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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缓缓而归

“翠柳枝!你是碧石尊者!”付泠惊道。

碧石尊者,在二十年前已经是入了垂天榜的强者,此后却忽然不知所踪,却是成了浮玉楼的人。

木叶大陆的修行者修行方式未必谨守同一规则,而是各有不同的道,有重练体,有重神魂,丹药、阵法、符箓、音律……甚至厨艺、园艺皆可入道,每个人情况都不尽相同,功法千变万化,但总体来说依然遵循灵动而后轻身,琴心而自腾云,自在而至物外,无相而至通源,至于破境飞升,则只在传说之中了,比如神龙在天一般的招摇山主,就一直被传言说已是渡过天劫,得道飞升了。

而碧石尊者,即是以园艺入道,花草树木、世间灵植对他而言都是如臂使指。在二十年前,据传闻便已晋入了自在境,如今忽然现身,对一个重伤少年,一个纤弱少女,出手就是本命灵宝翠柳枝,可说是相当为老不尊。

不过是电光火石之间,翠柳枝已经化作弥天之网,如一团绿云罩向付泠和蔚承欢,瞬间封死了二人身周各个角度,事实上,付泠半跪在地上扶着重伤萎顿的蔚承欢,倚着身后的蒲团,在这小小的斗室之内,他们又能躲到哪里去?

然而,蔚承欢忽然动了,不过却动得相当狼狈,左手才微微抬起竟似不能平衡,整个人向付泠怀里跌了过去,付泠堪堪将他扶住,却已被带得跌坐在蔚承欢遗落一地的算筹之中,蔚承欢单手撑地勉强稳住,嘴角又是流出血来。

碧石尊者却忽然面色一变,只见面前不远处的付泠的身形竟飘忽起来,少女白色的裙摆微微颤抖,仿佛海面上微微涌动的波纹,瞬间竟成席卷的海浪,碧石尊者这等眼光当然知道,并不是付泠做了什么,而是她身前的空间扭曲起来,那一片绿云才一触到算筹上方,便顷刻星流云散,仿佛被撕成了片片碎絮,翠柳枝的一击竟是被挡了下来!那一把看似随意洒落在地上的算筹,竟然是一个小小的防御阵法,虽然只护住周身不过尺许的范围,却也令防御力随着防护面积的缩小而增强!蔚承欢不过是一个十四岁的少年,并有重伤在身,他的手中能施展出什么样的阵法,居然挡得住一位自在境的强者?虽然碧石尊者只是随手一击,可这阵法也是相当诡异。

“碧石尊者,你销声匿迹这么多年,原来却是当了浮玉楼的一……的人!”付泠诧异的叫破老者身份,却还是不愿说出粗俗的言语。蔚承欢却不管,少年虽然面无血色,看起来坐都坐不稳,半身的重量都倚在付泠的肩上,却还是径自笑道:“堂堂碧石尊者现在做了浮玉楼少主的狗,还为老不尊,的确值得鄙视啊!”

碧石尊者面无表情,只是冷冷的哼了一声,一击不中但却并未追击,转回头向青玉人道:“这少年出手诡异,身世多半不简单。”短短的一句话,青玉人立即了悟,皱了皱眉:“我查到园长临时把他安排到轮回试炼之中,替换掉了原本的人选,只得着落在他身上,的确没来得及调查这小子的来历。不过他身中迷縠锁魂烟,神魂受损,同样的阵法,他不可能有余力多次操作。时间紧迫,尊者,不必顾虑!”

蔚承欢却忽然道:“尊者,他当然不必顾虑,那你呢?春雨十三堂付大小姐的毒却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若是你的少主出了三长两短,你可好交待?”

碧石尊者闻言也是不由一怔,转头道:“少主,你……?”青玉人倒是不慌不忙,又露出和煦如阳光般的笑容:“泠儿,你随我而去,什么样的毒又解不了?既然想留你在我身边,我又何尝在意什么毒呢?”

付泠很不在意的撇了撇嘴,对这个喜欢随时放电的青公子完全不在意,蔚承欢倒是笑了,他本已把头靠在付泠肩上,这会儿更是贴着她的耳畔轻声道:“你这个追求者很是尽职尽责啊,他到底是浮玉楼的还是相思楼的少主啊?”蔚承欢话音虽轻,但言语中的调笑竹室中每个人却都听的清清楚楚,付泠面上一红,心中涌起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却也只能略略偏过头躲开蔚承欢在她耳边呼出的轻柔气息。

而一直坐在竹椅之上,只对付泠温言软语的青玉人,终于凝目看向蔚承欢,手指在扶手之上轻叩了几下,便不再理会蔚承欢的挑衅言语,对碧石尊者下令:“不用留了,带了人便走吧。”说罢,他仿佛终于厌倦了这场游戏,好看的眉眼间浮起淡淡的漠然,径自起身便欲离去了。在青玉人心里,付泠诚然是控制春雨十三堂的重要筹码,绝美的容颜也令他升起戏耍的念头,但终究只是一个小姑娘,为她花费了这么多的耐心已经是足够了。是时候解决那个碍眼的小子,带走付泠,这趟来寒山学园的游戏,也到了该结束的时候了。如今正是九月,正是他最喜欢的秋天,寒山学园名闻大陆的秋色他还没来得及细看,倒不如缓缓归去了。

就在青玉人心念至此起身欲行的时候,耳畔突然听到碧石尊者的一生惊呼:“少主!你……”,青玉人疑惑地转过身来,却看到碧石尊者一张苍老的脸上露出见鬼了一般的表情,不由一怔。青玉人有些不满意,心说碧石尊者行动怎地如此迟缓,却听到付泠的声音淡淡地响了起来……

“我虽然没有迷縠锁魂烟这等上古奇毒,但阻你片刻,我还是做得到的。先前我并没有骗你,这‘陌上花’严格来说不能算作毒药,只是阻隔人的意念,让你的一切动作渐渐放缓,所以你的御毒灵珠才没有发挥作用。事实上。若不是碧石尊者同样中了毒,出手慢了,先前的翠柳枝,我们也没有能力挡了下来。你在拖延时间,我们又何尝不是?”

青玉人听到这里又惊又怒,再也无法维持风度,心念一动一道剑光便向身后挥去,他却愕然发觉,自己的手真的变得很慢很慢……慢?青玉人立刻望向碧石尊者,他来得晚,中毒没有那么深,当是仍有一击之力才对!

果然,碧石尊者动了,青玉人缓缓转过身来,只看到翠柳枝快逾闪电一般直刺付泠,枝上的片片柳叶化作无数繁复的碧线,细若游丝,在磅礴灵力的鼓动下,瞬间便刺穿了付泠身前那片阵法构成的空间屏障!正以算筹操控阵法的蔚承欢面白如纸,摇摇欲坠!青玉人暗自咬牙,迷縠锁魂烟这种上古奇毒功效虽然神妙,但对于神魂的控制他只能操纵一次,并且要花费巨大代价,不然此刻怎能还任由蔚承欢负隅顽抗。不过,也就到此为止了!青玉人微微闭目,并不想看到付泠被刺中的一幕。

小小的竹室之内,翠绿的光芒已经令人无法直视,忽然碧石尊者惊讶的“咦”了一声,青玉人豁然睁开双眼!

蒲团旁的付泠和蔚承欢,竟然,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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