滋滋兹！
一早上起来，晶怡就听到楼上的夹板里传来噪音。
“这莫名其妙的声音，是怎么回事？”
晶怡走到楼上，看见父亲在阁楼上正在用电锯装修夹板，他弯着腰背身过去，把一件件锯下来的废料收拾到一边。
“爸，你在干什么？”
他父亲转过身来看着她女儿，睡眼惺忪，睡衣邋遢，头发松散。
“就知道你还没睡醒。我在这里收拾一下，想把它改造改造。”
“大过年的早上，你改造什么啊？”
“你要结婚了，等着回来住也要有个像样的地方，你们年轻人都要有私人空间，是吗？”
“爸，你这怎么想得这么早啊？再说，我结婚之后就是睡在家里，也睡在我自己的卧室里。”
“你以前就说喜欢这个阁楼，我记得是你上高中的的时候吧，说我种花占了家里的阁楼，以后想一个人睡在这里，你看，这空间还可以吧，爸爸把这夹板铺多一层，再垫一层地毯。”
晶怡背过身去，她想到年老的父亲还在为她过去的愿望操劳，就想流泪。
晶怡下了楼，洗漱完了，帮母亲准备好早饭和茶水。
“你爸还是一直喜欢喝碧螺春。”
晶怡帮她母亲系好了围裙，然后说，“你不是也一直在带着这个围裙吗？”
“是，是啊，晶啊，求恩对你好不好？”她一边摘着新鲜的豆芽问着，她看到的晶怡似乎有些异常，但她并不知道她是因为父亲刚哭过了。
“求恩对我很好啊，像你们对我一样。你还不知道，我现在这份银行的工作就是求恩给介绍的，原来那份工作我不满意，管得太多了。”
“你就是那么任性，求恩包容你很多吧。”
“我怎么任性了，那间公司变态得要死。”
“好了，我还能不知道你吗，等求恩来了，我非把你的毛病都告诉他不可。”
“那你告诉吧，最好连我出生了就爱握拳的事都说出来，我可不怕，反正你不会说我不好。再说，和求恩相处了那么久，该有的毛病都有了，该暴露的也都暴露了。”
“你就是老爱把自己说圆了，在求恩面前别老撒娇任性，工作的事不是小事，既然换了工作就好好把握，你别老是不上心，我听说翠也在银行工作过，目标没完成过几回，那些人管得严。”
“我的工作和她的不一样，不限定目标，只要不出差错就行了。”
“求恩对你好，珍惜着点。”
“都要结婚了，肯定要珍惜，有了家庭以后责任就不一样了。”
“晶，你把水烧开了就泡上吧。”
晶怡每次都顺着母亲希望的去说，所以她母亲从来都猜不透她的心，只知道女儿回来了，要结婚了，她不想说和求恩的种种矛盾，说了大概也没有用，只是劝她应该忍受，对自己男人的缺点要宽大处理，应该多看到自己的不是，她母亲甚至不知道她的手受过伤，不知道她在银行具体的工作，还有晶怡的初恋也完美得隐瞒了过去。
晶怡的父亲这时从楼上下来，晶怡的母亲看他一身的装扮就知道他去做了什么，让他先去洗个澡，把身上的尘土洗去。
“别在我厨房里走来走去的，你看你一身的土。我可忍受不了你了。”
“说什么也是在自己家里。”
“这个家里我做主，你快去，洗洗去！”
“想看看我晶怡长大了，在这里和她妈在说些什么？”
“一会儿再来听，不差这一会。好听的在后面呢！”
“对，妈说得对，好听的在后面。”
晶怡爸离开了厨房，她和妈妈偷偷笑笑，像是藏着秘密一样。
“晶怡，求恩他妈妈身体怎么样了？”她正准备做着饺子，晶怡眼里，她好像永远离不开厨房，永远弯着腰在厨房里默默忙碌。
“快好了。”
“快好了？不是动脉硬化吗？多严重的病这么快就好了，晶怡，她妈同意你们的婚事吗？说这个事儿的时候态度怎么样？”
难道是他妈妈要和我结婚吗？她心里真想问她。
“嗯，很关心我们的婚事，也对我很好，妈，这些事请你放心吧。”
“那就好，多去看看求恩的妈妈，我也不在她身边，不能去看她。代我问候一下求恩妈妈。我腌好的酱黄瓜，要不你给她妈妈捎一盒？”
晶怡想起酱黄瓜的味道就流口水，她也知道求恩妈妈喜欢吃酱菜，但是求恩妈妈自从知道她割过手腕，换过工作之后，就不是那么待见她了，也许他们母子连心，都把她当做神经病人看待。
此时她不能表现出一点揶揄，她要深藏不漏。
“可以啊。”她笑着回答，反正这份礼物就算扔到了乱葬岗，也没有人会知道。再说，她有五成的把握她妈妈会收下的，因为她有很好的口才。
这多亏了社会主义的建设，自己的口才才有了发展，她想着正偷乐，又想起了那是上中学的时候，她一点口才也没有，还不爱说话，还因为这个事和程彬发生了矛盾，引起了不小的纠纷。
那天她正到了最不如意的那个日子，肚子里很平静，但是心里乱乱的，她那天在校门口见到程彬就没有快乐的样子，也更加不爱说话。
“为什么你总是不爱说话？”程彬在街上的时候问到她，这时来往的师生很少，他牵过她的手。
傍晚阑珊的灯还在不远处交替闪烁，她低着头紧锁着眉头，惆怅地吞吐着马路边浑浊的气息。
“你为什么总是不爱说话？”他又问了同样的问题，这时，他耸了耸肩，把她拉到了只有四面围墙的地方，拉上了铁门，只能通过砖的缝隙才能看到她们。
“我很想吻你。”他靠近她，只有一呼热气的距离。
“不要。”她把他冰冷的手从她的肩膀上拿下来，不敢望着他，却不能不说，“我不愿意说话”。
“我们交往有一个月了吧。”他丧气地拆下手臂上的护腕，那让他感觉透不过起来，打篮球的汗水还留在身上，那只能让他感觉很黏腻。
“程彬，要不我们分手吧。”她说这话的时候心里扑腾扑腾跳，她不知道该不该分手，她都没有准备好和他结束，但是她怀疑他们的恋爱有没有真正的开始，难道就要结束了吗？
“你在说什么？”他看着她的眼睛问道，眼睛里似乎有一种不容小觑的威严。
“你如果觉得我讨厌了，就推开我吧。”
“你觉得你很特别吗？”
“正因为觉得自己不特别，所以…”
“所以才那么轻易说分手吗？”
晶怡发现自己有落下睫毛，她真的希望这一天快些过去，毕竟这算是她失落的一天。
这段恋情没有被母亲发现，一是因为保密工作做得好，而是因为恋情结束地很快，晶怡这么迅速地结束了这段恋情，不是因为她不喜欢程彬了，而是觉得……
“我觉你好冰冷，给我的压力好重！”
“晶怡，你觉得我对你不够好吗？”
“没有。”
“可以理解为你不再喜欢我了吗？晶怡，我没有想过要和你分手，但是我觉得你的缺点就是，你太害羞了，太不善于表达自我。”
“是啊，是这样，我们结束吧。”她无法遮掩自己的忧伤，却也不想让他看到她落泪，她不想让他看穿他。
结束得太快了，结束得太快了，我和他好的时候还没有建起这堵墙，我和他分手的时候这堵墙已经建好了，一切来得太快，一切又结束得过早。
“我们不可以重新来过了，是吗，晶怡？”
“已经没有意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