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等疏于职守,本应受到处罚,怎可委屈蝶洛儿姑娘用自己的前途来换取我们这几条罪命?”
“亏你们还有点自知之明。”皇后冷笑一声,又长叹道:“可惜她执意如此,本宫要痛失一名贤媳了。”
这时,皇后身边的太监小玄子小声道:“既然娘娘如此喜欢洛儿姑娘,何不诏她进宫朝夕陪伴娘娘?”
皇后摇头道:“无名无分,岂不委屈了她?她可是救了本宫和太子两条人命。”
一名官员听出了言外之音,大胆地抬头道:“洛儿姑娘深明大义、才华出众、胆识过人,臣等自愧不如。”
“那你们替本宫想想办法,本宫如何才能让她不受委屈地留在本宫身边?”
那官员旁敲道:“其实太子妃已可看做是娘娘的女儿,娘娘如此喜欢洛儿姑娘,一来是因为洛儿姑娘确实为奇女子,二来是因为娘娘膝下无女,所以才会倍感亲切。”
皇后眉色大展,自言道:“唔,有道理,这事情明日早朝再议。你等之命先留着,本宫虽答应了洛儿不杀你们,但是并不意味着本宫不会处罚你们,这就看你们日后的表现了。”
此话一出,犹如湖底明镜,相互照得分明。
“臣等几条贱命是娘娘和洛儿姑娘给的,臣等势必效忠娘娘,至死不渝!”
皇后一脸精光:“好。”
月明星稀。
清冷的月光透过高高的红窗照射进这豪华的室内浴池中,随着水纹渐渐地向着角落里的暗处晕开。
今晚进宫的有十五位女子,而被安排到皇后专用的清波池沐浴的却只有蝶洛儿一人。
婉婉细心的宫女轻柔有序地将她的衣服一件一件褪下,惊见了她肩头那个印记,她的手停顿了一下,多年的侍宫经验让她知道少问为妙,于是只当成没看见,伸手摸了摸水温,欠身道:“请姑娘入浴,奴婢们在外面守着,姑娘若有事可随时召唤我们。”
“好,谢谢。”洛儿随口答了一声。
那宫女一怔,微微抬头看了一眼那玉肌剔透的人儿缓步没入池中,一度以为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她收好衣服,轻手轻脚地远远绕过夜冥走到门外,一关门,便对同伴咬耳道:“你知道吗?刚才姑娘好像对我说了谢谢二字。”
“是你听错了吧。”
“不会的,我听得很清晰。”
“姑娘停怪的,话不多,但是一点小姐脾气都没有,难怪娘娘会这么喜欢她。”
“听说娘娘还是恳求她进宫的。”
“这麽说姑娘是不喜欢太子?那为什么会参加百花祭呢?人家想参加都没机会呢。”
“你看姑娘,身边带着一只狼,那狼看起来好骇人哦,姑娘竟然都不怕,还有啊,那狼很听姑娘的话,先前姑娘对它说不许发出声音乖乖地蹲着,它就真的半声都没出,只是看着我,但是我还是很害怕,毛骨悚然,所以感觉姑娘也是冷冰冰的,这大概就是姑娘的不平常之处吧。”
“嘘——听说姑娘的来历很传奇……”
明朗的月,明朗的水,明朗的朦胧。
温和柔柔的水贪婪地拥抱着如玉般的肌肤,鲜艳的花瓣上凝着珍珠般的水滴,就像是缠绕在雪峰上的云雾里若隐若现的奇葩。洛儿掬起一捧清水,听着门外那两个宫女的谈话,淡然一笑,指缝一松,那水便迫不及待地渗了下去。
一头青丝如藻般漂浮在水面上,她闭目小憩,等着那个至高无上的女人的到来。
如果人的命运从一出生就注定,那么生在帝王家,是幸?还是不幸?这其中的荆棘坎坷、阴谋诡计、悲怆与痛苦,又是怎样的折磨心智啊。皇后与太子,谁会是最终的赢家?
浴房很静,似乎可以听得见墙壁上凝结的水珠滴落的声音。
低缓的脚步声轻叩地面,一下下清晰地传入她的耳朵,她睁开眼,一动不动,目光微侧。
皇后已经脱下了沉重的凤袍,换上了一件水红色的宫服,双眸深深凝视着她的后背,凝视着她后肩上那颗烙印,灼热的目光恨不得能够看破十七年的光阴。
脚步声在她的后背处嘎然停止,一双颤抖的手抚上了她的肩膀,火热的指腹顺着她肩上湿湿的烙痕缓缓地来回摩挲,仿佛怎么抚摸都不够似地,过了好久,她听见了背后抑制不住的抽泣声。
“我的凤儿,是我的凤儿……”
洛儿浑身起了一丝凉意,皇后这动容的一声呢喃一下子跳进了她的心里,让她的心也跟着一疼。
母亲,这位真的是蝶洛儿的母亲。
即使早就知道了这一点,可是这会,洛儿还是觉得心跳很快,指尖的摩挲突然变得很不舒服,令她没来由得心生一种抗拒。
她别过身子,看着皇后。
没有了凤冠霞帔,没有了一大阵宫女太监的阵容,没有了白日里的威仪凌厉,没有一副母仪天下的风范。她所看到的,是一个喜极而泣的女人,这个女人,正用无比激动与期盼的眼神望着她,目光里,满是宠溺与愧疚。
“凤儿,在百花祭上看见你,我就知道一定是你,你肩上的烙印和我那年烙上去的一模一样。凤儿,是老天爷疼惜我们母女,让你又回到了我的身边。凤儿,不要怪我,当年我也是逼不得已才会叫凤千度把你带走,你可知道我这么多年是怎么独自熬过来的?我一天都没有享受到作为母亲的幸福,一天都没有。幸好,你回来了,以后,不要再离开了好不好?我一定会让你成为大禹国最幸福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