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们一个个进来,把了把脉,又一个个摇头叹气地出去,几个人在门外商量了一下,有人提了提胆子进来对着凤千度说道:“庄主,薛神医给小姐开的方子里,该有的药都有了,照着这药方吃下去,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碍,只是,小姐急火攻心,引发心脉处堆积了大块的淤血,脉象很乱,只怕……”
凤千度蓦然抬头,双眸血红,厉声道:“只怕什么!”
大夫摇了摇头:“别说是薛神医,就算华佗在世也未必能消除那块淤血。”
站在凤千度身边的雨卿的奶娘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这么懂事招人喜欢的孩子怎么会如此命苦,一出生就靠药罐子养着,老天尤怜,让她快快乐乐地过了十七年,没想到……她一直好得很,怎么今天就吐起血来了,老天爷啊,就让我这老婆子来抵小姐的命吧!”
风,突然间猛烈了起来。
洛儿走到窗前,看着摇摆不定的枝条,感觉到外面的温度骤然间下降了一般,她关起窗,随口道:“估计强冷空气要来袭了。”
凤离正在摆弄着藏于柜子里的一架古筝,听到她这话时不禁抬起头,对着她微笑道:“强冷空气?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是指天气要冷了么?”
“是啊,我们那的人都这么说。”洛儿朝着他走来,在他面前坐下,为了避免他继续问下去,她指了指桌上的古筝,挑眉道:“你会这个?”
凤离用右手随意地拨了一下弦,试好音后,眉目间多了一些得意的神采。男人总是喜欢被自己心仪的女人用崇拜的眼神看着,他也一样,只是洛儿却不是一般的女子,她太聪明、太美丽、太……她的身上似乎集齐了所有女子的优点,又包含了其她女子所没有的特殊气质。他自认自己的身份和才貌足以令许多女子痴狂,而事实上也是如此,他对她们不屑一顾,认为所有的女子都是一人,只不过换了个皮囊而已。而她却不一样,在她面前,他感觉不到自己有什么优点,甚至觉得自己都配不上她。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她对他把玩古筝会起了兴趣,既然如此,他又有什么理由不好好表现一番呢?
“这是我娘留下来的,每次来这个屋子,我与妹妹都会即兴一曲,我弹她舞,往往到尽兴处时,我们还会有一种错觉,就好像娘就在我们身边看着一样。”
凤离边说着,手中的几根弦已经调试完毕,他用期盼的眼神看着洛儿,双眸晶亮:“洛儿姑娘可愿助兴一舞?”
洛儿带着几分羞涩浅笑道:“我除了会耍几招剑法外,其它什么都不会。你多次提到你妹妹,她一定是个多才多艺的美人胚子,有你这么好的哥哥,她真幸福。”
凤离抚了一下筝面,微微点头道:“她确实也是世间少有的贤惠女子,可惜她自幼身体不太好,我爹又忙于武林正事,所以我这个哥哥当然是对她万分疼爱。今天她不在,我就弹一曲上次我们一起创作的曲子,名为《凤飞天涯》。”
“凤飞天涯?我喜欢这名字。”洛儿托住下腮,全神贯注地看着他说道。
凤离的嘴角留有浅笑,眉梢扬起,好像它也想跳动一般,眼中神采飞扬,21根弦在他的黑瞳中仿佛有了生命般,他的手潇洒地一扬,修长的几根手指如羽毛般轻盈地落在了弦上,拇指轻轻一托,紧接着食指一挑,纯美的音色从他指尖飞扬了出来。
凤飞天涯,这就是他和雨卿的心声。只有在这个小屋的时候,凤千度不再是武林盟主,只是他们的爹;他和她也不是落霞山庄的少庄主和小姐,而是一对普通的兄妹。还有娘,娘的玉魂一直在看着他们,用那未曾谋面的慈祥和蔼的面容。
弦音蜿蜒曲折,婉转流连,时而如在地小憩,时而如真凰一跃冲天。托、劈、抹、挑、勾、剔、打、摘一气呵成,如行云流水,优柔飘渺,回转之际却突然变得铿锵有力,抑扬顿挫。欲发欲收的音律似乎能渗透每一个毛孔,流到人的心里。
洛儿从未想过一个男子也能将古筝弹得如此淋漓尽致,她甚至能感受到他的指尖如若无骨,悠然、舒缓,就像是在品着一杯香浓纯正的原味咖啡,那种浓郁的味道久久在喉间纠缠,欲罢不能。
他的神情自始至终都像是在享受着一段奇妙无比的旅程,似乎他真的飞了起来,在那辽阔的天空之中,俯瞰着百纳山川,自由自在,毫无负担,就连她的心都想一起被放飞。
他看着她的笑靥陶醉了,她同样听得如痴如醉。
然而就在此时,一声尖锐的蜂鸣突兀地打断了优美的旋律,就如猛地在飞翔的翅翼上刺了一剑。
两人同时变色,而那蜂鸣声变本加厉,震耳欲聋,夜冥受不了这特殊的音频,就像中了魔般撕咬起桌脚来。
洛儿听出来了,是那天引她离开的相同的声音,满腔的愤怒令她浑身起了杀意,她一把抽出赤影剑,悲愤道:“是莫颜!我要去杀了他!”
“洛儿,那不是普通的声音,快封住你和夜冥的听觉!”凤离大喊一声,却丝毫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他双眉一皱,暗暗将内力集中于双手之上,原本柔软飘逸的指法陡然间变得力道无比,仿佛他摆弄的不是弦,那悦耳的音符霎时成了一道道无形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