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
来不及她有半点抗拒,白光瞬间将她吞没。
一阵猛烈的眩晕,记忆如潮水般涌进她的脑海里,膨胀着她每一根神经和脉络,她的眼前就像是电影回放镜头般清晰,蝶宫的一草一木,一瓦一楞,绵柔的小溪、万丈高悬的瀑布,到处是郁郁葱葱的树木、琳琅满目的鲜花,清香扑鼻的空气,还有许多在花间如仙子般飘逸穿梭的女子,音颦笑貌是如此真实。
她看见了小时候的“她”被一个绝世美艳的女子——蝶音牵着手,那只因她而死的夜冥调皮地绕在“她”脚边,“她”开心地笑着,漫步在花香四溢的蝶宫中,走过一个又一个年华。那时候的蝶宫很安宁,蝶宫的女子并不多,负责管理大小事务,而一些苦力活都是男子的事情。尽管如此,大家还是其乐融融,蝶音很温柔,对每一个人都是笑意满面。可是不知为何,蝶音渐渐地转变了性格,对“她”没有以前爱护了,反而灼热起了武功,对“她”不闻不问,还突然重新选了两个男宠,其中一个,便是莫颜。孤独的“她”在这个时候认识了清遥。
在这个记忆中,与清遥的日子占了大半。她完全可以感受到“她”对清遥那份真挚浓烈的却一直没有说出口的感情,她能够感受到那双澄静如秋水般的眸子痴情的凝望,而被凝望的那个人,就如绕着黎明的池水升起的烟雾,缥缈不易猜透。还有幽夜,她对他同样很关心,但那却不是爱。
然而,安宁的日子并不长,莫颜叛变了。满宫的鲜血和尸体在一场滔天大火中被吞噬,惨不忍睹,这一幕在“她”的记忆中尤为深刻,甚至能够想象出“她”当时绝望无助恐惧的眼神。受伤的蝶音带着“她”躲进了密室,却没有想到“她”在密室中看到了另一个枯瘦的“蝶音”。原来,密室里的蝶音才是真正的蝶音!
假蝶音是蝶音的孪生妹妹,叫蝶舞。蝶舞以为将蝶音困在密室里不吃不喝早就没了反抗的力气,于是拿赤影剑抵着“她”的脖子要蝶音交出冰魄决秘籍。她这才知道,蝶舞之所以会在练冰魄决的时候被莫颜有机所伤,是因为蝶舞发现自己所练的冰魄绝有问题,所以,莫颜盗走的那本秘籍还真如她所说的,是假的!
这时候的蝶音已经面黄肌瘦,完全没有半点宫主明**人的气质,就像是一个油尽灯枯的废人。可是蝶舞怎么也没有想到,蝶音这么做就是为了保存自己的内力,寻找机会反击。
蝶舞此时已经受了重伤,蝶音趁其不备打了她一掌,可是蝶舞何其狡猾,就算是死,也要拉上一个人垫背,于是,“她”成了蝶舞的挡箭牌。
之后便是一段很模糊的记忆,蝶音抱住“她”冲出快要被大火焚毁的屋子,在混乱中夜冥带着她们找到了清遥和幽夜,然后便是一同去了狼谷。之后,“她”的记忆就没有了,但是她却清晰地记得一个声音,是蝶音的声音,在“她”昏迷的时候,一直在“她”的耳边回响。
“洛儿,不管你能不能听见,但是这话娘亲只能和你一个人说。冰魄决的秘籍早就被销毁了,因为冰魄决这武功太邪,而且需要心意相通的男女合体才能修炼,若不得当,两人都会遇险。所以,百年前蝶宫之所以会隐世,一来是因为那时候整个武林都妄想得到冰魄决,为了避开当时武林的纠缠不休,也是怕蝶宫后人会因此遭受到不测,宫主将这本秘籍毁灭了,而这个真相,只有历代宫主才知道;二来是因为蝶宫人都崇尚自由,崇尚无拘无束,早已厌倦了人世的虚伪和寡情,所以,大家一致同意选择一个幽静的地方与世隔绝。洛儿,蝶宫没有了,这是命,是劫数,而这个劫数在你出现在我面前时我就有预感了。因为,宫主之位非常神圣,继承者必须血脉相连,而你,并不是我的孩子。所以,你要坚强地活下去,我不需要你去找莫颜报仇,他拿到的冰魄决足以让他走火入魔,练得越深便死得更快,我只希望你能找到亲生的母亲,我当年一时私心留下了你,你的亲生母亲一定是很着急,我能理解她的悲痛,就像此刻我不得不离开你了一样,如果有机会找到她,请代我说一句对不起。洛儿,以后我没有能力保护你了,我这辈子只有一个遗憾,就是没能治好你的病。洛儿,我要走了,好想再听你喊我一句娘亲,洛儿……”
她的心快要承受不起这么多汹涌而来的情感,可是她却不得不接受,终于,这满满的压抑在那胸口的情感化作了两颗晶莹的泪珠,从依旧紧闭的双眸中,滑过细长的睫毛,凝聚着她满满的心痛肆意滚落。
滚烫的泪滴落在靠着她脸庞的冰冷的掌心之中。
凤离浑身一颤,红肿的双眸痴痴地看着她的脸庞,忽然,他揉了揉眼睛,对着旁边喊道:“清遥,幽夜,快过来!”
说完,他一把抓起她的手,紧紧地靠在自己的胸前,呢喃道:“洛儿,洛儿,你从来都是那么坚强,这一次,你一定也能扛得过去!”
洛儿疲惫地动了动眼皮,依稀看到了床边这个满脸乌青,胡子拉碴的憔悴男人,突然,她唇角一扬,虚弱道:“刚刚发现,你真的好丑……”
瞬间,她的额头上覆上了两片火热,还有,咸咸的泪水。
洛儿永远都忘不了当时凤离的狼狈模样,胡茬像顽强的野草爬满了他的整个下巴,一直到鬓角,深陷的眼眶布满了血丝,满是憔悴与疲惫,整个脸廓明显瘦了一圈,完全没有了昔日英姿飒爽的气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