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傍晚很闷热。宿舍前的一排垂柳静默的任由夏蝉爬满了全身。满耳都是“吱——吱”的叫声,陶美琳窝在宿舍瞪着那个漏氟的空调烦躁极了。
她们宿舍常年只有两个人。
许婷家就在学校旁边,属于有家就回,靠家吃妈的典型住读当走读的“恋家生”。所以许婷虽然每年都按时缴纳宿舍费,但她真的住不了几回。
其实自从陶美琳变为已婚妇女之后,也不怎么常住校了。只是偶尔在顾先生出差或者特殊情况下才出现在宿舍。
所以本来就只有三个人的424宿舍,这学期就只有一个背井离乡且未婚未孕的最像是个正常大学生的唐筱沫同学,是每天按时归宿的。
“筱沫,你不去上课真的好吗?那个老师每堂课都点名的。”陶美琳狠狠的摇了摇扇子,慎重的组织了一下语言,幽幽的看向趴在窗台上发呆的唐筱沫同学——这妞已经连续旷了两堂结构课了,看她这样子似乎还将继续旷下去。
那个新来的教结构的陈老师每次点到唐筱沫名字的时候,那股子阴冷劲儿让很多人都感到周身好似有一把把小钢刀嗖嗖的乱飞,严重的威胁到了他们充满活力的年轻生命。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哆嗦了一下:“那个,陈老师说如果一学期三次点名不在的,就不用参加期末考了,因为肯定挂科。”
“嗯。”窗台上的人影有气无力。
“那个……筱沫啊,陈老师似乎对你有点意见啊。”陶美琳套着个超大T恤,光着两条腿儿“啪嗒啪嗒”的蹭到唐筱沫旁边锲而不舍孜孜不倦育人为乐,“你那天在食堂说的那些话,新老师貌似很不高兴啊。”
“嗯。”唐筱沫托着腮怔怔的望着楼下的花台不知在想些什么,整个人虚无缥缈极了。
“你不去上课是不是怕他找借口折磨你,给自己找回场子?”
“啊?”唐筱沫回了神,双眼无辜的看着陶美琳,“找什么场子?”
陶美琳怒极,一把揪住唐筱沫的辫子扯了扯:“唐筱沫你到底在没在听!你把新来的陈宜凡老师给得罪了,还翘了他两堂课!你到底还想不想混啊!”
“我在听。”唐筱沫垂头敛眉,眸中浮现一抹落寞,很快又消失不见,快得没有让人察觉。
“那好,明天早上跟我一起去上课!”
“……我不想去。”
陶美琳抓狂了。
“三次点名不在就肯定挂科!唐筱沫你到底知道不知道啊!”
“可是我……”
唐筱沫说到一半,就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打断了,陶美琳恨恨的瞪了她一眼,径直走向宿舍电话:
“喂,找谁?”
“你好,唐筱沫在吗?”
对面传来一个有些熟悉的慵懒男声。陶美琳咧了咧嘴,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陈老师吗?”
“我是陈宜凡。唐筱沫在吗?”
“在在,唐筱沫!陈老师电话!”陶美琳眼角抽风了一般给唐筱沫递着眼神,一边用“唇语”示意她给老师道歉,一边招手让她过来接电话。
唐筱沫有一刹的恍惚:他,打电话给她干什么?
陶美琳等的不耐,搁下话筒冲到唐筱沫面前龇牙:老师都亲自打电话来了,你还快去跪接电话,痛哭流涕指天发誓痛改前非?
唐筱沫:……
陶美琳翻了个白眼,拖着她来到电话旁,将话筒搁在她手里恨恨的瞪着她:接!
唐筱沫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把话筒放在了耳旁:“……喂。”
“到我办公室来。十分钟后见不到人,你这辈子就别想毕业了。”
“可是——”可怜唐筱沫可是的是都还没说的完全,那边的电话已经“嘟”的一声挂断了。
“你完了。”听话脚的陶美琳同学看着唐筱沫深表同情。
唐筱沫一脸的凄苍,默默的点了点头。然后拉开宿舍门没命的狂奔。
她的确是完了。
十分钟!
从女生宿舍到他们系老师办公室整整隔了一个足球场两个网球场6个篮球场以及……一整个C大食堂建筑群组!
几年不见,他的性子到是一点都没变。唐筱沫懊恼的叹了口气,而她自己还是跟以前一样没用,只要是他的召唤,再远也会亡命般的往他那里冲过去,哪怕是被他清楚拒绝了的三年后,也似乎毫无改变,仿佛她还是几年前的那个她。
她捂着心口狠狠的喘气,心跳随着奔跑在加速,也许,她是有些连她自己也道不明的期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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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筱沫一边喘着气一边敲门,“咚咚咚”。
门立刻就被打开了,映入她眼帘的是一双白色的休闲鞋。
唐筱沫清楚的听到了自己的心脏在跳节奏感十分强烈的韵律舞,她扶着门框微微的弯着腰,大口的喘气。
“你迟到了。”那个慵懒的声音在耳旁响起。
“呼呼……”唐筱沫真的无力为自己辩解,她早就跑的出气多进气少,长发胡乱的贴在脸上,整个人看上去凌乱极了。
“进来。”陈宜凡低头看她,眼底有一丝异样的情绪一闪而过。他冷冷的侧开身放她进去。
唐筱沫垂着头走进了办公室。
“坐。”
对面的声音干练沉稳,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她顺势坐在了身旁的一张凳子上。
“为什么不来上课?”
“……”
“说话。”
“我,我不舒服。”
“哦?”对面的声音嗤笑了一声,“是你不舒服,还是什么人让你不舒服?”
“不……不是的。”她听出了对面语气中的愤怒和不屑,惶急的抬起头就这么直直的望了过去,然后又一次面对同一张脸失去了瞬间说话的能力。
她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成几何式增长,好似快要跳出胸腔的样子。对面的人长身玉立,目如朗星。白衬衫的领口微微敞开,衬衫袖口卷到小手臂中间,露出小麦色的肌肤。他看上去几乎没有什么变化,若硬要说有,那就是脸部的线条变得比原来刚硬了一些。唇角微微的抿着,仿佛这几年他的唇角惯了这般的动作,竟染上了一丝浅浅的纹。
其实,他也不过刚刚22岁。
唐筱沫怔怔的盯着他的脸,有些出神。
“哼!”
他的一声冷哼惊醒了她,一抹明显的不耐已经浮上他的眼。
唐筱沫,你要冷静。她微微的垂下头移开视线。
“我只是身体不舒服,明天我会来上课的。”唐筱沫阖了阖眼,努力压下所有的情绪,尽管心跳像跑火车一般,但再抬头时,已是一副学生面对老师的正常表情。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唐筱沫有一丝茫然。
“呵。”对面那个人嗤笑了一声,直起身来走到她身前:“不知道还是不想说?”
那双眼紧紧地缠在她的面上,唐筱沫感受到了一股恨意。是的,那是一股深深的恨意,那么明显,尖锐到刺痛了她的神经。
她有一丝莫名。他恨她?
为什么?
唐筱沫没有抬头,她不明白这抹恨意从何而来。明明是他用了那么极端的方式狠狠的切断了她对他的感情。
良久,那个声音再度响起,撵苍蝇一般不屑:“好自为之。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