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来自于两个手持灯笼者,他们前面,站着一个黑衣男子,火光黯淡,摇摇曳曳,看不清模样,但是却分明地照出了盘上他身子绕过他脖间的那条大蟒。
男子看了看大蟒嘴里的伤势,冷冷道:“失败了,怕是又遇到她了。”说完,他突然警觉地瞄了眼四周,又定了定,接着,陡然抬头将目光扫过她这边的树梢。
洛儿浑身一惊,按住夜冥躲在枝干之后。但是瞬间她又放宽了心,他在明,她在暗,而且相隔这么远,他根本就不会发现她。而她之所以会这么紧张,那是因为这个声音,让她不得不多加一百分的小心。
这个人,正是逃脱了的莫颜!
他怎么会在这里出现?他口里所说的“她”毫无疑问指的是她,那么,她的目标就是皇后了。他究竟想做什么?为什么他的目标变成了皇后,而他似乎又很清楚她的动向。
一阵凉风吹过,她的背脊直窜起深深的寒意。
大蟒盘在他的身上,一动不动像是睡了过去。长长的金色的身躯仿佛是围在他脖间的一根缎带,映着他的邪魅的脸庞,使得他看起来更为阴冷与妖艳。
“门主,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提灯笼的男子问道。
莫颜冰冷道:“有蝶洛儿在皇后的身边,我们根本没有机会对付她。”
“可是王爷那怎么交代?”
“哼。”莫颜侧头冷嗤一声:“我与他只是互为利用,根本就不用完全听他的。离太子登基还有一个月,依蝶洛儿的个性,她根本不会一直呆在皇宫里,说不定明日百花祭一结束,她便会离开皇宫,到时候我们再下手也不迟。”
“门主英明。”
洛儿紧紧贴附着冰凉的树干,待到他们几人走后她才从树上跳了下来,遥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满腔的愤怒化作她双眸中闪烁的凌凌寒光。
她并未出手,因为她那天虽然打伤了莫颜,却是在他没有意料之中,今日若是出手,他必定不会手下留情,更何况他身边还有两个不弱的同伴,同样,她亦不可打草惊蛇。
他口中的王爷便极有可能是北秦六王爷,而北秦六王爷与太子关系又不一般,按理说,王爷与太子的目的应该是一致的,从他的口中所说,王爷希望皇后在太子登基前便死亡,这一点看起来对太子是有利,可是仔细一想,着实不对。
她还记得昨晚在太子府,王爷问过太子何时动手,而太子却回答等皇后自己犯错。所以,太子应该不会一心想在这个时候主动出击,更不会伤了皇后的性命。所以,今日擎天柱倒塌及大蟒这两件事绝不会是太子安排的。况且朝中百官都知皇后与太子为了权力一事不和,如果太子登基前皇后出了事,那么很容易叫人怀疑是太子下的手。王爷背着太子与莫颜秘密筹划了这些谋杀,难道说,王爷根本就是假意与太子相好,实则……
她恍然大悟,这是一个何其玄妙的连环计!
而此刻,皇后已经在圣金宫拟下了懿旨,因蝶洛儿屡次护驾有功,特封为大禹国长公主,号德阳,并准备在明日早朝之上便告知于天下。
洛儿并没有想到皇后答应不强行将她纳为太子妃的背后,竟是会起了立她为公主的念头,而自己今日的所为更是给了这份懿旨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所以在次日的早朝上,此懿旨一出,并未有人提出异议。
事实上,不提出疑义,并不意味别人心中没有疑问,特别是太子。眼下局势复杂,暗中实力纷纷蠢蠢欲动,他们的每一个动作都极为慎重极为小心,而他却是不能明白,就算洛儿救了母后,凭着母后一贯的行事作风,又怎会这么果断地立洛儿为长公主?想不通,他真的想不通。
命运的转轮似乎并不会因为个人的意志而改变了它的转动方向,她原以为,只要自己努力了,争取了,便能逃离命运的魔爪,可是她错了。
早朝一结束,礼仪公公们便手捧着公主服与各种金银财宝浩浩荡荡地来到了秀女宫,高声宣读了神圣的懿旨后,在她毫无心理准备的前提下,齐刷刷地跪了下来,震耳欲聋的跪礼声划破了秀女宫的上空。
“奴才们叩见长公主,长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暗红的宫墙宣告着不一样的繁华与威严,圣金宫,一如既往的忙碌。皇后已经下了早朝,几位宫女为她褪去了繁缛的凤袍,换上了轻便的宫装,太子垂首等候在寝宫外。
一片诡异的静谧。
皇后换好衣服走了出来,示意太子一起坐了下来,屏退了其他人。
太子问道:“不知母后留下儿臣是为何事?”
皇后笑而不答,只是轻抿了一口茶,然后目视着那茶底碧绿的嫩叶,突然道:“宸儿,母后累了。”
太子微微一怔,眼神闪烁道:“母后是想休息吗?听说昨晚母后受惊了,儿臣已经派人四处搜查并加派了御林军人手,母后大可放心。”
皇后抬起头,目光懒散地望着那紧闭的宫门,缓缓起身淡淡道:“是母后觉得自己已经老了。”
太子谄媚道:“母后哪里的话,您正年轻呢,容颜不减当年。”心里却暗暗思量起她突然说这话的含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