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外面的脚步声离去后,赵万山突然神色一紧,正言道:“先帝于上月驾崩,驾崩后第三日,皇后娘娘以滥用职权罪卸了礼部宋大人的官帽,十日后,又以贪赃枉法罪将李大人打入天牢,五日前,丘大人也因在早朝上谏言而被官降五品。”
六爷端起一杯茶在唇边轻吹了一下,漂浮的茶叶优雅地在水下打了个滚又浮了上来,热腾腾的水汽瞬间朦胧了他的睫毛,以至于赵万山根本看不清他眼底深藏的精锐。
他品了一口茶,抬头淡淡道:“太子什么时候继位?”
“一个月后。”
“哦?”六爷扬了扬邪魅的唇角,双眉一挑。
赵万山小心翼翼道:“宫里的锦衣卫全部被皇后娘娘换了,消息封锁得紧,这几日早朝上,皇后娘娘倒并未有任何动作,倒是太子殿下事先下了个预决,登基后由皇后娘娘继续垂帘听政半年。”
“哼,半年也足够她行动了。”六爷的眸中突然闪过一丝寒光,稍纵即逝后,看着赵万山说道:“听闻你的宝贝女儿这次竞选太子妃?”
赵万山神色一颤:“小女她……她早已青睐太子殿下。”
“不是你的主意?”六爷微微眯起眼,精光满溢:“赵将军乃当朝第一将军,怎么会面露畏色?”
赵万山暗暗握了握拳,深沉道:“六王爷此话何意?”
“哈哈哈!”六爷放下茶杯朗声大笑起来:“这大禹天下迟早是太子的,太子妃即是日后的皇后,这等殊荣想必谁都想沾,赵将军非圣人,有此打算也不足为奇。据本王所知,贵国的太子殿下整日无所事事,喜沾花惹草,论治国之才能,恐怕也不及皇后娘娘的十分之一,不过……”他斜睨着赵万山,满眼的深邃与狡猾:“自古无女子称帝,所以就算皇后娘娘手握大权,她也必须先铲除自己的绊脚石,这一月来的动作便是最好的证明。”
赵万山警惕地瞄了一眼四周,压低了声音说道:“这个我也知道,被处置的几位大人均是与她不和的,但是就这个来评断她要谋反,恐怕力道不足,再说,满朝百官有过半支持太子继位,她总不能个个都杀了吧。”
六爷并不答话,冷笑一声反问道:“谋反?她早就握了大权何来谋反之说?她只是想架空未来的皇帝而已。至于那些反对她的文武百官,恐怕加起来也只有你手上的帅印这么大,在这个时候把自己的女儿献上,难道你迫不及待地想惹祸上身?”
赵万山浑身一僵,他在朝二十余年,看着虞敏从一个小小的六品美人一步步登上了皇后的凤座,后宫之事他不感兴趣,但是深宫阴暗可是自古不变的常规,加上先帝患病期间,一直是皇后打理着朝中大小事务,她的心机和能力,绝不输于任何人,大权在手,试问谁能够放弃这种诱惑?
这一点他早就考虑过,他虽为禹国大将军,可是却从未上过战场,空有将军之名。伴君如伴虎的道理他懂,如今国泰民安,三邻国又结下了友好联盟,加上他年纪已大,原本他也不想去争什么,只图安享晚年。但是他的手中紧握了五十万精兵帅印,皇后在背地里早已对他虎视眈眈。而自己那二女儿又非要和太傅家的千金一争太子妃之位。可是太子整日里不学无术,被皇后所掌控,若自己的女儿侥幸获胜,他就是未来的国丈,于情于理,他都只会帮着太子,这么一来,他便是与皇后孤身作战。
六爷见他皱眉不语,继续旁敲道:“一个人如果对某样东西着了迷,那么他绝对是不得到不罢休。皇后现在手中掌控着一半兵权,另一半便在将军手里,将军是个聪明人,其实你早已料到大禹即将面临一场内战,不然,将军也不会和本王达成共识。”
赵万山愤愤道:“我赵家世代为大禹国尽忠,又怎能在我有生之年眼睁睁地看着大禹落入女人之手!只可惜,我势单力薄,太子又……哎!”
“赵将军无须叹气,本王已经将贵国的情况禀告了大王,若是那皇后真想废了太子自称为帝,我北秦自然不会坐视不理。”
赵万山感激道:“王爷当年对我有恩,我赵万山的这条命本就是王爷的,如今大恩未报,却还要麻烦贵国为我大禹解忧,日后带我大禹政局稳定之后,我赵万山必定亲自前往北秦齐燕城道谢!”
六爷站起身,光滑的缎子顺垂到地,似乎在他的身上容不下半点忤逆。他扬了扬嘴角,淡淡道:“赵将军言之过早了,现在局势尚不在你我掌控之中,本王也不便多作停留,就此告辞。”
赵万山急忙起身恭敬道:“不知六爷所住何处?如不嫌弃,我府中可安排几间上房。”
这次轮到六爷身边的中年男子发话了:“不用!”
赵万山嘴角抽了抽,强颜欢笑道:“既然如此,我一会差人给王爷送些钱物过去。”
六爷突然停下脚步,哧哼一声道:“本王想奉劝将军一句,不该惹事的时候就请安身回避,不然,小心为人所利用。”
赵万山怔了怔,应承道:“王爷说的极是。”
“另外,刚才那个接应的蓝衫男子,”六爷微微侧头,门口的日光投射在他的脸侧,竟是夺目的金辉,晃得赵万山一阵刺眼,只见六爷被镶了金辉的双唇轻轻一开,一字一字说道:“不能留活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