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天起,十名影卫再无一人有言语之声。
“那人是谁?他为什么要救你?”
“后来我便没见过他,一直到皇上将我领进栖梧宫,带到你面前,以后的事你都知道了。”
盛和果然还是受了风寒,马车上,她还一直神志不清地念叨:“扶杨,你好可怜啊,扶杨······”
又接着赶了一天的路,马车终于在入暮十分行进了问水。
扶杨又遇见令他犯难的事了······
他抬头看了看面前因常年无人居住而风雨飘摇的小竹楼,这间小竹楼便是他在问水是居住的房子,可是,现在这竹楼残破不堪,明显不是能住人的地方,何况······
他走到马车前,掀起青帘,盛和果然还在裹着披帛昏昏欲睡,他伸手摸摸她的额角,不是很热,遂放下心来。
“扶杨哥哥······?”
扶杨听见有人叫自己,连忙收手转身。
只见一身着浅绿粗布衣衫的丫头,怀里抱着一竹篓,面色又惊又喜,一双明亮的眸子瞬间盛满热泪。
扶杨看了这丫头一会,又低头思索片刻,抬头仍是一脸茫然。
这丫头再三确定自己没有认错人,激动地将竹篓一扔,三两不跑了上来,一把搂住扶杨的脖子,语无伦次道:“扶杨哥哥,这么多年你去哪了?······我爹找了你好久···萍儿很想你啊···扶杨哥哥······”
萍儿?萍儿是谁?
扶杨不喜人过分亲近自己,一把将还挂在自己身上的萍儿推下来,一脸戒备地看着她。
萍儿脸上一僵,不可思议道:“你不认识我了?扶杨哥哥······”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扶杨终于开口说话。
“我们从小一起玩到大,我怎么不知道你的名字?扶杨哥哥,你一点都没变,跟小时候的样子一模一样····萍儿是不是变了好多?你都认不出萍儿来了······”
扶杨抬手打断她的自言自语,现在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你说我们从小一起玩到大,那你跟我的关系肯定很好了?”
萍儿以为他记起了自己,忙肯定点头:“嗯。”
“那你可不可以帮我个忙?”
“当然了!”
扶杨指了指小竹楼:“从现在开始我要修葺这间房子,你······”
还未待扶杨说完,萍儿抢道:“扶杨哥哥你是要回来住了吗?太好了!不过,你何必这么急着修这房子,今晚你先住我家,等明天天一亮,我让我爹在村里找几个年轻人跟你一起干,那样也快,还有···”
“不用了。你只要帮我将她照顾好就行了,就麻烦你一晚上,明日一早我就会接她回来。”说着,扶杨再一次掀开青帘。
车内是怎样的一个美人儿啊!虽眼帘双合,但贵气十足,神情温柔,身体蜷缩在毛绒绒的披帛里,显得那么娇弱无害。
萍儿又听扶杨接着道:“她受了风寒,麻烦你多喂她些水喝,如果夜里她醒了过来,一定要来通知我。”
萍儿有些不乐意,这个马车里的女人一看就不是平凡女子,扶杨这么多年都没回过问水,现在突然回来了,还带着个女人,难道他们成亲了?
“麻烦你了。”扶杨补充道。
萍儿虽不情不愿,但也不好在扶杨面前表现出来,只低垂着头,厌声道:“知道了。···扶杨哥哥,···她,她是谁啊?”
“我的朋友。”
萍儿这才弯了嘴角,伸手去牵缰绳,扶杨抬手先她一步拉住缰绳,道:“我随你一起去。”
萍儿闷闷不乐,就这么不相信我啊?
路上,萍儿告诉扶杨,家里现在只剩下爹娘和她三口了,他哥哥年前参军了,一直没回来。还说,他爹前两年还总念叨扶杨,说这孩子太野,一跑出去连着十几年都不想家······
“扶杨哥哥,你是记得我了吧?”临到家门口,萍儿还不放心的问道。
萍儿她娘老远听见车轱辘的声音,还碎念,萍儿这丫头,让她去釆些药到现在都没回来。直到门口出现萍儿的声音,老妇人忙不迭的小跑出来,看见眼前这两人一马,先是咦了片刻,而后立刻跑回屋里,大喊:“老头子!老头子!你快出来!你看看谁回来了?”
萍儿冲着扶杨得意笑着:“你看,我就说吧,你跟小时候一模一样,不只是我,我娘一眼都认出来了!”
扶杨直到进了庭院,才模模糊糊有点印象,哦,好像自己还来过这里呢。
萍儿她爹倒是平静多了,也许是气性最大,出门看了扶杨一眼,鼻子里哼了一声,骂了句,兔崽子,还知道回来。便背着手弓着腰进了屋。
扶杨挑挑眉,现在这情况,他是进还是不进?
萍儿在后面推了他一把:“别愣着了,赶紧把车里的姑娘抱进去啊。”
扶杨抱着盛和,将她小心翼翼的放置在炕上,又在旁边垒了几床厚被子,将盛和又移到被子上,他摁了摁,还是太硬,不知道盛和睡不睡的惯。
萍儿在一旁跟二老解释,说自己是怎么碰巧遇见扶杨的,还说,这女子只是他的朋友,感染了风寒,云云······
“我看她不像那小子的朋友,倒像是他婆娘!”老头子在一旁冷冷搭腔。看他小心翼翼蹑手蹑脚的那样,这女人定是他的掌中宝,还朋友?
萍儿她娘看了半天,也在一旁频点头:“萍儿,我觉得你爹说的有道理。”
“哎呀!娘!都说了只是朋友,只是朋友呢!”萍儿大声反驳,另一头的扶杨听见几人的声响,生怕惊醒盛和,立即抬起食指放在嘴角,示意他们噤声。
萍儿再抬起头,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看着迎面走来的扶杨,表情不禁冷了几分。
扶杨抱拳谢道:“伯父伯母,还有萍儿姑娘,麻烦各位了,那我先走了。”
扶杨走后,萍儿立马冲到炕上,俯下身子细细打量睡梦中的盛和,咦?这是哪家的富贵人家的小姐,脸蛋儿怎么生的这么白这么嫩?
萍儿她娘挥手驱赶萍儿:“去去去,让开,我给她喂点水喝。”
“娘,你说她到底是什么人呐?”
萍儿她娘一边拿勺子给盛和喂水,一边撇嘴:“我怎么知道?人是扶杨带回来的,扶杨是你带回来的,你还来问我?”
“反正我不相信她是扶杨哥哥的媳妇!”
萍儿她娘算是听明白了,她轻轻放平盛和的脑袋,打趣道:“你这丫头还没对那小子死心呢?”她看了看盛和的睡颜,白了萍儿一眼:“你啊,没戏。”
萍儿不服,刚想反驳,便听她娘又问道:“欸?这姑娘叫什么啊?”
萍儿摇头:“我不知道,忘问了!”
“你这丫头!”
扶杨回道竹楼,天已经完全黑了,为了能在天亮前接回盛和,他只能趁着夜色赶工。竹楼的外表虽然破旧不堪,但幸好里面主人完全没有问题,他现在只能祈求老天爷最近千万不要下雨了。
盛和一觉醒来已经日上三竿,她睁开眼先是一愣,这环境好陌生,再一转头,她吓得一哆嗦,自己手边还趴着个人啊!
盛和一动,萍儿紧接着就醒了。
她揉揉眼睛,含糊不清道:“我说姑娘,您可算是醒了,昨晚你可是把我折腾得不轻啊,为了照顾你我一夜几乎都没合眼啊!我···”
“这是哪里?”盛和下意识戒备起来,她冷着一张脸,盯着面前的萍儿沉声问道。
萍儿没觉出盛和情绪的紧绷,她实在是困极了,如今看到盛和终于有精神了,可不抓紧时间补眠嘛。
萍儿抓起被子蒙到头上准备呼呼大睡,被子被猛地掀起,萍儿睁眼看见盛和怒气冲冲的脸庞,嘟囔了一句:“大小姐脾气······”
盛和没止手,反而蹬鼻子上脸,一把将被子扔到了地上。
萍儿也是个泼辣性子,她本来就不喜欢盛和,现在两人这般怒火中烧的对峙一下将萍儿的火爆脾气惹怒了:“我告诉你!别拿自己当根葱!要不是扶杨哥哥我才不稀得照顾你呢!愿呆着就呆,不愿呆······欸!欸!你站住!你去哪啊?我话还没说完呢!”
萍儿下地追着盛和的背影跑了出去,她没想到盛和跑得这么快,转个弯人就不见了!她在心里暗暗责骂自己,都怪自己贪睡!昨天扶杨明明叮嘱自己这姑娘一醒来就要去通知他啊!现在人不见了!这可怎么办?
萍儿是万万不敢直接找扶杨去的,她爹娘一早都上山了,更是没个帮手,萍儿急的团团打转,只能自己跑遍整个村子,脚都磨疼了,还是没见到盛和的影子。无奈之下她只能去了小竹楼。
扶杨还在挥汗赶工,日头炎热,他已经不眠不休的干了一晚上,如今更是大汗淋漓,干脆将上衣都脱了,汗珠顺着他肌理分明的肌肉滑落,他皱着眉头,紧抿嘴唇,拿着铁锤一下一下击打着面前的木板。他感觉有人正在看着他,便猛地回头······
萍儿都看呆了,以前听人说美人出浴图多么多么的香艳,如今,扶杨这般认真做工的神情真是不比美人出浴的吸引力差。扶杨猛地回头,惊了萍儿一跳,她突然想起自己来的目的,瞬间变了苦脸。
扶杨一看是萍儿,便知道肯定是盛和醒了,他从台阶上跳下来,拾起地上的衣服,对萍儿道:“是栖梧醒了?我去接她······”
哦,原来那姑娘叫栖梧!啊,不对!
“扶杨哥哥···”萍儿拉住扶杨的手腕,纠结着说不出话。
“怎么了?”
“她,那个栖梧姑娘不在我家,刚刚,她醒了以后,我也没惹她,她就突然发脾气,还把我的被子扔到地上了···我就···”
“就怎么了?!”
“就说了她几句,她就跑了,我一直找,找到现在都没找着。扶杨哥哥,对不起,对不起···扶杨哥哥你等等我!你的衣服!”萍儿急道,怎么都不听人说完话就跑啊!
没办法了,只能分头去找了。
两人一起将原路又找了一遍,还是连人影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