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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经济篇(6)

从经济现象的本质联系看,工业与农业、城市与乡村是国民经济系统整体中的两大产业分工部门,二者相互依存,互为需求,互为供给,互为市场,相互促进,相互制约,既对立又同一。一方面,农业和乡村经济对工业和城市经济具有需求拉动效应,不仅农业和农村人口的生活消费为工业和城市经济提出巨大需求,而且前者的生产消费也为后者的重、化产品,科技产品提出巨大需求。这种需求增长必然大大刺激工业和城市生产。另一方面,农业和乡村经济又为工业和城市经济发展提供有效供给,不仅为后者提供原料产品和生活消费品,而且为后者扩大再生产提供大量剩余劳力。在大量传统农业与少数现代工业并存、城乡经济呈二元结构的经济条件下,国内有效需求其所以不足,市场其所以有限,难以进一步拉动国家工业化进程,根源正在于,社会经济二元结构中,工业和城市经济是商品经济生产方式,而农业和乡村经济还停留在自给半自给生产方式之中。自给半自给生产方式必然导致农业和乡村经济科技含量低,生产力水平低下,生产同类化,剩余产品少,产品商品化程度低,农民购买力差;必然造成农村“村自为政”、“乡自为政”,相互隔离、封闭和地域分割,从而割断农村内部各生产单位间的经济联系;必然造成国民经济循环中工业与农业、城市与乡村相对割裂的两个经济循环系统,相互间难以实现互为供给、互为需求、互为市场、相互渗透、相互促进的“能量转换”。从而使农业和乡村经济不但未能充分发挥其对工业和城市经济发展的巨大促进作用,反而制约了国家工业化和经济近现代化进程。如果通过生产方式变革,使农业和乡村经济全面采用商品生产方式,使工业与农业、城市与乡村生产方式一体化,无疑会为国家的全面工业化开拓出比世界市场更为广阔的市场空间。

其一,商品生产从本质上说来,是以专业化分工为基础的生产,专业化分工必然促使科技与生产的渗透,推动生产力的大发展。农业和乡村经济全面采用以专业化分工为基础的商品生产,必然使农业生产率提高,剩余产品大幅度增加。农民通过剩余产品售卖,手中的货币增多,收入增加,购买力随之增强,有效需求随之增长。这必将为工业和城市生活消费品生产开拓出广阔的国内市场。同时,以专业化分工为基础的农村产业分工必将产生适度规模经营,大大刺激农村投资需求,从而为工业和城市重、化工业产品开拓出广阔的市场空间。

其二,专业化分工与产品交换相同一,以专业化分工为基础的农业和农村产业分工,必然促进农业和农村经济内部各生产单位之间的产品交换,这必然创造出农产品的宏大农村市场,这是改变社会经济二元结构中最具实质性的变革。在自给半自给经济条件下,由于农业和农村内部各生产单位的生产是同类化的,产品是同类化的,相互间极少发生产品交换,因而,农产品在农村内部的市场更是有限的。然而,农业和农村经济实现产业分工和产业结构裂变后,各生产单位只生产能足以发挥自身比较优势的专业产品,相互间的交换也就应运而生并日益频繁起来。例如林果生产者与粮食生产者交换林果产品和粮食产品;畜牧业生产者与粮食生产者交换畜牧产品与粮食产品……如是等等,必然创造出农产品的宏大农村市场,进而促进各产业的投资增长、技术进步和生产率的大幅度提高。

其三,农业和农村专业化分工的深化必将使交换日益发达,这不仅会创造出宏大的农村市场,使农业和农村内部各生产单位间的经济交往日益广泛,而且使农业和乡村经济成为与外部紧密联系的开放系统,从而深化农业与工业,乡村与城市的交换关系,使相互间的经济交往更为广泛,并将农村市场与城市市场联为一体,在城乡经济一体化中消除地域分割,形成全国统一大市场。

当然,农业和乡村经济生产方式变革离不开工业和城市经济的支持。只有城市工业部门大量吸纳农产品,使农业和乡村各生产单位能将自己的产品卖出,实现价值,才能使农业和乡村的各生产单位将自己的生产逐渐稳定到某几项专业产品生产上来,实现生产的专业化分工,促进交换的发展和市场的扩大。同时,只有工业和城市经济为农业和乡村经济供给精良的机械设备和技术装备,才能提高后者的生产力水平,使后者生产出愈来愈多的剩余产品,提高产品的商品率。但是,内因是变化的根据,外因是变化的条件,工业和城市经济的支持,只是加快农业和乡村经济生产方式变革的催化剂,不能代替农业和乡村生产方式的自身变革。只有着眼于农村自给经济向市场经济转化的内因变化,才能从根本上消除社会经济二元结构,为全面工业化开拓出广阔的市场空间。

人们往往注重外因变化的作用,例如,有人主张通过城市工业部门大量吸纳农村过剩劳力来实现社会经济二元结构的转变。实际上,如果不着力转变农业和乡村经济自给自足的生产方式,仅靠吸纳农村剩余劳力,是不可能改变社会经济二元结构的。因为,在自给半自给生产方式条件下,农业剩余产品极少,难以给城市工业部门提供大量有效供给;农民购买力差,购买城市工业品能力极为有限,有效需求不足,这本身已严重制约了城市工业生产的增长。同时,在农业生产率低水平条件下,农村优质劳力一旦流于城市,农业生产效率则会大大降低,农村经济不能提供大量剩余产品,不能满足城市工业增长中新增劳力的生活消费需求,城市工业部门也就难以吸纳农村过剩劳力。所以,只有实现农业和农村生产方式的根本变革,使之全面采用商品生产方式,才能从根本上改变社会经济二元结构,实现城乡经济一体化,从而开拓出广阔的市场空间,推进国家工业化进程和国民经济的全面腾飞。

农村自给经济向市场经济过渡的直接结果是农村工业化,这是国家工业化的延伸,它必将促进国民经济大幅度增长。

长期以来,人们对农业与工业的区分,是从产品加工角度区分的。所谓农业,就是生产粮食、蔬菜、畜类、棉花、水产之类产品的物质生产部门,即以土地、水资源为直接劳动对象,生产农产品等直接生活消费品和初级产品的物质生产部门;所谓工业,如轻工业,就是生产面包、食糖、香烟、布之类产品的物质生产部门,即运用一定的机器设备,对原料产品或半成品进行加工和深加工,生产出各种制成品的物质生产部门。如果农业也采用机械化生产,对初级产品进行加工或深加工,那么,农业就与工业相类同,其间不存在明显的界限。如农业如果进行种养加一条龙生产,将粮食产品从种植直到加工成面包、糕点,将甜菜、甘蔗从种植直到加工成蔗糖,将畜产品从放牧、养殖直到屠宰,加工成各种肉类罐头、皮革、皮毛产品,将林果产品从栽植直到加工成水果罐头、饮料等。加工后的粮食产品、畜产品、林果产品,就很难界定它们是农产品还是工业品。显见,进行种养加、科工贸等一条龙立体开发的农业,实质上是农业与工业的混合体,与农业紧密相连的农村加工业,就是工业,或者说,就是农村工业。

长期以来所存在的农业与工业的区分,实质是社会经济二元结构的产物。传统农业其所以不能蕴含产品加工和深加工,是由于传统农业的生产方式是自给自足,其产品是满足自身直接消费需要的初级产品,分工方式是小而全。二方面每一生产单位都必须生产满足自身消费需要的各类产品,因而生产是多门类的;另一方面,各生产单位之间生产是同类化的,因而相互间极少发生产品交换。由于缺乏市场拉动,各生产单位之间难以进行专业化生产分工,致使各生产单位难以扩大各类产品的生产规模,难以进行机械化生产,难以提高生产的技术水平,难以增强自我积累、扩大再生产的能力。相反,以加工和深加工为基础发展起来的近现代工业,其生产方式与生俱来。就是商品生产方式,其产品是满足市场需要的商品,分工方式是专业化分工。一方面,每一生产单位只生产有比较优势和比较利益的某几项产品,因而生产是单门类的;另一方面,各生产单位之间的生产是不同类的,因而,相互间必须进行产品交换,从而创造出产品交换的市场。由于市场拉动和生产者对利润的追求,各生产单位都尽可能地扩大生产规模,增加投资,提高有机构成,提高产品的科技含量,进而使加工和深加工能力愈来愈强,愈来愈“工业化”。当农业生产方式实现了由自给经济向市场经济过渡的根本变革,社会经济呈一元结构,由商品生产方式所驱动,农业部门的各生产单位必将不断增强自身的加工增值能力,从而使加工和深加工业由独立于农业和农村之外,回归到农业和农村经济之中,进而促使农业工业化,乡村工业化。

无需赘述,农村自给经济向市场经济过渡,必将使农业和农村经济在专业化分工基础上实现产业分化和产业结构的根本变革,使单一的传统农业不断分化成为农、林、牧、渔相对独立的多门类大农业;农、林、牧、渔各门类又进一步进行行业分工和行业内部的技术分工,分化出新的产业部门。如通过产业分化,各生产单位充分发挥比较优势,有的专门种粮食,有的专门种蔬菜,有的专门养奶牛,有的专门经营林果。农业部门通过进一步的产业分化,必将分化出农业前导部门,专门制造和提供各种生产资料,培育种子,制作饲料,生产配料;同时分化出农业后续部门,专门进行农产品,的加工、包装、贮运、销售,或进行科技咨询服务。与之相联系,农业和农村产业结构也就由小而全、大而全、同类化、“村自为政”、“乡自为政”的板块结构变为在产业分工基础上各产业间紧密相连的产业链式结构。

产业分化必将促使各生产单位进行生产协作或联合,进而全面采用工业企业的经营模式进行适度规模经营。正如在近现代工业发展过程中,许多企业为了在激烈的市场竞争中得到生存和发展,相互间进行联合或吞并,促成了企业规模不断扩大那样,农业和农村经济采用商品生产方式之后,各生产单位为了降低成本,扩大产量,增强市场竞争能力,获得更多收益,必将采用与之相适应的经营模式。昔日单家独户的小生产是不能满足需要的,只有适度规模经营才可能在市场竞争中站稳脚跟,立于不败之地。这必将使各生产单位通过同行业联合,或者进行种、养、加等相关行业的联合,组建起集团公司之类适度规模经营的经济实体,从而使生产单位的规模愈来愈大,并采用工业企业的经营模式。

商品生产方式必将促使生产者追求最大利润。对于农业生产者来说,追求最大利润的有效途径,莫过于改变过去出卖原料的粗放经营,努力增强初级产品加工增殖能力。基于对最大利润的追求,农业生产者必将大力兴办半加工或深加工业,从而出现农村加工业。同时,在适度规模经营的基础上,各生产单位为了提高劳动生产率,必然尽可能采用机械化生产,购置大型机械设备,改进生产工具;为了增强积累能力和竞争能力,必然尽可能增加资金和科技投入,扩大投资,并投入其他生产要素。这些都会推进农业和农村工业化进程,既实现了农村经济自身增长,又拉动了城市工业的增长。

近年来,农村乡镇企业的崛起正是如此。它是在农村产业分化的基础上出现的,是农业产前产后服务的“前导”、“后续”、“中间”部门的独立化,专业化,企业化。乡镇企业的兴起程度几乎与农村自给经济向市场经济变革的程度呈正相关关系。沿海地区乡镇企业已成半壁河山,在于沿海地区农村经济市场化进程快;内地乡镇企业发展缓慢,在于内地农村经济还没有完全突破自给半自给生产方式。从乡镇企业的发展趋势可以看出,农村自给经济向市场经济转变是农村工业化的先导,它必将加快农村工业化进程,启动国民经济全面工业化,从更深的层次上实现传统农业社会向现代工业社会的转变,使全社会由小农文明突变为工业文明。

农村自给经济向市场经济过渡的另一直接结果是农村城镇化。它必将从根本上改变国民经济的城乡结构,促使农村剩余劳力的转移和城乡经济一体化,缩小工农差别,使整个社会结构全面变革。

长期以来,国民经济的城乡结构是城乡对立、相互分割、畸形发展。一方面,功能齐全的大城市规模越来越大,越来越现代化;另一方面,乡村小镇一直延续着集市式的小镇形式,广大农村长期落后、闭塞。这种城乡对立、相互分割、畸形发展,形成了城乡各自独立的两个经济循环系统,严重制约了国内市场特别是农村市场的开拓和全国统一大市场的形成,严重影响了农村经济功能的发挥和国民经济的良性循环。其所以如此,是因为社会经济存在着二元结构,城市是商品生产方式,农村是自给自足的生产方式。随着农村生产方式的变革,农村必将出现城市化趋势,以消除长期以来的城乡对立及其所由产生的各种社会弊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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