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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名词:战争的若干描述性本义(6)

在脱离了原始的石器时代之后,人类在漫长的冷兵器时代长期倚重铜铁等金属作为武器材料,事实很快就证明了这种武器的先进性和面对战争的有效性。阵地战所表现出来的第一有效武器就是攻击距离较远的矛戈戟等比较笨重的武器,而更利于发挥灵活技术的则是刀剑之类的兵器,但是这并不意味着这些相对笨重的武器并没有技术,事实上矛戈戟之类的武器是正规作战部队最为常见的武器,而刀剑之类的武器则多为独立行动的武士游侠所用,尽管刀剑表现出展示个人武术艺术上的精湛,但是对于真正严肃的阵地作战而言,却不是最好的选择。矛戈画戟之类的兵器用来武装整个军队,在于它在军队战斗的严格的方阵中所具有的攻击力量以及呈现出的集体的壮观威力,也就是它所展示出来的军容和军威。

在冷兵器时代将动物纳入战争的行为中,中外无一例外地都选择了马,当然,在部分热带种族和国家,也有战象等。战马的存在显然体现了作战对速度的要求,战争中,传令显然极为重要,在远古时代,人类就掌握了多种传递信号的方法,比如中国的烽火等。战马的存在对增强军队作战能力的实际意义是多重的,在所有的冷兵器战争中,在进攻阶段,骑兵的破坏力是巨大的,骑兵杀人敌军阵营,制造极大的破坏和混乱,使践踏比厮杀显得更有威力,使步兵的事实占领和消灭有生力量、造成极大的创伤成为可能。骑兵实力的强大对战争的胜利具有非常重要的意义。

战马的存在,在没有内燃机车的时代更有另一种不能代替的功能,即作为战车的最为有效的运输动力存在。在战车诞生之后,战车成为继参战人数之外衡量一个军队作战实力的重要标志。在多匹战马驱动下的战车无疑具有比单独的马匹对敌军阵营的冲击更为强大的破坏力量,战车将作战的诸多力量如战士、战马和笨重坚固的车体结合成一个远远大于单个兵马战斗力量的作战实体,使参战者在力量、速度和高度、实力保存的有效度性上都大大提升。这只是一个方面,众所周知,战争消耗巨大,不仅仅是个人体力以及生命的消耗,同时也是对参战国家财力和物力的消耗,大量的军队作战给养如果要有效地供给,必须借助于车辆的庞大运载,尽管劳师以远是兵家所忌讳的,但事实上,长途跋涉,旷日持久、长年累月的征战在战争历史上数量非常可观。

在冷兵器的黄金时代,战争在进入实在状态时首先成为仪式,所有存在于战场上的实物都具有双重功能,辉煌惨烈的阵地战中,往往旌旗蔽日,烟尘漫天,鼓号震天,车骑步兵严阵以列,陈于旷野之中,实为壮观,参战者无一例外地要展示自己的雄壮威武,体现各自所代表的国家利益集团的尊严和实力。在此时,我们显然可以看到战车在战争仪式中对军容和军威的重大影响。因此我们往往可以看到史书典籍中对古代战争记述中对战车数量记载的重要意义。

弓矢强弩也是最早被用于战争的武器之一,其有效性体现在敌我双方的远距离对峙。事实上,并非所有的战争都会交战双方自然地陈于野,然后交锋和拼杀。攻城在战争中更为常见,因此,弓矢强弩的使用在大规模的集体作战中仍显得十分重要,正在于它远距离攻击的有效性,它却对实施占领意义一般来说并不重大,但是我们依然不能忽视它作为致命武器在消灭有生力量中的巨大的破坏威力。

文武兼备的教育一直是古代贵族教育的重要特征,在中国西周和春秋时代的贵族教育中,我们可以看到非常充分的战争意识,其中除过属于文科教育科目的诗、书、礼、数之外,骑、射以及御的武学教育同样重要,从所列的武学科目来看,骑、射和驾车的能力显然非常具有技术性,当然包括后来的剑术在内。众所周知,西周和春秋的教育仅限于贵族子弟,由此可以判断,作为战争必要的武器装备以及其技术掌握,骑、射和御是非常高级的,也显然对于战争以及作战的胜利是非常重要的。

兵器的掌握标志将士的级别,这是古今的惯例。剑从其实际价值和一般观念上来讲都是一种最高级的武器。在能杀人之外,它还是一种身份的象征,因此就有“王佩剑”等大量描述,因此也有了干将镆铘铸剑的神话传说,并且有和宝剑锻造和剑术相关的各种神秘表述,它的各种附加的贵族气质使它远离了一般的赳赳武夫。因此,剑长期以来是上流贵族和高级游侠的常规兵器,也是最神秘和武术门道最多的一种武器。

事实上,短兵器如此重要,即使在近现代的热兵器高度发达的时代,作为短兵器的变形刺刀依然存在于步枪的构造中,因为它是实施占领和短兵相接时候的最实用的武器,同时也是考验士兵胆量勇气和作战技术能力的一个重要途径,尽管在热兵器时代,战争的死亡恐怖无处不在,但是短兵相接的直面血肉的惨烈场面仍然是考验军人的勇气和意志以及战斗能力的最为重要的方面。

人类的智慧是惊人的,同样,他的勇气和残酷本性也是惊人的,现实表明,人类的智慧有多少,运用于改良相互残杀的技术手段的智慧就有多少,战争器械装备的发展和更新从来没有落后于人类取得文明成就的任何一个领域。人战胜了自身的动物性,能够凭借自己理性和意志直面和超越死亡,在可供选择的各种死亡价值面前,战争无疑是最复杂的,我们研究器,武装自己,是为了站在同样武装了自己的敌人面前,最为现实的目的是战胜对方,甚至取消对方的作为肉身的生命。不怕死,能克服和超越死亡恐惧,的确是人人区别于动物的明证,但是,当两个持凶的人相互拼杀,相互消灭的时候,我们如何理解这种行为?这种动机在人复杂的精神世界中或许是神圣的,是一种对神圣性的自觉追求,但同时,它却实在地表现出了野兽般的残酷。非常悖谬的是,人正是在这种野兽般残酷的行为中,真正体验到了自身的无限神圣、光荣和超功利的成就感,我们称之为兽性的神圣感。

阵地

相比现代战争而言,古代战争规模很小,而且年代越远,规模越小,这一方面是由原始的人口和生存条件所决定,另一方面,相应的,也是国家之众和作为参战主体的国家本身规模较小,以中国古代为例,在先周时代,竟有大小国家三百之多,在西周,也尚有一百之多,连续不断的战争目的实际上是兼并,国家数量缩小和领地不断扩大的过程。在历史不断演进的过程中,战争的潜在目的不断地指向大国的诞生和霸权统一,从春秋末期到战国开始,参与战争的人数遽然上升,大量的平民被征用卷入战争。与规代战争相比虽然规模小,但是战争的目的和意义却并没有太大差距。

整个农业文明社会里,人类生存和劳动所依赖的最本质的生产资料就是土地,而区别与渔猎和游牧的生产生活方式使农业国家和国民得以稳定居住。前面已经说过,这种生存方式导致封建领地的大量存在,并且是国家依托存在的基础。封建的农业国家以城邦为权利中心,广大的劳动者依附于土地,在田间劳动和生活,城邦里则居住着王公贵族,他们是权利的享有者、执行者和劳动财富的纯粹消费者。在奴隶社会和封建时代,城邦围绕王公贵族和权利阶层不断扩大,因此,在整个封建的农业时代,城邦的本质是政治的权利集中和维护中心,同时也是纯粹的消费中心(当然城市在演进中人口的成分不断复杂,但这里指它本质的发生原因),这与工业和商业时代新兴的城市是完全不一样的。鉴于封建时代城邦的这种本质意义,城邦在战争中的重要性可想而知。

尽管所有集中的人类生存空间里秩序和稳定都很重要,但是稳定和秩序对城邦尤其突出地具有现实意义,因此,城邦社会(即后来的城市)结构是等级分明而森严的,城邦的军事意义也是空前重要的。在古代战争中,城邦是敌军袭击的最重要的目标,攻陷城池是战争胜利的重要标志。在经历了时代繁衍和扩大之后,城邦的居民尽管成分复杂,但是依然在血统上以贵族为主,这些大量存在与城邦的人口尽管血统高贵(往往与统治者属于本族,是氏族社会的历史延伸),却并不必然意味着在城邦内的权利地位很高,这些人是原始意义上的社会公民。理论上和原则上他们享有政治权利,当然同时就在共同利益的基础上具有保卫城邦或国家的义务。

在人类构筑的居住环境中,城邦的政治和战争意义大于居住意义,当然,围绕这些纯粹的贵族消费阶层,从事奢侈制造和服务的手工业和商业在城市出现和兴起,但是,因为城邦数量和城邦人口数量的关系,这些工商业者(相比农业生产)远不可能成为社会的主流劳动力。城邦的建造充分考虑了城邦对于整个封建领地的政治和军事意义,商业和工业的意义远不在考虑之列,因此,城邦可以看做是战争地理上的首要的人类杰作。后来类似的城堡、军事堡垒均类似于此。在战争中,攻城大概是最难的,但是在最早的战争中,攻城也不是常见的军事行为,因为攻城一般是以消灭和吞并这些国家为目的。在攻打城邦的战争中,如果作为攻打对象的城邦主动迎敌,则可能在城邦以外选择阵地,展开战斗。

在国家众多的奴隶社会以及封建城邦时代,一旦中央或联盟对秩序下的核心制约(国际控制和仲裁)权利削弱,国际间的纠纷不可避免地非常繁多,当事国家往往自行采用暴力方式解决问题,战争因此作为最终解决争端的手段长期存在,但是在以平衡和稳定为主要心理习惯的农业社会,战争主要是维持国家之间的存在与权利事务平衡关系的一种手段,这种战争更多地停留在维持国际关系和国际秩序平衡稳的意义上,因此多都不以消灭对方为目的,因此,在绝对原则主导战争的时代,更多的战争发生在城邦以外,加以战争的不断频发以及国际间矛盾的更加复杂,战争发生的地点又越来越多地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阵地是战争发生的实在空间,阵地战是古代最为常见的战争方式,大规模的阵地战一般称为会战,会战是最残酷的消耗战之一,但是会战是最体现战争原则的交战方式,它是建立在参战人数和军事装备之上的考验战争意志、技术和交战者实力的最有效方式。会战是人类最原始的精神价值体现,它首先是一种真正战争精神的具体表现,人类的种族国家尊严、挑战、荣誉以及生存考验所延伸的责任、义务以及献身的勇敢精神全都渗透其中,并且在战争实践中坚持一种透明和公正的战争伦理原则。会战实际上是一种付诸人类肉体实践的一种种族团体之间的最为严峻的精神挑战。在后来发生的以功利性为主导的战争中,运动战和游击战也被广泛运用,体现出超越战争精神和战争伦理原则的更为实用的具有策略性的战争意图。

阵地战中,参战各方前沿战士所处的位置就是各自领地的最后边界,因此,战争攻击和搏杀所导致的领地边界的延伸是战争最为具体的体现,无论是以征服还是以解放为目的,交战双方向前推移和占领领地具有非常重要的象征和实际意义。这种在城池之外的战争方式诞生了便携的盔甲和盾牌,其中的盾牌最具有象征意味,固然它一方面是防护战斗者身体的,同时,在使用中,它自然地也被连接形成一个不断运动的边界线,是规避敌我双方界限的最为鲜明的标志之一。被迫放弃这些实在的或者象征的阵地(被击溃),是战斗者最为悲惨的事情。

战争的有效性目的促使防御工事的大量构造和不断改进和延伸,他们也是阵地的重要构成成分,能够有效地保存实力和阻止敌人的进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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