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怎么那么蓝啊!”
一个青衣少年头枕着双臂,咬着一根青草,一脸笑意地躺在一块平坦的巨石上晒太阳,浑然不顾胸前的衣襟上大片的血渍已经把衣服染成了暗沉沉的褐色——正是蔚承欢。
“有空在这里无聊地感慨,证明你的伤是好得差不多了?”付泠头也没抬,冷冷地问道。
“有你这位神医圣手在,什么伤好不了?”
听到蔚承欢轻轻地调笑,付泠皱了皱眉,忧虑起来:“催动移魂玉反噬的伤并不为难,但是你中的毒……我却是无能为力!这片空间与木叶大陆灵植药物皆是不同,我随身带的药还是不够齐全。”
他们二人此刻正在一片群山环绕中的清澈湖畔。也许是处于高山上的缘故,天空蓝得像水晶一般,清冽的湖水透出湖底洁白的细沙,不时有小小的鱼儿游过,美得如同仙境。远处是苍茫蔽日的古老森林,仿佛无边无际,不知蕴藏着多少凶险。蔚承欢重伤未愈,付泠并不擅长战斗,所以二人也没有深入密林探寻。所幸湖畔并无妖兽踪迹,只有湖中鱼儿往复,难得的宁静安然。
按照这里的日升月落,他们在这里已经度过了三天,但这片空间与木叶大陆时间流速应该是不同,蔚承欢曾勉强尝试计算,却刚刚拨动算筹便几乎心神俱碎,只得放弃。
付泠正在湖畔清理方才捕获的鱼儿,也许是因为藏于群山之中,湖水寒凉,水里的鱼儿都是细细小小,却肉质细嫩,极为甘美。蔚承欢在篝火旁摆开各色调味料,开始细心的烤鱼。虽然已经吃了三天,但付泠还是觉得很神奇,她身为寒山学园最天才的炼药师,以及木叶大陆最长于医术的春雨十三堂大小姐,随身储物空间的药材香料极为丰富,却没想到蔚承欢也随时随地摆得出如此繁多的香料调味,这人到底是多爱吃啊?不过他烤的鱼……居然吃了三天都不令人厌倦,的确是惊人的手艺。
篝火旁开始飘散着异香,付泠望着跳动的火光却有些神思恍惚,她毕竟只是个14岁的少女,有时甚至会怀疑自己到底该不该进入轮回试炼,去体验那些超出自己年龄的人生阅历,因为他……终究是出现得太过突然了。
“我该称呼你蔚承欢,还是……沈念?”沉默良久,付泠终于还是问了出来。
蔚承欢想了想,道:“师傅说他当年云游之际,在一个山涧里捡到我的。取了蔚承欢这个名字,为的是提醒我未能承欢父母膝下,并不是他们狠心丢弃我,定是他们遇到了极大的困难。师傅……没给我太多线索,只说这次轮回试炼与我的身世有关。我想……我本来应该叫做沈念吧。”
“不错!轮回试炼,是让我们窥见平行宇宙中某个自己的人生,名字,通常是有迹可寻的线索。”说完这句不属于木叶大陆的语言,付泠并未继续问下去,而是在心里默默地想——看来他师傅和园长渊源颇深,不然怎么一句话就可以将蔚承欢带入寒山学园无数学生求之而不得的轮回试炼呢?
午后的阳光越发明亮,湖畔阵阵清风将烤鱼的香气吹送到很远。付泠默默接过蔚承欢递过来的烤鱼,却不小心触到他修长的手指,让少女微微有些恍惚,没注意到蔚承欢正在说的话:“我想我需要一些时间去搞清自己的身世,接受沈家……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如果听到了,以付泠的博闻强识就会立刻想到——木叶大陆上,并不是随便一个家族都可以简单地以姓氏冠之,而沈家,人们通常第一个念头想到的就是翼水沈家。
此刻付泠的脑海中充斥的是那双仿佛有着奇异魔力的手,修长的手指在少女微微颤栗的身体上游走……付泠轻轻摇了摇头,抛开这些属于轮回试炼中的记忆,转换了话题:“我们怎么回去?”
“回去?抱歉,我还是不知道。”
这明显不是三天中两个人第一次讨论这个话题。
当时面对碧石尊者致命的一剑,付泠并没有办法挡得住,但是她并没有觉得那一刻真的有什么大不了的,她莫名的相信蔚承欢一定有办法,虽然他才是两个人中受了重伤的那一个。蔚承欢示意她拖延片刻,虽然不知道有什么用,但付泠还是毫不犹豫地用出了“陌上花”这种极为罕见的奇毒。
果然,蔚承欢等到了他一直在等的那个时机,催动移魂玉,把付泠直接拖进了试炼石的空间之中。
每个接受试炼的人都持有一片移魂玉,与试炼石关联,在试炼期满之时会自动激发,将试炼者带回。付泠的那一块,曾被蔚承欢催动,将二人逼出了轮回试炼,也使蔚承欢遭到反噬身受重伤。
但付泠并不知道,移魂玉居然可以反向操控,将人拖入不同空间。
事后,蔚承欢解释说园长曾经在他的移魂玉中注入一道神念,虽然不知道有什么用,但是在危急时刻,还是按照园长的嘱咐,激发了移魂玉。
问题是,怎么回去呢?
此刻不但无法计算出寒山学园中的时间流逝了多久,也不能沟通到试炼石主体,不知道园长那边的情况到底如何,只是,这片空间并未崩溃,至少证明试炼石的主体还没有落入浮玉楼的手中。
蔚承欢不紧不慢的撕着鱼肉,显得倒不怎么担心。园长既然提前有了安排,说明他对寒山学园这次危机并不是措手不及的,而迷縠锁魂烟嘛……也不是只有青玉人所了解的那一种用法……
付泠也谈不上多么焦虑,不过是转移话题,随便问问。无论是处事为人,还是才智见识,这位春雨十三堂的大小姐都显现得远超自己真实年纪。
两个人又陷入了沉默,湖水轻轻荡漾着,在午后的阳光里,更显得波光潋滟,分外好看。付泠觉得心有些乱,总觉得这湖水的波纹也嫌太大了些。
蔚承欢忽然挥手熄灭了篝火,低喝了一声“快走!”瞬间已经拉住了付泠的手。
只见平静的湖水突然掀起了滔天巨浪,脚下的土地也剧烈地颤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