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傲宸感觉体内的血液逐渐冰冷,手指拂过冰冷的剑刃,风吹起他的战袍,却吹不走他眼底的沉痛。
“她有没有说什么?”
“皇上,公主什么都没有交代,是臣愚钝,没有发现公主早已抱有将死之心。”
“你说她……以她的武功与智慧,想要拿下秦天云并不难。”
“起初臣也是这么想,所以以为公主一直没有行动是出于另有计谋,却没想到……”
楚傲宸打了个手势,示意停住。他转过身,眼底朦胧,洛儿的身影在水雾中晃动,他孱弱地伸出手想抚上她的脸庞,她却猝不及然地消失了。
“报——前方发现大量敌军!”
楚傲宸的双拳紧紧握起,战袍一甩,眼底发出深沉的光彩,大吼道:“一线埋伏准备!”
指挥台设在了北蒙的山顶,两山之间那条山道一览无余。一线埋伏位于半山腰,人数三万人,分为三排,负责弩射;二线埋伏位于南侧的半山腰,负责用抛石机抛石阻断在突袭弩射中逃出的秦兵;三线埋伏最南侧的山脚,为重兵,意在对突破的秦兵最后阻杀。
秦军军阵在距离北蒙北侧三百米的位置停下,黑云一样的三十万将士热血沸腾,发出阵阵汹涌的吼声:“为王爷报仇!杀!杀!杀!”
“冲吧!用你们的行动来证明北秦的强大,用你们的铁蹄踏遍大禹的每一寸土地,我们要让大禹懦夫跪在我们的脚下!”
一声号令响起,军中大旗翻转,黑压压的骑兵赫然朝着山道里面冲了上去。
待到北秦军进入了一半,楚傲宸发出沉闷厚重的号令:“射!”
箭簇穿破疾风,箭雨一轮一轮从四面八方落下,后守的北秦军突然乱了阵脚,马嘶声杂乱,原本浩荡的吼声变了味,成了慌乱的吼叫。
“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们遭到了埋伏!”
“快冲出去!”
可是后面密箭如雨,根本无法从后方逃出,军心涣散成乱泥,士兵们纷纷朝着南侧的出口慌乱飞奔。
这便是洛儿原先设计的“示生路”一计,趁北秦军慌乱的同时,故意放开一道缺口,引得敌军进入,然后再猝然阻击,这种策略往往会使得敌军军心更加崩溃。
而事实正是如此,受惊的马匹带着受惊的北秦军疯狂地朝着南侧寻找出口,楚傲宸手中令旗一挥,二线埋伏得令,开始往山下抛掷被火油绳索捆绑住的大石块。
山道中霎时火光冲天,无数肉体被大石碾碎,惨叫声此起彼伏,北秦军被这突来的两轮埋伏弄得临近崩溃。
而南侧山脚,宋成腕绑黑布,一双眸子虎视眈眈地看着红光中被吞噬的敌军,眼见第一匹敌马冲破了阻隔,他策马大喝了一声,率先冲上前去。满心的悲怅与愤怒化为了手中的力量,他犹如屹立不倒的战神,见一个杀一个,身后的大禹将士被他的气概感染,紧跟而上加入到了战斗。
一个时辰过后,北秦三十万大军被吞没,楚傲宸的目光缓缓扫过战场,前一刻还杀声震天的战场变得死气沉沉,脚下,尸横遍野,阻断了连接大禹与界河的唯一通道。
宋成默默地跪着,呆滞地看着天际逐渐变成了浅蓝色,一抹红霞正偷偷地出现在了云层底端。
众将士纷纷沉默看向界河的方向,宋成按住胸口,那包火药还是没有派上用场,可是自己,却该是为自己的失责而做出决断的时候了。
他漠然地举起了宝剑,闭上眼,却听得身后一声急报。
“禀告皇上,西侧发现大量秦兵,约有二十万人!”
楚傲宸与宋成几乎同时喊道:“什么!”
“是秦天凌亲率,正往北蒙方向赶来,请皇上速速决断。”
一片冰凉粘嗒嗒地贴在脸上,耳朵里全是杂乱的水啸声,全身筋骨仿佛散架了一般,稍微一动,便是疼得直打寒颤,仿佛一根冰线穿透了背脊骨直达大脑,血管被冰化,喉咙却干燥嘶哑,发不出一点声音。
突然,有什么滑溜溜的东西好像攀上了自己的手腕,蓦然,臂弯处传来一阵钻心的刺痛,洛儿猛地睁开眼,只见一条花色小蛇缠住了自己的手臂,她猛地一甩,臂弯上赫然出现了两个血洞,再看那地上的小蛇,竟抽搐了几下便断了气。
她怔怔地看着,然后伸出手抚上湿嗒嗒的脸,粘糊糊的,拿下来一看,全是血迹,还未风干。
她的眼前霎时一黑,头疼欲裂地又倒了下去,朦胧中,一个瘦弱的身影向她靠近,她张开嘴想求救,却发不出一点声音便昏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她发现自己处于一个简陋的房间中,全身伤处全部用纱布包扎了起来,侧头一看,一个男人的头颅正趴在离她不远的桌上,面对着她闭着眼,像是在小憩。
她定定地看着那男子的脸,忽然发出了微弱的惊呼:“清遥?”
待声音发出后,她才发觉,这男子的脸虽然像清遥,但是明显比清遥要瘦小许多。
那男子被惊醒,腾地直起身子,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喜色,几大步便来到她的床前,跪了下来,欣喜道:“灵羽拜见宫主。”
洛儿这才想起,这男子正是她在星宿门救下的那个人,与清遥长得极为相似的灵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