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不忍,撇过头,默默流泪。
百官齐齐下跪,瞩目着她,仿佛这位尊贵的长公主的出现,就是为了拯救动荡之中的大禹,她的形象,已然与花神合为一体。而他们不知,她此行,却是为了刺杀。
奢华的马车停在了永安殿外,这一段路,仿佛走了很久。
楚傲宸一身红色龙袍,静静地站立在雪中,仿佛一团红色火焰。面无表情的脸上,只有眼眸中流露的神色是那样的凄美与决裂。
“皇上,请照顾好母后。”洛儿缓缓地行了一个大礼。
楚傲宸双唇微颤,赶紧扶起她,低沉道:“要小心,朕一定会亲自去接你回来,朕不许你出事!”
“我相信你一定会成为一个好皇帝。”洛儿浅浅一笑:“我该走了。”
楚傲宸的喉咙堵住,喃喃道:“朕送你一程。”
“不必了,不要惊动百姓,以免引起慌乱。”
说不出的苦涩从心底漾开,楚傲宸偏过头:“宋成!公主的安危就交给你了,若公主有什么闪失,你等也不必再回来了。”
宋成郑重道:“臣遵旨,誓死保卫公主周全。”
在车帘被掀起的那一刹那,德阳宫的宫女太监们突然放声大哭。
洛儿停住了脚步,站立着不动,一咬牙,没有回头,直接上了马车,泪汪汪的小敏回头道:“姐妹们,我们一定会回来的!”
车帘放下,浩瀚的天际回荡着百官悲壮的高呼:“恭送长公主——”
楚傲宸杵立在风中,望着渐渐远去的马车,眼神逐渐冰冷。
良久,他低低道:“北秦,朕不灭了你,朕誓不为人!”
蓦地,他猛地回头,大声道:“传魏督统、赵副将、李尚书至御书房!”
烈冬。
呼啸的北风嗖嗖地如刀刃般刺痛每个人的脸,送亲的队伍犹如一条血色长龙在漫天飞雪中游弋,显得格外刺眼。
世界一片混沌,马车的轱辘在深没脚踝的积雪中艰难地往前滚动,马首努力地昂起,鼻翼中喷出的白气很快在空中成了一层冰雾。
“公主,”小敏放下窗帘,面带愁容:“这么大的雪,我们什么时候才会到邺城啊。”
洛儿半眯着眼坐靠着,听到小敏这话时,眼皮微微颤了下,随口道:“傻丫头,还没有出过远门吧。”
这次她出嫁的真正目的,除了她和太后,知道的人只有皇上、宋成和随行的几个便衣侍卫,此次任务只许成功,因为一旦失败,这个送亲队伍的所有人便是陪葬品,包括眼前这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想到这,洛儿不禁睁开眼看着小敏,这个花季女孩一脸的懵懂与期盼,根本就不知道自己面临着一个多危险的处境,她微微叹了口气,说道:“小敏,后悔跟着我吗?”
小敏赶紧摇头,信誓旦旦道:“公主,能够服侍您是小敏的福气啊。只要能在公主身边,漠北的风是吹不倒小敏的。”说完,她抿起了小嘴,笑出了两个酒窝。
洛儿一阵心酸:“小敏,难为你了。”声音低得连自己都快听不见,她手握着赤影剑,鲜红的喜服映照着她惨白的脸,奢华尊贵的凤冠很好地遮住了她黑白相间的头发。
“公主,小敏是无牵无挂的人,去哪里都一样,可是公主不一样,公主有太后,有皇上,还有凤……”小敏说到了那个字眼,很灵敏地赶紧闭嘴。
洛儿的手下意识地握紧了衣褶,凤离,现在他正在寒冰洞里苦苦地找寻那幅画吧,若是,若是他找到了,得知自己离开的消息……。
她的心一阵抽痛,重重地呼吸了一口气,逼迫自己不去想他,将头转向窗外。茫茫的一片,远处分不清天与地的界限,看不到半点人烟,应该是快到边关了。
“公主你看!”小敏突然叫了起来,伸手指向马车前方。
马车嘎然停住,就在这时,洛儿听见了外面震耳欲聋的呼声:“北秦飞翼众将士恭迎大禹长公主銮驾——”
洛儿浑身一震,掀起马车帘子往外瞧去。
数以万计的骑兵排列成方阵站立在雪中,犹如一座座漆黑的礁石矗立着,颇为壮观。为首的人高举着一杆旗帜,猎猎的风将那黑旗拉得呼呼作响,旗上的黑鹰大展雄翅,高昂着头仿佛在风里畅快地遨游。
这就是令大禹最为头痛的飞翼部队,秦天云主帅的将士!
她下意识地握紧了赤影剑,这时,随行的外交官按照礼仪宣读起了大禹皇帝的诏书,对方静默地听着,随后,她听见对方将领大声回道:“王爷已在军中备有美酒炙肉,等候多时,请长公主先行入帐休息。”
说完,铜墙般的阵型中间裂开了一条道,道上的积雪已被铲除干净。
宋成勒马来到洛儿的马车前,俯身在车门口询问道:“公主,我们是否……”
洛儿淡淡道:“就照他们安排的做,我先去与秦天云见面。”
“属下陪公主一同前去。”
“不必了,秦天云必定有所防备,切勿打草惊蛇,为今最重要的,是先让他退兵。”
“属下遵旨!”
秦天云正在闭目养神,他已经得到洛儿到达的通报,却并没有去迎接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