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雨卿的心咯噔了一下,颤颤道:“爹……”
“雨卿,为什么带他回来?”凤千度的脸色冰冷,颇有风雨欲来的征兆,双眸电光隐现,冷酷的眼神似乎直接洞穿到了凤雨卿的内心。
凤雨卿看了幽夜一眼,深呼吸一口气,坦然道:“爹,当时他危在旦夕,若不及时救治会有生命危险。如果换成是爹,一定也会出手相助的。”
“那为何不告诉爹?你可知道他是什么人!”凤千度锐利地看向幽夜,那身洁白的内衫衬着他白皙的脸庞,柔和的轮廓、妖媚的眸子,一双薄唇虽然没有血色,却不难想象它可以红润欲滴。这样阴柔的男人,凤千度已经不屑再看一眼,他冷哼一声,鄙夷道:“他是蝶宫妖孽!雨卿,蝶宫的男人,是最低贱的男人,爹命令你立刻离开这里,所有他用过的东西全部焚毁!一刀,人是你们带回来的,当时你不知他身份,我也不怪你,现在你可知道怎么做了?”
“不要,爹!”凤雨卿突然护到了幽夜的身前,张开双臂,神色惶恐地看着凤千度,着急道:“爹,虽然他可能是蝶宫的人,但女儿并不感觉他有什么地方低贱了。”
凤雨卿因为激动而胀红了脸,她想起连谁换了他的衣服他都会介意,甚至说这世上只有洛儿可以碰他,这样的人,怎么会是谣言中蝶宫的那种人人可妻的男宠呢?不会的,绝对不会!
凤千度陡然沉下脸,青儿朝她使劲挤眼色,连冷一刀都着实吃了一惊,急忙劝说道:“大哥,雨卿从小心底善良,您不要怪她。”
凤雨卿的眼神有些,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她知道爹生气了,很生气,或者会动用家法,可是连冷叔和青儿都劝不了他,如果自己再不坚持,这个男人只有死路一条。她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咬紧下唇说道:“爹,您是武林盟主,一言一行都是江湖中人的榜样,事情没有弄清楚之前,您不应该这样说他。”
“放肆!”凤千度勃然大怒,两步走到她面前,一把挥起大掌对着她的脸部抽了过去。
凤雨卿害怕地闭上了眼,耳边只听到青儿惊呼了一声,随即一阵狠辣的疾风朝着她的脸颊袭来,刮得生疼,她咬紧牙,然而,扑地一声响,她的脸并没有挨到惩罚。
她疑惑地睁开眼,却见幽夜不知何时转到了她身前,他的左手一把抓住了凤千度的手腕,目光冷冷,低沉道:“不许伤她!”
那一刻,她与他只有一拳之隔,他身上散发出来的特殊的男子气息直扑她敏感的鼻子,她可以清晰地看到他的侧脸,那高挺的鼻梁,坚决的神情,毫不避让的眼神,让她忽然产生一种直觉:这个男人,会保护她,发自内心的保护!
她的心立即升起一股暖流,然而她很快意识到他这样的“保护”会引起什么后果,因为爹的脸色就像是一只发怒的雄狮,他激怒了爹!
她急忙拉扯着他的衣袖,低声道:“不要这样,他是我爹,快放手啊。”
未等他答话,凤千度忽然手腕一抖,大掌一翻而上,直扣幽夜的手。幽夜的反击也丝毫不含糊,他的脑海里回忆不起任何东西,这一招一式都是自然而出,但是他的心里此刻只有一个念头,她让他感到异常温暖,这是很幸福的感觉,所以他要守护她,不让别人动她一分一毫。
然而病体初愈的他怎么会是凤千度的对手,刚才他连走路都差点摔倒,最多只能撑过凤千度几招,凤雨卿一急,脸色愈发变得惨白,冷青急忙扶着她,心疼道:“小姐,你……你这是何苦呢!”
凤雨卿蓦然一阵心酸,眼看着他一步步被逼退,她再也沉不住气了,哀求着冷一刀:“冷叔,只有你能劝住爹,雨卿求求你,不要让爹伤害他,他已经失忆了,连他自己是谁都不知道,这样的他比我更可怜。你们为了我的身体花了不少的心思,而我自己也一直鼓足了勇气活下去,可是他呢?就算是一个恶人也有改过自新的机会,何况他还不一定是坏人,他比我更有资格好好活着,如果他出了事,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安心了。”
冷一刀诧异道:“你说什么?他失忆了?哎,原本你爹的意思并不是要杀他,而是要问他关于蝶宫及洛儿的事情。可是经你们这么一折腾,按他的性子,这下绝不会放过他了。”
凤雨卿一愣,心猛地一沉。这么说来,如果不是她惹爹发怒,他也不会为她出手,是她,是她间接害了他。她呆滞地站着,忽然胸口一阵剧痛,一股腥热的液体直冲而上,她忍不住哇地一口吐了出来,双眼一黑,软绵绵倒在冷青的身上。
冷青吓得急忙喊了起来:“小姐!小姐!老爷,小姐不行了!”
闺房中,半开着的窗透进来一丝清爽的风,吹起了书桌上没有压住的几张宣纸,白纸黑字在半空中打了转,无力地飘落在了地上,没有人去捡起,大家的注意全部集中在了床榻上那个瘦弱的,有如在寒风中摇曳的嫩草般的凤雨卿。
落霞山庄的人都知道,凤雨卿的母亲在她还未完全脱离母体的时候便香消玉殒了,所以,她一出生便落下了重病。凤千度垂首坐在床边,将凤雨卿的小手紧紧地护在自己宽大有力的手掌中,先前威严的眸子早已黯淡无光,他呆滞地看着她紧闭的双眼和毫无血色的脸庞,愧疚得说不出一句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