成了干尸。从此太久,没人有胆踏进楚山半步,小子,你是这几年第一个。”

老人的声音,依然模糊不清,声线如一,没有改变,令人听了犹如掉进冰窟窿里。

唐突表面不动声色,心里却犹如炸开了锅,几乎不能自已,可他还是紧紧的护住身后的绝梦,他们俩,几乎能互相体会到对方的心跳声。

“我可以不死吗?”

唐突苦笑,嘴角抽搐,死死的憋出了一句话。今天的经历,一波三折,刚以为跃出了险境,却又马上跳进了另一个深坑,不管什么时候,唐突都不会放弃自己,还有要保护的人。

他和绝梦面面相觑,感觉的到对方的呼吸,即使只是认识一天,他们却是觉得认识了很久很久,他们互相手拉手。

“凭什么?”老人冷笑道,笑的诡异,真让人心慌意乱。

唐突愣是说不上来……

“凭着他是我的朋友,老头,我不许你伤害他。”

一不留神,绝梦挣脱了唐突的身背,她站着与唐突同一水平线,直视老人。

绝梦对老人出言不逊,可老人却不觉得有什么。

“梦梦,在过去,你想要护着的闯山者,可都还是死在了大山。”老人眼里泛出一丝冷光,面无表情地说道。

“唐突和他们不一样,唐突是我的朋友。而且,唐突是因为我才闯山,我绝不能让他受到伤害。”

“不管他们因为什么,楚山不准有人闯入,冒犯者死。”

老人靠的唐突很近,可现在他又向前迈进了一步,唐突心里顿生忐忑,他感受到了危险正在降临。楚山的危险,果然是存在的。

“爷爷!”

一声呼唤,唐突大惊失色,险些晕倒,将他的嗓子眼惊得跳了出来,唐突下意识地退了一步,身形欲倒。

“你叫他什么?”

整颗脑袋犹如成了一滩糊浆,唐突怔怔的望着一老一小,看了又看,脸庞上,赫然是苦瓜脸。

“他们是爷孙两,我都干了什么。在她面前说她爷爷的不好;在她爷爷面前保护她;恐怖的楚山是她爷爷的地盘,我还担心她?”

天都要塌了!

“她闯入楚山,浑然不觉得有什么,其实她就是回家。而后她装鬼吓唬我,不过是骗我下山,不想让我碰上她爷爷,偏偏我傻傻的回来了。”

唐突感觉一切豁然开朗,云雾见清。

唐突觉得自己幼稚的不可及,做事糊涂呀!绝梦小小年纪,古灵精怪,秒杀一星武者,她爷爷更不是泛泛之辈,坐镇楚山,实力难测。一失足成千古恨,唐突甚至觉得无法离开楚山了。

“他是我爷爷!”

绝梦低头,得到了她的确认,唐突的笑容直接凝固住了!

“你终于肯喊我爷爷了!”

这个老人,绝梦的爷爷,要比唐突更激动,反应更加激烈,老人眼角甚至惊现些许泪花,佝偻的身子阵阵的颤抖,方才在唐突眼里还甚是可怕的老人,在这一刻,竟也显得几分可怜!

“爷爷,你就放了他吧。”

“经过你父母之事,你就再也不肯喊我一声爷爷,为了救这小子,你居然开了口,算了,今天我放他一马,你们走吧。”

“下不为例,小子,要是下一次你还敢闯山,我绝不饶你。”

老人的声音,可比哭声还要难听,可在进入唐突的耳朵后,确如仙音一般美妙。最后的警告,唐突浑然不在意,这样的鬼地方,请他来也不会来了。

“终于得救了!”

唐突轻舒一口气,稍稍心定,绷紧的神经亦是放松了,总算又逃过了一劫,这一天,太长了,时间长得难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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