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补课?”
一中后门某生活小区的石桌旁站着一个清秀的女孩儿。此刻她正指着对前那个看上去略有些不耐的少年,一脸的不可置信。
少年慢慢的放下书包,优雅的坐在石凳上:“不然你以为是干嘛?”
“我,我以为是……”女孩儿垂着头,捏着衣角喏喏的。
“嗯?”
“约,约会。”女孩儿的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几乎听不清楚。
“哼!”少年似乎听力很好的样子,那弱到几乎消失在嘴里的声音被他一个不落的全都听了去。“你一天净想这些没用的东西难怪成绩那么差!”
“怎么就是没用的东西了……”女孩儿抬起头直视着对面的少年,只是连她自己都越说越没底气。
“你到底补不补?我时间有限。”少年抬手看着表盘。
“补——怎么不补!”女孩儿笑眯眯的,一屁股坐在少年的对面,“补什么?”
“每天一小时,先从数学开始。”
……
是的。各位看官不用猜测了,少年就是陈宜凡,那个女孩儿就是唐筱沫。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里,这个花园内的小石桌旁每到下午放学,都会准时出现他们二人的身影以及……陈宜凡的各种怒吼声。
“唐筱沫!你到底在没在听!”陈宜凡一甩课本,愤怒的瞪向对面的女孩儿。这会儿已是深秋,下午5点多一点儿天就开始擦黑。落日的余晖照在她身上,蒙上了一层金色的朦胧柔沙。唐筱沫托着腮,呆呆的看着他,噙着一丝自己也不知道的微笑。
陈宜凡愣了愣,有一种陌生又熟悉的情绪开始在心口萦绕。这种感觉像极了他之前听到她念不了理科班的时候一样。有点愣神,有点……不知所措。
她就这样直直的望着他,直到他的脸微微泛红。
“陈宜凡,你是不是喜欢我了?”
“……”他想说不是,却像突然患上了失语症。
“陈宜凡你说话呀!”
“少胡说八道。”
“那不然你为什么要给我补课?”
“……”
“嗯?”
“你成绩这么差,怎么配当我的同桌?老师上课你又不听,所以我只能牺牲自己的时间好好教育你。”
“哦——”唐筱沫尾音拖的长长的,“陈老师,你脸红了。”
“我是没见过你这么厚脸皮的!”陈宜凡拎起书包转身就走。
“陈宜凡,等等我!”
身后传来少女特有的软糯口音,陈宜凡的心噗通噗通跳的有点失率,一边嘴里大声说着“我回家了,别跟过来!”一边却不自觉的放慢了脚步。
街旁的梧桐树叶沙沙的响着,余晖温暖地撒在大地上,拖出两道长长的身影,散放出夕阳的红晕。
不知渲染了谁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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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筱沫一口气跑出了食堂。
此刻她正坐在学校的后山坡上,到处都是碍眼的成双入对。眼泪像是宣泄一般夺眶而出,毫不在意这四周是否还有别人。
她就这样安静的坐着,任由眼泪肆意横流。
“小嫂子,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坐着?”一个含笑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唐筱沫眼泪汪汪的看过去,“我不是你小嫂子,陶美琳才是顾阳的老婆。”
看到她脸上挂着的两行泪,苏林跃眼神微不可查的闪了闪,掏出纸巾递给她,笑道:“知道你不是。喏,擦擦脸。”
“知道还乱叫,也不怕陶陶误会。”唐筱沫抽抽噎噎的边哭边说,没好气的挥开递过来的纸巾。
如果不这样,我又该找什么样的借口来接近你呢?苏林跃笑了笑,眼底划过一丝苦涩。
“被谁欺负了吗?”避过这个话题,他收回递过去的纸巾,径自在长凳另一边坐下。
“……”
“男朋友?”
“……”
“猜对了?”
“不是。不是男朋友……”
“那是?”
“是,是……”
苏林跃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他想起外厉内荏指着他鼻子一劲儿指责他的那天,又看着眼前这个只是端坐在那里无声流泪的女孩,心房某个地方被轻轻的触动,他不由的叹了一口气:
“不想说就不说了,你吃饭了没?”
唐筱沫微微的摇头,她胡乱的擦去腮边的泪水,悠悠一笑。只是眼中仍旧泛着充盈的泪光,似乎下一秒就会滑落。
“走,师兄带你去吃好的。”他牵起她的衣袖,往校外走去。
然后苏林跃就后悔了。
从开始喝酒的那一刻起,他就无比的后悔了。
他千算万算,真的没算到唐筱沫的酒品竟然这么差!
“……你就这么喜欢当老师吗!有什么了不起。”她举着酒瓶冲苏林跃嚷嚷,旋又一个人低低的呜咽,“我已经快要忘掉你了,你为什么又要回来?”
苏林跃皱了皱眉,抢过唐筱沫手中的酒瓶。真是的,大中午的发什么酒疯。
唐筱沫却顺势贴了上去,有些迟疑的将头靠在他的肩上:
“国外真的那么好吗?婉漾她……你们好吗?”
她双眼迷蒙的看着苏林跃,微微抬起左手像是想要抚摸他的眉心,声音飘渺无依又仿佛只是一声低低的叹息:“……可是,能再见到你,真……好。”
苏林跃看着几乎偎进他怀里的唐筱沫,心跳莫名的加快,却在听清她的话语后有一刹那的窒息:原来,这3年都只跟室友同进同出的她早已有了心上人吗。是,什么时候的事?
心底那一抹窒息的痛在蔓延。他,终究是晚了一步吗?
他想起那个初夏的午后,初见她的操场。
她穿着一袭鹅黄的雪纺纱裙,懒懒的哼着歌儿朝着他的方向走来。她的声音有着水晶一样的质地,清爽润泽,晶莹透澈,忽的侧身和身旁的女生低低的耳语,清亮的笑声由远及近又慢慢远去。
那一刻,他仿佛邂逅了落花。
于是他将这个画面写成了诗,并且一炮成名。
从此他的笔下就多了一个女子,而这个女子的原型就是唐筱沫。
此刻,唐筱沫就坐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还错把他当成了她心中的“他”。
她一直都在低低的呜咽,只是很轻很弱,几乎不闻声息。
那个“他”,到底是谁?
苏林跃有一丝心疼。
他抚了抚她额前的发丝,抓住她快要摸上他眉心的手,不由的叹了口气:再这样下去,他真的会想要乘虚而入了。
摇头甩开这些乱七八糟的思绪,苏林跃深深的呼出一口浊气,搀着她一步一步的往她宿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