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严厚重的秦宫,宫人身着素服,表情哀恸,无人敢放声说笑,皆屏声敛气。
吴房步下生莲,冷风疾闪,从门口的毒老身边迅速穿过去,径直撞开了赢翊的寝宫,房内空无一人,只有龙涎香还在幽幽地点着。空气中有淡淡的血腥味,却冲得吴房有点头晕。
“王上无事。”刚赶来的医仙道。
“什么没事,都快折了半条命。哦,不是,本来也……”医仙摇摇头,毒老意识到了什么,闭口不言。
“吴大人,你不是走了吗?”医仙打量着吴房的神色。
“请阁下带我去见陶—王上。”吴房依旧面容清冷。
哎,我的师弟啊。你说你看上谁不好,非得看上这么个“万年寒潭”?你如此待他,不知何时才能完全将他的心捂热?待我再去替你试他一试。
“王上在书房见怀王。只是如今黑甲压城,怀王其子和歆家大小姐又身染剧毒,惟有秦宫百毒散可解。这进退维谷的局面,该如之何?”医仙一脸焦急,暗中冲毒老使了使眼色。
可毒老一脸烦躁道:“你还是哪凉快哪待着去吧!除非神仙来了,不然你在这也是碍事!”医仙有种想捏死自己弟弟的冲动,却觉面前一阵冷风刮过,吴房人已不见。
“咱们来猜猜,他去哪儿了。”医仙一脸看好戏的样子。
“逃了呗。看他这不禁打的样子,难道还敢跟怀王叫板?”毒老一脸鄙夷之色。
“要不咱们来打个赌?我说他是去书房找师弟了。”
“俺才不信!他有那胆子?”毒老脸一撇。
“要是去了如何?”医仙眼里闪过一丝狡黠。
“你说如何?”
“要是他去了书房,我要向你讨一昧药。要是我输了,给你当一日试验品。”医仙眼里尽是笑意。
“善!”白送上门的猎物,不要白不要!毒老当即拍掌答应,马上身如飞燕,在瓦上飞走。医仙身一腾,紧追着他。二人来到书房上空,揭开一片瓦,准备看戏。蹲守的暗卫看到了,只在心里默默为他们祈福。这两位定是忘了上次打赌是如何被王上惩罚的,正犹豫着要不要去提个醒,但想着几次劝诫后二人的手段,自动忽略了他们。
二人安静地蹲在书房之上,赢翊昏倒在桌子上,看见怀王举起了剑。暗道不好正准备下去,却见书房的门被一脚踢开,二人和暗卫几乎没看见吴房是怎么出手的,只觉一阵渗人的冰寒之气,怀王的剑就碎成冰渣了,不一会便无影无踪。二人对视一眼,这是什么诡异的玄术?他们二人虽不能练武,只能练些轻功之流的逃生之法,却熟读各大武功玄术心法书籍。此等功法,闻所未闻。
吴房似乎还想有些动作,却感受到一股限制,只点了怀王的穴道,便扶起赢翊到了他的寝宫。只余怀王一人在那口不能言,知情的暗卫告诉毒老医仙实情后,便准备去替怀王解了穴道,却发现无论如何也解不了。卫公公回来后也欲解困,无奈也是徒然。
毒老医仙看着彼此,再看看怀王手中只剩剑柄的剑,突然笑起来,弄得书房里的人莫名其妙。
怀王心内欣喜,又有几分忧虑。如此人才,若是忠于王上,必能助西秦复兴;若是不能,怕是大患啊!卫公公明白原委后,不住地向怀王赔罪。
当是时,书房内各人各怀心思,却都是一心为西秦着想。唯独医仙很是欣喜,此番看来这个吴房大人对赢翊却有几分真心,只怕两人都是闷葫芦。且不说是否明白自己的心意,就算明白了也不知何年何月才有个结果,还得他和弟弟这个做师兄的去助他一助。若是真能成人之美,那自己这个弟弟开窍的日子也指日可待了。
念及此,医仙将毒老拉到一边,与他说了自己的想法。毒老有些诧异,道:“王上是西秦之主,定是要留下子嗣的。他这一根筋的性子,我俩若助着他,这西秦怕是无后啊!”
“此事容后再说。你我也不愿为父母心愿全了这子嗣之事,又怎能苛求阿翊呢?”医仙一脸为赢翊着想的样子,反倒把毒老弄得有些不好意思。
毒老略想了想,拿出一个漆着合欢花的白瓷瓶,给了医仙,担忧道:“阿翊体质特殊,这药对他作用怕是不大。而且那吴房,从来一副冰冷模样。若对阿翊无情,这药也不会起作用。”
“乖,这才是我的好弟弟。放心,我自有妙计。”医仙甚是满意地点点头,撒欢似的跑去赢翊寝宫。
毒老看着医仙的背影,忍不住笑了。不要子嗣,真的可以吗?原来哥哥是不反对此等之事的啊!表面一向无所谓的他,此刻却陷入沉思。
医仙来到寝宫为赢翊号了号脉,摸了摸自己的假胡子,道:“王上身心俱劳,加之之前放血过多,没好好保养,才致血气不足,突然昏倒。须得焚药香,进冰室,在寒玉床上修养一日一夜。”
“是吾之过,医仙不妨让我来照料。”吴房看着昏迷的赢翊说道。
“只是这寒玉床极寒,王上是自小用惯了的,常人怕是受不住。”
“无妨,我生于极寒之地,亦是惯了的。”
医仙点点头,纯然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内心却是越看这吴大人越顺眼。
“如此甚好,将这药丸倒入香炉中,混合龙涎香燃烧,对王上的恢复有奇效。”
“有劳了。”
吴房扶着赢翊进了冰室,轻轻地将其扶上寒玉床,焚了香,站在一旁。偌大的房间里,只有一张寒玉床、一个寒玉枕、一床特制的冰蚕丝被和一副围棋,还有一个香炉,除此之外,便是照明的夜明珠,再无更多物件。吴房看这布置,倒有几分像自己在昆仑的房间。阿娘常说太素了,他总是微微一笑。如今看到此番情景,倒有几分明白阿娘的意思了。
“蛇蛇—蛇蛇—”赢翊浅声唤道。
是梦到儿时的事了吗?他靠近了几分
“阿房,阿房—”
是在叫他吗?
吴房见他眉心紧皱,便又靠近了几分。赢翊叫了几声,便安静了。许是嗅到熟悉的芝兰香气,便得了心安。
吴房闻着这焚香,明明觉得不似平时浓,却有几分头晕脚软,强行站立一会后,便坐在寒玉床边。
“吾生来便不会出汗,为何感觉有几分热?”他脱了靴子,盘腿坐在寒玉床上,想压下这份燥热。
冰室外,医仙暗暗扭动外面的机关,设了一天一夜的时限。
“师弟啊,师兄只能帮你到这了。”暗卫在附近守着,医仙离开去寻毒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