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770600000009

第9章 :寂然远眺

跟双萍是不可不见的。这种会面已同生物钟一样,若隔的日子久了,再不提议一次,便终日像丢了什么东西。而到一块呆上半天,则如货运大卡加满了油,尽管笨重点,却还是能摇晃着继续上路。

这次双萍又来了个新念头。她说:“建龙,你该找一个了。”

老周懒懒地笑。这种话由她讲出来,如何回答?只好苦笑。

“实话说,我也曾想,等再过几年,孩子大点了,成家了,我就彻底脱身出来,跟你好好过上最后二十年。可再一想,不行,你还是得找。”她自顾先把自己想的事说完。

老周看着怀里的她,神色忧伤。这种想法,世上也只有她能讲。换成任何别的女人,都会被视为自作多情,令老周无比不屑。但话又说回来,尽管她这种设想,老周也不是没想过,却从未充分确认其可行性。作为一个本该主动的男人,为此似乎又该羞愧了。好像有书上说过,对一个女人的最高赞美,就是向她求婚。自己跟她也是这么多年了,怎么连这种最高赞美,都没给过她一次呢?

“我毕竟老了,能跟你这样一直保持下来,已经很知足。命里没有的缘分,就不能再强求。”她继续絮絮地说,“你该再找个年轻的,脾气好,能照顾你的,一块好好过上半辈子,也再养个孩子。你这些年,过得太苦了,我不能太自私,光考虑自己,应该多为你着想,找个单纯善良的女人,加倍补偿你。你也不用顾虑我,有话不好意思跟我说。真没关系,咱们都这些年了,我有时候都觉着,跟你似乎既像兄妹,又像母子一样,甚至这么说吧,你就是怎么吃喝嫖赌,我都能原谅你。我命里就是你的人,不用靠婚姻家庭来证明了。但你是在社会上走动的男人,要有个美满的家,有个领得出去的老婆,这样对你各方面都好。你看你现在这算什么样啊,恐怕亲戚朋友背后想起来,都会替你发愁。我有时候还想,这是我给你造成的吗?你要是没有我,是不是就不会跟孙丽分居直到离婚了?我都给了你什么?我好像什么都没给你呀。好些个晚上我想想都觉得对不起你,是我拖累了你……”

她说着说着,自然就哭了起来。老周也跟着流泪。俩人紧紧搂抱在一起,胸前肩头皆湿成一片。而区别是,一个哭得声情并茂,另一个只是无声流泪。

这天,老周忽然接到个小顾的电话,看号码像个公用电话。只听她在一片街头噪音中喊道:“喂,你还好吧?”

“哦哦哦,你好你好。”老周颇有些不安,“你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就是挺想你呢,你说这咋回事啊?”

老周忽有种莫名的感动,只好尴尬地嗨嗨两声。

“嗯,”她也像没啥好说的,“那你还回来吗?”

“回,回,一回去我就联系你,好不好?”老周敷衍道。

她倒也不再多说,最后嚷了几句多注意身体之类的话,便把电话挂了。

老周在皮椅上往后靠靠,叹口气,良久无声。

最怕这种玩真的,怎么会这样?她也那么大岁数了。转而老周又有点担心,她难道就没发现自己的电话并非外地号码?

正想着,她却又打了过来。换了个号码,估计仍是公话。

“喂,你怎么骗人啊,刚才在那家交费才知道,你这号码不是外地的。”她叫道。

老周只好笑笑:“这不都是,一开始跳舞的时候随便一说吗,哪想到后来还能见面啊。”

“那你是不是姓马?”她还挺厉害。

老周道:“这样吧,咱们见面再说,好不好?你想吃点什么?我好好向你道歉。”

她还在嘟囔着俺从不撒谎说瞎话之类的,令老周哭笑不得。唉,谁都不好惹呀,几天前还以为,她会多省心呢。

老周开着车,在约好的地方接到了小顾。上车后,她仍板着脸不讲话,分明还打算生会子气。女人这点面子还是要的。

老周伸手过去,手掌里躺着一个新买的小灵通。

她一愣,扭头看老周。

“以后用它跟我联系吧。”老周道。心想,反正小灵通也不贵,就当是回报她一番心意了。

她轻轻一甩肩膀,意思不要。老周抬手从她的毛衣领子里给她塞了进去。她又拿胳膊抗了他一下,伸手从衣服下面掏了出来。这回是抓在手里不放了,但还是不讲话。老周又想,自己方才这动作,倒像在夜总会那种地方往小姐的胸罩里塞钱,不过她当然不会想到那些。

事情差不多就该算过去了。

“现在说实话吧,你到底是个什么人呀?”她终于开口。

老周慢慢道:“我也不知道,我是个什么人。”

“那说说你的老婆孩子吧。”

“我一个人住,跟他们都没关系了。”

“那我要看看你住的地方。”她撅着嘴说。

老周笑笑,就把车朝住处开去。这倒是第一次大白天往回领女的,反正跟附近邻居也不认识。

一开门,老周都想堵下鼻子。又是好几天没回来,地上乱倒着酒瓶子不说,桌上多日前打包回来的剩菜,如今都霉烂得赶上化学武器了。只见小顾略加扫视片刻,随即便俯身下去,四处收拾清扫起来。老周待要阻拦,但小顾那倔倔的身影分明在说着,你别管。

他只好脱外衣、换鞋、整理床,又到厨房烧了壶开水。

转眼间,墙角已堆起几个装满垃圾的大塑料袋,真不愧是干清洁工的。老周想起二十多年前有首歌《美丽的心灵》,唱的就是这些人。

小顾又转到厨房里,皱着眉左右打量,嘴里说:“这哪像人住的地方。”

老周笑道:“我从来不在家吃饭,顶多就是烧壶水。”

小顾严肃地说:“不行,怎么也得有过日子的起码东西。我说,你记着,现在就出去买,我来给你做顿饭吃。”

老周咧咧嘴。小顾却立马就将油盐酱醋锅碗瓢盆粮菜肉蛋等项目长长开列出来,并不耐烦地往外轰他,快去快去,尽量一趟买全。

老周耸耸肩,真就去了。

拉回一车东西,老周上下楼五六趟才搬完。这会儿,小顾已开始将他的床单被罩衬衫外套等依次丢进了洗衣机,并在旁边几个盆里堆成小山般的规模,没个十桶八桶肯定洗不过来。

再看所有的大小房间,唉,当然已彻底不一样了。

吱吱啦啦,烈火烹油的奏鸣声第一次在这套房子里响起。

老周歪倒在旧沙发上,点上支烟。闻着厨房飘来的油烟味,不觉竟有些恍惚。嗨,可不嘛,生活原本可以多么简单,像眼下这样,不也挺好吗?

老周旋即否定了自己的荒唐,唉,不可能的。也不知人******活在世上、找来找去的究竟都为了什么,反正,即便这小顾没有现任的老公,自己显然也不会跟她有未来。生活复杂呀。

其实再一想呢,哼,复杂个屁!眼下不就挺简单吗?

老周仰面朝天,将种种念头否定过来又否定过去,直到小顾将他面前的茶几上摆满了饭菜,他还似乎没完全回过神来。

小顾过来揪他耳朵:“吃饭吧。想什么女人呢?”

老周一笑:“就想你。我可没说让你来当钟点工啊。”

小顾道:“你上哪能找到我这么好的钟点工,任劳任怨,还陪你上床。”

让她这么一说,老周不禁心里直热,伸手便将她揽倒在沙发上。她一边无力抗拒,一边嘴里说着,先吃饭吧,等会儿凉了。老周道,有你在眼前,哪还能吃得下饭。她又道,那也到床上去呀。老周道,来不及了,先在这里把你吃了再说。她说不行,这皮沙发太脏了,我还没来得及彻底擦洗呢。老周道,床上不是也没床单了吗?她说,我在床上多铺点纸,真受不了你这么不讲卫生的男人。

老周只得罢手:“那还是先吃饭吧。这种事就是当时的一股劲,说过去也就过去了。”

小顾白他一眼:“那你这股劲上来的时候,也没少找别的女人吧?”

老周没法回答了。怎么女人都这样,一不拿自己当外人,就要呈现出管理倾向。

她却又说:“其实我主要是没经历过这种事,一时心里有点下不去。你也不容易,真碰上合适的,该找就找,我一点都不会影响你。说不定过上几天,我就再也不找你了。”

老周疑惑地看着她:“你是不是,想让我表表决心,说今后会对你多好多好啊?”

她说:“当然不是,我肯定配不上你。但既然遇到一块了,那就好好处一阵,多留下点高兴的回忆呗。”

老周一时还真有点感动,便起身找了瓶茅台出来:“小顾,咱们也算是有缘分了,你也随便喝点,庆祝一下吧。”

小顾掩口一笑:“我喝醉了让你占便宜是小事,要真是不省人事了,回不去了怎么办?”

老周道:“我就不信,你那租房的邻居会像老公一样监视着你。就不回去了又怎么样?”

小顾自语道:“倒也不会怎么样。”

次日分开时,老周以较为婉转的口气对小顾讲,往后有空了就跟你联系,不过由于平时总外出或应酬,可能不会有太多时间陪你。小顾马上说,你放心吧,我才不会缠着你呢,反正有事就打电话,你还以为我会天天来收拾你这猪窝呀。说罢扭身便走。

老周讪笑着送她出门,心下竟似有不尽感激。女人要都这么懂事就好了。旋即又为自己这种想法感到可耻。

唉,不管怎么说,世上还是好女人多呀。老周这么一想,颇有点小富即安似的满足。什么李芸苏睿的,都他妈见鬼去吧。

哎,苏睿?不行,让她见鬼之前,还得找找她,不信她那网站值班的人就说不出一点有用信息。老周遂又将电话拨到了苏睿的网站。

这回接电话的听上去是个成年人,一听说找苏睿,便随口说道:“她到广州去了吧。”

老周问:“去广州是出差吗?”

那人道:“是去看她儿子吧。”

老周大惊:“嗯?怎么她有儿子吗?”

那人笑道:“她有儿子不是很正常吗?正在那儿上大学呢。”

老周放下电话,由小顾身上带来的好心情一扫而空。

妈的,这骚娘们敢情一直在骗我,还说得那么生动。再一想当初见面就直奔下三路那气势,哪像个常年压抑自己的怨妇,分明就是个见谁都能脱裤子的色情狂嘛。

如此说来,自己这行走江湖多年的老手,竟是着了她的道,给这富婆做了一回面首。

尽管,也不能说她对自己就没点好感,比如还曾问过能不能跟她去法国定居呢。但她的这种好感,估计也会广泛散播于众多猛男吧。

老周越想越窝火,不甘心,意气难平。发誓今后还得联系她,看她还能编出什么谎话来,就当是一乐,必要时也不排除耍弄她一把。

不过,回头再一想,自己这怨又何来呢?原本就两个萍水相逢的****,五分钟风流过后,一拍两散各奔东西。何况人家也没问你个人情况,你又凭什么要求人家必须是贞女烈妇?进而更觉自己可笑,人家就算口头上骗了你一道,又算得了什么?一没损失钱财,二没荒废青春,无非就是将她自己包装得单纯了一点而已,这在女人而言,也该算人之常情吧。

嗨,总之,反正******没真事,还是该抓紧眼前。比如小顾这样的,不就挺好吗?人家即便没什么所谓的才气,也做不成女强人,但起码真实,一抓就过来,无比具体。如今越是网络时代,就越缺少既实在又持久的东西了。

这么想了一会儿,老周便又拨通了小顾。她马上接起来,问有什么事吗?老周道,试试你这电话好不好用啊。小顾说,我正干活呢,下班再联系吧。老周道,那你下班就过来吧。小顾哧地一笑,说我可不能总犯错误啊,再说吧。

老周有点不明就里,想她怎么也有点装啊。

结果,晚上有了饭局,喝得还有点多,一晃几天也就过去了。

由小顾的好处,令老周对那个黑舞厅也有些怀念起来。不过他不太敢去,原因还是自己知名度太高,万一碰上个小方那样的熟人,那可难免丢人现眼:你堂堂四哥,原来也会混到这种老娘们堆里来呀。

说到小方,又不免勾起另一番恼怒。近半年来,老周已被她先后骚扰过好多次。先是推广传销产品,然后是卖保险,再就是拉存款,还有卖山地,也不知她身兼多少机构的业务员,总之就是吃定他这块唐僧肉了。

这天中午,又跟老唐喝酒。老周想起这茬后便说:“你能不能让那个小方在我生活中消失?”

老唐沉吟道:“这恐怕很难,因为你无论答应她一次,或者骂她一次,甚至骗她一次,再甚至跟她上一次床,恐怕都不能阻止她继续开发你的激情。除非,你完全变成了穷光蛋,那时候你就是反过来追着她跑,她也不会搭理你了。”

老周边咬牙边摇头,更对小方多了些恨之入骨。片刻后却又狰狞一笑,对老唐道:“你还记着,当年那个‘滚’你的女人吧?小方要再对我缠厉害了,我就打算教训教训她。”

老唐一咧嘴:“人小方对你无非也就是正常推销关系,没啥不道德的表现。你也就是太不喜欢她这人了,才讨厌她来拉你干的事,不信换个美女,你就是不打算买,也起码会打算先把人睡了再说。”

老周手指老唐,万般无奈,意思分明是,我就那么不是东西吗?

老唐则边坏笑边直面着他,意思也分明是,你还以为你是什么好鸟吗?

本地方言中,“滚”字的含义,通常指如下现象:有这样一种年华半老却还拼命在男人眼前晃悠的娘们,抓住老男人爱占小便宜的心理,表面出言无忌,欲焰汹汹,似乎随处可以脱裤子,但若你一上步,她便会立即缠住你没完,让你乖乖做出长期付出。这便所谓被该娘们给“滚”上了。

老周说的当年那事是这样:老唐在有段时间里,被一个声称拍过电视剧的中年女人给缠住了,只能钱物伺候,不敢提分手,否则那女人便声称会把电话打到他单位和家里,让他四大皆空。

后来老唐找到老周,以恨不能匍匐于地的万分恳切,求他给摆平。老周开始只当是笑话,谁能管得了这事。后来拗不过,便只好找几个道上的人给那女人打了打招呼,又请她吃了顿饭。见面一看,差点把苦胆吐出来。敢情只要在婚外偷情的范畴,夜叉婆也能给某些人带来冲动和快感。那女人到了老周面前倒也变得老实,大约凡在外面混的人总要服一些东西吧。但一提不让她再缠老唐,女人还多少有些不甘心。

老周便温和地说:“我们知道,你也有孩子是吧?”

女人登时竖起眼睛:“你想怎么样?”

老周仍和颜悦色:“我们绝不会做违法的事,不过你不会希望让你的孩子了解你的床上生活内容吧?”

就这么简单。

后来那女人反倒想找老周奉献一把,并在电话里说绝没别的意思,就是想结交他这么个朋友,一个女人在社会上不容易之类的。老周一笑,说我也不容易啊,你还是去找个身强力壮的吧。女人造作地呻吟了几声,似乎挺认可他的建议。

此时想起,不胜慨叹之余,老周又不免说老唐:“看来你也是本性难移,只要看着便宜,就敢上手。就说这小方,难道比当年那个拍过电视剧的女人能好到哪去吗?”

老唐却辩解道:“嗨,长相另说,单从人品上讲,小方还真不是什么坏人,起码是一直都在靠自己的劳动来谋生。你仔细想想,她没打算坑过你什么吧?归根结底,还就是你太腻歪她形象了,才把人家使劲往坏里想。”

老周一琢磨,也不能说这话没道理。

结果,喝完酒后,老唐又提议,想不想再去那舞厅视察视察?老周也就半推半就地去了。

不过,这次运气欠佳。老周连请好几个舞伴,发现都比较规矩,能清楚地意识到,她们始终在与你保持着一定距离。尽管也有的性格较开朗,能跟你无话不谈,但身体绝无进一步接触。即便你在黑灯时装作无意识的样子,将左手由她右手中松开,滑落到她的背后,她随即也会同样自然的侧身将你的手再次顶起来。有了这样的无声交流,你也就全明白了。

还有的甚至以老周的舞技不佳为由,中途便结束了合作,弄得老周好没面子。

事情就是这样,女人若不摆出一定的姿态,男人便怎么也无法下手,总不能霸王硬上弓啊。何况,强扭的瓜也不甜不是?

自然,这样的舞伴也就不会再被邀请第二次了。

该舞厅中的黄金时段其实也不算长,以这种下午为例,说是两点半开始,实际总要晚个十多分钟才会大量进人,刚过四点,又有人开始陆续离场,灯光亦越来越亮,舞曲渐渐强劲,让没过够瘾的发泄一下最后疯狂。然后,四点半正式结束。而在四点前也不能每支曲子都黑灯,一场下来,大约也就那么七八次黑灯时段。只有有几回错过了邀请舞伴的机会,勉强凑合两个再不合适,整场也就浪费过去了。

结果,这次一直等下来,竟没遇到一位能上手的。尽管这实属正常,但毕竟令老周不无郁闷。

说起来,这很像有人总结出的赌博定律,就是先让你赢,以便令你上瘾,然后再无论怎么输,你也都欲罢不能了。

老唐倒是早早就跟个熟悉的胖娘们搭上了手,抱上就再没撒开。但偷空还是跟老周卖乖说,也挺烦,跳上一个就不能换人了,要不然,发给你试试?老周说,你自己留着吧,多瓷实啊。

又过两天,老周还是心痒,便在一个晚上独自去了舞厅。没开车。

先在场边呆坐一会儿,看场上一对对翩翩来去,颇有已成局外人之感。两曲间隙时,忽见远处有一小胖,穿条肥大的毛裙,握一手机,面对几个坐在墙边条椅上的人,正说着什么。原本老周并不愿邀请这种有同伙的舞伴,总觉独立性不够,难以深入开发。但这会儿也是遇不到合适的,加上看她挺开朗外向,便走了过去。一请还真成了,看来胖人就是心肠好。

刚搭上手,便知有戏。因为她整个上半身是圆的,肚子先就顶到了老周腰上。一走起来,她立马张口开聊。这倒省事,不用老周找话题了。她先介绍说自己办个小物流公司,买了台工程车做项目。老周不由夸她几句,说她有风风火火的气质。然后她问老周是干吗的,老周顺口道来此出差。她马上说,那很辛苦了,我老公就是常年出差在广东。

接下去很顺利,灯一黑就搂到了一起。但由于她满头是汗,不便太贴近,她还顾忌着别让那边的朋友们看到,故主要还是聊。

她大谈自己的生活观念,说男女间多交往一下挺好的,我就对老公说,你在广东也别太委屈了自己,只要别染上病,也别让我知道,有合适的相好一下无所谓,但老公表示绝不会那样,老公那人老实,我想他也不会,每次一回来,头一晚上都能跟我做六次。

老周像听生活访谈一样,随便她喋喋不休。要知道这还是在舞厅的嘈杂环境之中,足见她的倾诉欲望何等强烈。

一曲跳罢,她并未回到同伴那边,而是陪老周坐在一起。接着响起的是支迪斯科舞曲,她马上弹起来,将手机往老周手里一塞,说你先帮我拿一下,我去跳一会儿啊。转身便蹦跳着加入了舞厅中央的疯狂阵容。

老周打量着手中的东西,惟有再次惊叹。莫非这也属于胖女人特有的潇洒?按开手机信箱,见来信中多是谈生意的,也有几条情趣段子,但都不算黄,更没有调情性质的来信,看来这只是个直肠子女人。要说在外面混,还真就得有点这种没心没肺的二百五气质。

好一会儿她才喘着回来,满脸甩着汗。老周道,你也不怕我拿你的手机跑了。她说嗨,这么个破手机,丢了就丢了呗。老周没法再说别的了。

又跳起慢曲子时,老周约她说:“等会儿出去找个茶社坐坐怎么样?”

她说:“一块来了好几个人,不方便跟你单独走。咱们这样,我先跟她们回家,然后我放下摩托,再打车回来找你。”

老周由衷地说:“你想得真周到。”随后跟她约好在自己住处附近见面,理由是,那儿离自己公司的办事处不远。

本以为她回去后,以女人的拖拉脾气,总该洗把脸换件衣服再来,所以老周预备了半小时以上的等待,回到住处打算先洗个澡。不想刚过十几分钟,便接到她电话,说她已到了。老周赶紧套上衣服,窜到楼外。到她面前不免还要先过渡几句,说你看,我对这附近的茶馆也不是太熟悉,要不然,就先到我们办事处去喝口水怎么样?她似乎毫无顾虑,说好吧,跟着老周就上了楼。

进了门,她才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叫道:“哎我怎么跟你到房间里来了,你看对面那大楼上,万一有人拿望远镜朝这儿看怎么办?我在本地有那么多熟人。”

老周忙说:“那我们就不开灯好不好?只开卫生间的灯,然后坐在窗前喝水聊天,不是很有意境吗?”

她答应了。看来方才的叫喊纯属给自己一个交代。

“要不然,你去洗个澡吧,瞧你一晚上热那样。”老周说。

她同意,朝卫生间走去。老周在她进门后又追上一句,要不咱们一块洗呀。“不,”她笑着锁上了门。

但没过十分钟,她就出来了。真少见这种快节奏的女人。身上围着外套毛裙,胸前却还抱着一堆内衣状的衣服,嘴里说着,身上潮,我等会儿再穿。老周说,那你先到床上的被子里暖会儿吧,别晾感冒了。她便笑道,那你别过来啊,我裙子里面没穿衣服。

呵呵,欲盖弥彰。

转眼间,老周已与她并肩躺到一起。听她还在哆嗦着说,我真的很害怕。老周贴着枕头伸过去一条胳膊,说,来,这样是不是更自然一点?她没反对。其实她什么都不反对,倒可能是老周过于循序渐进了一些,也或者是她太外向了,反而让老周有些不适应吧。尽管,老周每前进一小步,都要引起她哎哟哎哟的叫声。

俩人终于开始干正事,只听她连声叫个没完,话里的内容丰富多彩。在她这么狂躁的催动下,活动一会儿就结束了。但她已开心得不得了。

然后又躺着慢慢聊天。问她有几个情人,她说就一个,实在话,一生至今也就跟老公和他做过,不包括今晚上啊。问她那怎么回事?她说,其实是中学同学,很小就开始在一起,一直做了四五年,后来家里不同意,介绍了这个老公。正巧当时跟那家伙闹了点别扭,又看这老公人还不错,就嫁过来了。但结婚后没几年,跟老情人又遇上了,都成了大人,对过去的事也看得开了,就又好了起来。他专门租了间房子,俩人每月都能见个几面。老周又问她,当初你老公对你那方面产生过怀疑吗?她晃荡着身子,得意地说,我当时也挺紧张,你想在这方面哪个男的不是小心眼?结婚前第一次在他家过夜的那个晚上,把我给吓的呀,他妈还专门过来,给我们床上换了条新床单。结果你猜怎么着,真是谁也想不到,那天晚上居然出血了,喔哈哈哈,真是苍天有眼啊!

她豪放的笑声,一直回荡在老周的记忆里。

各种类型的舞伴,依次如过眼烟云。她们千姿百态,翩翩舞来,又飘然而去。放弃几棵树木算什么,这里分明就是一片森林。随意聚合,坦然离散,新人源源不断,好奇永无尽头,且不会遭遇到纠缠、抱怨、羞愧、歉疚、惆怅、狐疑、抑郁、上火等不良感受。哦,生活原来可以如此简单而奇妙。也或者是,你老周本应属于的就只能是这种生活吧,又何必勉强自己,非要往半空中徒劳的乱抓乱挠呢。

其实,跟多数舞伴所能达到的程度,无非只是聊聊天,抱一会儿而已。而且,老周后来也不愿动手乱摸了,觉得太下作。能约的就约回来,不能约的就一拍两散,转眼便对面不识。

排除女方不积极的情况,老周没往回约的,大致有这样几方面原因:一是自然条件差,如年龄太老、长相太抱歉,或身段僵硬、手感不好;二是直觉就聊不到一起,估计会属于内心世界特枯燥乏味那种;三是在公职单位工作,如机关、银行等,担心日后不留神撞上,弄得不尴不尬。尽管自己身份并非主流,毕竟还会时常在诸多特讲面儿的场合出现。有次刚约出来一个,那女的到了光天化日下便叫道,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你呀。令老周顿感疲软无趣,打了几声哈哈,便找个理由跟她分开了。

其实想开了也没啥,关键还是自己把自己这张脸看得太大。

进而,对那种一次性的床上交往,老周也渐渐不太看重。甚至觉得,若换个角度看,那事里究竟体现了谁对谁的服务,也真是很难说。呵呵,莫非自己竟成了义务帮她们解闷的猛男?看来无论什么东西,都要尝试过后,才能慢慢疏远,而绝非靠一番苦口婆心就能培养起觉悟的。

这样一来二去,老周的猎奇心便一天天淡了下来。何况,有时间就约下小顾,也挺不错。在一起做做饭,过过夜,有时主动给她点零花钱,她会很自然的就接过去。毕竟对一个清洁工来讲,硬道理还是难以抗拒的。

至于小胖,由于老周一开始说了自己是来出差的,怕她那直脾气知道真相后乱叫乱嚷,加上她也算是个小生意人,更怕她将来把自己跟她的业务拉扯到一起,结果便也只是留了个电话,却再没联系第二次。

倒是有个姓吴的舞伴,后来一直保持着联系。

小吴其实比老周小不了几岁,这当然在女人中就该算老了。最初跟她在舞厅里亲密接触倒没怎么费事,无非可以搂抱而已,更多的详情记不清楚了。老周邀她来自己住处,她也欣然从命。但进门后却始终坚持正襟危坐,对老周的所有骚扰只是一律称之为“淘气”,既不恼火也不顺从,既不躲避也不合作,这可有点要命。

慢慢聊起来,她讲出自己的真实身份,是个餐饮集团的高层主管,从外地调过来的。近年本地出现了一些高档酒店,许多原本在大城市工作的人,也愿意来此地谋生了。难怪她神情里有种俯瞰众生般的气质,估计是常年在单位里管教别人养成的。据她讲,她平日工作极不规律,忙起来喘不过气,闲起来也会连续多日很轻松。本地又没什么亲友,便偶尔会到舞厅去打发时间。

她的皮肤很好,身材也不错。相貌上,应该属于那种年轻时不一定很漂亮,但越长越有味道的女人。对老周的非分要求,她只是说不习惯,从来没有过。老周当然启发说,什么事都有个头一回嘛。她就说,那就下次吧。弄得老周直痒痒,还无可奈何。

结果,后来每隔几天,老周都会抽时间约她一次。她有时能过来,有时道个歉,老周也无所谓。即便过来,不变的程序仍是老周强力突袭,她娴熟抗拒,最多达到解开胸罩的程度,然后就无论如何也进行不下去了。

她的乳房,怎么形容呢,可说是,很——安静。丰满得恰到好处,既不松更不垂,两个小****端正地嵌在上面,颜色暗红,仿佛在叙说着几十年间的洁身自好。又像两朵粉嫩好奇的小花蕾,一点都不了解外界的污秽与肮脏。总之在看到它们时,老周便意识到,这里平日一定很少会被男人光顾,不像有些女人,一瞧那两只东摇西晃、****又长又黑的东西,便能大致想象到那里常年间的繁忙气氛。

她说,老公常驻在外地,也大她许多岁,俩人间早就没有那种事。何况她自己也没什么兴趣,又何必故意刺激起来,分开了还显得别扭,当然主要还是不习惯呀不习惯。

老周实在拿她没办法。对这种一直没能上手的,总觉意犹未尽,或构成着一种成就感方面的遗憾。但在数次努力皆未得逞后,老周也就不强求她了。既然已形成一种彼此都能接受的氛围,那就不要破坏掉吧。她讲起话来则始终很亲切,腔调中似乎总是把老周当成个淘气的小弟弟,一直在逗他玩呢。老周不禁暗自好笑。

眼看快过年了,老周专门跟老唐约了一次,计划年节的几天怎么混。因为这两个老光棍分明是没人陪的,总不能让那些所谓合家团圆的家伙们看笑话。

俩人聚在农家菜馆。总的策划方向是,一定要外出。即便对老周这种应酬多的人而言,该送的礼也都在年前送完了,初一开始就光剩了喝酒,那还有啥鸟意思。

但在外出方向上倍感郁闷。到什么东南亚吧,据说那地界一到年节,已快赶上中国农村的庙会了。要不然,西藏?但这阵冷啊,毕竟谁也不是受虐狂。大城市就一概不考虑了。至于海南之类景点,估计只会比东南亚更嘈杂。

老周拿起电话,征求老马意见。他应该也是热衷此道的上佳成员。

“喂”,老马的声音听起来有气无力。

“怎么?”老周问道,“还没缓过来呢?不至于吧?”

老马说:“倒不是,这几天也不知怎么了,就觉得身上没什么力气,可能是前阵子消耗大了吧。”说着解嘲似的笑两声。

老周没在意,说:“我看你是玩深沉玩大了,人要顺其自然你懂不懂?还什么《菜根谭》了,干脆你找本《金刚经》来念念吧。”

老马不分辩,只是哼哼。

老周又道:“说正经的,我们打算春节期间外出一下,对此你有什么想法?”

老马道:“支持并羡慕你们,但我暂时不想动弹。”

“嘿,”老周倍感怪异,“这人废了!你不会是真有什么功能性障碍了吧?要不要赶紧到医院去瞧瞧?”

老马道:“别扯了,没关系,你们去活动吧,最好路过我这儿。”

老周说:“好好好,还没最后定呢,休息你的吧,哎嗨嗨,别忙挂,还有正事没说呢,上次你去过的那舞厅,如今你绝对该回来好好视察视察,那可真是万紫千红,风光无限哪,哈哈。”

老马依旧还那么懒懒地说:“我是真没力气,你就让哥哥先歇两天吧。”

老周颇为失落,合上电话,冲老唐道:“想不到啊,一代骁勇炮手,如今也变成服药之后的杜丘了。”

老唐道:“也可能他是真生了病,你这几天得紧着点关心一下。”

“嗨,他没事,体检指标比我好多了。”老周特放心地说,转而又想起了舞厅的话题,“哎老唐,你说,如今这些跳舞的女人,怎么都这么好上手啊?”

“关于这个问题,既涉及本地的民风民俗,也跟近些年的环境因素有关。”老唐陡然来了劲,干掉杯酒,打算来段长篇大论,“咱们这地方吧,因为经济不太发达,导致男人们多数在家庭里不太能抬起头来,女人们呢,就很容易轻视老公,并具备了充分的自强意识。而且相互间竞相示范效仿。我就从好多舞伴那里听说过,她们的这个姊妹有情人,那个女同事也有情人,好像都多么让她们羡慕似的,总之这些身边榜样的力量太巨大了。结果,舞厅这种地方,也就成了她们最经济实惠、方便隐蔽的娱乐场所。”

“以前我倒是听说,南方也有这样的黑舞厅,但那儿会有一些专门靠伴舞挣钱的女人。咱们这儿的女人,干吗不也学人家一举两得呢?”老周不解地问。

“这就涉及南北差异了。北方女人吧,在观念中会更看重一些所谓情意的东西,与男性交往的时候,也都有种平等对话的身份意识,而不会简单地为点钱就交出自己。也就是说,她们都并未失去尊严。在这种复杂的前提下,便导致了目前的简单结果:只要快乐,不为金钱。”老唐道。

老周皱眉。跳个舞还扯到社会学上去了,不就那么点事嘛。

俩人最终达成共识,年节期间,将本地山区的主要高峰来一次全面考察。

酒后回来,躺到床上,老周习惯地拨通小顾电话。响过两声后,却听到一个男人声音,喂,你找谁?

老周将电话拿到眼前,认真看看号码,没拨错啊,忽然明白,是她老公,这些天都忘记人家是有老公的人了。但由于事先没准备,一时还真有些手足无措,赶紧草草便挂了电话,连句“打错了”之类的伪装话都没想起讲。

人家都要过年了,外出的老公也都回家了。估计找小吴也是差不多的结果吧,何况小吴还没发展到床上呢。老周又仿佛让一股失落感给击倒了。这阵儿的舞场经历乍看像是琳琅满目,左右逢源,细一想,还是彻头彻尾的没啥意思。

尽管,他早已习惯了独自熬除夕。说来有差不多十年了,每到年三十晚上,他都是先回父母家吃顿年夜饭,然后便出门另寻睡觉的地方。早期有公司的时候,在办公室里就过了好几个除夕。这几年,当然都是在眼下的住处了。且毫无例外,从没人陪。尽管电话不断,尤其老马,每年都恨不能在聒噪的鞭炮声里跟他吆喝上半小时。

但今年也不知怎么了,老周好像对重复这种模式有点格外受不了。心态似乎是,分明咱都有绿卡的自由人了,怎么还能如此孤单无靠,苦守良宵呢?

不行,得找个人。

尽管老周也知道,实在是不好找。要是北京那种地方,可能还容易,起码遍地京漂。可眼前是刚由土县城变过来的小地方,上哪去找过年还能野在外面的女人?

哼,要是太容易了,也不具备挑战性不是?

走着瞧!

真要过年了。街头的树枝上都纷纷吊下各色广告及彩条,令人几乎忽略了那些枝条本身的干枯疏零。只是在老周眼里,看着这种季节的树木,还是会想到掉光了头发的男人,萧瑟中透着那么颓萎。

小青要在茶馆摆一桌,作为辞旧迎新的最后一聚,然后便关门直到正月初八。

老周赶到时,见已到场的还有王校长、老徐、小庞、老唐,最后眼前一亮,一个好久不见的人回来了,冯夏。

老周忙跟她寒暄,将她南下数月的经历了解一番。冯夏看上去倒是精神许多,尽管也瘦了些。大概人一旦忙碌起来,总会外人看着利索,自己却只管叫苦。

其他人跟着一起哄,他俩就坐到了一起,由中午直喝到傍晚。老周倒没什么,冯夏却分明已不辨方位,被小青扶到另一间房里睡了。

老徐等几位说晚上还有饭局,也纷纷走掉。只王校长留下,跟老周移到他的单间里,喝起了据说能解酒的普洱茶。

俩人边懒笑着,边往两个牛眼小盅里频繁添茶续水。

“建龙,有个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王校长仿佛要开聊一个长篇,起头却是如此一句屁话。

老周白他一眼:“放。”

王校长点点头,半深沉半苦恼:“我看,你该考虑了。”

“考虑什么?”老周问。但任谁看上去,也像是装傻。

王校长便低头不吱声,等他自己害臊。

果然,老周装不下去了,摔摔巴掌:“我没闲着呀。”

“闲不闲着是一回事,有没有个家是另一回事。”王校长道,“这就像喝酒,谁也不能一天喝到晚,更不能连续喝他个一年到头。你这常年打野食的日子,也该暂告一段落了。”

老周点点头:“你说吧,找个什么样的?”

王校长皱皱眉:“你先列列,手头都有些什么样的,凡是认识,并有点暧昧关系的,都说出来,我来给你评估一下。”

老周赖兮兮一笑:“那可就太多了,我都怕说不过来。你准备好纸笔,一个个先记好,再做个分类、排序,最后评出一二三等奖。”

片刻后,王校长纸笔在手,随他进入了繁花似锦的回忆。

半小时后,王校长面前已并排铺开七八张纸,上面以每行一人的密度,展示出了一份足以令坐山雕羡慕不已的秘密联络图。

老周颇有成就感地点上支烟,嘴里却还卖乖:“唉,愁啊,这么多人,基本上个个还都有一定的可取之处。怎么样,不好分类吧?”

王校长却神色淡漠,在几张纸上来回扫了数遍后,颇为不屑地说:“这有什么不好分的,全都是一类人呀,还分什么分!”

老周一口水喷出来,狂笑不已。

“你瞧瞧,啊,”王校长点着纸上说,“她们的共同特点,基本都是,教育程度不高,没有正当职业,成天到处瞎混,个人历史可疑,或者你根本就调查不清楚。更尤其是,谁都不像能安安稳稳过日子的。”

老周点头,继而纳闷道:“你说也怪了啊,怎么让我碰上的,都是些这样的人呢?”

王校长嘴都撇到耳根上去了:“物以类聚呀!你瞧瞧你成天都在什么地方活动,干些什么勾当?”

老周还真有点害臊。

“我看哪,咱这么办,”王校长沉思道,“先提出几点基本要求,然后再发动群众,广泛撒网,宽进严出,最终锁定金奖得主。”

“嗯,你提吧。”老周道。

“这头一条,得有点学历,中专,不过分吧?”

“大专,大专,现在大学生都满街是了。”

“那是这两年刚暴增出来的,岁数大点的还是少,就中专吧;第二条,工作,得是正规单位,比如学校医院机关银行等等,那些小批发小门头的,不能考虑。就是一些企业的什么业务经理,我看也就那么回事,风险太大,说回家就回家。”

“可以,就找事业单位,还是人民政府的大锅饭香。”

“这第三嘛,就得是能过日子。说起来好像有点抽象,其实内涵无比丰富,包括脾气要好,人要善良,关键能在家里呆得住,不能是疯疯癫癫总爱凑热闹的那种,也不能一分钱看得比磨盘还大,势利眼,更不能爱慕虚荣,成天光顾自己臭美,不会过老百姓的日子。”

老周苦笑一声:“如今世上有这样的人吗?”

王校长也叹口气:“有倒是有,就是可能难看点。总之就在这三种人基础上,再往漂亮处挑吧。”

“哎,你说,咱干脆就找个农村山区,什么文化都没有的,怎么样?”老周忽发奇想,“就让她干家务养孩子,这得算彻底省事了吧?”

“哼,那你就等着伺候那些乡下亲戚吧。少想那些不靠谱的。”王校长一句话就给他堵死了。

老周臊眉耷眼。

俩人随后来到茶馆的小办公室里,那里有台能上网的电脑。王校长说,年前找人介绍是有点紧了,我看咱们先到网上发布点消息,看能吸引来什么样的,也满足一下你的好奇心。老周道,我看主要是满足你的好奇心。

王校长不管他,把小青轰出去,说是要发一封机密的商务邮件,然后便查询出本地的数个交友婚介网,在上面逐个注册起来。

他给老周起的网名是“越简单越好”,个人基本条件如实列举过后,还特意留下了电话。他说,反正你这手机也没人监控,不怕打。老周却道,我这电话号可是有相当大的知名度,要是弄得熟人都知道了怎么办?王校长道,那你就往我身上推,说朋友捣蛋闹着玩的,何况这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知道就知道呗。老周也就由他去。

接下来,该要求对方了。王校长填的是:温柔善良,勤俭持家。中专以上学历,26-40岁之间,婚否及有无孩皆不限。非诚勿扰。

老周道:“就这标准,估计是个人都会觉得自己能达到。而且,你怎么不写那什么正规单位上班了?”

王校长道:“那条不能明说,否则肯定挨骂。咱先把门槛设低点,让她们大量上门之后,再根据逐步了解到的条件,细加筛选。”

说着,便将这套词儿拷贝后连续粘贴了几处,分别在几家网站上发了出去。

老周不置可否。俩人又回到单间喝了会儿茶,差不多打算撤了。忽听老周手机响,老周一看,是个生疏号码。王校长随即大笑道:

“哈哈,这就有电话上门了,知道吧,如今这种岁数的女的,比咱急得多。”

老周跺脚道:“你让我跟她怎么说呀?”

王校长道:“先接,怎么跟女人说话,还用我教你吗?”

老周道:“我没跟这种女人说过话呀,要不干脆你接算了,一直编到底。”

王校长一瞪眼道:“要真是个好的,那不是从开始就骗了人家吗?”

俩人这么来回磨叽,电话却停了。老周无奈地一摊手。王校长鼓励道:

“没事,调整下情绪,下一个好好接。”

老周道:“那我往后还干得了别的吗?”

王校长道:“反正你过年也没事,少喝点酒,多电话聊天,挺好。”

说话间,老周电话上却收到条短信,跟刚打来的电话是同一号码。翻开一看,上写道:你是真诚的吗?怎么不接电话呢?

老周有点呆,歪着头,翻着眼睛,傻傻想象:用这样口气讲话的,该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王校长又笑道:“看,这就是神秘感。今晚上不用干别的了,慢慢聊起来吧。”

老周道:“要是聊上半拉月之后,见面一看是个丑八怪怎么办?”

王校长道:“能跟个丑八怪聊那么久,那也是缘分,说不定从此还改变你的审美观了呢。”说罢再次大笑。

老周有点哭笑不得。但还是低头给对方回复道:刚要接,你就断了。

晚上回到住处,老周真就跟这个反应最快的应征者通了半小时电话。

她的情况是,姓亓,三十六岁,离异,有一子跟男方,父母曾是军人,自幼随军到处迁徙,如今刚调到本地的一家银行工作,有房有车(尽管都不大)。差不多就这些。

老周听着她那一口略带南方味的普通话,且伴着有关军营女孩的系列概念冲击,还真产生出一连串较为美好的联想。

顺便也带出点吹牛的老习惯,就是叮嘱小亓说,你们银行里可有好些人都认识我,你平时可别随便提我的名字啊。小亓对此没做表示。

不过最后也没相约见面。对方反倒说了句,肯定会有好多电话打给你的,你就先好好享受一下被美女环绕的快感吧,过几天有机会再联系好了。令老周听得直愣,想这位还挺深明大义,不过这样的女人也忒不含蓄了吧?

中间还有几条短信,也都是被网上信息给招来的。老周扫扫,多是问他个人的更具体情况,好像带有审讯口气似的,便懒得回复,倒头睡去。

除夕。老周的哥嫂们在酒店订了两桌宴席,他独自一人前去大喝了一场。本来哥嫂要他把孩子也带去的,但孙丽不放,电话里说,早就跟他姥爷姥姥说好了,你让个孩子大黑天的来回跑算什么事。老周也就没再坚持,心说,******就知道找我要钱,结果连我们周家的孙子都不能回爷爷家过年了。也有嫂子问他,有新对象了吗?差不多的就带来让我们看看。他便苦笑,越发放量喝酒。

喝的时间并不长,自家人,没那么多节目。老周感觉差不多也就离开了,距离******出场还有老大一会呢。

他驾车行驶在空荡的马路上。刚过九点,便人车皆无。这是一年中唯一如此的晚上。

他慢慢开着,不知到哪儿去一下才好。最起码,不想回住处,空房间里的冷清气氛简直不堪想象。那该去哪儿呢?

他停下车,开始拨电话。

先是老马。“你干吗呢?”老周问。

那边却迟迟没什么动静,过了会儿才听老马有气无力地说:“我正睡觉呢。”

“嗯?这才什么点啊就睡?”老周诧异,“起码也该看春节晚会呀,不至于是被老婆给轰出家门了吧?”

却听老马道:“昨天来医院查了一下,说我有点贫血,还挺严重似的,不过因为快过年了,就没做进一步的穿刺检查,说是平时出个结果都要三天,让我过完年再接着查。让他们这么一说,我还真有点心理作用了,更觉着身上没劲,又不想看中央台的烂东西,可不就睡了嘛。”

老周也是正一股酒劲顶着,便只是吆喝道:“你会贫血?我看你常年精力那么旺盛,怎么也该放放血才对呀。那行,你先睡几天吧,正好少喝点酒,过完年我就去看你啊。”

老马说:“得嘞,等你啊。”便结束了通话。

老周摇摇头,哼哼两声。再找,这回是老唐。一问处境,正在父母家陪孩子,在这点上显然比老周的待遇强。老周便跟他重复一遍后天一早动身外出的事,正打算挂掉,老唐却似乎看见了老周此刻的惨相,大叫道,到我家来吧,我正没人喝酒呢。老周哼一声,直接扣了电话。

再下一个,该女的了。他先是将苏睿李芸的电话依次拨过一遍,不出所料,还是一律停机。尤其苏睿,那么多电话都没个有响声的了,这女人够绝。

还谁呢?小顾小吴?都算了。陈霞?别惹她。沈红?唉,回头再说吧,大过年的,别弄得满心的过意不去。至于,双萍?以前喝多了也从没给她打过电话,似乎再癫狂的时候,总还保留着几分原则意识,即她乃特殊之人,要放在独特位置的,不能在酒后这种时候妄加骚扰。

找来找去,他忽然发现了很久前就存下,却从未拨打过的冯夏的电话。好,就找她。

喂,听那边倒挺安静,不像呆在大客厅电视机前的样子。冯夏先还问了两声你是谁,显然也是从没接听过的缘故。

老周丝毫不觉冒昧唐突,似乎单身女人就可以随便打扰。他放倒座椅靠背,跟冯夏长聊起来。

听她的意思,她是在自己的住处看一台小电视,也是刚从娘家吃完饭回来。老周对那天让她可能喝多了点深表歉意,她说主要也是自己刚从外地回来比较疲劳。于是扯到了南方,又扯到当年老周去南方时的经历,进而扯到老周的当年。冯夏适当表示了自己的钦佩,老周顿时更有些飘飘然起来,话说得越发没边没沿。说着说着,顺口便道:

“要不然现在一块出来,找个地方坐坐吧?”

冯夏平和的笑道:“今晚上还能有营业的场所吗?”

老周此时的嗓子眼里有句话简直呼之欲出,那就是:“没场所就到我那儿去呀!”或者,“到你那里去也可以呀。”

但毕竟头一次跟冯夏讲这么多话,脑海中最后残存的一点理性提醒他,别太不像话。于是他只好打住,哈哈两声道:

“是啊,开个玩笑,过两天再找机会啊。”

扣上电话,重新支起座椅,点上支烟抽起来。感觉脑袋里闹哄哄的,似乎既想睡过去,又想闹闹事。无意间一扭头,见路边大楼分明是一家银行的营业大厅,再一端详,不正是刚聊上的那个小亓所说的工作地点吗?遂拨通了小亓电话。

“喂!”他理直气壮地大声喊道。

那边小亓显然很惊讶,说她正看电视呢,一个人,也没喝酒。

老周又道:“我——正在你上班的地方,等着你呢,你还不——快过来,咱们见个面?”

小亓道:“你一定喝多了吧?”

老周道:“我——没喝多,这才到——哪里,无论——怎么说,我也——没喝多,又不是招待客——户,或者——陪领导,我根本就没有——喝多的理由嘛,都——是自己家人,我——为什么会喝多?”

小亓道:“你还是快回去吧,咱们改日再见好不好?你看天这么晚了,又冷,你别冻感冒了。”

老周道:“你——不出来就算了,我知——道,你这就——是看不起我,算了,反正过——不多会儿就天亮,我该——回去就回去了。”

随后便听小亓道:“那你等等啊。”

没过多会儿,一辆小型私家车停在了老周面前。此时他已下车,坐在银行门前的石阶上,安祥观望着横在眼前的马路。打眼一看开来的小车,他就笑了,撑死不超过六万块啊。再看车上下来的人呢?听电话里那么优雅的声音,那么见多识广的阅历,还有军中之花的气质,还有脑快口快的性格……

嗨,即便在朦胧夜色中,醉眼看过去,也就个一般人。呵呵,说出去真让人笑话,你还真以为网上会有仙女等着你呢。可见这王校长纯粹是拿咱穷开心,结果你瞧,蹦出个恐龙吧。

老周没起身,抬手招招,道声:“你好。”

这在小亓眼里,更像是烂醉的真实写照。赶紧近前来问道:“怎么样?你很难受吗?吐过没有?赶紧回家喝点水睡一觉就好了。”

老周不理会她的关怀,仍自顾胡说八道,主题还是阐明自己之所以没醉的种种雄辩理由。

小亓急得有些束手无策,连连问老周:“你有什么朋友没有,我叫他们来带你回去。”

老周便道:“那你就找王校长,所有坏事都是他干的。”

小亓当然不知他所说的坏事指什么,忙问:“这位王校长的电话是多少啊?”

老周信口便念出一串数字,并将自己的电话递过去说:“打!把他给我叫过来!看看他干的好事!”

小亓便拨了过去:“喂,请问您是王校长吗?啊,是这样……”

“丢人!”

王校长圆瞪双目,冲老周吼道。他方才费了好大劲才将老周扶到车上,又转身向小亓连声道谢,与之挥手告别,自己才钻进车里教训老周。

老周赖兮兮地大笑,转而指点着王校长反击道:“是你让我丢人的,这就是你给我找来的网友。就这样的?能吓得强奸犯拼命跑你信不信?”

“放屁!人家多好的脾气,跟你素不相识,还能大过年的黑灯瞎火摸到街上,搭救你这个醉鬼。”王校长义愤难平,“当然了,话又说回来,这位女同志,形象是普通了点,可这样的才知道疼人,你明不明白?”

老周只是坏笑,看上去一点都不醉。

随后被硬拉到王校长家看了会儿电视。反正这个家里谁都不拿他当外人,什么脸面之类的也无所谓了。魏老师还正经八百地向他提议道:

“四哥,我看你跟孙丽该和好,你说这个事啊,都成我的一块心病了,要不然年后我来做这个工作吧。”

对此要搁往常,老周该能做出恨不能给人家磕头的动作,求人家千万别提这茬。如今却无比平静,只是浅笑不语。倒是王校长冲老婆不耐烦地说:

“年三十别添乱好不好?”

魏老师不满地白他一眼,意思大概是你们男人如何如何之类的句型。老周顿感有些不安,似乎自己的到来还真给人家添乱了,于是等******一下台,便马上告辞。

回到住处,新年钟声敲响时分,竟又收到条孙丽的短信:新年快乐。

老周看着,觉得既感慨又有点可笑。她这是在表明自己的高姿态呢,每到重要日子都第一个给我发信来。便依旧回了条:谢谢。随后在轰鸣的鞭炮声中昏昏睡去。

次日上午,众多的拜年电话里,王校长好容易插进来,问老周,跟人家道歉了没有?老周支吾道,发了个短信,说不好意思了昨天晚上。王校长道,不行,太不诚恳了,再发,深刻道歉,最好今天能请人家出来吃顿饭。老周道,不至于吧,是不是你看好人家了?再说,今天也找不到合适的吃饭地方啊。王校长想了想,一拍大腿说,哎,你不是要跟老唐出去爬山吗,把她带上吧。老周还要拒绝,但王校长却不容他分辩,说快打电话,先道歉,然后约着出去活动,她若不答应当然就算了,若答应,正好给登山活动增添点色彩。老周道,那人老唐要不同意增加这么个伴呢?王校长道,他不同意才怪呢,是个雌性动物他见了就两眼发直。

老周便给小亓拨电话道歉,小亓边笑边客气。如此客套上几个来回,昨晚的事差不多也就算过去了,当然老周这边还要配上一副比较厚的脸皮。

然后,老周便提出了一起登山的设想,想不到小亓竟果真挺有兴致,问还有谁呀?老周说还有个我的老同学。心想,哼,就你一个女的,要觉得不方便,那也就算了。却听她说:

“那太好了,人也不多,很自由,反正到时候的住宿费我会自理,一言为定了啊。”

老周想,她还挺实在。只好跟她约好会合的时间地点,听她那边高兴地挂了机。

我这又是给人带来了幸福啊,老周自语道,一个根本不可能有戏的女的,却要带她去爬山,这叫什么事。

随即通报给老唐,说的情况却是,王校长这家伙,非要介绍个女的一块跟着,我想跟着就跟着吧,正好让她陪你聊聊天,给你解除下疲劳。

老唐果然没表示反对,不过却有另一重考虑。只听他说:“怎么就一个呀?既然带,那就得多带点啊,否则到了晚上,咱哥俩打起来怎么办?”

老周大笑道:“咱俩为这个绝对打不起来,我一定让给你。”

听老唐还在那头直嘀咕,似乎在琢磨再叫个什么人。老周忙给他喝止住:

“求你了老唐,千万别叫你那帮传销团队里的老娘们啊。”

老唐似乎正被他说中心事,遂干笑几声道:“那你还是得找一个,你也得替人家想想,跟两个大老爷们一块钻深山老林,多不安全。”

老周想了想,只好答应了他。

转身给冯夏拨电话,问她愿不愿去。她倒也正没事干,但同样问还有谁。老周说:

“还有个王校长的熟人,这不正嫌女的少嘛。”

冯夏笑道:“是不是王校长给你介绍的女朋友啊?”

老周道:“你们现在这些人,全都聪明得有点过了。告你吧,绝对毫无关系,所以才让你来呢。”

冯夏便也答应下来。

呵呵,有意思,爬山还爬出四人组合来了。老周随即便开始琢磨,在接下来的几天里,该怎么跟冯夏尽量凑近一些。

139.

次日一早,老周驾车,接上一男两女,顺利出城。

老周的手机响。他接起一听,居然是陈霞。听她大声吆喝道:

“我刚出家门就碰上你的车了,现在我就在你后面,你这是干吗去呀?”

老周道:“正要外出爬山呢。”

陈霞突然更提高了声音,问道:“你是几个人去呀?”

老周道:“已经四个了。”

陈霞问:“有女的吗?”

老周道:“当然有了,呵呵。”

陈霞大叫道:“这可太巧了,看来今天是天意,让我把小徐送到你车上。”这时只听她旁边分明有人在埋怨她,她却一副积了大德的口气道:“我跟你说是这么回事,今年过年呀,小徐就在我家过的,今天这不我正要跟她还有我小孩一块去城外的影视城玩呢,你有这么盛大的活动,让她参加进去,那岂不更好吗?快停车停车,咱们商量商量。”

老周无奈,便将车停在路边。随后另一辆车跟着停在了后面,转眼就见陈霞蹿了下来。

老周笑着迎上去,寒暄着说些过年话,却用后背挡住两辆车上的视线,对她抱怨道:

“我这儿已经有俩女的了,你不是想让她们仨人打起来吧?”

陈霞道:“嗨,公平竞争,有什么呀。再说,俺们小徐比谁差了?我跟你说过那么长时间了,你成天就会推三阻四不跟我联系,现在好了,我就把她交给你,你看着办吧。”

老周苦笑,分明也就不坚决的样子。陈霞又悄声道:“跟你说吧,这小徐可好了,以前的老公好赌才离婚的,人是既聪明又温柔,现在小生意干得也不差,这是过年没处去,才跟我凑合几天,你过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说着又转身回到车门前,开做小徐的工作,大意无非是,你跟着我们娘俩有什么意思,和四哥一起爬山去吧,又不是不认识,都见过好几回了。小徐倒是客气地下了车,但还是一副怕给人添麻烦的样子,嘴里笑着埋怨的却是:“陈姐你是不是不要我了呀。”

正扯着皮,老唐也争分夺秒下了车,上前劝起了小徐。他当然不会放过这种添乱的机会,劝说的理由是,我们这车上的人啊,都是临时凑到一块的,绝不会排斥你,赶紧一块来吧。

没办法,小徐终于被赶到这辆车上。坐在副驾位置的老唐乐得嘴都合不上了。

陈霞在车下吆喝道:“四哥注意安全驾驶啊,一车的美女,责任重大。”

老周笑道:“你就先让老唐注意他的脖子吧,他这一路,非把颈椎扭折了不可。”

心说了,女多男少,压力有点大。

140.

这仨女的,从年龄看,冯夏最大,小亓次之,小徐最小;从职业看,小亓比较稳,小徐比较飘,冯夏介于二者之间;从文化气质看,冯夏雅一点,小亓水一点,小徐就不好说了;从性格特征看,小徐在生人面前还有些不太敢伸展,小亓则心直口利,想到啥说啥,冯夏又介于二者之间;从相貌看,不用说了,小徐最佳,小亓最差。

总之,还是比较复杂的,老周边开车边想。在老唐一路制造着阵阵喧哗的同时,他还能在脑海中将身后仨人进行翻来覆去的比较,也算挺费脑细胞。

到了相邻的西岭市,第一座目标山下。停好车,五人便爬将起来。

走上山道,距离不时拉开,便有个好处,可以随时于看似无意中,形成任一对男女间的结伴组合。这样,未及上到山顶,老周已将三女的以往情况了解了个大概。

冯夏,师专音乐系毕业,曾在本地中学任教。由于在早些年的社会上,还有种对教师职业的愚蠢轻视,她也未能免俗,便于结婚后调离了学校,到个皮包公司里瞎干了一气。后来东调西换,工作换了不少,却没一个能干着顺心的,婚也离了,甚至孩子都没留下半个,也不知该算是好事还是坏事。眼下在南方说是瞎干也行,说是换个宽敞的环境,给自己增强点职业素养的积累,也能沾点边。总之心态中自暴自弃和随遇而安的成分各半。

小亓,学历不正规,只是断断续续接受过一些专业证书类培训,但一直在银行工作,实践经验丰富,干练泼辣,独当一面的能力较强。这当然是老周从她的言谈举止中看出来的。从社会生存角度讲,可说是素质方面无可挑剔,就一样,呵呵,还是长得抱歉。不过,看一路上老唐跟她挺能谈得来,这俩人儿倒是挺好的一对。老唐最大的好处就是不挑形象,越容易上手的越好。老周不由在心中祈祷,老唐你赶紧解决了她吧,也算帮我了却一份人情。

小徐,江南女子,但母亲老家在本地。原本做点门头服装类的小生意,有个男孩,老公开个小公司,过得还凑合。但就如陈霞说的,老公后来沾上了赌,剩下的事就不用多解释了。总之是公司赌光,家产变卖殆尽,由公婆到小徐,都对其深恶痛绝,走到离婚一步,也是顺理成章。不过孩子留在了公婆那里,小徐跟他们的关系还挺好,时常电话联系。也正是想摆脱那里的环境,她才来到本地,跟着远房亲戚陈霞倒腾些小买卖。老周听她谈起生意经来,还算在理,起码比当初的沈红内行多了。但显然,由于她一无大资金,二无硬关系,长期看估计也就只能是小打小闹的程度。

如此看来,事情很清楚了,冯夏有内涵,小亓有能力,小徐有形象。但如果选一个做老婆的话,答案很清楚吗?很含混吗?

一时间,老周心情倒颇为飘然起来。面对如此快乐的烦恼,搁谁也会有点看花眼似的自得。

山路上,老周不时接到请他喝酒的电话。每当此时,他便会得意地拒绝掉,高声宣布说,我正在外地的山上呢。然后哈哈大笑。

老唐边喘息边呻吟着唱道:“她们都老了吗?她们在哪里呀?我们就这样,各自奔天涯……”

冯夏听得直笑,问他:“你想起了以前的多少花儿啊?”

老唐叹道:“不管多少,基本都不可能重逢了。你可千万别相信那些影视片里的情节,似乎凡是从前有过一段的人,早晚都还能见面。”

冯夏道:“我看也是。甚至我们这几个人,也很可能今天爬完山之后,就再也聚不到一起了。”

老唐惊讶道:“看不出你还是个林妹妹呢,总不能这么悲观吧。”

老周在一旁想,看来老唐对冯夏也感兴趣,这家伙。

随后便拉开些距离,拨通了老马电话。如此高兴的登山运动,得让他分享分享。

不过电话中听起来,老马似乎越发有气无力了。老周急道:

“哎你到底怎么回事啊?真的很严重吗?我明天就去看你。”

老马却道:“算了,还是等年后确诊了你再来吧。”

老周道:“也好,我估计你恐怕就是前段太疲惫了。哎,要不然,我带小兰一块去看看你?呵呵,你放心,只要我让她去,她不敢不去。”

老马道:“你算了吧,我才不想见她呢。”

老周问:“怎么,自打你上回走以后,就没再跟她联系?”

老马道:“她给我打过好几个电话,不过一点道歉的意思没有,反倒还一副兴师问罪的口气,问我怎么不联系她了。我倒也不忍心骂她,反正她也算是不容易吧,就简单敷衍着她。最后一次她居然又说,我最近手头紧,你再给我卡里打点钱吧。我那个想

同类推荐
  • 鲁余小说选集

    鲁余小说选集

    作者鲁余拥有广博的人生经历,深厚的文化底蕴,曾以优雅的文辞笔力锤锻创作了许多优秀的作品,本书是他的中短篇小说合集,内容趣味生动,引人深思,内容饱含了人间百态与苦辣酸甜。陈智斐,大同市作家协会会员,大同市青年文艺家协会会员。原名陈智斐,1993年生于山西省大同县,2010——2012届《潮》文学社社长。著有中篇小说《雨夜凶杀案》《青春恋歌》《血色记忆》、短篇小说《十四岁在中学路上》《将军之死》《复仇》、散文《风雨中的背影》《我的母亲》等……曾于《大同县报》、《大同县政府网》、《大同广播电视报》《火山文化》等刊物发表作品进20万字。现为大同广播电视报记者、电视台编剧。
  • 行尸走骨

    行尸走骨

    末日来袭,亲情,友情,爱情在瞬间崩塌。是生存还是毁灭。是追寻还是等死。都在一念之间。
  • 安津

    安津

    徽州少年,安津,新安江的孩子。他来自一个剃头匠家庭,从小讲话声音就小,嗓子发不出一点普通的高音。乡下的童年单纯又单调,伴他成长的是爷爷的家教,学校的训导,还有那个爱闹爱笑的姑妈家的表姐玉菇。年少时的一切,虽然细小,但都是美好的,更何况那些躲在心里不能说的小秘密;直到生活慢慢引导他认识真实的世界。年少的冲动和执着,安津走出青水镇,冥冥中结识了城市中心露天理发的老爷爷,引出一段个人成长与突破的旅程。个体的声音本就很小,尽管他天赋惊人,但生活不仅仅只是工作。香芹的点拨与帮助,一峰的排挤与讽刺,阿秋的从热心到倾心,让他尝遍了冷热酸甜。年轻代表缺乏经验,和年龄无关。孤立无援的他,急于寻求情感的安慰……
  • 花谢花开

    花谢花开

    已全面重新改写。敬请关注“作者其他作品”栏目。
  • 缺你不可

    缺你不可

    他,为了一个女人,登上了王者的宝座,当他回头看去的时候,女孩已经香消玉殒……他,孤傲一世,为了她,他投胎转世之时拒绝喝下孟婆汤,忘却她,只为记住她的点点滴滴……她,十分的单纯,她会轻易的相信任何人,但是,她对他却十分的残忍……他与他是情敌也是朋友更是愁人……而原因就是她……
热门推荐
  • 极品本命年

    极品本命年

    我?三圣?怎么可能?我命由我不由天,天下苍生爱谁救谁救!
  • 金枪传奇

    金枪传奇

    一曲离歌吹响大地篇章,半生浮华梦,娇妻绕床,点指江山,终归凡尘。幼时玩伴,长时妻子,这情无话可说,这爱天地有证,万物为媒。本隐居市井,闲云野鹤,悠闲而过,可事与愿违。在一个明朗的日子里,朝阳初升的时刻,无悔走进家里,竟看见妻子的尸体,被一剑封喉......故事就从这里说起......
  • 玄灵战神

    玄灵战神

    生在阳间有散场,死归地府又何妨。阳间地府俱相似,我要御天逆苍茫!我若成佛,天下无魔;我若成魔,佛奈我何?!点开你不会后悔的。作者QQ:774090811欢迎指导。小生谢过。
  • 英雄联盟之全能代练

    英雄联盟之全能代练

    当英雄联盟也迎上奥运会,成为热门的电子竞技,许多人也许都会欢呼,许多人之中就有着这么一群人,他们为了电竞毅然决然的放弃了很多,仅仅为了那么一个梦。本文主人公叶城因为遭受别人设计,退出原本属于自己的电竞辉煌,但是当有那么一天,几个美女重新崛起这份梦想的时候,叶城挥臂一震,他也会像60多岁的剑圣一般,看到兵线到了对面水晶,一个传送过去,就把胜利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德玛西亚万岁!且看叶城如何玩转上单、中单、ADC、辅助、打野,成就一段属于英雄联盟的传奇吧!
  • 困龙求索

    困龙求索

    一个遗失了过去的少年,一座镇压万物的监狱。当少年从监狱中走出时,世界将会以怎样的姿态迎接他?……面对着重重阻碍,他将作何选择?当他寻回过往之时,他又能如何?其实,命运早已在他走出监狱的一刹就已经悄然注定……
  • 官夫贼妻

    官夫贼妻

    她,白日里是深闺中的贤淑小姐,夜晚却化作大盗劫富济贫。他,守卫一方的父母官,为了辖区的安定,势要抓住这个扰乱治安的大盗。阴差阳错间,她将要嫁与他为妻……为了能退婚,她扮成男子接近他,一探虚实。却不想成了他的拍档,联手共破惊天大案。一个是官,一个为贼,最终是殊途陌路,还是有情人终成眷属?--情节虚构,请勿模仿
  • 叛逆时代

    叛逆时代

    校园,伙伴,记忆,面对,依靠,现实,成长……
  • 神赐记

    神赐记

    天师者,先入丹田开元穴,寻的隐海,直达洞天,后通识天地气息,开三花神穴,得天慧,最后纳天地与体内终成大道。
  • 万古星神

    万古星神

    武之巅峰,挥手间苍穹星动,战之所及,主宰万道镇天地。少年洛天,一朝重生,背负父辈的仇恨与荣耀,自青州而出,拓星海,铸星宫,封侯拜相登位君王,走向大千世界,踏上万古征途。浩劫降至,天地将倾,我欲屹立万载而不倒!
  • 风暴突袭

    风暴突袭

    一名次元天卫曾经的超级精锐因为一次意外的变故而踏上了一条铁血交错的星际征服之路……黑暗、混乱、战争、背叛、手足相残……次元势力的介入更使得星际快要支离破碎的秩序变得更加脆弱与空虚……人盟裂,踏征途,血洒云霄染九天……最高指令——“血联无双!血铭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